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很安静的一个人。至少在他的朋友们看来是这样子。他无聊的时候喜欢看地图,喜欢用指腹轻划过那个国家,那个区域。
他看了看窗外,阳光懒散地透过雾气,显出一种独特地淡金色。从窗子进来的新鲜空气湿润得让他想起那个被称作江南的地方,那个在中国南部的所谓“江南”。英国伦敦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湿润,那是正常的。两种不同的气候,却有着相似的湿气。他还记得那时啊,在江南,在小船上,那个叫Christina的女生说,她的梦想就是到伦敦去,这辈子一定要去。现在啊,谁在英格兰,谁在中国。他抽着嘴角,嘴角勾出的弧度像是在嘲笑自己,呵,Isaac,这是怎么了。他心说。
他想,当年还是年少时正是轻狂,那时谁都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那时他们立下了几多承诺,现在看去,就像笼在一场挥散不开的浓雾之中,雾中几乎是一片白,只有几个模糊的轮廓。他无力,似乎只能望着,伸出手也是无能为力,那些雾中的轮廓,抓不住,越来越远,都要消失了。时光再没有传说中的归来,只能任着他去,把所谓的“曾经”越去越远。无可把握。
外边飘起了小雨,算是太阳雨,折射太阳光的零散雨滴,使得薄雾愈发灿烂。空气中融进了泥土和草的味道,是花园里的。他看着一群孩子嬉笑跑过栅栏之外,没有带伞,却带了风掠过花园边。
这是雾都的初春,水汽氤氲薄雾淡然阳光懒散的雾都初春。
墙上的时钟清楚地表达了时间,格林尼治时间早上7:10,Isaac想,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3:10。
Isaac和他的“曾经”的朋友们的距离,不只是地理上的,还有时间上的,可能,还有心理上的。
他套上了一间似乎很是应景的蓝色外套,走出门。自己很小的时候,在下雨天,极喜欢踩着路上的水洼,一蹦一跳,欢快得很。现在他看到了和那时候极其相似的场景,不过主角不再是他,变成了金发的英格兰孩子。孩子踩着水,溅起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自然赋予的光彩。这个么……嗯,灿若繁星。是么,不是么。他问自己、
他不想回忆起太多以前那些人、事。但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这时候他也只是勾起一个苦笑般的弧度。
雨水细密地洒在身上。像一场来自上帝的洗礼,他想。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型牧场,忽的有一种“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感觉。
嘿,Isaac。牧场的主人和他打着招呼,把他招进了小屋子。她是Aurora,Isaac在英格兰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端上了一杯温牛奶,还有几块奶酪。
早上好。Isaac的声音听上去很苍白。
日安,怎么,心情不好么。Aurora的声音是泠泠的细声。
还好。说完这句,没有人再说话。静似无人。
Isaac很惊讶自己与Aurora的相处模式,安静但是不冷。
他手中的牛奶暖了自己的手。他又想起当年Toy常常说自己的手太冷。不止是Toy,还有Helen,Shine,Air,就连Christina这么都说。说自己几乎没有体温。
他摇头,想要甩掉这些猛然冒出来的回忆。Aurora笑了,是那种仿佛洞知一切的微笑。Aurora曾经说过自己是个女巫,他说那是玩笑,但说真的,在Aurora的屋子里,或者附近,那些和Toy他们有关的记忆,都会冒出来。
“女巫的杰作”他自嘲。
时间过得很快。他有些匆忙得的道了别。离开了牧场。
在走出屋子的一刹,Aurora说,还是联系吧。他没有答话。
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极其没有情调的吃了一顿美式快餐。虽说英格兰没有多少美味,但是美式快餐真的是太没有情调了。他想。回到家昏昏沉沉的不知如何就睡下了。此时,窗外,阳光灿烂。
醒来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就差那么几分钟。电话响起,是 Declan Galbraith的Missing you。看都没有看,就顺手按了接听键。晚安。他听到一句中文的“晚安”。声音沙哑的“晚安”。格林尼治时间将近四点,北京即将迎接来新的一天。
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人说。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电话那头已是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