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卿王道』村庄故事（短篇完结）

留爪…留爪…

村庄故事
我是这里新来的县令。今天趁着无事，听说旧江村的荷花开得很漂亮，便想去看看。来到这里，才知道所言非虚。
这池莲花大概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种下了的。听说在六月，绽了七里的荷花，城里有许多人还专门来这里看的。如今已将近八月，也未见其歇。
抬头看去，池里已有不少的莲子，层层翠叶下，隐隐约约可见采莲舟，随波轻荡勾人心思。约莫是女子采莲归来忘了收系了么？
我在乡间花前缓缓步行，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抬头一看，目光忽然被一抹碧色吸引了去。那是一株垂柳，随风款摆，正衬着夕日柔情。此时已是晚饭时候，各家都飘袅着炊烟，饭食的香气透着荷香，让人如餐芬芳。
我心中不由发出感叹，这里真可当得世外桃源啊……恍然听见一声幽幽叹息，我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正当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却在柳树下发现了一位老者。
初时我只以为他也在欣赏这夕日景致，但我却发现他的目光呆滞空洞，便又觉不是。欲要上前询问，他却先开口，“你听说过么……你听说过么……”并不大声，还带着浓厚的乡音。
我心中不由生出疑惑，听过什么？便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浅礼。开口道，“不知老者所言何事？”
那老者听到我的声音，先是愣了愣，随而慢慢地抬头看着我，笑了一声，“呵呵，你未曾听说过。我跟你说好了。”声音略带浑浊，却也不算难听。
嗯？这村子里的人真有趣啊……我轻笑一声，说道，“愿闻其详。”于是拿衣袖擦了擦一块算得干净的磐石，坐了下来。
那老者望着满塘荷花，目光却不知飘到何处，只幽幽开口说道，“这村子很早之前不种莲花。这塘，原本也不是用来种莲花的。”
说完这句，老者的脸上忽然绽了笑意，语气也不那么让人听着抑郁了，“先生叫顾留芳。我很喜欢留芳先生。他很温柔，真的，很好的一个人。他平时授课我都很认真听，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上的第一课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呵呵，没背错吧？”
我正想听听这莲塘的来历，没想到老者话题一转，说起了一个什么人。心中虽然充满疑惑，却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断，只好继续听下去。
老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大概是让他觉得很美好的事物吧？“他平日里爱做些吃食。豌豆糕啊，绿豆汤啊，桂花粥啊，煮了吃我们也有份吃。我特别喜欢吃豌豆糕，甜甜的，又不太甜，就像先生。虽然很温柔，可是要是我背书背不出来，他也会生气的，但是不会打我们。”
“先生可真厉害，还认识我们村里的骄傲人物！飞蓬将军！飞蓬将军可是一个厉害人物。飞云将军家的独子，二十岁的时候就被朝廷征召了去了。听说没打过一次败仗。但飞蓬将军不常回来。一回来，先生是定要放我们一天的。伙伴们都很开心，各自玩去了。就我一个，时常会去偷看他们。呵呵……可不要笑我啊。”说到这个人物，他的双眼似乎变得炯炯有神，身子也微微动了动。就像是一个孩子看到了心目中的英雄。实际上大概也是罢？飞蓬将军，我好像也听说过……
我默默地听着，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个，但却也听得出，他很喜欢，或者说敬佩他们。这顾留芳先生，和飞蓬将军，约莫是很要好的朋友罢？只是，为何一个将军会与一个乡村的教书先生交好？
老者并没有注意到我一脸疑惑，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那天，我偷偷跟着他们来到池塘边。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当时就觉得，如果他们成亲，一定是世上最好看最让人羡慕的夫妻了吧。飞蓬将军很好看，和先生一样好看，但就是不喜欢笑，不，是只对先生笑。先生还熬了绿豆汤给飞蓬将军，他们一边撑船一边说话，那时可比现在的荷花好看多了，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诶，我忘了说。听别人说，他们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先生曾经救过飞蓬将军，飞蓬将军也救过先生一次。”他忽然又笑了，“呵，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