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已然是春暮了,久居深宫,竟是不知何时春日归,何日春日去,眼见着糊窗子的窗纱颜色渐渐黯淡了,却又有家人子无声无息地换了去,新贡的天青色软烟罗,薄薄地笼着,任凭被风吹得扬起来,又落下去,扬起来,又落下去,只觉得一切皆然是空,皆然是过往梦......)
(静静倚在榻上朦朦胧胧看着诉心正拿了银吊子替我在外阁熬着药,可一个时辰才熬好的药已然没了热腾腾的水汽,乌沉沉的一碗药,盛在温润皎白的莲纹和田玉盏里,愈发显得苦,苦到了心底里去。)
‘诉心,你不必再.....也罢了。’
(一语未尽,又生生咽下去。我自知这病是再难好了,这两年,不过一个恍惚,便走了那样多人,我知,如今到底轮到了我。却是不忍告诉她,她从我三岁便跟着照顾我,纵是知道喝了这药亦无用,却仍旧时时惦念着,从不误了熬药时辰。)
(铜鼎里焚着上好的百合香,氤氲着淡淡香气,倒让我想起从前那般负气,总是端然坐着有一搭没一搭想着算计,水葱似的指甲染着鲜红蔻丹毫不留情地划过梨花木小案,那时是强装的傲然,强装的气势,可心里其实怕极了,总怕落了人后,叫人看出来,刘婳啊,到底还是个脆弱的孩子。可如今,细细瞧着铜镜里,模糊了苍白容颜,淡漠了苍老岁月,总归都看开了,有什么大不了呢,晋不晋位,得不得势,全然没有干系了。)
‘这舜莲殿真清冷,没有人来,没有人走,不过也许很快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