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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夫: 寂寞古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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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院三记 之二 寂寞古行宫
摘自 旁门兵栈


1楼2012-07-16 22:00回复
    丙子春,我于京都谋得一职,竟在城西紫竹院内。因爱其园林形胜,虽近红尘而实同化外,遂卜居于斯。院里本多竹木,兼得数亩水陂,几陇土冈,被主人悉心经营出一番山环水绕之象,便显出几分格外的风色。晨夕徜徉其间,听松看鸟,浮心初静,故而于寻常简朴的生计中,便多了如许爱惜之情。
    


    2楼2012-07-16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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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1 10:3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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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敝庐所在,门当户对着的是一座小院,用很古旧的石墙围着。墙身上爬满了茑萝,靠基础的那一溜点染着苍绿的苔衣。隔墙望过去,看得见两个大屋顶,浅灰的筒瓦已显得斑驳褪泽了,只是瓦楞上的螭饰还依稀透露出一丝当年的富贵气象。
      因着近邻之便,黄昏时往往就信步踱到其中小坐一回。院并不大,两栋古典殿宇也显得比较袖珍;雕梁画栋依然,只是这些彩色在大丛的鲜绿草树间更觉出几分黯淡,有如青春已逝的脸庞上强抹的一层胭脂了。前殿门口对称地植着两棵银杏,树身粗大,枝叶纷披,想必是百年古物,隐然聚有精灵之气。书上说此树原有雌雄之分,我却不能辨识。树下还有一对石雕的香炉,盛满的只是岁月的风尘;往昔的烟痕大约早为雨水漂淡,一星余烬也是无法觅得的了。余下的空地上自然还有些野花闲草,成荫的树却不多见。鸟飞来了,慑于这片岑寂,又悄然飞去。长门总是深锁着,花棂上的燕泥蛛网说明已久无人洒扫。庭院中的几副石桌石凳,因我的识相过从,反显得多了一点人迹。
      许久,我竟然就不知这曾是清帝的行宫,以为它只是公园里的一处废圮的建筑。直到有一天散步到墙外的另一面对湖之门,发现墙基上嵌着的一块石碑,始知这处萧索的庭院,原来竟是当年皇族巡幸的行在。再斗胆闯进其中一坐时,心中从此就多了些许苍凉。
      在京城,似乎于不经意处就能和历史狭路遭遇。你总不知在哪处深巷杂院中,会猛地见到一个早已景仰和熟知的名字,然后便想起一串惊心悱恻的故事。
      此际,我比邻的寻常院落,一百年前,它也许曾经灯火繁华,浓缩了一个帝国的全部福祉。这些岁岁犹绿的芳草,曾经容留过多少彩袖歌舞的莲步;那华檐遮闭的曲廊,肯定伫足过一代代“圣祖仁宗”的醉躯。圆明园的烟火也许都未曾在这狭窄的天空布下阴霾,但而今的颓壁间却再也找不到一痕当日酣然的梦迹。没有了威赫御驾,不见了白头宫女,只有寂寞宫花依然在蒙尘的玉阶下自开自落;而从前的红泥香径上现在娓娓忙碌着的只是一队蚂蚁。
      很早就从书本上明白繁华如梦,知道认识间的荣枯兴衰自有人力难及的规律;但象现在这样直接地目睹一个寥落行宫,从中感悟人生穷达的无谓,大抵还是头回,当薄暮的紫气徐徐笼罩于小院空庭中时,蝙蝠仿佛从那些瓦当和石雕图案中挣扎出来开始静默的飞翔,其秘密的舞姿隐约传达出某种令人惊悚的感觉。在这流变的世界里,是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留住的呢?腐草丛中升起的幻灭流萤,朽石砌里飘出的断续蛰吟,这一切应运而生的华灯弦诵,永远也无法贯穿全部的黑夜。正如在这些屋宇下一度春风的那些衮衮衣冠,云移星散之后,而今安在?连门外的惨绿湖波,也已记不起当年的惊鸿一过了。
      但我深知,尘世间将永不缺乏沉迷于此荣华富贵中的人们。“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留下的废墟足资后世人的凭吊。此夜,当我全身退出这所庭院时,我看见不远的高楼霓红依然闪耀。这个世界显得如此美好,却又是如此的热闹!
      


      3楼2012-07-16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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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竹院三记,已被收到野夫新文集“看不见的江湖”中。


        4楼2012-08-26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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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姐姐`


          5楼2012-08-27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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