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一个礼拜，累趴了晒黑了，然后……可耻地发现自己不会写文了。
今天死活憋出一段来，个人感觉很渣，对不起还在等文的各位看官【说实话我真想弃了这个坑……】
例行召唤 @船坞雾 

十七章：
十万大山，山山相连，绵延起伏不见边际。南方暖湿的气候造就了山间茂密的植被，上有参天大树，下有遍地苔藓。整个空间看起来就像是由绿色构成的牢笼，把阴霾禁锢在中央，将阳光摒弃于天外。大多数时候这里都像是无人的鬼蜮，沉浸在一片不详的静寂中。
盘马老爹守着篝火，一手托着旱烟杆，一吞一吐之间点燃的烟丝发出闪亮的光点。他已经快五十岁了，但依然是寨子里最好的猎手。从九岁开始他就跟从自己的父亲狩猎于巴乃周边充斥着危险和瘴气的丛林，小到兔子山鸡，大到野猪老虎，他几乎从未失手过。丰富的经验和老道的手段为他带来了财富及地位，使他成为寨子里仅次于土司与长老的大人物。他的妻子儿子孙子也因此沾了光，走在道路上总是能骄傲地昂首挺胸，与人争执时只要说一声“我是盘马家的人”，就立刻能将对手震慑地不敢言语。想到这盘马不禁笑起来，矍铄的目光比烟丝上的火星还要亮。
盘马很自信，他自信这山里所有的野物都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这回长老请他出面消灭最近猖狂横行的剥皮怪物，他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一袋烟抽完了，盘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纸。那是寨子里的巫医临行时送给他辟邪除妖的符咒，上面扭曲着一行行与神交通的文字。自上个月至今，剥皮怪物已经害死了七条人命。这七人都是常年驻扎在山间的猎户，有刀有枪身手也不太弱。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对猎户们发动了袭击，它的手段极其残忍，咬断人的脖子后还要用利爪撕下他们上身的人皮。盘马猜测干下这杀人剥皮勾当的应该是猞猁或是狈，这一类野兽不仅为了填饱肚子而狩猎，它们有时甚至会为了玩乐而杀戮。不过不管它是什么，只要落在盘马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到这一刻为止，盘马依然很自信。他换上新的烟丝，继续啪嗒啪嗒吞吐着辣喉的烟气。树林里突然安静下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所有夏虫鸣叫的咽喉。盘马放下烟杆托起枪，嗅着风中的气味变化。有东西闯入了他的狩猎范围，并且正在靠近。
“来得好！”盘马猛地举起枪，单眼透过准星瞄准，紧接着便扣下了扳机。密林中火光一闪，一道畸形的影子嗖地一下跃过篝火堆，从盘马头顶上飞了过去。盘马随手操起一根烧火棍，朝着影子消失的地方抛去。啪啦一声，烧火棍撞在树干上，弹跳着落地。借着落地时的火光盘马又打出一枪，子弹追踪着影子射入幽黑的密林里，听声响像是又落空了。
盘马迅速地换上子弹，两只眼睛仿若两盏探照灯，扫视林中搜寻那猎物的藏身地。他的手心出了汗，但握枪的动作却依然坚定稳妥。影子没有马上跳出来发动下一轮进攻，而是默默地隐匿在黑暗中等待时机。篝火烧断了一根树枝，发出轻微的断裂声。盘马的目光突然暴涨，眼看着一道花白的影子朝自己扑了上来。这回他的手却慢了一些，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开枪影子已经冲到了面前。慌乱中盘马大喝一声，以枪代棍用尽全力打在影子的中段上。影子实在地挨了这一下，低低地嚎叫着重新退入黑暗中。盘马悚然立于原地，浑身的寒毛都在打颤。他并不是个迷信鬼神之说的人，可刚才那一霎他看见影子的真面目后，却不得不相信这世上还有那般可怖的鬼怪。一开始的自信如今已经被胆战心惊取代，盘马没想到，自己狩猎的最后一个目标，竟然是……

更完了，果然很少……下一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谢谢支持，小丫在这里鞠躬致谢了！

哟呵~
我写不出正文来，所以写了个和正文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番外。(⊙o⊙)
木有邪瓶，主花黑&羽黑【这都是什么CP乱入……】
量还挺足的，有6000+，少肉微虐。
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是别看了，我最近内心脆弱，不想被拍。
OK，楼下放文。

“家伙好不好，要用过才知道。”解雨辰突然挺起身，反手将黑瞎子按在榻上。他不等对方反抗，先行下手把指头捅进那两片水豆腐中央凹陷的地方。黑瞎子疼得哼了一声，皱着张脸抗议说：“九爷，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嘶……”他倒抽了一口气，感觉闯进后（百度）庭的那根指头已经开始动起来。解雨辰不仅是捅进抽出，偶尔还会屈着指头往外勾。他一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才几下就已经见了红。黑瞎子颤抖着双腿，脸上流露出苦色。他原以为这回能降伏这高傲的美人，却没想到先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解雨辰没什么耐性，过不多会就掰开黑瞎子的大腿往里冲。那柔软的屁（百度）股好像有某种吸力，把解雨辰的家伙陷在里面。可是入口却还是紧闭的，强行进入只会引起黑瞎子剧烈的挣扎。他的一双腿随意蹬了两下，踢在解雨辰胸口竟然像是被人用锤子击中了一般。解雨辰不快地哼了一声，抬手把黑瞎子的头按在枕头上，喝道：“再乱动信不信我废了你！”他说着便握住了黑瞎子下边那半软半硬的东西，趁着他失神的空挡猛地冲了进去。黑瞎子感觉自己的肠子几乎要被撑裂了，痛苦地叫出声来。他倒不是没办法反抗，只是觉得心里那股情被激荡出来，就算是叫上面的人干（百度）死了也心甘情愿。

这一段死活不让我发，看看能不能上图~

解雨辰漂亮的脸颊上滚落几枚汗珠，滴落在黑瞎子的腰背上。他伸出手扯着黑瞎子的头发，强迫他向后仰撞在自己怀里。那人眼中隐约出现泪花，碧绿的眸子此时才有了光泽。讨人厌的笑脸上满是情欲的味道，他一边张嘴求饶一边还要挑衅地摆动腰肢，下面的孔穴像是一张吃人的嘴，紧紧咬住解雨辰的阳（百度）器。突然黑瞎子嘤咛一声泄了出来，舌头伸出来舔着自己的嘴角。他的体力很好，倚着解雨辰的肩膀休息了一阵，下面的东西立马又精神奕奕地站起来。
“花儿爷，瞎子的本事怎么样？”黑瞎子露出牙齿嚣张地笑着。他这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像是野兽，浑身上下透露出原始的野性。他不需要温柔的呵护，他要的快感只有撕咬和伤害才能给予。他的笑容里是极度的嚣张和桀骜，同时透露出极度的孤独和渴望。解雨辰放松了拉扯他的那只手，黑瞎子于是突然翻身坐在解雨辰的腰上。一瞬间的体位变化使二人都发出一声惊喘，但紧接着又都恢复到常态中。
黑瞎子掐住解雨辰的胳膊，低头看着混杂着血和体液的结合处。他尝试着动了动，体内细软的部分立马传来尖锐的疼痛。冷汗随即冒了出来，他却毫不在乎地继续挤压下（百度）体，上扬着嘴角说道：“花儿爷，咱们比比看谁撑得久怎么样？”要是搁在平时他绝不敢这么称呼对方。解雨辰也不生气，纤长的指头在黑瞎子的喉结上打转，原本清悦的嗓音现在也沙哑了，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输定了！”

“毛病！”齐羽嘴里这么说，却还是站起来给他倒了水。黑瞎子慢慢地啜饮着，像是在品一杯极为昂贵的茶。齐羽坐在旁边看他，澄清的眼神里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等对方喝完水才说：“你知道吴邪回来了？”
“恩，听说了。”
“那小子这些年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参与长沙会战，不过我看日本人那架势，国军赢的机会不大。”齐羽说到这顿了顿，观察着黑瞎子的脸色。黑瞎子也没觉着不自在，用牙去咬瓷杯的杯壁。啪地一下，还真让他给咬下一块来。齐羽啧了一声，骂道：“你属狗的！”
“我饿了。”
“我让厨房给你热饭！”齐羽站起来往外走，身后的黑瞎子嚷嚷着说：“我要吃红烧狮子头、佛跳墙、烧雏鸡儿、松花鱼，白饭要两碗。”他还没说完呢齐羽已经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回来了，脸色有些阴郁。黑瞎子嘿嘿嘿乐起来，问他说：“齐少爷不会也想到长沙去看小三爷吧，你说这世上的好人怎么都叫他一个人给迷住了呢？”
“我去长沙干什么？我在这还有任务呢！”齐羽翻着白眼，接过那只被黑瞎子咬破的杯子。
“难不成齐少爷想让瞎子去，给你们鸿雁传情报个平安啥的？”
“你也甭去了，长沙守不住，吴家自然会往西南撤。吴老狗又不是死脑筋，有些话只不过是说着玩，当不得真。”
“那齐少爷救瞎子的命是为了什么？”黑瞎子想不明白，歪着脑袋笑意盎然。齐羽又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来回，才终于松口道：“没理由不能救你吗？”
“没理由的恩情，瞎子不敢要！”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的手摸向腰间，刺啦一下扯开了刚刚缝合并包扎好的枪伤。血水顿时涌了出来，他白了一张脸把染红的纱布递给齐羽，说道：“我不敢要，齐少爷拿回去吧。”齐羽被他搞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黑瞎子接着便下了床。血顺着裤子流到地上，他就踩在自己的血里一步一步向外走。齐羽这时候才想到要去拉他，怒气冲冲地喊道：“你他娘（百度）的找死是吧？”
“齐少爷放心，瞎子命贱，轻易死不了。”黑瞎子断断续续地回答说，一双腿已经快要软下去。他也不看齐羽那张震怒的脸，只顾着走自己的路。一行血脚印铺在地板上。齐羽气得都要冒烟了，伸出手扣住黑瞎子的肩膀。他忘了对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叫一记过肩摔给甩了出去。黑瞎子是个任谁都难以制服的人，他打定主意要走，也就没有人能留得住他。他虚弱地摇晃着步子，褪去笑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空洞僵硬。齐羽人还在地上，声音已经飞了起来，道：“妈（百度）的，你走！你走了老子再也不管你了！你知不知道外头多少人等着看你倒霉！老子好心全当被狗吃了！你死在外头也好，省的解语花看见你心烦！”
“是啊，我死了也好。他又不会有什么损失……”黑瞎子舔了舔牙齿，念叨着说：“世人皆叹解语花，不知为谁花解语。”
“世人皆叹解语花，不知为谁花解语。”
“不知为谁……”

张家和长生秘术的关系，一直是江湖上最引人入胜遐想连篇的故事。有的传说称张家是瑶池西王母的后人，坐拥着天仙地祈都渴望得到的琼浆玉露。也正是这种神圣的饮品，造就了张家族长不老不死的神话。还有的人说张家是现世的妖魔，以人脑人心人肝人肺为食，窃取活人的生年而为己用，这才有了白骨皑皑堆砌起来的青春久驻。说这些话的人都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个秘密的核心。就连听命于张家的老九门，也无法管窥长生秘术的一二。所以当张起灵主动提起来时，吴邪听得眼睛都发直了。迷雾散尽后剥离出的不仅仅是真相，还有两颗更加贴近彼此的心。
“真正的长生是不存在的，张家掌握的也只不过是阻止身体老化，由此延长寿命的方法。这其中的过程非常复杂，而且对血统有很高的要求。第一道手续是服饵。族内流传一种秘药，吃进去可以使身体逆生，也就是常说的返老还童。它不会改变人的外貌，只不过能使脏腑器官和皮肤恢复到年轻时的状态。这种药看似有益，事实上却是尸蹩王的虫卵。一般人服用后没有麒麟血抵抗毒性，即便是能够逆生，也会很快沦为蹩王的寄主。毒性入脑后，人就变成了血尸。”张起灵说到这停了一会儿，纤长的睫毛盖住形状美好的双眼。他像是在沉思，接着才说道：“我们现在遇上的，可能就是血尸。”
“那第二道手续呢？”吴邪瞪大了眼睛问，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第二道手续是闭关。张家在长白山上修了一座陵墓，正压在北干龙脉的龙眼上。从星野上来说，对应的又是云汉下流唯一的生门。逆生蜕变的族长会穿上黑玉甲在墓穴中修养，等到时节变化银河位移的时候再破关出来。这也是麒麟血克制蹩王并让它为我所用的过程。如果没有这一步，就算是族长也一样没办法获得长生。”
“接着呢？”
“接着……”张起灵没有说下去。虽然说闭关是为了修养，但其实出关之后的巩固也是非常重要的。蹩王毒会长期潜伏，谁都不敢肯定它会不会再发作。身体正常的老化过程被打断逆转，看起来是件好事，但埋下异变的几率也非常大。张家耗费几代人数百年的功夫设定了一系列保障族长长生的机制，其中不仅有罕为人知的环节，还有许多贯彻在日常吃穿用度里的规矩。比如说族长的食水里就必须放置研磨后的砗磲和玳瑁，以此大寒之物化解蹩王的毒性。张起灵出关后没有过过一天安定日子，他自己知道，苦心经营出来的长生也许根本保不了他几年。
“乖乖，原来要经过这么多道道。我还以为你一生下来就不容易老死呢！”吴邪赞叹不已。张起灵苦笑着对他说：“世上没有轻易能得到的东西，如果不是族规要求族长延续长生，我根本不想要它。”
“那完成之后，你能活多长时间？”这才是吴邪最关心的问题。他想要永远陪着张起灵，可事实明显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奢望。张起灵摇头，回答说：“没有定数，曾经有人活到三百多岁，也有人明明闭关成功了，出来后不久却死了。最普遍的情况是活到两百岁左右，最后几年会老得非常快。到那时族长就会开始选定接班人。”
吴邪吐着舌头拍了拍胸膛，心想好在他不会活个千儿八百年的，要不然自己死后他不知道又要怎样萧条冷清地过日子。张起灵看得出他的想法，叹了一口气倾身靠在吴邪肩上。他们时常这样搂抱在一起，所以吴邪也没感觉出有什么怪异。他揽着张起灵的腰，认真地说道：“小哥，我一定努力多活几年，也就多陪你几年！你不要怕，就算是这辈子到头了，下辈子我还回来找你！”
“你信下辈子的事？”吴邪接受过西式教育，应该也算是个无神论者。此刻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让人感到奇怪。吴邪愣了愣，点头回答张起灵的问，说道：“以前不信的，现在信了！”他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分量，又加了一句：“老话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我现在信了，也就有下辈子了！小哥，你等着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一定会再找到你！”他们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既是承诺，也是相互间给予的勇气和支持。又坐了一会儿，吴邪才想起来问：“照你这么说，山上那只血尸又是从哪来的？还有就是……他为什么要剥人皮？”

“我想，他剥皮应该是为了找纹身。”张起灵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口，像是在感受那只隐身的麒麟。吴邪哦了一声，听他继续说道：
“张启山得到了族长之位，却没办法从上一任那里继承长生的秘密。他年纪大了，肯定非常着急。族内的秘药叫他找出来，又不敢贸然服用。所以找了人替他试药，造了这么一只血尸。他大概是追踪到我们南下两广，只是还没确定我们到底落脚在什么地方。于是放出血尸四处寻找有纹身的人，这才害了几条人命。”
“啧，真是个没名堂的坏蛋！那小哥我们走吧，反正在这待得时间也够长了。我们往西去，越过横断山到大藏区的高原上放羊！”吴邪言出立行，说着就起身准备收拾行李。张起灵按住他的手，一双剪水的瞳仁清清楚楚映着吴邪的模样。沉默了一阵，他才开口道：“不能放任血尸在外面害人，我们先要收了他。”
“怎么个收法？”虽然吴邪心里也对那怪物恨得牙痒痒的，但是他又不能容忍张起灵做一点冒险的事。血尸连盘马都可以不费功夫地干掉，真要动起手来，吴邪不敢肯定张起灵会不会受伤。而且既然血尸是张启山放出来寻找张起灵下落的，那就更应该避免和他正面交锋，以免给追踪者留下线索。思前想后，吴邪觉得比起伸张正义，保证张起灵完好无损还是要重要得多。他牵肠挂肚的那个人也不是不领情，难得说了句安慰的话：“我们有枪，而且两个人一起，对付他也不是不可能。杀了他我们再走，不能在这留下祸根。”
“那好吧，听你的。”吴邪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如果这事不好办，咱们立马抽身走人。还有，不许拼命！”
“知道了，你也是。”
“我当然不会拼命了，我还要留着命多享用你几年。要不等我老了干不动了，你不得难过死。”吴邪用秽语挑逗张起灵，接着还变本加厉地把他拽到自己跟前。他屈膝蹲下去，脸贴在张起灵的裤裆上，隔着布料摩挲张起灵的小兄弟。站立的那个人不自觉地抖了抖，向后退步避开了吴邪的求欢。吴邪懵懂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好像弄不明白张起灵拒绝的意图。在吴邪的视线里张起灵总感觉自己无所遁形，连最隐秘的欲望都会被他一丝一缕地抽出来。他伸出手抚摸吴邪的嘴唇，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去床上。”吴邪耸耸肩，站起身一只手还要不安分地落在张起灵臀上。他们刚准备开始享用对方的身体，就听见楼下有人在喊：“阿邪哥，你在不在家？”
“是云彩。”张起灵说道。云彩是阿贵的女儿，在瑶寨里也算是个古灵精怪的小美人。张起灵和吴邪刚到巴乃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几年下来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喜欢张起灵，时不时地就往他们家跑，也顺道带来寨子里的新消息。今天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她吹了过来。吴邪不乐意地哼哼着说：“不管她，就当没人在家。”可惜他的打算落了空，那一边张起灵已经走到楼梯口，准备下去开门。
“来的真是时候。”吴邪无奈，也只好跟着下去。打开门就看见云彩红了一张脸站在外面，手指绞着衣角，支吾着问：“阿邪，张小哥。你们吃饭了没有，我阿爹请你们过去一趟。”
“正打算吃来着，你就跑来了。”吴邪把胳膊搭在张起灵肩上，有意无意地往他脸上瞟。张起灵知道他的意思，一抹红晕染在耳垂上。倒是云彩听不出他们的隐喻来，还高高兴兴地邀请说：“那你们上我家吃去吧，今天有野兔吃。我阿妈可会烧菜了！”
“你爹找我们有事吗？别又是给你提亲。我们家小张许了人了，不会答应娶你的。再说了你这么漂亮，还愁嫁不出去吗？做人可不能死心眼，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啰。”云彩刚够十六岁，就求着她爹向张起灵提过这门亲事。当时气得吴邪差点没冲出去杀人。后来张起灵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哄住，又叫了阿贵以后别再动这方面的念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面落下病了，吴邪此后只要一见到云彩就要拉着张起灵绕路走。张起灵劝他别那么小气，他还一板一眼地说：“自家的人，一定要看紧了才行。别到时候整出个郎有情妹有意来，那可就糟糕了！”
云彩听他这么说，脸比刚才更红了些。嘴上也不会说话了，咬着嘴皮子发愣。她不敢抬头看张起灵，只能低着头瞧自己的脚尖。张起灵无奈地叹气，对她说：“回去跟你爹说，今晚我和吴邪上山打猎。也让他转告寨子里的长老。”
“你怎么知道我爹想跟你说这件事？”云彩很意外地问，心想这张小哥真是个神人，什么话都还没说呢就把里头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我爹说你身手比盘马好，一定对付得了那吃人的野兽。而且有阿邪在你身边，相互也有个照应。他让我请你过去，谈谈打猎的细节。如果你想要武器，寨子里也会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们有枪。”

“那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叫阿爹给你准备。”云彩踮起脚尖迫切地问。吴邪心想你最想送来的估计就是你自己了吧！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拍拍手道：“行了。你把话带到了就行。回去吃饭去吧，我们也要吃饭了！”
“你们不到我家去……”
“不去了，我们家小张也很会烧菜！”吴邪说完这句话，挥挥手像是在和云彩告别。那小姑娘跺了跺脚，也只能一步一回头十分不甘心地离开了。等再看不见那道人影，吴邪才松了口气。张起灵侧过脸看着他，问道：“你生气了？”
“生什么气？”吴邪被他问得不知所云，想明白后反问说：“你以为我生云彩的气？”他一边说一边笑，举步往楼上走。张起灵追上去，又用陈述的语气说了一遍：“你生气了。”
“我是生气了，但是不关云彩的事。我们到这里几年，没有占过寨子里一点便宜。逢年过节土司生日，你还要把最好的猎物交出去给他们。我们本就不是这寨子的人，出了事也不该由我们担着。他们倒好，死了个盘马立马就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这回如果不是关涉到张家，你凭什么替他们出头。我气是因为这人情冷漠，天底下的人都希望别人替自己堵抢眼。”
吴邪脸上笑意不减，很难想象他真的在生气。但他所说的却句句是肺腑之言。亲吾亲幼吾幼，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只不过天下人人自私，那什么时候能达到礼运大同的境界？张起灵知道吴邪在这些观念上还很天真，他所受的西化教育时常提醒他超越自身去关注广大民众。可是这世界本就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任何一个有抱负的人都无法从里到外洗去根植于人心的偏狭和冷漠。张起灵什么都没说，他所求所想，也只不过是和自己所爱之人过一段平安喜乐的日子罢了。
现在也正是吃饭的时候，吴邪准备生火热饭，随手从墙角的煤堆里抽出一张旧报纸来。他把报纸展开，刚打算用火柴点起来，却发现报纸的广告栏里有一则奇怪的公告。从字面上看这则公告说的是本行有售新鲜紫河车，保证不是用牛羊胞衣充数，如若不然愿意假一罚十。可看在吴邪眼里却是另外一重意思。公告是用暗语写成的，其中真正想要传达的是“中日战火迁延，长沙危急，吴家戍防无策，欲玉石俱焚”的消息。吴邪反复读了几遍，终于手一松把报纸丢在地上。张起灵看见吴邪的眼里充满了恐慌和愧疚，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见他说：“长沙出事了，我们家可能……”
“保不住了！”

@船坞雾 报告船长，我更新了~

@船坞雾 我要更文了，先别插。
这一更貌似有点虐，然后……可以看成是一个BE的伪【重音】结局。
废话不多说，楼下放文~

十八章：
那一天直到天黑透了，吴邪都没有再提起长沙的事。他像平常一样吃饭洗碗，然后拎着猎枪和柴刀跟张起灵上了山。他们选定的狩猎点比盘马所在的位置还要深入，地上没有干树枝，生起的篝火堆冒了好一阵子浓烟。吴邪就在浓烟里坐着，一动不动像块即将风化成粉末的石头。张起灵心疼他，挨着他坐下后叫他的名字：“吴邪……”他想说你回去吧，你回去还能救救吴家。可是话到了嘴边上又说不出来，咽进喉咙里味道苦的很。吴邪悒悒地叹着气，习惯性地搂住张起灵，把脑袋抵在他脖子上磨蹭着。他想了好久才终于说道：“等这边的事完了，我送你去藏区。然后我要回去一趟！”
回去？张起灵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却还是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两个字，是鼓励他走还是要求他留下？吴邪抓起张起灵的手，把他细白的指头放在嘴边吻了吻，说：“小哥，我就回去看看。如果这仗能打，我就留下打仗。如果打不成，我会劝爷爷把家搬到西南去……爷爷脾气很犟，他要是认准了不投降，真会和小鬼子同归于尽的。家里还有奶奶，爹娘，二叔三叔……还有秀秀……吴家不能灭得这么不值得。小哥，你等着我。等我把事办完了，我会去找你！”
“你去吧。”张起灵冷冷清清地吐出三个字，眼里的光被揉碎成一片一片的。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私，可汹涌的情感又不断提醒他记起吴邪承诺永远不会离开的情形。吴邪在发抖，像是怕极了似地问：“你会等我吗？”他忍受不了失去，无论是身陷战区的亲人还是面前的爱人他都舍弃不得。在现实逼迫他作出决定时，他的心也正在反复煎熬。
“我会等你，但是你会回来吗？”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承诺也就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吴邪几乎要哭了，脆弱的感伤爬满了整张脸。
“我会回来，只要我留着一条命就一定会回来！你等着我……好不好？”不争气的眼泪最后还是掉下来了，吴邪抹了一把，继续睁大眼睛看着张起灵。他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态度，好像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他突然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语气也恢复了常态，安慰似得说道：“我等你。别难过了……”
“我……”吴邪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时气滞也就忘了该怎么开口。两个人相视无言地坐在篝火旁，直到湿柴火烧干了，在耳边噼啪作响。这时候林子里还不是太安静，总有些小虫子在嘶声鸣叫。吴邪把眼泪擦干，又哼哼了两声，这才算是把情绪给稳住了。他身边张起灵正在闭目养神，只不过内心的翻滚绞痛谁都看不出来。他习惯了隐藏哀伤，即便是几年甜蜜的日子过下来也改变不了他的这种本性。渐渐地吴邪开始坐不住了，站起来走了一圈，问张起灵说：“那血尸会出来吗？”
张起灵睁开眼睛看着他，点点头说：“会。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袭击的对象。如果遇不上我们，他很可能进寨子去。”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我看盘马的死相，好像被吓得不轻。”
“我也没见过，可能和死尸差不多。”张起灵这么说着，突然皱紧眉头站起来。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扳机，只要稍作调整马上就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他将目光投射到黑丛丛的密林，好像发现了什么。吴邪被他的气势撼动，也立马提枪戒备。他的夜视能力比不上张起灵，也就根本看不见林子里是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张起灵放缓了呼吸，突然对吴邪说：“他扑我的时候，你瞄准了开枪！”
“啥？”吴邪一听就傻了，迅速地闪身挡在张起灵前面，沉下一张脸对身后的人说：“要开枪也是你来，我打出去子弹还不定打在谁身上呢！他要是扑出来，你可别……”吴邪还没把这句话说完，就听见身后啪地一声响，他惊觉不妥，头脑一阵晕眩整个人向后仰倒。吴邪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最后一刻看见的是张起灵脸上温柔的笑意，耳边他的声音说：“既然已经决定要回去，你就不该让我站在你身后。”张起灵伸出手接住吴邪，凝视着那双不甘、愤怒最后通通转为沉寂的眼睛。

张起灵几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死亡，身上的重力却突然在下一刻消失了。血尸滚倒在一边和另一个人扭打在一起，喉咙里的嚎叫响彻夜空。张起灵愣了愣，听见吴邪声嘶力竭地喊：“小哥，快给他一刀！”他这才看清楚那个扑倒血尸的人的模样，就地一滚双手持柄，用腰背的力量将刀锋砍向血尸的脖子。利刃咬在血肉上时缓了一缓，接着便势如破竹地深入下去。浓稠的血浆脱离颈动脉喷射出来，溅得四周围一片都染成鲜红。一颗头颅带着一副逝去的面容回归尘土，张起灵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液体无法克制地溢了出来。
吴邪粗重地喘气，一脚把头身分离的血尸踢到旁边。他踉跄着步子冲向张起灵，抓住他的衣襟把人提溜到自己跟前怒吼着：“张起灵！你他娘（百度）的做事怎么这么缺！为什么要打晕我？不是说好了有事我们一起担着吗？”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阵子。刻意装出来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不一会儿就软下去，眼睛里闪着泪光，他用手抹去张起灵嘴角的血迹，一边说着：“伤得厉害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特别疼？你告诉我伤哪了，我给你看看。”他焦急地把人搁在自己怀里，张起灵却只是淡淡地摇头。他没力气作答，把抽空了的躯壳完全托付给吴邪温热的怀抱。耳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关切地问：
“是不是摔断了骨头？你吸气，看看胸口疼不疼，要是肋骨扎着肺了可就麻烦了。这疼不疼，还有这？”吴邪一边说一边在张起灵身上摸索着，每一块骨头每一个关节他都不敢落下。他下手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自己怀抱的不是个身手矫健的练家子，而是个轻薄易碎的瓷娃娃。张起灵就着吴邪胸口的衣服把眼泪擦掉，然后便径自坐了起来，说了句“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吴邪尤有后怕地拍着胸膛，转念想了想，又摆出一副生气极了的样子嚷嚷：“你他娘（百度）的装！刚才也是，骗我放松警惕趁机弄晕我。你看看，要不是我及时醒过来了，你他娘（百度）的就死了！还有你个妖怪，害我家小哥，尸首分家也活该！”
吴邪不甘心地又踢了血尸一脚。那颗头颅在地上打滚，突然一跃而起，像是仍具有生气。吴邪吓得发出一声怪叫，慌忙往旁边躲闪。头颅在地上跳了两下便不动了，只见一只红色的小虫咬破头皮飞了出来。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张起灵已经吃惊地叫出声。他跨步向前想要拉开吴邪，却没想到那只小虫突然吱吱叫了两声，展翅一跃伏在了吴邪裸露的脚踝上。小虫接触到的皮肤转眼变成了血红色。张起灵像疯了一样把吴邪扑倒在地，一把捏起他腿上的小虫甩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眨眼的功夫那片血红已经延伸到了裤腿里，张起灵惊恐地瞪着眼，二话不说拾起苗刀就往自己的腕子上招呼。
血流出来的时候吴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他的脖子，窒息的同时身上像是烧起了一把火，热得他恨不得撕了这张皮。张起灵把手腕上的血送进吴邪嘴里，命令他喝下去。吴邪能听见声音却没办法吞咽，大张着嘴发出依依呀呀的怪叫。张起灵只能含了血度到他嘴里，等吴邪咽下去几口，他又用刀把变红的皮肤划开，用自己的血清洗皮下流走的毒液。一片混乱中这两人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分不清是谁的血渗入土里沉淀成砖红色。
有风从树顶掠过，接着便淅沥沥下起雨来。张起灵一边处理吴邪的伤一边留意林子里的动静，过不多久便听见追踪者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咬着牙把失去意识的吴邪背在背上，抛下张海客的尸体往没有路的山林深处逃去。雨声盖过了吴邪的呼吸声，张起灵停下来好几次，把头搁在吴邪胸口寻找心脏微弱的搏动。他自己的手没有包扎，血流地又快又多。失血过多张起灵的意识也变得恍惚，他甚至绝望地想要就这么倒下去，和吴邪死在一起、烂在一起。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山洞，躲进去用树枝遮住洞口，从外面看并不容易被发现。在雨水的冲刷下足迹和血迹也很快便消失了，这就更增加了追踪的难度。
山洞里张起灵让吴邪枕在自己腿上，一个伤口干涸了他就划开另一个，珍贵的麒麟血不断灌进吴邪嘴里，他却一点好转的意思都没有。最开始变成血红色的皮肤此时好像被融化了，呈现出溃烂的状态。张起灵急得想哭，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扎在吴邪的膝盖处，希望能以此减慢毒液扩散的速度。麒麟血不是什么强力解药，它的功用也只不过是让吴邪死得慢一些。张起灵想了想，颤抖着俯身在吴邪耳边说：“吴邪，我要去给你找药，你在这等我。不要死，无论如何等我回来！”
他一下子站得过猛了，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也不等身子缓过来张起灵就往洞外跑，一边跑一边在杂乱的思绪中寻出几味能就地取材救人性命的解毒药。洞外的雨越下越大，却在下得最急最狂时戛然而止。云消雾散，一轮满月挂在天顶，清亮地照耀着俗世众生。月光洒在张起灵的脸上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薄如纸片惨白无色的冤鬼。他机械地挪动步子，翻开每一块可疑的岩石树根，寻找一种面目可憎身上长着毒瘤的土生蟾蜍。他又忘了要包扎手腕上的伤，血滴在地上，吓跑了刚爬出地表准备放声高歌的昆虫。
张起灵走着找着，突然站直身子回过头。他的表情极其凄怆，散漫的目光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刚才那一刻他好像感觉到吴邪就在身后，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脊背，语带温情地说着话。张起灵努力地想要听清楚，耳朵里却充斥着不相干的嗡鸣声。眼泪又夺出了眼眶，顺着精致的颧骨流淌成一条线。吴邪的影子越来越清楚，嘴角常年都带着笑，调侃、撒娇、求欢、发怒……丰富的熟悉的表情一一展现在他脸上。张起灵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他只是盯着吴邪的嘴看，直到唇形拼凑出一整句话：“我走了，小哥！你不要把我忘了，我是吴邪，我喜欢你。”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冲破了张起灵的喉咙，也冲破了他伪装了半辈子的冷漠和淡然。他是凡人而不是神，他一样无法坐视自己所爱离开身边。他像一片被狂风席卷的落叶，飘荡着冲向面前渐渐淡去的人影。他的手明明已经触到了吴邪的手，握紧后却空无一物。他追着哭着喊着，身心粉碎在巨大的痛苦中。最后吴邪还是消失了，消失地那么彻底那么决绝，就好像刚才那场雨，炽热剧烈的一切转瞬便无影无踪。张起灵的瞳孔猛地放大，黑亮深沉的世界被踩踏搅烂。他沙哑的喊叫断裂了，一蓬碎血从嘴里喷出。仰头向后倒，那一片清亮的天色缓缓掠过张起灵眼底——绕了一个大圈之后他又回到了原点，除了头上的一片天，什么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