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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遇蛇》BY 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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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国际惯例拜读,防抽


1楼2012-07-13 11:36回复
    二楼我自己


    2楼2012-07-13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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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20: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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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着墙头看红杏
      先开楼,再辛勤的搬~~~~~


      3楼2012-07-13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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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着墙头看红杏 


        4楼2012-07-13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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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放个文案上来解解馋,本宫下午再搬~~~~~~


          6楼2012-07-13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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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如有侵权,请吧主删帖
            本人各种不负责


            8楼2012-07-13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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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被一盏热茶淋身就如一盆狗血洒头。
              蛇妖淡定不能,反咬一口后才发现,其实咬不咬并无差别。
              这人,本就是要死的了。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清轩、伊墨 ┃ 配角:许明世、沈珏 ┃ 其它:溯痕作品


              9楼2012-07-13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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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象自己的死亡,倒也不是因为自暴自弃,这么多年在轮椅上不能自理的生活其实业已习惯,埋葬儿时扬鞭纵马的理想也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而是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原先还能时常晒晒太阳,叫人推着,去山林间散步。
                  近两年,却越发不行了。稍稍吹风,就要病上一场,并且每次都比前一次严重,后来则发展至一两个月下不了一次床。
                  这个冬天他没有出过门,连窗户也甚少打开过。
                  难得病愈,要晒一晒太阳,却惊动了一条刚刚结束冬眠,同样出来晒太阳的蛇。    想到此沈清轩不禁莞尔,心道这个太阳晒的,看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那条蛇都不舒坦。  他心中清楚,那蛇原本盘踞在栏杆上晒太阳,他坐在椅上,一人一蛇井水不犯河水。  本可相安无事,晒完太阳各自回屋。
                  可偏偏明澈茶水里不知怎么落下一片蘸着泥土的碎叶,他生性喜洁,当下想也不想的将碗中热茶泼出去。
                  当时并未看见那蛇。待察觉不妥时,茶水已经泼洒而出,热气腾腾的淋了那黑亮鳞甲一身。
                  来不及收回的手,就叫乍惊之下的蛇掉头咬了一口。
                  其实还是他自己的错更大些。那么热的水,莫说是蛇,就是只兔子,也会吓的反击的。    那是一只很威武的蛇呢。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叫剧痛引开了视线。可沈清轩还记得那蛇通体黑亮,盘踞着直立起头部时,颈腹金黄,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耀眼。后来还想细看,却看不清了。也不知道那蛇被烫伤没有。
                  据说这种无足动物浑身布满细小鳞甲,想来不容易被一盏热茶伤到才是。
                    眼前又是一阵极眩而来的乌黑,甚至连耳畔父亲的说话声都渐行渐远,沈清轩还想努力听听父亲在说些什么,却只能感到耳蜗处的阵阵轰鸣。一切凌乱破碎的句子自轰鸣中传来,却依旧无法抵达神智中。沈清轩只知道父亲再说话,却无论如何耗尽力气也不能听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沈清轩心知大限已到,心中也说不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释怀多一些。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只是这一场景的到来依然猝不及防。
                  心中的挂念让他还想最后看一眼这伴他二十多年的人世间。尽管连呼吸都无有力气,沈清轩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眼中散掉的神采也被他执拗的聚拢起来,望着自己的亲人。久久凝视。
                  保养得当此刻却尽显老态的父亲、终身为沈家奔波忙碌的老管家、早已哭软成一团的侍女、还有那些熟悉的,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他的每一个人……视线缓缓的僵化着般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沈清轩缓缓挽起唇角,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仿若告别。
                他的笑容极浅,在他此刻三分人七分鬼的面庞上甚至狰狞无状。
                  却刻画着深深的,对生的眷念以及不舍。
                  那么绝望的眷念,却又带着对死亡的释然。。
                    许是这道笑容过于触目惊心。阴影中将这场戏从头看到尾的冷凝男子挑起眼皮,幽黑如深渊之水的眸子有了水花惊溅的波纹。
                


                12楼2012-07-13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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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20:0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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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顷刻,他却已恢复常态,再次提笔写道:二娘不必感伤,我命该如此,许前世作恶太多,今世偿还。只是身为长子,不能为国为家尽绵薄之力,甚是惭愧。
                    写到此,他笔锋一转,换了个话题,继续写道:弟弟刚刚成人,虽聪慧却缺少历练,近日闻他意欲入仕,宦海沉浮深不可测,还须二娘在旁多加点拨。【屯儿。整理】      话题牵涉到亲子,妇人果然敛起泪珠,低声道:“我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倒是你饱读诗书,若能帮帮你弟弟,那也好不过。”。
                    “二娘不必自谦。弟弟聪颖过人,只是遇事欠少圆通,二娘在一旁提点,加之又有父亲打点,想来平步青云也非难事。”。
                    “你尽给我宽心。”妇人放下纸,微露笑意。
                    沈清轩同笑,再次提笔写道:“只是弟弟年青,就要同兄长责任一并接过,为高堂尽孝,为国尽忠,很是难为他了。”
                    妇人摇了摇头,道:“你们是兄弟,这是份内之事,莫要说的生分。”
                       又谈了片刻,沈清轩面露倦意,妇人连忙嘱咐他保重身体,这才离去。      她离开后,沈清轩独自在椅中坐了良久,视线停留在桌上那些写满字句的白纸上,不知想到什么,幽幽露出一道充满讥讽意味的无奈笑容来。片刻才抬手将纸张整理好,摇铃唤来侍女,取过铁盆,一把火将泛着墨香的纸页化了灰。
                       夜至此已深,外厅的喧闹也静泛下来。沈清轩叫人打开窗,裹紧了狐裘倚在椅上看着窗外夜色。这晚星月俱是消瘦,偶有山风吹过,将他额前碎发扬起又落下,一遍复一遍。  又是良久功夫,沈清轩突然动了动,抽出暖筒里的手,将轮椅移到案前,重新铺开纸墨,写道:你来了。
                    将纸张推向桌案中央给人看,周围安静。
                  沈清轩但笑不语,静静等着。
                       惟他一人的屋子,在寂静了片刻后有了非同一般的景象。
                    只见桌上白纸,无风自动,搁置在砚台上的笔杆也立了起来,蘸着墨移到纸上略顿,而后浓墨与纸上逐渐勒出文字,字迹端正,似是答沈清轩的话,写着:你如何得知?
                    沈清轩仍是笑着,且眨了眨眼一副卖关子的神态对着虚空。
                    空气里如那日一样,缭绕着突如其来的草木清香,那味道如雨后森林,有一种冷冽的清新。
                    这气息,在体内呕出污秽鲜血昏昏沉沉的那日,出现在周身被腐臭环绕的他身旁,彷如黑暗中一道突兀降临的光亮,深刻的烙在了沈清轩心里。
                    终身都没有忘却。
                    沈清轩突然吸了吸鼻子,而后有些讶异的提笔写道:你去了山顶温泉?
                    那人依旧未现身,却自笔架上重新取笔来,在他那问话旁,回了个:是。  原先的疑惑却也叫沈清轩这么一问,自发解了,温泉特有的硫磺味道,是沈清轩发问所在,他也得知沈清轩自何处轻易知道了他的到来。
                    嗅觉倒像野兽。
                       却谁也没再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转而清谈其他。
                       沈清轩虽承他开恩,留得一命,心中却时时谨记他是蛇妖,非我族类。不是不提防的。
                    却不想这妖如人一般,有名有姓,享受温泉不说,还在这里,以纸笔伴他对话了一个时辰。  虽言简意赅字句淡漠,却有着非常人的耐性。
                    对他这神通广大的妖来说,更简洁的对话方式不是没有,沈清轩就曾领教过。这蛇却弃置不用。
                  自失语后,沈清轩也时常同人交流,却从未有人肯这般,耐着性子用纸笔一点点写给他听。一个时辰的光阴并不长,与人的一生不过是沙粒,却让他心中的提防瓦解不说,更是生出一种微妙的亲近来。
                       将布满字迹的纸张取过放置一旁,沈清轩面带微笑,蘸了墨汁在新铺开的白纸上继续与他交谈:我若助你顺利劫渡,可有回礼?
                    清隽字迹旁很快出现一行端正笔迹,简洁照旧:许你康复,一如常人。
                       沈清轩手腕一颤,饱饮墨汁的笔尖重重划在雪白纸上。
                  


                  15楼2012-07-13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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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善恶
                    沈清轩也在心中仔细较量过,这蛇既能将垂危的他拉回人世,想来让他能走能跳、大声说话宛如常人也非难事。
                      只是这话,难以启齿。
                      说的直白些,他沈清轩平白无故往人家身上泼了一盏热茶,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到底还是活过来了。尽管活过来的代价是护着这蛇渡劫——谁让他命格旺盛,大富大贵。对方的说辞沈清轩并非不信,却也难以全信。
                      截至眼前,一人一蛇的交易,还算公平。
                      他泼它一盏热茶,它咬他一口,理所应当;它留他一命,他护它渡劫,更是买卖公正。     适才索要回礼,本是一句玩笑。却也不得不承认夹带了些贪婪心思,想从这蛇身上索要更多。
                      遇事为自己着想在先,原就是人的本性。到底沈清轩是读书人,字句写出来时,虽难抑期盼,也委实羞愧。
                      不料这妖如此直白,不待他说出口,径将他心中所想应允了。【屯儿。整理】      沈清轩低下头,迟迟不动。
                      他面前白纸黑字,墨迹未干。
                         屋内流动的空气中只闻沈清轩一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沈清轩无言以对,连案上白纸黑字似乎都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是垂着头,脸上忽青忽白又忽红。
                      他虽二十有七,因命运多舛,比常人多些心思与见识,却又怎能与修炼近千年的老妖蛇相提并论。
                      蛇妖伊墨从头至尾都隐去身形,此次见面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执着墨笔与他交谈,洞若观火。
                      沈清轩不过是颗刚出芽的小小种子,他却早已遮天蔽日。
                         茶水早已凉透。
                      沈清轩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前方虚空处沉默良久,方才缓缓执笔,一字一字与那端正字迹旁写道:谢谢。
                         他此刻也只得写出这两个字来,再多的话都说不清他的心情,多一字便是累赘。     稍后那只被他人操纵的狼毫笔自发进了笔洗。沈清轩定定看着,知道这次的谈话结束,伊墨要走了。
                      果然眨眼工夫,屋中那些清冽气息,慢慢淡了。
                         沈清轩一人痴坐片刻,才伸手拾起桌上那些散乱纸张,一张一张照着他们谈话顺序排列整齐,又仔细梳理一遍才放在膝上,摇着木轮移动到床边,将那些纸页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木箱里。
                    院中杏花开完又败。
                      桃花的骨朵儿一粒粒冒出来,只两天的功夫,艳阳一照,就急不可待的绽开了。
                      沈清轩重新坐回阳光中,叫人推着,在桃花树下面带笑容。
                      他身上厚重大氅已叫人收起,只披着件斗篷,棉袄也褪下,穿了件月牙色的长袍。  仆人们还是紧张的在园中巡视,犄角旮旯处都不放过,深怕哪里再冒出一条蛇来,叫他们心惊胆颤。
                      沈清轩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只仰头看着枝桠上的艳丽桃花。偶有微风吹过,那些轻薄花瓣稀稀落下,洒在他脸上,他的笑容就更深些。
                         桃花开完,爬满篱栅的蔷薇又争先恐后的结出了骨朵儿,似是深怕辜负了这个春天,沈清轩依然叫人推着木轮椅,要坐在蔷薇身旁。
                      他的要求直把小厮唬的惊叫:“少爷,这使不得,使不得!”
                      那花爬着篱栅生长,叶子密密匝匝,仿佛密不透风的一堵绿墙,天晓得里面会藏些什么鬼东西。
                      可他不过是小厮,奈何不了主子,见劝阻无效,连忙取了些雄黄粉来洒在沈清轩周围,以驱虫蛇,沈清轩莫可奈何,由着他把花香同雄黄味搅在一起,弄的糟糕。
                         沈清轩的日子,就在这更迭的花期里缓缓消磨。
                      许是之前伊墨为他清理蛇毒时做了什么术法,他身体到比以前好些,不再轻易伤风流涕。  只是依旧虚弱,院中呆的时间久了,精神疲乏。
                      自小服侍他的仆人养成一双尖利的眼,只要沈清轩神色稍露倦怠,就推着他回屋,奉上参茶。
                         隔上一段时间,伊墨也会出现一回。
                      照旧是隐着身形,不发一言,执笔与他在纸张上对话清谈。
                      偶尔沈清轩会备上一桌酒菜,摆在屋中。每逢此时,他露出邀请的意味,伊墨也会如约而至。  虽不曾早早约定,却也从未出过差错。
                    


                    16楼2012-07-13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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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沈清轩从未见过他的面,至今都不清楚,这个寡言淡漠的蛇妖,长的如何模样。  有时也会不含恶意的猜测,是否面容丑陋,所以不肯现形。
                        每每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伊墨是蛇,且是妖。就算本身极丑,也可轻易化出一个好皮相来。
                           这晚沐浴过后,沈清轩摆开纸笔,坐在桌前等着。
                        时日久了,他也摸出些伊墨的规律来,他每隔半月去一次山顶温泉,从温泉下来,途径别院,伊墨都会顺路过来略坐片刻——虽然沈清轩一直也不知道,他是否坐着与他交换笔墨的。
                        一切都是他的猜想。
                        今夜又是蛇妖去温泉的日子,沈清轩在等。
                           等待的闲暇沈清轩取书来读,近日山庄上下都知道,自家少爷性情突变,喜好大改,弃了那些古书典籍,专找些邪门的书册看。什么山村夜谈、怪谈、乱谈等等,尽是些狐仙花鬼,蛇虫虎狼幻化成人的故事,更有那些市井流传的玄之又玄的传说,也一并找来,天天捧读。
                        叫人摸不着头脑。
                           沈清轩虽对那些书籍里的故事不以为然,但觉得市井笔墨粗俗却有趣,也就这么一路看下来了。
                      伊墨到时,沈清轩正捧着书掩面无声的笑。他笑的是那书中一首打油诗,写的粗鄙,又叫人忍俊不住。 【屯儿。整理】
                      闻的熟悉气息,沈清轩方才放下书册,提笔道:你来了。
                        三字旁很快落下一字:是。
                        沈清轩又写:近日杂乱看了些书。
                        伊墨写道:知道。
                        沈清轩想了一会写道:那书中所述之事,是真是假。
                        伊墨回答:半真半假。
                        沈清轩一愣,连忙写道:果然。
                        顷刻突然微微一笑,沈清轩揶揄着继续写:那书
                      中精怪有善有恶,不知伊公子,是善是恶?
                        他写完又觉得自己唐突,虽两人逐渐熟悉,却也不过是皮毛,相识至今他甚至未曾与这蛇妖谋面,其余事迹更是由于生疏,从来不曾询问过。
                        两人相处,虽字迹往来颇为频繁,却也尽是些流于表面的交谈。
                        沈清轩心中忐忑,自知问的唐突且过分,若是伊墨翻脸就此走人,他也无话可说。  这蛇妖救他,许他承诺。他竟问人家,你是善是恶?
                        好不糊涂!
                           沈清轩想到他这就可能会消失,心中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深夜孤山,亮堂小屋、纸张沙沙、墨香流连的气氛,杯盏无声交错、字迹浅浅相临的交谈,或因他一个荒诞的提问,从此烟消云散。
                        竟是不舍。
                           沈清轩僵在那处,目光看着并无人影的前方,毫无动弹。
                        看似漫长,实则极短的时间,但见那墨笔又悬空而起,在他那清隽小楷旁缓缓写道:善恶鉴别,以何为准。略顿,又点上一个小小问号。
                           沈清轩失了颜色的脸上,瞬间恢复了血色,欣喜他不恼自己。
                        只是看着那墨迹,很快眉尖蹙起。他叫这轻描淡写的八个字,问的哑口无言。     思索片刻,沈清轩写道:我不知晓,你又是如何分辨?
                        那笔尖迟疑了下,又是缓缓落下,这一回只有六个字,上书:
                        待我好,便是善。
                           沈清轩望着那六个字,久久不能回神。
                           沉默良久,沈清轩执起笔,又写道:
                        若是先时待我不好,欺我、害我;后又回转心意,怜我、爱我,又将如何。     伊墨很快在他字迹旁添道:
                        欺她、害她,再怜她、爱她。
                           沈清轩咬了咬唇,又在那行字旁写上“睚眦必报”四字,挑起眉似笑非笑的瞅着身边那处空白地方。
                           这一回纸笔交谈的时间比以往要长,沈清轩精神不济,只是心中不舍,强撑直到夜半时分,才收了纸笔,头挨着枕便陷入梦里,第二天晌午方才苏醒。
                        喝了些参汤,精力恢复后,他重新做回阳光下消磨光阴的沈大少爷。目光静静望着不远处火红的石榴花,心中却并不平静的想象着来年这个时节,他可与这对他有恩的“善良”蛇妖,在这满树红艳的榴花下,把酒言欢。
                        只需再有一年。
                        离伊墨的天劫还有一年时光。
                           ——与我好,便是善。
                        多么简单。
                           沈清轩挽起唇角,露出的笑容清清净净,暖如春风。
                      


                      17楼2012-07-13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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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君子
                        今年雨水颇丰,往年这个时节,山中雨水还不曾如此频繁。今年却是古怪了些,半月下来,只晴了两日。
                          沈清轩早已学会如何打发时光,困在屋中也不焦躁,极有耐心的日复一日倚在窗边听雨。  雨水砸落在树叶上的声音、落在屋檐上的声音、滴在院中瓦罐里的声音……用耳力一一捕捉来,鉴别其微小差异,倒也有趣。
                          更有院中鲜妍花朵,在他的视野里沾着雨水摇摇颤颤,端庄不再,却别有一番风情。看的兴致来时,沈清轩便展开画纸,将雨中景物渲染其上,自娱自乐一番。
                          到了晚间,用过饭食,泡在淡淡药香的温热水中,直到眼皮无力抬起,才摇铃唤来小厮,伺候着他上床就寝。【屯儿。整理】
                        这一夜,又是瓢泼大雨。
                          沈清轩只道伊墨不会再来,早早上床歇了。却也未曾入睡,只倚在床头,身前一张方形小桌上摆好棋盘,自己拿着本古棋残局,照着书上摆放。
                          黑白两色棋子,先时分散错落,又倏然在他手下紧密相连,忽如千军万马,围剿厮杀;忽如猛虎出笼,直捣中军。
                          正凝神摆弄时,床上幔帐仿佛被风吹过,绰绰约约掀起一角。
                          沈清轩抬起头来,神情甚是惊讶地透过青纱看去。
                          房中无人。但沈清轩知道他来了,连忙掀开帐子对着那空无一人处招了招手。     感觉到一丝寒气逼近,沈清轩忙将桌上棋子收好,又从床边木柜中取出纸笔,写道:风大雨急,且上来坐坐。
                          稍后大床便微微摇晃了一下,压在棋桌下的薄被上也有了痕迹。
                             窗外雨水砸落的声音噼啪作响,沈清轩只道他不会来,身上只着一件雪白中衣,襟口歪斜,头顶发簪同样早已摘下,一头青丝颇为凌乱的散在身前身后,形容懒散。
                          直到伊墨在棋局对面坐定,方才察觉自己失仪,忙写道:我以为你不来。写完后望着对面空旷,岂料对面却无丝毫动静。
                          沈清轩颇为讶异,相识几月以来,伊墨虽淡漠非常,却从不失礼,有问必答。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正心中揣度着,桌上纸张却叫人拿捏起来,手中所执之笔也自外力取走,移到对面那方。
                          而后纸面上字迹渐现,却是告别。
                          伊墨要离开山中,去往别处。
                          沈清轩闻悉竟是心中一跳,方寸顿失,只觉慌乱难挡,一把夺过对面悬空的笔,抓过纸来,字迹潦草的急急询问他去往何处,又何时回来。仪态尽失。
                          稍后那手中纸墨又叫人取去,不徐不疾的一字一字仍是周正。却是这千年老蛇妖寻了两百年的一件物事,近日才得到眉目,他自是要下山去取来。
                          沈清轩才安下心。
                          静了一会,又耐不住好奇,问他那是什么物事,如此珍贵,须得连伊墨都等不及去取。  那纸笔又顿了一会,方显现出两个字来:蛇蜕。
                          沈清轩瞠目结舌。
                        约是苦寻多年的东西终于有了眉目,伊墨心情颇为愉悦,重新铺开纸,与他娓娓道来——原是两百多年前,顺利渡劫的伊墨匿在山中蜕皮,未曾想蛇蜕却无端消失。
                          那薄薄蛇蜕虽他自己看不上眼,但他毕竟是千年老妖,所蜕之皮亦非凡物,但凡叫人取走,必生事端。是以多少年一直在寻觅。
                          直至今日,那东西才有了眉目。
                        沈清轩闻言又问的更详细些,伊墨也无隐瞒,一一作答了,言谈中难免带上些往事,露了根底。只是伊墨并不在意叫人知道,沈清轩却因上心而仔细记下。
                          一直以来沈清轩只知他是蛇妖,却不晓这蛇妖来历与过往,今日方知伊墨之所以成妖,却是叫人点化的,甚至伊墨的故乡,也远在万里之遥。
                        沈清轩提笔问他:因何离开故乡?
                          伊墨想了一会,回了一个字:吵。
                        故乡与人来说,是灵魂之根,与蛇来说,却也仅仅是出生之地而已。他原先只是一条懵懂小蛇,吃饱就睡,遇春则醒,遇冬则眠。居于山中洞穴,不知世事。
                          其时天下战乱,五州十国,烽火连绵大地。乱世中却百家争鸣,学者圣人、英雄勇士更迭而出,一时不知多少豪杰与神魔共存。又有修仙道人,炼丹术士,弥勒弟子,各方流派汇聚在这乱世之中,精彩纷呈。
                        


                        18楼2012-07-13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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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墨回道:快则两月,慢则半年。
                            沈清轩一看竟要半年那么久,心中不舍也不再藏,只是也不会与人亲密,笔下虽不生疏却也只问道:要这么久吗?
                            那蛇道:此山精怪不少,你若觉孤单,可焚香请来。
                          他说的客气,虽不乏关心,却依然淡漠,沈清轩心中不悦,只想我认识你这一只蛇妖就已足够,哪里还需要请些魑魅魍魉陪我。
                            遂侧过脸,一头长发也帮护着,挡住了脸上神态。
                          对坐的伊墨也半晌沉默,稍后重新拿起过纸墨,写道:告辞。
                          沈清轩虽一动不动,眼角却扫着那方动静,见那白纸上写出的字,不禁心中猛地跳了一跳,此时恰好床头灯花一声爆起,他的放在绸被上的手也倏地攥紧了,指尖都泛了白。     床幔终是又被掀起,虽不见其形,沈清轩知道他要从中离去,突而难受起来。
                            依赖是人的常性,沈清轩也不能例外。虽厌恶自己对这妖物的依赖,此时他却也无暇细想,孤单了近二十年的日子在这数月里有了令人心喜的改观,黑白的人生因为这不同寻常的际遇有了别样的光彩,对这异类的信赖似乎是不由自主形成的,连同依赖一起。
                            却叫他此时松开手,阔别半年之久。
                          原先设想的君子之交,似乎行进不下去了。
                          沈清轩猛地转过脸,执起笔墨,在那静候已久的白纸上写道:
                            你与我有恩,又予我好。一别数月,我自牵挂。既是专来与我告别,何不让我看你一眼。便是午夜梦回,想起烛下清谈,也不是我一人独影。
                          搁下笔,沈清轩凝望着对面那处,静了半晌。
                            心中自是明白,他们君子淡如水的关系,许就因为这一要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伊墨从不现形,显不是拿腔作势,唯一的解释,这已经是数百年的习惯了。将他的习惯,改弦更张,他们之间的交情,何时熟到这个份上。
                            若伊墨拒绝……。
                            沈清轩突然间满身冷汗,自尾椎到头皮皆毛发逆扬了起来——若伊墨拒绝……
                          他竟不敢再想下去。
                            即使相交淡如水,也比割据裂变要好。他已不是鲁莽少年,怎遇上他,次次失策。     沈清轩正自恼怒着,狐疑着,慌乱着,思索弥补之策着,那掀起一角的床幔却开始轻晃,显是叫人拿起又放下。
                          接着那原先空无一物的锦被上,显露出一道黑色衣角,沈清轩屏住呼吸,脑中一片混乱。 他想的东西,似乎突然就要出现在面前,不知是激动抑或其它,他此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苍白的脸颊硬是憋红,甚至开始产生了一种晕眩。
                            伊墨解除隐身术法极快,落在沈清轩眼底却显得极慢,最后当那张如他字迹般端正冷漠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时,沈清轩眨了一下眼,竟浑身僵硬。
                            眼见着伊墨指尖出现一小簇青焰,弹向自己胸口,沈清轩才像被砾石击中般,猛地换过气来。
                            醒悟到自己竟忘了呼吸,差点活活憋死,沈清轩一时面红耳赤。
                          红着脸又看了那冷冽如刀裁斧凿的脸一会,沈清轩提笔写道:
                           风华内敛,当世无双。
                            却见伊墨微微扬眉,以手作笔,在那八个字旁添上一行。
                            清古冶艳,秀润天成。
                          沈清轩见字,下意识的带着狐疑的摸向自己脸颊,抬眼便看见对方幽暗眼眸里光亮一闪即逝,顿时领悟到自己被戏弄了。他是真心赞他,而伊墨,却十足调侃。可他偏偏上当。     沈清轩脸上一时红的要滴出血来,张口骂道:你这坏蛇。
                            虽是无声,口型却明明白白。
                            伊墨不喜不怒,只又在那纸上留了两字:彼此。
                          而后床幔掀起,消失不见。
                          


                          20楼2012-07-13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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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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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花朵经过数日风雨洗礼,不免凋残。却有更多苍翠绿叶冒出头来,那些绿叶中间,顶着一个小小的,尚未长大的花骨朵儿,看那光景,用不了三五天,又是满树繁花。 【屯儿。整理】
                            沈清轩坐在院子里,闻着空气里的泥土芳香遥望远处,数日不见,整座山林被雨水洗刷成一种幽幽的绿色,泛着宝石般的光润。
                              坐到晌午,日头毒辣起来,照的人浑身上下都冒出了汗,仿佛要将酝酿多日的温度一齐爆发出来似的,热的林中鸟儿都开始蔫头耷脑。
                              沈清轩眯着眼朝天上那轮金灿灿的太阳望去,只消刹那,眼前一片白茫茫。
                              连忙闭上眼让眼睛休息,沈清轩不免心中烦闷,只无奈的想,这老妖走了,太阳且敢出来了。
                              这念头一转,又自觉好笑,仰头靠在椅子上,轻叹一声。
                              他坐在那里,一直坐到下午。
                              阳光将他独坐轮椅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伊墨这一去,转眼便是月余,其间毫无音讯传来。
                              沈清轩只当自己不曾知晓他离去之事,不去想。只偶尔转侧间,脑中会闪现出来,思量着他那蛇蜕究竟寻着没有,离他回山还有多久。念头刚一出现,又强行抑制下去,不肯自寻烦恼。
                              如此,这一月也算过的安稳。
                            第二月,刚过初七,沈清轩翻了翻黄历,墨笔勾出的痕迹显在眼前,想到母亲的生辰将近。思量着不知该送些什么做寿礼,又暗自烦恼。
                              身边小厮见他神情郁郁,猜到他心中所想,也陪他烦闷几日,后出主意,说少爷不如将这山中野货备上些,再亲自下厨,做碗长寿面给老夫人送去,权当贺礼。
                              沈清轩想了想,欣然同意了。
                              沈老夫人信佛,不沾荤腥,世人皆知。山中各种菌类具是新鲜,更有雨后鲜笋,只稍低头寻寻,满眼皆是。
                              沈清轩差人采摘了一大篓,分别捡开储存,又进厨房揉面擀面。
                              忙活了几日,方才擀出一根长长的不曾断的面来。沈老夫人的生辰也就到了。     将煮开的鲜菌汤装好,又将鲜笋切丝淋上浇头,沈清轩装在食盒里打发人送下山,嘱咐长寿面须得入了府再煮,浇上菌汤即可。
                              小厮领命,担了食盒及一筐山野鲜货,下山去了。
                              沈清轩送他到门口,望着小厮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身旁婢女见他那样,心中颇为凄凉,站了一会,低声道:“少爷既想念老夫人,何不下山亲自送去?老夫人见了少爷,也欢喜些。”
                              沈清轩回了神,听了这话脸上也并无表情,微摇了摇头,做了手势叫她推着自己回房。  那小厮担了食盒等物快步下山,日头刚刚偏落就赶到了沈府。沈母闻讯前来,见那盒中汤食顿时流下泪,忙取出手帕拭泪,自言自语道:“我儿孝顺。”
                              小厮伶俐,弓着腰说了几句吉祥话,又道:“这面是少爷亲手擀的,遣小人送来,临行时嘱咐须进了家再煮,夫人可要现在进食?”
                              沈母颔首,进了厨房,看着厨娘烧沸了水,将那根长长的面条入了锅,待捞出来时放入碗里,浇上恰好温热的菌汤,烫热的面条经温汤一淋,恰好入口。不凉不烫。
                              食了面,沈老夫人唤来那小厮打了赏,交代道:“你且回去转告轩儿,娘亲知道他的心思。往年他返家一回,我哭一回,他心中本来就苦,见我如此,更添难过。如今他不下山,我自是不怪他。且让他在山上好好静养,做娘的不求他行商入仕,但求安安稳稳。”说到此合手道了声佛祖庇佑,洒泪离去了。
                              小厮得了不少赏银,揣进怀中,回到山上将沈母的话一字不漏转述给沈清轩。又得了赏,方才欢欢喜喜的退去。
                            山中日子过得极慢,且又是夏季。昼长夜短。
                              沈清轩也觉得日子过的慢极了,白天坐在树下,浑浑噩噩许久,再睁开眼,依旧是郎朗日头。
                              也不知这光阴是怎么蹉跎过去的,这一日他推开窗,鼻尖忽而嗅得桂花飘香,却又一惊。已经是八月了么?
                            


                            21楼2012-07-13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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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1 20: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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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楼2012-07-16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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