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我生气地嚷，正想追过去，却被肖然给拉住了。 
　　 “寒，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 
　　 “冷静？我看她已经够冷静的了！”认识这么久，现在的她正是我所知道的最沉静的时候，难道这都不算冷静？ 
　　 “你不了解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其实她也不好受！”肖然死死拽着我，很紧张，我想如果走的是我，她一定不会这样。 
　　 “你真了解她……”我愣愣看着何洛水的背影，不自觉地讥讽了起来，心却酸得快要烂掉。 
　　 “你……”肖然松了手，那一刻，我察觉到了肢体语言所传达的讶异。 
　　 “你想说什么？”她的声音涩涩的，哑哑的。我用力抽了抽鼻子，故意转移话题道：“你很早就知道有那张光盘了？”我感觉到她的眼睛在背后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她又问了一次：“你想说什么？” 
　　 我转过身，迎着她幽怨的目光，顽固重复着：“你很早就知道那张光盘了？” 
　　 她也直直地望过来，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忽然有种错觉，就像整个人突然裸露在空气中，无处可逃…… 
　　 “你，很早就知道那张光盘了？”我刻意重复，得不到她的回答，我不甘心，可是却并非为了答案本身。 
　　 “恩……”她点头，接着，也学我一样刻意重复：“你，想说什么？”得不到我的回答，她同样不甘心。 
　　 “何洛水不知道？”我再一次避开这个话题。 
　　 “她知道，三年前就知道，不过却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更不知道那是依青自己拍的！”她说得很快，然后继续盯着我，她还在等我的答案。 
　　 “……对不起，我误会了……”我违心地讲，其实一切都摆在面前，只是我不敢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没关系……”她伸出手，开始在我脸上来回抚摩，豆大泪滴一颗接着一颗滑下来，落到手臂上，落到衣服上，落到水泥地上…… 
　　 “我送你上去吧。”我小声地说，心头像压了块大石一样沉重。 
　　 
　　
　　 “吻我……好吗？”肖然把门关上，没开灯，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这样要求我。 
　　 我走过去，搂住她，然后开始吻她的唇，然而那一刻，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激情……后来，我把舌探过去，她很配合地张开嘴，与我缠绕在一起，很用力很用力地吮吸着，可我依旧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 
　　 “她跟何洛水接吻的时候也这样热烈吗？那，陈依青呢？”我不停地想，不停地问，不停地回应她，心却越揪越紧……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说爱我了，原来，她从来就没爱过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何洛水或者陈依青的替身…… 
　　 我抱起她，拥吻着来到床上，以前，何洛水和陈依青也是这么做的吧…… 
　　 我一件一件地褪下她身上的衣物，直至她完全裸露，我直起腰，静静望着那具漂亮的身体，现在，它是我的，却又不是我的…… 
　　 我小心翼翼地吻着，泪一路滑下，由始自终，她都闭着眼，难以置信，这就是我所向往所憧憬的夜晚…… 
　　 肖然，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宁肯付出身体也不愿交出你的心吗？ 
　　 我重新坐起来，停止了动作，接着拉过被子轻轻替她盖上。 
　　 “怎么了？”她微微喘息着，意态撩人，我极力忍住那揪心的痛，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容：“依青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她愣愣看着我，没有泪，良久，嘴角才不易察觉地往上翘了翘：“为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苦笑，说不出话。 
　　 其实，关键并不在于我抱不抱她，而在于，她希望谁来抱她…… 
　　 不是吗？

二十七、乱
　　
　　
　　 “你果然介意……”肖然坐了起来，月光的照映使得她的身体格外苍白，就像披了一层透明的轻纱，圣洁而美丽。
　　 “什么？”我心头跳了一下，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你介意我的身体……”她幽幽地望过来，漆黑的眸子折射出令人心碎的光泽：“我被别人碰过……，所以……你心有不甘……”
　　 “然，你想得太多了，我从来没有嫌弃……”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原来，原来我还是介意的，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我心有不甘……可是肖然，你之所以敞开身体，就是为了证实我这种心态才做出进一步试探的吗？
　　 “如果这副身体从未接受过任何触碰……你就不会犹豫……”她呢喃着，有些痴迷。
　　 “不！不是这样的！我在意的是你的心，你的心！！”我大声地吼，籍以掩饰内心的虚弱：“在那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影子，你依旧忘不了她们！！”
　　 “是的，我忘不了，只因为她们是朋友，和情人无关！”她扬起头，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久才渐渐平息，却换了一种幽怨的语调：“你不也一样在乎着依青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喜该忧，肖然，你这是在怪我吗？可她那个样子，换了你，你就忍心一走了之？……你明明那么地在乎我，却又不尽信任我，这让人如何适应？
　　 然而……我对她，又何尝不是一样？……
　　 “我去看看依青，你好好休息。”我慌乱地说，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然后落荒而逃，是的，落荒而逃，我害怕在她面前暴露更多的软弱，更害怕看到彼此间的似有似无的猜忌……
　　
　　 
　　 街边，我大口大口地喘气，愣愣地看华灯闪烁，看万家星火，看它们将整个城市映成辉煌一片……
　　 “你介意我的身体……”“你心有不甘……”肖然的话开始在脑子里打旋，一遍又一遍，将整个人都塞得满满地，其实，我跟何洛水一样，我们都不容许情人被分享，我们追求完美，追求唯一，追求永恒……尽管那是多么地不现实，可我们依旧固执地坚持着，我们都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木然站立在十字路口间，我辩不清方向，车子贴着身体呼啸而过，喇叭在耳边狂鸣，司机在头顶上狂暴呵斥着，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走过去的，只记得一回神，人就在路的另一边了。
　　 哦，我是去看陈依青的……我像找回一个已经丢失了的东西一样庆暗自幸，可走了两步，心头却又莫名地愤恨起来，为什么要去看她？凭什么就得我去安慰她？那关我什么事？她需要的又不是我，我又不是何洛水！
　　 我狠狠踢向路边的垃圾桶，发出一下郁闷的钝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又踢了一脚，有点疼，好，那就多疼一点吧……
　　 很快，街警就过来了，一边卖力地吹口哨，一边挪动肥胖的身躯，滑稽而可笑，我转过身，开始跑，就像往常训练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换了个背景而已，方向更是随便选的，总之不是去陈依青那里的路……
　　 肖然，看吧，我可以不在乎她了，真的可以，真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累了，跑不动了，而那些圆头肥肠的家伙也不见踪影……
　　 “一群没用的东西！”我瘫在草地上，无聊地想，忽然发现四周有些眼熟，去年的平安夜，好像也是因为跑得太多才倒在这里的……
　　 那个时候，身边至少还有肖然……
　　 我顺着延绵的路灯往前望，那边再拐几个弯，走上几步，就是“恒”了……到那里去吧，至少不会孤单，或者说，有人陪着一起孤单……
　　
　　
　　 “嘿！”看到我，Rachel似乎很高兴，然后冲舞池里指了指，那里面，蓝瑞疯狂跳着，十分投入。
　　 “她什么时候来的？”我要了杯冰水，大声地问，这里有点吵。
　　 “刚来，”Rachel往我杯子里加了一粒方糖，凑得很进：“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来！”
　　 我斜着身子，懒懒地靠在吧台上，然后扭过头去看她，她似乎瘦了点，不过反而令她的身材益发曼妙了，她身边围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跟上她的步伐，与其说是华丽，还不如说是凌乱要来得贴切一些……


二十八、误会 
　　
　　
　　 “躲什么？昨晚早就看光了！”她瞪了我一眼，脸却刷地红了，然后侧过去，用背对着我。由于毛巾全被卷走了，她就那样呆在外头，只罩着一件宽松的衬衫，身材凹凸有致，若隐若现，渐渐地，我的手开始了冒冷汗…… 
　　 “你昨晚沾了一身的酒，Rachel说那样子睡的话会着凉……”好一会儿后，她轻轻地说。 
　　 “那我……你……”我打量着她，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说出来的竟是句不伦不类的话：“你怎么没穿衣服？”我真想狠狠刮自己一个耳光，这话怎么问的，真是！！ 
　　 她依旧背对着我，一动不动，更不说话，我倦着身子，缩在床角上，费劲地回想昨晚的情况，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就在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她却重重地在床上捶了起来，边捶边嚷：“都是你！吐了我一身的脏！！”捶过后，还不解气，猛地又转过身来拼命扯我的毛巾：“还给我，我冷了！！” 
　　 我死死拽着，说什么也不放手，可她的蛮劲也真够大的，这样子下去，除了手里的那一小块布，其他的肯定会被撕烂掉，不得以，我只好隔着毛巾一把将她箍住，用力地说：“别闹，算我的错好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她不甘示弱，手脚胡乱蹬着，连枕头都踢了下去。我咬着牙抱紧她，万一要是转过身来，我可就遭殃了……渐渐地，可能是因为累了，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很不自然地靠在我怀里，身体有些僵硬，毕竟，那层薄薄的毛巾并不能起到太大的阻隔作用，我们轻易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当然，还有……身体…… 
　　 我们都保持着目前的姿势，谁也不吭声，更不敢轻举妄动…… 
　　 “晓寒，你说……我是你的？……”蓝瑞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可身体却变得很烫，很烫……我一阵窘迫，却清楚地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她拥得更紧了些，然后贴着耳根道：“我爱肖然，我只爱她……对不起，昨晚让你误会了……” 
　　 “误会？……”怀里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接着是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你每次拒绝过后又会跑回来留下这样一个误会？你很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我吃惊地松了手，我的态度……竟是那样地摸棱两可吗？ 
　　 …… …… 
　　 往事开始一幕接一幕地在脑海里重演，我的冷、我的怒、我的笑、我的无奈、我的温柔以及似有似无的体贴，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而最后所归纳出来的结论，居然可以说是“欲拒还迎”四个字……原来，误会的人不是她，而是我！我忽略了她的感受，我的拒绝不够干脆，我的关怀太过暧昧，就像刚才一样，说对不起的时候却还搂着她，更自以为是地用满腔柔情去安慰着，这，让她怎么死心？让她怎么相信我对她已无情？这，不也正正说明了我对肖然的爱不够彻底吗？难怪肖然不肯把信任交给我，难怪她面对我时总是不尽自然……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晓寒，难道我连一点魅力也没有？”就在我胡思乱想的那一刻，蓝瑞直起腰，怨恨地望了过来，接着，她竟轻轻拉下了身上的衬衫，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空气里。这下，我是彻彻底底呆住了，刹那空白一闪而过，也顾不上抓什么毛巾了，急急忙忙地伸出右手抓起衬衫就将她裹上：“蓝瑞，别做傻事！” 
　　 “徐晓寒，你这混蛋！！”她打开我的手，却扑到我怀里乱捶，若是以往，我多半会由着她，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再那样下去了！于是我立刻推开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蓝瑞，我不值得你爱，你不要这样！！”她怔住了，显然我的反应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半晌，她看着重新缩回毛巾底下红着脸的我，渐渐地，她终于冷静了下来，也慢慢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背过身去，迅速穿上衬衫，好尴尬…… 
　　 “对不起……今天的事，不要和别人说……”过了好久，她才小声地讲，很不好意思。 
　　 “当然不说，呃……我的衣服呢？”我松了口气，四下搜寻起来。 


　　 “Rachel拿去洗了，你昨晚弄得好脏……”她紧了紧衬衫，还是没有回头。 
　　 “是Rachel帮你擦的身子，我们……什么也没做……”她羞赧地讲，然后迅速起身，跑浴室里去了。 
　　 “……”我傻傻盯着浴室的门看，有些呆，然后是庆幸地傻笑，可一会儿后脸又禁不住红了，照她说的那样，我……我岂不是也被Rachel给看光了？ 
　　 …… …… 
　　
　　
　　 “喀嚓”房间的门开了，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那门不过是虚掩着而已。 
　　 “怎么没上锁呢？”我小声嘀咕着，抬头一看，却见Rachel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了进来，当即，我就像遭了电击似的用力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就把毛巾抓得更死了，她奇怪地看着我，百思不得其解：“脸皮怎么这么薄啊？”接着也不等我开口，就将东西往床上一放：“诺，衣服，全是新的，你们原来的搞得太糟糕了，我才懒得洗！快换上吧！” 
　　 “……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我咧着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切，又不是没见过，谁稀罕？”她歪歪嘴，却还是走了。我傻愣着，只羞得差点儿就晕了过去，好一会儿才想起还要穿衣服…… 
　　 穿好后，我把另外几个袋子递进了浴室，蓝瑞却在里面突然问：“Lee·Stewart是谁？” 
　　 “什么？”我吃了一惊，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你昨晚说了很多梦话，可是只有这个听得清楚……很重要的人吗？”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停了停，又继续道：“和依青有关？” 
　　 “……也许吧，我也正在查……”我皱起眉头，心里也是迷惑不解，老实说，我并不希望这个Lee·Stewart会和依青来自同一个家族，那样的话，母亲的敌意，也就不那么单纯了…… 
　　 “蓝瑞，你可以帮我查一下这个人吗？”记得蓝瑞的父亲曾经提到过，他旗下好像有一家侦探社什么的，兴许可以帮上这个忙。 
　　 “嚓”浴室的门开了，蓝瑞走了出来，她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我作不了主，还要问问爸爸才行……” 
　　 “无论怎样，都谢谢你了！”我由衷感激着，尽管有些自私，可这个时候，能找的也只有她了。 
　　 “谢什么？我有条件的！”她瞪了我一眼，幸灾乐祸地笑，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什么条件？”我坠坠不安地问，才松懈一点点的心又给提了上去。 
　　 “我知道现在问你你也不肯说，不过，等事情过去以后，你可得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知道吗？”她叉着腰，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刹那间，时间仿佛退回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刻…… 
　　 “恩，一言为定！”我会心地笑，拿起外套转身就走，该去看看陈依青了，真的好担心她，至于昨晚肖然的话，只不过一时之气罢了，我想，她其实是和我一样担心着陈依青的，甚至比我还要着急些…… 
　　
　　
　　 “走了？”经过大厅时，Rachel一边看着帐单一边问，头也不抬。 
　　 “恩！谢谢你照顾我！”我淡淡地笑，却已不似昨日那般消沉。 
　　 “你朋友不和你一起走吗？”她随便问着，我笑笑：“她还在上面收拾着，我有急事，要先走。” 
　　 “我说的不是蓝瑞，是卷发那个。”她抬起头，戏谑般地笑：“你艳福还真不浅哦，两个都是大美女诶！” 
　　 “什么？你说什么？”我一把扯过她，万分紧张，难道，难道肖然来过？ 
　　 “干什么？！神经病啊你！！”Rachel大声地嚷，用力打着我的手。 
　　 “她手里是不是还拿了个蛇皮手袋？这么大的？”我放开她，焦急地比画起来。 
　　 “好像是有一个……”她终于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不再嘻嘻哈哈地，也学着我用手比画了几下：“是不是比你矮一点的，大概这么高，这么瘦……” 
　　 “她什么时候来的？”不会错的，一定是肖然！！ 
　　 “一大早就来了，她去找你了呀，你没看到她吗？” 
　　 这下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五雷轰顶”了，更切身体会到了“纷乱如麻”的滋味，她一定是不放心才找来的，那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一切……天，怎么会这样的？她要是全看到了反倒好些，就怕看一半不看一半的，这下麻烦可就大了…… 
　　 “肖然，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喊，踉踉跄跄就往外冲，中途好像撞倒了一把椅子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不觉得疼痛，丁点儿都没有……

二十九、醒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跑过那一溜儿大街的，只知道爬上歌剧院宿舍的时候，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
　　 “啊——血！！”楼道上，一个女人失声叫了起来，低头一看，右边小腿上竟被划了道长长的口子，血水已经渗出了裤管外，一片黯红……
　　 原来在酒吧里碰倒的不是椅子，而是昨夜被撞得崩了边的玻璃台……
　　 “没事，马上就到了，然会替我包扎的……”我咬着牙，继续往上走，奇怪，怎么那么疼了？刚才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这不是肖然的手袋吗？我诧异地拣起地上的东西，心头掠过一丝不详，很快，这个预感就应验了，刚抬头，映入眼帘的一幕几乎令人停止了呼吸，接着是心脏痉挛般地抽搐着，楼梯上，薛华抱着肖然，他在吻她，激烈地吻着，而她，居然回应了，热烈地回应了……
　　 她的手指深深插入他的短发里，她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她的脸因激动而潮红，她的腿因紧张而绷得笔直……她动了情，她动了情，她终于对那个男人动了情！！
　　 “扑通”一下，我坐到了地上，也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伤痛，喉咙像火烧一样冒着泡，双眼干得发疼，可是却说不出话来，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突兀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陷入激情的两个人，他们骤然分开，尴尬地看着彼此，然后再一齐尴尬地看着我，我昂起头，也看着他们，喉咙还在冒泡，双眼依旧干涩。
　　 她脸上写满了惊讶，快速地往这边走来，可刚走两步，却又停了，眼中升起一丝哀戚，既忧且怨，却独独没有我所期待的愧疚……
　　 她从来都不属于我，为什么要对我感到愧疚？我愣愣地想，然后慢慢站起来，真好，伤口又不疼了，不疼了……
　　 “寒，你在流血？！”她终于走了过来，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还会过来吗？我摆摆手，张开空洞的喉咙，依旧没有声音，我苦笑，看了看薛华，然后粗暴地把她推过去。她和他本来就是一对，当初为什么要恬不知耻地插上一脚，真傻！！
　　 “寒，我爱你……”轻细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好几万光年后才肯抵达我的耳膜，却异常有力地敲打在心房上，渐渐地，我的脉搏开始变得有力，我的身体重新有了知觉，我的泪也终于恢复了流畅……
　　 “然！”我张开双臂将她死死拥紧，不放手了，再怎么也不放手了，以前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都过去吧……
　　 薛华的脸色有些惨白，他整整衣领，慢慢地从我身边走过，“我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结果，还是被她当成了你……”他笑着说，无奈却又透着欣慰。
　　 “华，对不起，我……”肖然只能稍稍离开我一些，毕竟我箍得实在太紧了。
　　 “我没事，别担心，快上去止血吧。”薛华给出了一个厚实的微笑，原来男人的笑容，也可以这样地温馨……

　　 “哟！轻点！”我忍不住地嚷。
　　 “活该！！”肖然又重重地按了几下，疼得我直翻白眼。
　　 “我和蓝瑞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趁着空隙，我小声地解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母亲面前坦白那样羞涩。
　　 “我相信你。”肖然抬起头，很坚定，然后妩媚一笑：“那你呢？你相信我吗？” 
　　 “相信，当然相信！！”我急得快要跳了起来，举着手就要发誓，她却一把将我按住，笑：“傻瓜，我懂，用不着这样。” 
　　 “昨天，对不起，不该那样和你说话……”她轻轻抚摩着我腿上的绷带，满是后悔，我抓住她的手，抵着她额头道：“我的语气也不太好……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了，相信我！！” 
　　 “恩……”她底着头，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这个女人，她的爱并不见得比我少……
　　 “然……”我轻声呢喃地，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把她搂在怀里用力地吻着，我要她知道，我是多么地爱她……
　　 “寒，你脚上有伤……”她按住我伸向她腰间的手，喘息着说。
　　 “没关系，已经不疼了……”我的吻慢慢往下滑，身体渐渐开始燃烧。
　　 “寒，我还没洗澡……”她搂着我的肩，羞赧地望过来。
　　 “那，我帮你洗……”我狡猾地回望过去，依旧不肯松手。
　　 “寒，你的脚真的伤了吗？” 
　　 “那当然，不是才止的血吗？”我抱着她，大步往浴室那边走，疼？管它的！
　　 “寒……” 
　　 “恩？”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下午的阳光并不像早上那么刺眼，懒懒的，洒在身上暖暖的，热热的，令人舍不得起来。
　　 “然，你的身体好软……”我死死搂着怀里的人儿，贪婪呓语着。
　　 “恩……”肖然舒服地窝在我胸口上，呵气如兰。
　　 “然……”我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双手又开始了不老实……
　　 “啊？还来？”她唧咕了两句，却很快就献上了她的热情……
　　 那一天，我们睡的很少……

　　 “依青跟洛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晚上去看看她们？”肖然一边收拾着舞衣舞鞋之类，一边问。 
　　 “好啊，还真担心她们两个！”我迅速把脸上的水擦干，然后一把抱过她，“赖皮”似地嚷：“然，亲一个！”她一把推开我的脸，笑：“别闹，快去学校吧，迟到了可不好！” 
　　 “那我请病假！”我抱住她不放，嘴唇在她脖子上不停婆娑。
　　 “你昨天不是已经请过了吗？”她转过来在我额头上象征性地亲了一下，然后柔声道：“好了，别耍孩子脾气了，我今天还要演出呢。”我极不情愿地松开手，咬着她耳朵道：“那我今晚还睡这里……” 
　　 “怕了你了！”她狠狠地戳了过来，我立马闪开，然后色色地问：“怕我什么？” 
　　 “你，懒得和你说……”她羞得满脸通红，扔了我一个枕头，接着是“砰”地一声，门被用力关上了……

　　 刚跨进校门口，我就见到了陈依青，她的头发剪短了，打上发胶后，一根根倒竖着，显得帅气而又精神，和前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嗨！”她冲发愣的我招了招手，看不出丝毫悲伤。
　　 “洛水呢？”我愣愣地问，她那样子，应该是和好了吧，可为什么不见人影？
　　 “我不知道。”她眼里掠过一丝忧郁，脸上却始终挂着平淡的笑。
　　 “她搬回宿舍住了，你要找她可以到宿舍里去。”她补充着，依旧从容。
　　 “你们……”看来这三天里她俩之间同样发生了很多的事，可情况却并不那么乐观。
　　 “我们分了。”她若无其事，仿佛所说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啊？”我张着嘴，发出一下难听的声音，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三十、对抗 

　　 那天训练时，陈依青是疯狂的，我从没见过有人打球会如此玩命。
　　 她不停地跑着、冲着、撞着，沉稳的作风早已消逝无形，剩下的只有狂野，甚至是嚣张，一点儿都不亚于何洛水……
　　 开场那么久，她连一个三分球都没投过，也不再像往常那样默默协助进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劲儿往篮底下突，背运、跨运、转身过人……所有眩目的技巧一一展现着，球一旦到了她手里，下一个目标就一定是篮框，没有人能单独拦得住她…… 
　　 忽然有种错觉，仿佛那才是真正的她，华丽得令人不敢仰视，如果真是这样，那平素的底调又是为了什么？何洛水？……何洛水张狂而霸道，喜欢受人瞩目，更喜欢高高在上以王者的姿态俯瞰众生，是了，一定是因为何洛水，她宁愿将自己隐藏起来也不愿夺去她的光芒，为了她，她甘愿沉寂……那，现在的释放，是否意味着她将不再忍让？难道她们两个就真的就走到尽头了吗？
　　 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又或者是因为她那桀骜不驯的短发太容易使人误会了……可是，谁知道呢？……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就在队员们因陈依青突然流露的疯狂而疲于奔命的时候，入口那边突然传来了一把冰冷的声音，是何洛水！几乎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齐唰唰地扭过头去看，当然，陈依青是例外的一个。
　　 她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紧紧束着的半长黑发，依旧是一双白得耀眼的阿迪达斯，随意的T恤以及宽松的球裤，除了眼神冷漠得有些过分之外，一切如初。她安静地把背包放下来，然后自觉地在一旁做着准备运动，身体依旧轻盈，没有任何意外的负担……
　　 “陈教，换人吧，我受不了拉！！”林玲像救命似地往这边嚷，她的脸色确实比平常要苍白一些，汗也冒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厉害，毕竟，她和陈依青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根本就抵挡不住那近乎疯狂的进攻……
　　 “洛水，你顶她的位！”陈教点了头，然后冲坐在一旁休息的我们道：“你们也上，打全场！” 
　　 “唰”就在这时，陈依青又拿下了两分，篮球砸落在莫丹丹脚背上，斜着滚出了界外，恰恰停在何洛水跟前，她拣起它，托在手里，定定望着陈依青，而陈依青，也定定望着她。一下子，我的心就提上来了，可具体在担心些什么又说不上来……其他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们的异常，一时都不说话了，只愣愣看着，面面相觑，甚至连向来喜欢喧闹的围观队伍也闭了嘴，时空于刹那间凝固。

　　 “发球吧。”何洛水把球抛给我，然后在中场站定，她这是在要球，她想带球进攻。而出乎意料的，陈依青几乎同时走出了联防阵势，站到了中场的另一边，她的意图更明显，她要在中场拦下她，单挑！ 
　　 “嚓”我把球传给了李燕，替补后卫，毕竟不太希望她们就这样而引起冲突来，然而，我的担心还没有过，李燕就把球传给了何洛水，她的位置站得太恰当了，李燕的判断是正确的。 
　　 她刚跨过中线，陈依青就迎了上去，双手迅速张开，下盘也随之压下，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着她手里的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好漂亮的防守姿势，标准得无可挑剔！
　　 何洛水微微侧身，将球护在身后，然后同样把重心压低，昂着头，毫不客气地盯回去，两个人，一样紧绷的身体，一样咄咄逼人的气势，谁都不肯相让，任由篮球在彼此间发出重重的、深入骨髓的敲击声……
　　 突然，何洛水加快了拍球的节奏，步子也开始了快速移动，陈依青跟着动了，速度并不比她慢，双手依旧张开，双目依旧紧盯，她绝对不容许她越雷池一步！！她在挑逗着她，兴许她认为这样可以擦出一些火花，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在恨她，恨她的不体谅，恨她的置之不理……
　　 “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上演一幕精彩对抗的时候，何洛水居然把球传了出去！
　　 触摸着熟悉的球体，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会是目空一切的何洛水所做出来的吗？难道一系列的动作就是为了传出这个球？刹那间，我也立即意识到了这是个得分的好机会，没有犹豫的，暗红圆球登时脱手而出，划过头顶，直直落进篮框里，干脆、利落！


　　 两个人依旧在中场对面而立，何洛水的目光冷冷的，几乎不带丁点儿情感，她在恼她，恼她的倔强，恼她的针锋相对……

　　 “她会射三分，小心！”回防的时候，何洛水特意跑过来交代了一句，我有些错愕地望着她，还没开口，她又接着道：“我一个可能拦不死，你注意协防！” 
　　 “啊？”这下我是彻底愣了，那个骄傲的何洛水竟要求协防？她不是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陈依青确实有投三分的意思，她要回敬刚才那一球！可是何洛水跟得好死，难以想象，她的防守居然也那样地出色！可她之前的想法，是否太谨慎了些？
　　 突然，陈依青做了个假动作：转身运球到一半而后快速折回，接着抓住何洛水侧身分神的一刹那，带球过人，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何洛水的提醒，我将不会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更不可能轻易地掏到她的球，毕竟，她全神提防的也就只何洛水一个，过了她，也就松了气……
　　 我庆幸地带球往前跑，又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然而，就在我以为稳操胜券，迈开步子准备三步上篮的时候，后面竟传来了何洛水的大声叫喊：“小心！！”我一愣，却没能停下惯性动作，依旧伸出手，托球而上……
　　 “啪！” 
　　 一只手从头顶伸了过来，狠狠地把球给打飞了，接着，球重重击在地上，发出一下抗议似的闷响！转身，是喘着气的陈依青，天，她竟追了上来，那得要多么敏捷的反应和速度啊！
　　 “啊——” 
　　 小女生们终于像往常一样发出刺耳的尖叫了，尽管慢了半拍，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穿透力。后来林玲兴奋地告诉我，盖帽那一刻，陈依青跳得好高，好帅，可惜我看不到，否则一定会被迷死！！
　　 “她和你一样是二级！”何洛水擦肩而过，留下一句冷冷的忠告……我居然轻敌了……
　　 对抗赛激烈进行着，跟何洛水的组合带了明显的优势，比分节节拉开，然而由始至终，最抢眼的还是陈依青，凌厉的进攻加上严密的防守，让我们每拿下一分都相当吃力，如果她的伙伴不那么弱的话，输的一定会是我们。不过，何洛水的冷静同样令人吃惊，出色的判断果断而准确的传球，扎实的跳投……即便少了几分原有的固执，却也一样令人生畏……
　　 原来，她的作风也可以变得安稳，那，以往的张扬是刻意的吗？她知道陈依青在迁就她，所以才加倍的张狂，她知道她的意思，她体谅她的用心……多么难得的默契啊，可一切就此结束了吗？难道就没有任何转机了吗？
　　 我紧紧咬着牙，不敢也不愿意往下想……
　　 然，不经意的一瞥，却让我看到了观众席上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Ketty！她脸上带着笑，得意而幸灾乐祸……
　　 她来干什么？来看两个人如何决裂如何敌对如何万劫不复吗？好恶毒的女人！！
　　 我知道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两个这样子下去！

　　 “然吗？”我拿起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肖然在那头愉快地问。
　　 “恩……”我应了一声，然后带着歉意说：“今晚我不过来了，有点事……” 
　　 “……没关系，”她有些失望，可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你忙吧。” 
　　 “……然，你真好……”突然好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体贴的爱人，那一刻，我差点就流了泪。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恩，明天见！” 
　　 明天……该是个好天气吧……
　　 放下电话，我默默地想，然后打开电脑给母亲发了一封E-mail，把那天“偷”来的资料原封不动地传了回去，接着，我拔掉电源，静静坐在黑暗里等，等电话铃突然响起……
　　 Ketty我无能为力，但对于母亲，我想我至少能够阻止她继续做出一些伤害我朋友的事来……

三十一、谈判
　　
　　
　　 “晓寒，身体还好吧？”电话那头，传来的并非母亲的声音，而是父亲。 
　　 “……还好，你，好吗？”我一愣一愣地，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凑巧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我……还是，替母亲打过来的？ 
　　 “你妈妈很累，先睡了……”父亲慢慢说着，有些抱歉，他听出了我的诧异。 
　　 “你也别太忙了，注意休息……”终究还是为了母亲……我搓着电话秒线，不知道如何开口，更拿捏不准他到底了解了多少…… 
　　 “你看了中海的内部文件，还做了备份……是吗？”父亲淡淡地问，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交谈了。 
　　 “是的。”我小声地说，从没想到过连他也被牵扯了进来……母亲还是那个母亲，由始至终都将我的弱点抓得死死的，她清楚地知道，我无法欺瞒父亲，也不忍心去伤害他，而事先所盘算好的话，更是连一句都说不上来…… 
　　 “难得你对中海感兴趣，我很高兴。”这话如果是出自母亲口里，那一定是嘲讽，然而，父亲却是真的在高兴，刹那间，胸口就被堵得满满的，感激还是愧疚，我分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样做答…… 
　　 我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故做轻松：“妈妈呢？我想和她谈谈……” 
　　 “她很累，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父亲重申了一遍，似若有所指：“那些文件你要多看看，以后好帮上你***忙，恩，备份的事，还是留给你妈妈去做好了……” 
　　 “……爸，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事到如今，除了说明一切，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 
　　 “哦？什么时候带回来我瞧瞧？”父亲的语气略显激动，也许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已经有了相爱之人。 
　　 “……你见过的，五一时……”我轻轻地说，唇边扬起一丝苦笑，他一定很吃惊，母亲不见得会把这些告诉他。 
　　 “……原来是她啊……我早该猜到的……”片刻沉默后，父亲淡淡地讲，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你知道了？”我忐忑不安。 
　　 “Ketty告诉我的……”父亲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怎么就忘了呢？Ketty和父亲之间，也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光盘的一切，他是知道的…… 
　　 “爸，我不希望妈妈帮着Ketty把那张光盘散布出去！”既然知道了，那就没必要再兜圈子了，我单刀直入，突然感到有些悲凉，什么时候开始的？和父亲之间竟也渗入了浓厚的商业气息…… 
　　 “你知道你这是在威胁你妈妈吗？！”父亲加重了语气，他太爱他的妻子了…… 
　　 “我知道……”我用力按着心口，希望那里的疼痛能减轻一些，可惜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然而父亲，你的妻子同样在威胁着你的女儿，她要她抛弃她深爱的人，她要她背叛她最好的朋友，这些，你知道吗？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父亲生气了，从小到大，无论我怎么样调皮捣蛋，他都不曾跟我红过脸，当然，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让母亲操心，不让母亲动怒，不让母亲受气……一切一切，都以母亲为先…… 
　　 “我也是你的亲……”哦，差点忘了，已经不再是了，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过往二十多年的父爱，已是上天的额外恩宠……我强压下心头撕裂般的痛，对自己说，我不在乎，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然后，我对父亲说：“我爱肖然，就像你爱妈妈一样……” 
　　 我们都沉默着，我们都知道彼此都不会轻易妥协，然而，却都不愿意将它显露在外…… 
　　
　　
　　 “晓寒，你这么做是没有用的，你那位同学已经做出让步了，她正在抛售Stewart名下的股份……”父亲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我震惊，原来这三天竟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陈依青，你的改变就是为了这个？为什么要放弃Stewart？你真的拿Ketty没办法了吗？ 
　　 
　　 …… ……
　　
　　 “你们已经买了多少Stewart的股份？”我的声音很压抑，心中有股愤怒的火在腾腾燃烧着。 
　　 “……不多，7%……”7%？那也差不多上千万了吧，“那Ketty又拿了多少？”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指尖也开始了发凉…… 


三十二、狡猾生物 
　　
　　
　　 “恭喜你，董事长！”会议室外，我冷冷地向Ketty打招呼。 
　　 “真没想到中海的代表会是你……不过，你……似乎很讨厌我……”Ketty抱着肘，饶有兴趣地望过来。 
　　 “你多虑了吧，再怎么说你和我父母都是生意上的伙伴。”我冷笑，脑子里想像着母亲签下那一纸委托书时的愤恨，有些无奈…… 
　　 “那我和你……算不算伙伴？”她意味深长地问。 
　　 “当然算！”我晒笑，我不能像何洛水那样爱憎分明，也学不来陈依青的内敛深沉，唯一可以选的，就只有虚伪…… 
　　 “晓寒，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她肆无忌惮地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妩媚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摄人心魄。 
　　 “是吗？……”我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句，同时也肆无忌惮地将目光投落在她身上，直觉告诉我，她喜欢这样露骨而又暧昧的挑衅……然而很快地，我就收回了我的放肆，那边，陈依青走了过来。 
　　 她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其实，应该说是猜不透那俊秀面孔下所隐藏的到底是怎样一种真实，莫非这就是一个刚丢掉亿万家财的人所应有的反映？ 
　　 “我的辞职信。”她递来一个崭新的信封，没有任何褶皱的痕迹，是股东会以前就准备了的。Ketty看着她，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接着强颜微笑：“就算你不支持我这个新任董事长，也该支持一下这位年轻的监事吧。”她瞄了我一眼，笑：“已经和我无关了。” 
　　 “你要去哪里？”Ketty抓住要离开的她，心焦地问，那样的洒脱不仅超出了我的意料，更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限度之外，无论是谁，大费周章，乃至不惜撕破脸后，突然发现换回来的不过是淡淡一笑时，都会不知所措甚至懊恼万分吧…… 
　　 “去哪里？……”陈依青轻轻咀嚼着三个字，继续轻笑：“当然是回博卡。” 
　　 “你就这样丢下Stewart？”难以置信，Ketty讶然。 
　　 “你就这样丢下何洛水？”难以置信，我惊叹！ 
　　 “你不就是这样期望的吗？现在，你如愿了。”她转过脸，阴沉而绝望，她始终不是圣人，始终会有愤怒的一刻。 
　　 “哈，哈哈……”Ketty疯狂地笑了起来，她终于尝到了报复的滋味，得意而痛快！！可在这之后呢？还能留下些什么？…… 
　　 也许……只有空虚…… 
　　
　　 “青，不要走！”就在陈依青快要消失在拐角的时候，Ketty竟猛冲了过去，从后面死死抱住她的腰，贪婪地帖在她背上，哽咽着：“别走，回来，回到我身边……我把公司还你，把光盘还你……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痴人说梦！！”陈依青狠狠摔开了她，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东西，Ketty让她失去了何洛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陈依青，你给我回来！！”Ketty尖叫了起来，搬出最后的“威胁”：“你要敢走，我明天就把光盘寄电视台去！！”——只是，这样空洞的威胁，还有用吗？ 
　　 “随你的便。”她没有丝毫的动摇：“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她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Ketty恶狠狠地嚷，这个“她”指的当然是何洛水……她明知这样做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却还是一意孤行，她急切地想看到陈依青着急的模样，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许那还可以证明她至少会在意她，在意她的话…… 
　　 “随你的便……” 
　　 当一项威胁不能达到预期恐吓效果的时候，它就不能再被称为威胁了……Ketty想用一张光盘使陈依青身败名裂，然而她却选择了自行放弃，光盘，失去了最初的价值，到头来，Ketty也彻底失去了她，她，则失去了何洛水…… 
　　
　　
　　 “然……”刚进门，我就一头栽到了肖然怀里，陈依青的举动实在令人心冷…… 
　　 “怎么了？”她轻轻拍着我的背，慢慢地开始吻我，她的唇湿湿的，软软的，很舒服…… 
　　 “……依青丢掉了Stewart……”我懊恼地说。她的唇渐渐辗转到脖颈之上，咬了起来，我禁不住一阵颤抖，然后倒在床上。 


　　 “寒，我好想你……”肖然一边玩味着我的锁骨一边深情地望着我，瞳孔因情欲而微微扩张，我笑笑，迎上去啄她的下巴：“我也想你……” 
　　 然而，当衣服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时，我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有些伤感，她们那么深的感情居然会弄到这个地步，那有一天，肖然是不是也会狠心地丢下我？ 
　　 肖然停了动作，扬起头，有些奇怪。 
　　 “依青要回博卡，她不要洛水了……”我伸出右手将她垂下的一缕绣发拨到耳后，小声地问：“你会不要我吗？” 
　　 “傻瓜……”她怪嗔地扫了我一眼，然后伏下来，紧紧贴着我的胸口，反问：“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放弃吗？” 
　　 “不会！”我快速地答，突然，像是灵机一闪般意识到了些什么，我猛然坐起，扶着肖然肩膀问：“你是说依青她不会丢下何洛水？！” 
　　 “你认识她那么久，见过她吃亏吗？”肖然定定望着我，眼神闪烁不定，却带了明显的失望，这下我更激动了，手抓得越来越紧：“你是说，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们的决裂、颓废还有对抗，统统是假的？” 
　　 “应该是这样吧……哟，疼！” 
　　 我慌忙松手，急切追问着：“你怎么知道？！”何洛水那么冷漠，陈依青那么决绝，让我怎么相信这只是一场戏？ 
　　 “我只知道洛水不会怀疑依青，依青也绝对不是那种无情的人，至于当中哪些真哪些假……”没等她说完，我就很用力很用力地把她拥进怀里，心头堵得死死的，说不出话来，接着，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迅速回放着几天来所发生的一切，尽管依旧看不出破绽，可我还是相信肖然！我宁愿相信她的猜测，也不愿意接受冰冷的假像，那太残忍了。 
　　 依青，你们不会分开的，不会的，是不是？！可你们却把我也骗了，而且骗得好苦好苦…… 
　　 我眼角润着泪，鼻子深深探进肖然发根里，狠狠闻吸着风信子的味道，“然，我爱你！”如果不是有她，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傻瓜……”她开始用手指在我胳膊上、肩膀上、背脊上划圈，一圈一圈，痒痒的，麻麻地，登时，欲望之火熊熊而起，从脊椎一路烧至头顶，血液迅速沸腾！我再也无法自持，迫不及待地伸过手去解她的纹胸，结果却一把给推开了。 
　　 “干什么？”她正襟危坐，横眉竖目。 
　　 “啊？”我呆了呆，刚才不是还热情如火的吗？怎么一下就冷若冰霜了？ 
　　 “……你都快把我脱光了，却还穿得好好的，有欠公平。”我开始撒娇甚至耍赖，手更是不甘寂静地往她衣服里伸。 
　　 “你……”她瞪着我，似怒非怒，然后是诡异一笑…… 
　　 “啊——”我无辜地看着手臂上老大一块的淤青，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你好没良心，只会挂着别人……”她半咬着唇，恨恨盯了过来，又气又怨，既怜且爱…… 
　　 “……可最挂心的还是你啊……”揉着手臂，我满脸委屈。 
　　 “笨蛋……”她慢慢底下头，在我手臂上轻轻地吻，轻轻地呢喃，刹那间，呼吸停止了，只剩下皮肤在忠实传达那无限炽热，渐渐地，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然……”我沙哑地唤了一声，翻身将她压住，带点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服，紧接着吻便像暴风雨一样密集而落…… 
　　 “……寒，记得趁Ketty松懈的时候把那光盘毁了……”她喘息着，轻轻摆动着身体……忽然有点明白了，要不是那样，Ketty又怎么会分神？又怎么会认为光盘已毫无用处？真笨啊，连这都想不到…… 
　　 其实，她时时刻刻也都在记挂着那两个人…… 
　　 “恩……”我酸酸地答，舍不得放开她，看来，我也吃醋了…… 
　　 “……那我该怎么做？”我故意问，调皮地用牙齿一下一下咬着她柔滑的肌肤。 
　　 “……呃……我怎么知道……”她含糊不清地讲，意乱情迷。 
　　 “……那色诱好不好？”我加重了力道，报复似地窃笑。 
　　 “……” 
　　 “啊——”我捂着肩膀弹了起来，她，她竟狠狠地狠狠地回敬了一口，好疼…… 
　　 “……你就敢啊？……”她得意地笑，然后再度献上火热红唇，把我堵了个严严实实…… 
　　 呵呵，当然不敢，有你在嘛，我重新俯下身去，想着手上肩膀上两处火辣辣的疼，恨恨地念：今晚会放过你才怪…… 
　　 呃，当然也不能放过那两只狡猾的狐狸……不过，一切还是等我有空了再说吧……

　　 “瑞儿，你可千万不能嫁花花公子！！”爸着急了，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诶，我是说我要嫁的话就嫁长得跟他一样帅的品行端正的丈夫！！”咳，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最起码不能让爸看出破绽来。不过啊，那样的男人，恐怕早就绝种了，就算有，也肯定围了一大圈女的，我才懒得去抢呢，可怜的爸啊，你就别指望了…… 
　　 就在这时候，张姐在外头敲门了：“老爷，门外来了个女的，说是小姐的朋友……” 
　　 “哦……恩？小姐的朋友？”爸看了我一眼，登时笑开了怀，连忙嚷道：“快，让她进来！”那模样，简直比见了我还要高兴，真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喜欢晓寒。不过来了也好，我就不用去找她了，看到她和肖然卿卿我我的还真是不爽！！ 
　　 “嘿，瑞，你朋友真漂亮！”刚下楼梯，哥就跑了上来，手里还端着茶器托盘，他竟抢了张姐的工作献殷勤去了，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出乎意料地，来的不是晓寒，而是齐齐！影楼里那个拽得上了天的女人！！ 
　　 更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她居然没穿她钟爱的吊带背心和短得不能再短却还要在裤腿上开上一个大口子的牛仔裤！！ 
　　 其实长裙白衣的她还是挺有味道的，像极了摄像机下的模特儿，可一想到刚见面时她说我乳臭未干的神态，心里就有气，依青也真是的，莫名其妙地就把名下3‰的的股份转给了她，还要我帮着她搞她的影楼什么的……慢着慢着，这女人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蓝伯父，您好，我是芳菲影楼的总代理苏齐齐，很高兴见到您！”齐齐就跟没看到我似的，只顾一个劲儿向爸乱抛媚眼，看来她就是来借钱的，甚至连爸哪天回来都打听好了！ 
　　 “哦，苏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爸居然不理我的眼色，一下就接过了那女人递来的名片。 
　　 “啊……齐齐，到我房里去吧，有东西给你看。”别扭的女人，连名字都取得格外难听！！ 
　　 “好啊！伯父，失陪了！” 
　　
　　
　　 “来我家干什么？”我用力地把门关上，死死瞪着她。 
　　 “参观……”她居然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在我房间里踱起了方步，真不要脸！！ 
　　 “喂，喂，拜托你别晃来晃去好不好？”我生气地嚷，接着又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你真是来参观的？” 
　　 “恩，这里该摆台望远镜，难得外面景致那么好，啧，没准还能偷看到对面男生洗澡。” 
　　 “你！龌鹾！！”看着她左右比划的样子，我几乎为之气结！ 
　　 “那，偷看女生洗澡总可以了吧？呵呵……”说着说着，她竟懒洋洋地一屁股坐到了我那刚换的可爱史奴比床单上，气死我拉！ 
　　 “你，你快起来！！”我听见自己在嚎叫！！ 
　　 “小妹妹，别着急，我的裤子是刚洗的。” 
　　 “你究竟是干什么来的？”我继续嚎叫！！ 
　　 “借钱！” 
　　 ……她居然直认不讳！ 
　　 “我没钱借你！” 
　　 “我又没说找你借，我想找你爸借呢。” 
　　 “那你干吗说是找我的？”一路吼过来嗓子还真有点疼，好象用力过头了……那女人倒也会做，立马端了杯水过来，可我还是觉得她的笑容难看。 
　　 “那时侯我还没认识你爸爸啊，不找你怎么进来？” 
　　 “那你呆我房里干吗？”我怒火中烧！！ 
　　 “是你硬拉我进来的啊！！”她摆出一脸无辜相，恶心！！ 
　　 “出去，快出去！！”我连推带搡，狠狠把门给关上，终于天下太平了……等，等等，你给我回来，谁让你去坑我爸的钱了？ 
　　 当我冲到走廊上时，会议事的门却“砰”地一下给关上了，两个小时后，那女人得意非常地从爸手里拿走了价值8百万的借款合同，我欲哭无泪……

三十五、尾声·依青·卫梦 
　　
　　
　　 放下电话，我欣慰地望向落地窗外阴郁一片的青葱，浅浅轻笑，洛水说，她最先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神情…… 
　　 “青青，我把一千万划你户头了。” 
　　 “……Thanks, Mr Ben.”我嚼味着爷爷的小名，带了点顽皮的戏噱。
　　 轮椅慢慢划过夏天艳阳的恣纵，顺带捎上些绿荫清凉，缓缓前行。 
　　 “青青，为什么想到要陪我去看你叔叔？”爷爷的中文里带着浓浓的洋腔，有淡淡的亲切味道。 
　　 “I do as you want!”在他眼中，我的英文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吧……他讲中文，我讲英文，有趣的交流…… 
　　 “Lee was my best boy……”爷爷有些伤感，低着头，可以看见脖子上皮肤的皱纹，他真的老了。 
　　 “You’re used to say that I have the brown hair as he did……”这是我对那个英年早逝的叔叔的最初印象，很多人都喜欢用英俊和叛逆来形容他，叛逆，我更喜欢这个词…… 
　　 “I terribly sorry about Ketty……” 
　　 “Grandpa, the fault doesn’t lies with you! I’ll get back our corporation !” 
　　 是的，我将拿回公司，Ketty，等着吧，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还给你！！ 
　　 “Visor, you always reminds me of Marilyn……You’re something……” 
　　 “Thank you!” 
　　 我继承了外婆的顽固与冷静，还有一份强烈的报复心，一向对此深恶痛绝的爷爷居然改口称赞了起来……看样子，他终于肯真心接受我的一切了…… 
　　 “What a pity, he has gone without any kids……”爷爷抚摩着那株早已枝叶婆娑的槐树，流露出无限遗憾。 
　　 孩子？应该有一个吧……内心深处跟他一样叛逆的……恩，还是等真正确定了再告诉爷爷比较好…… 
　　
　　
　　 “齐齐，钱到帐了，应该能买回5%的股份。”回到房间，我播通了齐齐的电话。 
　　 “加上我这边的4%，就一共是9%，足以跟Ketty抗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齐齐有些迫不及待。 
　　 “等Jully把光盘找到之后……” 
　　 “哼，真嫉妒你这风流的家伙，有那么多女人肯为你卖命！” 
　　 “她是为我爷爷卖命，不是为我……”我冷笑，前几天才知道她就是爷爷找来监视我的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职员，越平庸才越容易隐藏啊……不过，现在反倒为我所用了，Ketty，你也偿偿被人出卖的滋味吧。 
　　 “呃，陈依青，我想向你要个人……”她的语气流露着少有的犹豫。 
　　 “谁？” 
　　 “蓝瑞！” 
　　 “……这个我管不着吧？” 
　　 “她好像很难追的样子，你介绍点经验给我嘛！！”可以想像得到，话筒那边的是怎样一种无奈。 
　　 “我把你原来的股份还你，你呢，就帮我出主意，怎么样？”她很着急。 
　　 “先等我的把Stewart的事了结了再说吧。” 
　　 “那一言为定啊，不许耍赖！！” 
　　 “恩……” 记得外婆和我讲过，只要是划算的交易，就不怕做。 
　　 还以为要花不少工夫才能让齐齐死心塌地地为我办事，现在看来是什么都省了，如果蓝天那边的利息能再少一点的话……诶，世上哪来那么多完美的事啊，洛水的天真我倒学了不少，呵…… 
　　
　　
　　 “青青，你在想什么？那么高兴。”爷爷又用他的洋腔中文和我说话了，可爱的小老头。 
　　 “没什么，你怎么上来了？”我看了看推着轮椅的Fan，医生应该和他说过爷爷需要很多的休息的。 
　　 “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爷爷握住我的手，由衷一笑：“你开朗了很多……” 
　　 我确实开朗了，也渐渐不那么排斥情感的流露了，以至于那天冲Ketty大发雷霆时都没有丝毫自责，那晚，更是我第一回跟别人说那么多的话，却怎么都想不到对方是晓寒而非洛水…… 
　　 洛水…… 
　　 说真的，刚开始都不知道自己会爱上她，可能每个人生命中都注定了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分享自己的感情，碰不上也就算了，碰上了就怎么也逃不掉……一见钟情，我以为会是肖然的，结果见了她以后才发现不是，呵，真富有戏剧性啊，我为报复而来，却以爱上她做收场，更没想到最后她还愿意等上我三年，总以为只有我才会那么地傻…… 


　　 “这次恐怕反对也没有用，她手里的股份已经达到了12%，要阻止她的一意孤行，至少还得争取5%的反对票，难啊……”她叹了口气，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咳，她母亲那五百万又怎么会白花呢？ 
　　 “不说这个了，我们找洛水去，她好像才买了一台VCD……”不由分说，我拉起她就走，真的很想见见小洛，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也许，还在为维丢下她跑回博卡的事懊恼吧。 
　　 维啊，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告诉她一声呢？你就那么怕Ketty识破一切吗？其实，你只要和她说清楚，她一定会配合的…… 
　　
　　
　　 小洛的房间比想像中的要整齐得多，书摆得井井有条，桌子也擦得一尘不染的，除了脸色不太好外，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低落的征兆，也许她已经习惯了维的做法。见是我们，她很意外，没头没脑地就是一句：“你们，来干吗？” 
　　 “来看你消沉的样子！！”晓寒居然一反常态地开起了玩笑，好奇怪。 
　　 “你是不是吃太多了被撑到了？”小洛不甘示弱。 
　　 “你吃太少饿着了？”晓寒反问。 
　　 突然觉得她们两个就像是路边的小孩子吵架似的，除了斗气，所说的一切根本就无关紧要，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她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难道熟了反而计较得多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小……洛水，你刚买了VCD吧？借我听听好不？”估计再不劝的话，就要演变成打架了，虽然比较丢脸，可都关在房间里，没人看见，搞不好两个小家伙还真不计较了。 
　　 “然，” 
　　 “恩？” 
　　 一抬头，晓寒竟给了我一个响吻，天，她这简直是在刺激小洛嘛，这个晓寒，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样的？莫非她还在为影楼里小洛给她难堪的事而生气？又或者是在气那天晚上小洛对我的挑衅？咳，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的好还是该生气的好了…… 
　　 “肖然……我们好像好久都没kiss了吧？”小洛似笑非笑地问，看来她真生气了，可也不能拿这个来开涮啊！！我下意识地往后退，真不巧，后面是柜子，没路了 
　　 “喂喂，何洛水，你干什么呢？”晓寒只在一边嚷着，却也没怎么动，大概她认为小洛是开玩笑的，可那样恨恨的眼神摆明了就是要报复刚才的戏弄嘛，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洛水，别闹了！！”我推着她，但推不动，她的脸越来越近——她是认真的！ 
　　 “寒！！”我大叫，闭了眼，不敢跟小洛对视。 
　　 “啊？”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 
　　
　　 …… …… 
　　
　　 怎这么安静？ 
　　 我偷偷张开一只眼，紧张地往外看…… 
　　 这，这，岂有此理！！小洛竟吻到了晓寒脸上，两个人还定了格，是不是在影楼里摆pose摆太多了以至于习惯成了自然？岂有此理！！太过份了！！ 
　　 “你，你干什么？！”终于，晓寒有反应了，伸手就往外推。 
　　 “怎么又是你？！”小洛的动作并不比她慢，很快就弹到了一边去，登时，两个人就跟斗鸡似地瞪着彼此，荒唐得可笑！！
　　 …… 
　　 “切，又不是没吻过，大惊小怪做什么？”半晌，小洛摸了摸脑袋，一脸不屑地讲，晓寒的脸立马就红了，更不敢扭头看我。 
　　 “洛水，你说什么？”我尖叫了起来，一把拉住要跑的晓寒，今天非得把事情问个清楚才行！！ 
　　 “没什么，以前吻过一次而已……”小洛竟幸灾乐祸地笑着，然后洋洋得意地看了晓寒一眼，那表情简直就是在说：“气死你！！” 
　　 咳，终于明白维为什么要坚持把戏演完了，小洛那激烈的性子哪可能藏得住秘密啊？我还是高估了她…… 
　　 “恩？寒，你回来！！” 
　　 那家伙，竟趁我分心的间隙给跑了！ 
　　 “下次再和你算帐！！”我狠狠白了小洛一眼，往外追去……

　　 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只想着让太阳狠狠地晒，让风狠狠地吹……接着，我开始漫无目的地走，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从早上走到中午，中午走到黄昏，黄昏走到深夜，腿渐渐发麻、发涨、发痛……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回到寝室了，只记得倒头便睡，好困好困……
　　 “寒，这两天怎么不见人影啊？”电话那边传来的是肖然焦急的声音，已经两天了吗？我睡了整整两天？
　　 “寒，快来机场，依青坐的是今天的航班！”
　　 “依青回来了？”砰地一下，我摔到了地上，疼！！
　　 我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打理了一下头发，抓起钱包就往外走，哪怕再内疚，也必须要面对她！！
　　 机场大厅里，肖然跟何洛水早就到了，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何洛水的表情很诧异，又惊又喜，往日的低落更是荡然无存……
　　 “你是说她那时故意不理人，气得我搬出去住，最后再跑回阿根廷都是为了骗过那该死的Ketty？？”何洛水的声音很大，除了广播，它几乎盖过了其他一切杂音，引得不少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最好奇的恐怕是我，肖然的猜测固然是真，可万万没想到陈依青连何洛水也骗了，真真假假，难辨啊……
　　 “是的，是的！”肖然满脸堆笑，很开心。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何洛水竟激动得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狠命晃了起来！！
　　 “洛水……”我着急地喊，正想赶过去，猛地，突然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另外一把声音。
　　 对面，陈依青微笑地站着，短头发没有上发胶，软软贴在皮肤上，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无袖T恤下是晒得棕黄的肌肤，透出健康光泽来！
　　 何洛水放开肖然，大步走了过去，然而却在相差两步距离的地方就停了，只傻傻盯着她看，表情很复杂，思念、爱恋、埋怨、愉悦……统统汇到了一块，好久都没说一句话。
　　 “洛水，我回来了……”陈依青呢喃了一句，然后伸臂抱住了她，会心而笑……
　　 “死人，你骗得我好惨……”何洛水又怪又嗔，满是柔情……
　　 眼眶开始湿润了，这样的重逢，虽平淡，却难得……

　　 “这是我叔叔Lee·Stewart中学时代留下的DNA报告，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妹妹。”陈依青递来一个文件袋，开门见山地说，接着笑笑：“你的事，肖然告诉了我……”
　　 接过东西，心中是百味杂陈，终于可以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孩子了……
　　 “依青，有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关于Stewart的……”我咬着牙，尽量使情绪平静下来。
　　 “你明天记得准时出席股东会，其他的，开完会再说。”她拒绝了我的请求，也许，她已经了解了整件事……

　　 尽管败落已成为既定的事实，但，哪怕是输，我也要输得有骨气！！
　　 星期一，我努力把自己打点得工整一些，然后准时走进了会议室，对面，坐着母亲，她是来接管我的位置和股份的，这种情况下见面，多少有点尴尬……
　　 “出席这次临时股东代表大会的60%股份中，同意气态燃料方案的股份有34%，反对该方案的占26%……”Ketty意气风发地念着投票结果，燃料方案过后，将是我的罢黜以及董事会的重组——她胸有成竹！
　　 我冷冷望着她，默默保持着冷静，除了我们俩19%的股份外，剩下的即使持平，对她还是够不成威胁……
　　 “等等！”忽然，会议室的门一下子开了，进来的居然是齐齐！！
　　 “你是？”Ketty有些错愕。
　　 “我是Stewart的股东！”齐齐昂着头，挑衅似地盯着Ketty。
　　 “你在股东名册上有登记吗？”
　　 “有啊，苏齐齐，股份额度9%，这是最新数字来着！”
　　 “你……参加表决吗？”Ketty的神色很不自然，她很清楚9%的股份能够将她所有的计划打乱！
　　 “当然参加，我是受陈依青的委托来的，恩，Ketty小姐，继续吧。”
　　 所有人禁不住一阵喧哗，这样的消息，太震惊了……
　　 哈，陈依青，原来还有这么一招，难怪昨天那么镇定，只是，你就不怕Ketty一气之下把光盘散出去吗？当初你之所以放手Stewart，所忌惮的就是这个吧，可今天为什么……


　　我静静看着齐齐，看着她一项又一项地否决掉Ketty的提案，疑惑越积越多……
　　 散会后，我拉过齐齐，忧喜参半：“真是陈依青让你来的？她人呢？”
　　 “她呀，在办公室里等着Ketty呢，走，看好戏去！！”齐齐反拉着我，一脸神秘。
　　 “陈依青，算你厉害！！”远远地，就听见了Ketty的吼声，办公室的门开着条小缝，几个职员正围在外头偷偷地往里瞧。
　　 “让开让开！！”齐齐粗鲁地扯开她们，拉着我就朝里头闯，“砰”一声，门被她关上了。
　　 “哼，你来得正好，两合光盘一人一张，明天等着看新闻吧！！”Ketty盯着我恨恨地嚷，恼羞成怒。
　　 “不过是两张风景片而已，能上新闻吗？”陈依青懒懒地挨在窗边，不屑地问，她又露出了骨子里深藏着的傲慢。
　　 “陈依青，别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清楚点，这是你和人家上床的光盘！！”Ketty边说边拿起盘来放进电脑里，和那天的并非同一张，应该是……它的副本，我的心立即揪了起来……
　　 意外的，电脑里竟传出了优雅的萨克斯乐曲，画面上更是一幅幅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果真如陈依青所说，仅仅是风景片而已！！
　　 天，这太神奇了！！
　　 Ketty的脸登时变得毫无血色，立即拿起另一张光盘就要往电脑里放，突然地，她停了动作，颓然跌在椅子上，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苦笑：“原来Jully是你的人……”
　　既然其中一张已经调了包，剩下的又怎么可能幸免？
　　 原来由始至终，所有人都被陈依青牵着鼻子走，我掉进了Ketty的小圈套，而她则掉进了陈依青的大圈套，螳螂捕蚕，黄雀在后，陈依青啊陈依青，服了你了！！
　　 “Ketty，我这里有一份东西，你应该认识的……”她转向齐齐，点了点头，齐齐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摆到桌面上——那是中海骗取银行信用的秘密合同，肖然还是拿到了它……
　　 “它暂时不会交给任何人，但我不想看到你再做出任何伤害Stewart，伤害洛水的事，希望你自重！”陈依青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一刻，简直就酷到了极点！！
　　 狡猾得可怕的陈依青啊，我都快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你了……


　　 两个星期后，Ketty辞了董事长职位，母亲也放弃了对Stewart的穷追猛打，毕竟那份致命的合同还在陈依青手里，没有人傻到要跟自己过不去……而我，正彷徨不安地前往医院化验室，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Lee·Stewart会否是我的亲生父亲……
　　 “21号，徐晓寒！”护士在窗口叫着，我紧张地走过去，慎重接过那份沉甸甸的鉴定书……
　　 “非父女关系”
　　 打开报告，五个醒目的字眼登时跳了出来，我深深吸了口起，脸上凉凉的，有泪倘过……难道说，我这一辈子都无法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了吗？
　　 “晓寒，你怎么了？”医院门外，竟碰到了父亲，他什么时候到这个城市来的？
　　 “呃，有些感冒……”我慌忙将报告往后面藏了藏，勉强笑着。
　　 “我刚好在这附近见一位客人，远远地看着像你，就过来了，没想到是真的。”父亲解释说，接着又担心地问：“寝室里有人照顾你吗？”
　　 “有的……你的客人是他吗？”我指指对面西餐馆前四下张望的人。
　　 “是的，好了，改天再去看你，你注意休息！”父亲匆匆走了，望着那风尘仆仆的背影，泪再次汹涌而出……



　　 “寒，今晚去恒，洛水毕业了，大伙儿庆祝一下！！”才考完试，肖然就打了个电话过来，也好，放松放松吧。
　　 恒的生意还是那么好，尤其今夜，难得陈依青何洛水双双出现在这里，简直可以用“沸腾”两个字来形容。
　　 “然，送你！”我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我用打工的钱买回来的项链。
　　 “谢谢，寒！”肖然羞涩地望了我一眼，接着说：“帮我带上……”
　　 “然，我决定了，毕业后和你一起周游世界，吃遍天下美食，好不好？”我一弄着一边问，心里暖洋洋的。
　　 “你是真的要陪我呢还是想去找你亲生父亲啊？”肖然反问，脸有点红。
　　 “……”我一愣，没想到会这么问，老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肖然嘴角翘了一下，似笑非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接着，她两眼一瞪，假笑：“我去跳舞了，你自己玩吧！”
　　 “……”不是吧，真的就这么走了？咳，真小气，我嘀咕着，刚要起身，齐齐却拎着几瓶酒过来了：“来来来，咱俩喝酒！！”
　　 “你的脸怎么一回事？”我看着那红红的五指印，好笑地问。
　　 “要你管，喝酒！！”这家伙，掐着我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轮猛灌……
　　 “是蓝瑞打的吧？”我缓过气来，依旧是笑，那巴掌印，做梦我都记得。
　　 “你烦不烦啊？再喝！！”她再度向我伸出了禄山大爪。
　　 “……”接下去更惨，话还没说就被酒给堵了回去……
　　 渐渐地，头有点晕，我知道我又要醉了，呵，没关系，今天肖然也在……

　　 说老实话，我特讨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尤其是在恒这里，它总喜欢照在眼睛上，扰人清梦！
　　 “你昨晚……把我当谁了？”
　　 “……”
　　 我咬了咬舌头，确定这不是梦，可耳边那似曾相识的语调，周遭那熟悉不过的场景，还有臂弯里那一阵柔软的触感……这到底是……刹那间，我吓得呆了，立刻条件反射似地跳了起来，失声吼道：“蓝瑞？！”
　　 身子底下，肖然戏噱的笑容登时僵成一片，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是死灰一片。
　　 “你刚才说什么了？你个没良心的！！”完了，醋缸打翻了！！
　　 “没，什么也没说！！别掐，别掐……”我一边找衣服，一边狼狈躲闪着肖然的“狠招”，身上的淤青疯狂增长中……
　　 总算找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啊——轻点——”她居然将阵地转移到了耳朵上，硬是把我给拉了回去，好疼！！
　　 “你刚才到底说的什么？” 
　　 “什么也没说，疼……放手……真的没说……”
　　 “谁信你啊？快说！！”
　　 “啊——疼啊……”
　　 ……
　　 蓝瑞，这下可被你害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