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浩溢去宇宙┊120703∞无水┊擦过心脏边缘【短篇】

就算这是命运我也不认命.
如果这是命运，那么我们一开始就不会相遇
你是我的灵魂，不是谱写好了的剧本。

Part 1
十一月二十二日，是C市[**]的忌日。
这一天，C市发生了特大凶杀案。
被杀的22人，全部都是刑事部门的警员，死状极为可怖。
死者的腹部被剖开，警棍从胸腔刺进，擦着心脏边缘穿透背部。
最令人不敢回忆的是，他们全部被随身携带的手铐吊在显眼的建筑物上，脚下淌成一片血海。
这场报复性的凶杀案惊动了警界上下。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只有一个人，年龄不超过20岁。
徐浩正拿着案件的报告研究。
他皱着眉头，完全找不到头绪。
已经快一个月了，被称为「杀手克星」的徐浩却迟迟没有抓住凶手。社会的动荡越来越剧烈，每天都有人绝望地自杀或者进行恐怖袭击。
人们唯一的保护伞已经遭受到最可怕的冲击，许多人失去了活着的信心。
所有所有的希望和寄托以及更多的生命灵魂，都压在徐浩身上。
他自案件发生，就几乎没有睡过觉。而现在，他甚至连凶手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发现，生活连生存都难以维持。仿佛没有任何人可以带给他一丝丝坚持下去的理由---除非那个人握有一点点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
”长官！”正当徐浩的忍耐快要喷薄而出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唤醒了他快要被压死的灵魂，加快了他几近停滞的步伐。
左溢笑眯眯地走进办公室，手上提着一杯星巴克苦咖啡和一份金枪鱼鸡肉沙拉。
没事，徐浩放松了绷紧的神经，还有左溢支撑着他，相信他，他的小太阳还是没日没夜地布撒着明媚的光，为他窒息的大脑带来最新鲜的温度和空气。
为了他，还是要挺住。

Part 2左溢是新进来的警务员，不需要跟着案件调查只要在长官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就好了。
徐浩认识他还是在和平的日子，为新进的小同事们开欢迎会的KTV现场。这个一脸腼腆的男生被推上台表演。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像个孩子一样站在中间台子上不知所措，徐浩看着他，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可是这略带无奈的微笑在左溢开口的瞬间变成了惊讶。
不过一首五月天的 小太阳。多么难忘是你纯真的模样突然的吻 弥漫着想象...................你就是太阳 蒸发了彷徨 ...................
他没有阿信的声嘶力竭，唱得云淡风轻。自信满满的神色完全不同于刹那之前的羞涩。
左溢，是个天生的发光体。他才是小太阳。
然后，徐浩认定了他，就在当晚，他拍拍左溢的肩膀。
“我们在一起吧。”
就像一个通知一样，没有表情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追求的撕心裂肺。
徐浩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学刑事的都必须摒弃这些不必要的情感，不让自己因为情绪而左右了真相的方向。
所以他也是一个难有情调的人。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感情。只是喜欢同性罢了。
看起来，男人也更适合这个果断而冷静的人。不是有句话说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所以当他看到左溢第一眼的时候，就被他阳光而率真的个性给吸引。
这是他需要的性格，没有什么心眼，代表着没心没肺。让他可以放松，不用一直把自己锁在紧张的密室里。
左溢闪着迷蒙的目光，望着徐浩仍然没有悲喜的脸。
然后 他笑着说 ：“好啊。”
每当左溢想起这一幕的时候，总勾着徐浩的脖子大声地质问：
“你就不能再有感觉一点么？”
徐浩也总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喜欢我没情调就别答应啊你。”
然后 左溢看着徐浩 嘴角一弯，眯着眼又笑了。
「我的小太阳，我最爱的就是你可以点燃空气的微笑，那让我觉得，天堂也没有你美好。」


Part 3
十一点了，整个警局里，只有徐浩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那种白惨惨的灯光，连照明都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液晶屏幕上是血淋淋的死者图片和法医鉴定报告。
这是徐浩第一次打开这个文件夹。杀手克星 只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打开最贴近犯罪现场的资料。这是下下策。
C市是典型的北方城市，十二月份，用左溢的话来说：说句话，声音没传到呢口水都给冻住了。
徐浩是不怕这样的天气，反正冻不死人。可是左溢就是受不了，还没到十一月就把自己裹成熊似的坐在办公室外面的隔间里。
徐浩笑着滚动着鼠标，十二月了，左溢穿什么呢？
不对不对都不对，现在想的应该是 案子都要拖到一个月了，都动用了最后资料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头绪。这对徐浩的自尊，是极为大的挑战。
这时，徐浩忽然发现，在一个死者的脸部靠近眼睑的位置，有一圈黑色的斑点，不仔细看会以为是普通的痣或者雀斑。
“呵呵。”徐浩忍不住笑出声来。
兴许别人不了解，但是徐浩一定不会不知道。这圈黑色的点，其实是黑芝麻糖包里的馅儿，凝固了以后就会变成硬硬的黑色糖粒。
左溢啊左溢，你这吃货除了端茶倒水还是很有用的嘛。
黑芝麻糖包是警局所在片区最有名也最难找的小吃，左溢挺爱吃的，有的时候他会连着吃好多天，嘴角就粘着这样黑色的颗粒。
这样一来，犯人的范围就从整个国家瞬间缩小的到一个片区。不是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的人根本不会找到黑芝麻糖包。
徐浩看到了希望，眼中又燃起许久未见的激情，只要有了突破口，就算是座冰山，也可以碎的四分五裂。
第二天，片区内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通告，浸出一种浓浓的危机的味道。
徐浩也终于可以稍微喘息一下，一个月没有回家了，也得看看左溢把家照顾得怎么样。
刚刚转开家门，一股小米粥的清香携着暖意扑鼻而来。
这才是家的感觉。
换了鞋，徐浩把公文包在扔在一边，直接斜躺在软软的沙发上。沙发的绒套蓬蓬的，沾染的满是冬日阳光的味道。
左溢从厨房出来，带着隔热手套的手端着一个小瓷钵。他把瓷钵放在碗垫上，解开围裙挂在厨房门背后。
徐浩目不转睛地看着左溢一连串的动作，眼眶却不知为何有些湿润。
左溢拿着两个碗，招呼道：“快来吃，难得我找到这么天然的小米，就这一钵了，别的地方
可买不到。”
今天他穿着棉拖鞋，厚布的黑长裤和加厚亚麻的衬衣。颀长的身姿却从不让人有压迫感。
这样温馨的氛围让徐浩甚至忘记了门外还是何等的危险。
这
就是小太阳的魔力。
他走上前，搂住左溢，在他脸颊上吻了吻。
“谢谢。”徐浩低低的声音疲惫但不沙哑。
然后，他掏出一把跳刀。左溢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警惕地看着他。
“别怕，给你防身用的，现在犯人锁定在了我们片区，外面随时都是危险的。你要小心。”
左溢这才放下碗，却不拿跳刀。
“长官，你太把我当小孩子啦。”他盛了一碗小米粥递到徐浩面前，“我是特种兵出身，妈
妈也是警官，别说袭击我，连我十米开外的人，我都可以一眼锁定他的心脏在哪里。”左溢
夸张地挥着长柄勺。
“然后，直接，无论什么，都可以刺到我想要的地方，如果我不要他死，可以直接擦着心脏边缘过去。”他把长柄勺直直的指向斜上方，一脸英勇无敌的样子。
“哎哟！”左溢光顾着英勇却没注意残留的滚烫的小米粥顺着勺柄就流到了他裸露的手背上，瞬间白皙的皮肤红了一大块。
徐浩接过他的勺子，哭笑不得。连忙催着左溢拿凉水好好冲一冲。自己找找烫伤药。
小太阳 谢谢你 我一个月的忧郁魔咒，在你的闪耀下，荡然无存了。


C

Part 4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查，嫌疑人的范围继续缩小。年龄在18至21岁之间，此人对力道掌控颇好，而且深谙人体组织的构造。
这些，都是徐浩通过观察尸体研究出来的。本来，他打算带左溢一起，顺便锻炼锻炼他的观察分析能力。可是没料到一个刑事科的警务员在看到尸体的瞬间飞也似的捂着嘴跑进了厕所。
”真像个女生。”徐浩摇了摇头独自进了停尸房。
这些尸体的模样依然处在他们死亡的那个永恒的时刻，除了例行的防腐清洁措施外，必要的泥土都保留完好。
徐浩戴着胶纸手套，不动声色地扒弄着切口和眼部。
那些切口出乎意料的一致，凶手像是有强迫症似的，每一刀不仅一气呵成并且切痕都如出一辙的笔直，深度和位置的细微变化肉眼压根分辨不出。
【多像开膛手杰克的作品啊。】徐浩心底默念。【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号人，不去当外科医生简直可惜了。】
一阵窸窣打断了徐浩的思路，他抬头望向门口，左溢用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扒着门框正往里窥，找寻徐浩的身影。他的脑袋一点点向上探，一双大而乌黑的眼眸偷偷摸摸地从门上的玻璃窗口露出来，目光似乎刚触到排列齐整的尸体就立马缩了回去——连同他的身子，一起藏了下去。
左溢乌黑的瞳仁好似一串浮动的星星，敛下去，依旧引人一窥究竟。
只见此时左溢还微闭着双眼，羽翼似的睫毛如被雨点打中的花瓣一样颤动着，失了血色的嘴唇翕张着呢喃些什么。两只骨节泛白的手紧紧箍住弯曲的双腿，他把头放在膝上，瑟缩成一团，猫在门下。
徐浩玩心大起，屏住气息蹲下靠近左溢，只听他轻声而飞速地重复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刚听清他在念叨什么，徐浩就忍不住地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下去放声大笑。
左溢原本就极度紧张，经徐浩猝不及防地一笑，吓得跳起脚失声尖叫。他的声音高而清脆，又真假同进，不免让人背上发怵，只觉得那声音刺穿了云层直接把上帝掀翻在座下——摔了个狗吃屎。
“左溢你要死！！？”徐浩不住地咆哮，“还是说，你害怕？”
左溢见是徐浩立刻止住了骇人的尖叫，煞白的脸以惊人的速度红成了一只番茄。
“长官！我...我才没有害怕！”
“你不怕你鬼叫什么？！鬼都给你吓散了形！”
“我...又不是怕鬼！”
“那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才见了鬼你萌全家都见了鬼~~~！”左溢一激动上海口音暴露无遗
徐浩听见顿时觉得自己平时真的高估了左溢。
“长官你怎么还坐着....”“诶长官你不要不理我啊长官....”“诶长官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啊长官你内急吗长官？”
徐浩不顾左溢猛追，骤然停下来，左溢一个没刹住撞上了他。
“左溢我告诉你你现在把我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的所有厕所全部洗一遍中午之前必须完成！”
“诶长官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我要洗厕所啊长官~~~~”
“诶长官那女厕所要不要我洗啊~~~~？”
“女厕所也照样洗！”
打扫完厕所，已经12点多了。天生吃货的左溢早就饿得脚底发软。他耷拉着脑袋，把自己拖进徐浩的办公室。
自动门刚开启一条小缝，左溢就被裹杂着巴西覆盆子咖啡芬香的暖气完全地拥抱了。
“Ryan！”左溢冲进一旁的休息间，看到朱元冰就蹭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左溢勾着他的脖子问，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元冰手里新烘焙的曲奇。元冰把曲奇塞进左溢嘴里，左溢叹了一句“好好吃”。
“昨天下午的飞机，回来助徐大少一臂之力。”他冲徐浩眨眨眼。
“Ryan sir.”徐浩靠在休息间木门的门框边上，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马克杯的杯把，“Another cup,please.”
朱元冰抛了两个卫生球给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吃的正欢的左溢。
“Jerry,给那个敢命令上司的人倒杯咖啡。加个三勺盐进去！”
左溢含糊地应了一声，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娴熟地摇了摇咖啡壶，加了一勺奶半块方塘。
朱元冰皱了皱眉头：“Jerry,他平时都这么喝么？”
左溢摇摇头。
元冰舒了一口气。
“偶尔也不加的。”
“......”
左溢接过徐浩手上的马克杯，徐浩凑过来，看着杯中半透明黑棕色液体缓缓漫过乳白色的杯底，杯壁，腾出的热气氤氲了左溢纯净的眸子——水盈盈的楚楚可怜。
徐浩看着认真倒咖啡的左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自己也不知道，心中那条冰封的河流是如何被一丁点消融，从坚不可摧的幽蓝变成纯洁无暇的透明。
这里 好热。
左溢准备好了咖啡，稳稳地放在徐浩手上，自己的手却不急于松开，而是抱着杯子外壁紧了紧，汲取难得的醇厚而浓烈的温暖。
“长官，你看我，厕所你说洗我也洗了，咖啡也准备了，可以告诉我你原谅我的懦弱了吗？”左溢吸了吸鼻子，微微低下头问徐浩。
徐浩哑然，仍装出一副自矜的神色，端着咖啡边走边说：“这几天忙多了，浑身都是酸疼的。特别是颈椎。”
左溢机灵地连忙几步就跟上去：“我来给你捏下。”
徐浩也不说话，拉开老板椅就坐了下去。
左溢乖乖地把手搭在徐浩肩上，缓缓地推拿。
【小太阳的魔力居然这么大么？】徐浩经过短时间的推拿，浑身已经轻松了大半。
“没想到你的手还挺有力气的。”
“其实也不是光有力气，还得会用，会控制。别看我现在控制得挺轻松的，我家曾经也是有两个警官要我捶腿揉肩。”
“两个？除了你妈妈还有吗？”徐浩半眯着的眼睛睁开，扭头用疑惑的眼神和左溢对视。
“你这样我就揉不了了。”左溢示意徐浩转过头，“还有我姐姐，她也是**。其实我妈当时特别反对我考警校，毕竟当警官还是辛苦了些。她希望家里有个舒坦点儿的人。”提到这里，左溢的声音更柔软缓慢，像是一条细细织就的光洁丝绸，拂过徐浩的耳膜，神经，舒缓了他一直理性的思维。
【其实偶尔，这样也不错，让身心跟着情绪和感觉慢慢游荡，活的稍微像自己，也好。】


“我......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真的爱你。可是我没有资格说这个字，因为我是徐浩，我是杀手克星。】
“所以呢？”左溢听到答案后，略微有一秒的失神和落拓。“只是想在一起吗？”他笑了，还是那样有些羞涩和甜美的笑。
【只是想在一起吧。】
“长官，我想听听你的推理。”左溢还是之前的样子，还是和每次徐浩定案后一样，他说，我想听你的推理。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空气没有被划破，还是平衡地流动着，世界没有被重创，还是一如既往地日月星辰循环着报到。
徐浩背对着左溢揉了揉眼睛，让泪水不要昭然若示地揭开他最后的脆弱。
回过头，他还是不可一世的【杀手克星】
“首先，我的调查发现，嫌疑人对警局内部的工作人员很熟悉，所以一定是家属或者工作人员。而且就理论而言，被害者都是我们科的，所以我们的范围从警局的关系网中锁定了。就是刑事科。”
左溢还是眯着眼很享受地听着，仿佛徐浩在讲一个迷人安稳舒逸的故事，故事里没有现实没有伤害，有的只是一片纯蓝的天穹，以及一泻流光幻紫沧波潋动的云霞。
“然后我就开始排查，包括杂务人员。一一调查背景，询问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活动以及目击证人。最后，我发现只有你，只有你我没有问，而其他人全部可以出示不在场证明，而且是无法反驳的证据。”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左溢淡淡地问道。
“十二月二十四号。”徐浩握了握拳。
“原来那么早吗？那么早，你藏的一丝不露的，每天和我在一起生活着。”左溢从窝着的沙发里撑起身子，又瞬间陷进去。
“于是.....”徐浩逼着自己开了口。
“不要说了吧。你的思路我大概都清楚了，基本上，你现在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左溢大声提醒着，还是那么中气十足。仿佛在害怕他说出“根据我的推断，你是凶手。”这种话。
“我看到尸体就会恶心这个事情你怎么解释？”左溢忽而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神情。
【只要你可以回答我，我就没有遗憾和牵挂了。】
“精神压迫导致的异常生理反应。通俗来说，就是，凶手在杀人了之后会有一段清醒的时间，这个时间里他们的心理是正常的，然而调查显示，没有人可以面对自己杀人的事实，所以会选择很多很多下意识反应来逃避事实。包括潜逃，失眠，梦魇，精神失常，严重的则是看到和血腥尸体有关的图片或影像会产生排斥反应，更有甚者，会激发潜在的双重人格，即潜意识的精神分裂现实化。”
“你认为最有利的开脱，恰好是你犯罪的最大的证据。”徐浩好似要把左溢盯穿一样。
“呵...那么凶器你也一定找到了吧。”左溢把双手伸出来，“既然所有的证据确凿，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不能因为我为我们的【杀手克星】抹黑。”
【谁允许你这么说的，谁告诉你我很乐意做这个杀手克星？】
“真好，长官，真好，你还是【杀手克星】，这一点还没有变。”左溢笑的和窗外飞舞的霰雪子一样洁白无瑕，而且，哀而不伤，“长官，你的手铐也藏得够久了，拿出来吧，拷上去，你又办了一件伟大的案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循环往复的悲哀，你还是承认了，这让我最后没有做出用枪指着你的行为，小太阳，我不知道我该说失望还是谢谢你的不麻烦。】
最后，最后，最后当然是这样，徐浩被授为二等功，而此次重大刑事案件的罪犯左溢因为配合管理和程序，被判为死缓。

尾声1.左溢
【一颗恒星的爆炸消失，带来了宇宙中最伟大的新生。】我想，可能我并不是一颗太闪亮的恒星。
但是，徐浩，你却是我所认同的宇宙。
宇宙的诞生源于一颗恒星的裂变和覆灭。
徐浩，可能身为一个男人，我没有办法卸下自己的尊严，眼看着你陷入一场又一场的万劫不复。我不能看着你一步步发现真相，然后死在自己的信仰、情感、理智的激战中。
我没有办法躲在角落里只求一片安详。我没有你那么理智也学不会你完美的缜密思维。不过，作为还饱有爱和责任的人，我可以勇敢地站出来。
不是保护你，而是解脱自己。
我一生一次蕞尔却珍贵的感情，我相信你可以延续下去。
无论任何人，流转回环几生几世，终逃不过【情】的束缚。我了解，你已经逃不过，我亦然。
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一年的感情，是否值得我赔上以后几十年的光阴和大好前程，只为还你一个永不知感激和愧疚的颠沛流离的一生。
但是当你问我，我和你在一起图什么的时候，我忽然豁然开朗了。我才19岁，我还没有被这个社会污水四溢的规则给同化，我仍保持着一份对世界的不甘寂寞的反叛——在你看来可笑之至的反叛。
这样的反叛可以让我抛开未来抛开你抛开自己的一切犹豫，只遵从我所信仰的。
——或许你会记挂我，一辈子。
如果我活着，活的一如既往，活得日复一日，活到有一天，我也丢失了自己的梦和幻想，丢失了追逐的权利，丢失了活着的目的。只剩下一个和你一样，甚至连你也不如的躯壳——而且，你可以和体内爱着秦川的【自己】叙旧，我却连可供会议的寄托都亲自扼杀了。
我自私地不想如此悲哀和理性。我宁愿桎梏在你所铸的囹圄中，一天天守着痴傻的魂魄了却一生。
******************
被你亲手送进监狱的一刻，我一直凝视着你的背影，我看到你身后的天空压成山的乌云在不甘和不情愿地退却和徘徊，然后靠近我这里的明亮——它们不忍心压过你的头顶和身体。冬日灿烂的霞光四散在你前方的路上，而你，如同一个凯旋的勇士，披着新制的镀金战袍，留给我一个神一样伟岸的橘金色拖音。
这是我用心去守护的人，是我最后尊严的沉冤昭雪。
很久之前，我只希望平平淡淡，如果家里人反对，我也可以找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结婚，生孩子，相守白头。我认。
我本来都认的。
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怎么能伤他们的心？
今天，我背离了最初的愿景，走进一个打不开的结，殊途。
可是，与本心，却也是同归了。


尾声2.
为了避开春节，死刑都在节前处理。
一个月的牢狱生活，让原本就瘦削的左溢显得愈发的孱弱。
徐浩作为调查时间的警员，被允许进入监狱探监。
他站在左溢面前良久，看着穿着统一狱服他，一瞬间愧疚在他的体内翻滚搅动成为比血液更具有分量的存在。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左溢看着现在意气风发的徐浩，微微地笑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明天。明天是枪决，我来行刑。”徐浩悠悠地说着一个很普通的事情，像一个报告一样。和他当时的告白一样。
他的来去都是自己顶下的，别人要做的，不过是等着一个下来的通知，协助他，完成他的任务。
左溢惊讶地望了望徐浩，打趣道：“你还记着我的那个玩笑嘛。人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来生他们还会在一起。”
【此生此世，我也希望和你在一起，永远，我矢志不渝。】
长时间的无言，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辗转着不停息。
“左溢，你爱不爱我？”徐浩缓缓地开口，耗尽了一生的力气来说这句本该一开始就跃出的问题。
“现在还说这个，不觉得没有意义吗？”左溢说，“还有，长官，我后悔了。”
“你想说什么？”徐浩蹙起了眉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么痛快地承认，中间一定有问题。
“长官，我不想死在北方。我本来是南方人，我喜欢那些廊檐飞角，我喜欢那些烟雨朦月中的垂柳拂堤，我喜欢那个油纸伞和如云髻遮天蔽日的地方。”左溢回忆着儿时最透明的光景，还是笑了。
他的笑是世界上最无法洗濯的光华，因为连流水似乎都会玷污它。
“长官，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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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我都没有睡，我知道明天得亲手处决自己的灵魂。我难过的要死了。
然后，当我看到一直断断续续的雪絮落实了我的窗台，我知道，我在警局过了一晚上，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晚上。
天亮了，5点钟，是灵魂复苏的时刻，我拿着和他共同握过的枪。
他昨天求我，让我一击中心脏，不要有偏差。
他说，他永远相信我，就算我拿着枪指着他，然后砰一声，他也相信是枪走火了。所以他相信我的枪准。
我忽然难以抑制地哭出声了。于是我颤抖着手，看到他倒下的时候，说了几个字
“徐浩，玩完了。”
我丢下枪跪在尖锐的沙砾上失声痛哭，我觉得，我的一生都不会再碰枪了。
这把枪最后一颗子弹，擦过左溢心脏的边缘，但是，他还是死了。它一同擦过了我心脏的边缘，变成一丝一缕的红线，要挟了我最深的感情，脱离了我这一幅垂死的肉体。
这一个月，又是一个月，我推开家门。
长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总令人不寒而栗。
雪已经停了，和煦的阳光虽然没有更多的热量，但仍然不轻不重地覆上了我们一起躺过的大床。
时间还要紧不慢地停驻在他笑着被我拷上的一刻。床单上，他睡着的一侧还留有不规则的褶皱。枕头上，还有他长时间躺着脑袋压出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窝。床沿的梨花木上，永久地刻着他脚趾蹭来蹭去的几道刮痕。
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生命存在的证据，我的职业让我不得不奋力地捕捉哪怕一滴墨水的干涸。
我找到了那个被认为是凶器的刀，我的职业告诉我把手上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和二十二个人的血液DNA。
这一切，都造成了我们今时今日的结果。
他没有存在于我的梦里，也没有活在我的心里。
当我选择时，我已经没有心了。
三天后，我辞职了，也离开了这个果毅的城市。
他想去南方，我还是得带走他，哪怕只是一方小巧的木盒，我也要日夜不离地保护他。
坐上南下的火车，我听到乘客用苏杭的呢喃软语轻声交流挑弄着。自有一股我从未见过的风流韵味。
窗外的景象也越加的渗出一点儿活力来，然后，我嗅到了草木的芬芳。
对桌的小情侣甜甜蜜蜜地歪在一起对着相机看照片。
女生用嗲嗲的方言说：“你爱唔爱我嘛？”
男生豪迈地回答道：“当然啦，玩完了。”
我听着他们调情似的对白，眼前却陡然晃过左溢倒下之前的唇语。
“徐浩，玩完了。”
忽然一阵脑内的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伏在了地上。
以至于，我忽略了自己左手虎口处那条微小的旧伤痕。
我，好像是叫徐浩吧。
正文完。


番外【左溢】
我来到C市的时候这里还是夏天。蝉鸣声声不绝于耳。
当我知道我要被分配到这里的警局的时候，还是舒了一口气。
毕竟，朱朱在这里。我们好歹小学初中那么多年同学所以去见了他一面，问了问警局的要求和注意事项。
他转着手里的铅笔告诉我，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点，就是警局刑事科的头头徐浩，第一，他很冷血，第二，他喜欢男人。他说，让我小心。
我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备警员，并没有什么机会让我和他有交集，所以，我压根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在哪里都是生活，这是我的一贯原则，没有什么异同。
我还是默默地过我的日子，在警校我是一个人，在这里也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异同。
要说不一样也还是有的，这里的天是典型北方的天空。因为没有了阴翳雨雾的缭绕遮蔽，空气都格外的凌冽，天空是我从未见过的透蓝，就像淡蓝的水晶放在水里阳光照射下来投在白色瓷砖上的光色一样，高不可攀。
我平静而安逸地活在我的小世界里，这里风景美不胜收。
我以为，我会这样，等待着不过是一些琐碎的案件整理和一次次的调度。了不起，解决一些看似简单而实际有些棘手的小案子，打打牙祭。
直到欢迎会那天，一切都真的彻彻底底的不一样了。我看到了徐浩，他靠在暗处的角落，看着我被她们推上台，然后，他无奈而辛酸地笑了。辛酸，是的，让人觉得他的成就和高度来的很辛酸，我觉得，他更适合被拿到某个展厅放着，等着人们众星捧月一样举着他。那样的场面，更协调。
可是我也要安抚自己跳动不安的心。【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其实生活也还是照样过着，只是心里无故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柔软，可以一想起来就溢出蜜汁的罐子，可以镇定自己的锁头。【可能爱也算是一种缘故吧。】
大概快要一年了，在我闭着眼睛都会觉得乏味时，生活来了一个大的逆转。
那个惊动朝野的案件。
徐浩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我就这么看着他一点一点瘦下去，心也随着他没日没夜地悬在高高的一端。
在这前不久，朱朱去了美国见习。
案子半个月还没有头绪的时候，我担任了他的直系下属。那时已经入冬了，寒冷而刺人的风不放过任何一条疏忽掉的微小的缝隙，钻进我的身体。我开始担心只穿两件的徐浩会不会冷，会不会难受。
我清晰地记得，十二月五号的晚上，徐浩照例没有回家直接睡在了警局，而朱朱却敲了敲我的MSN。“小溢，徐浩的案子有头绪吗？”——朱朱“没有呢，他每天穿的特别少，又瘦了，我很担心。”“你有看过这个案子吗？”——朱朱“没有，怎么了？”“你可不可以尽量把案子的第一手第二手管他多少手的资料发给我。”——朱朱“可是这个案子只有徐浩在处理，我没办法的。严格保密。”“你尽量好吗？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原因。”——朱朱“嗯。”
这以后的半个月，我都没有找到机会拷贝案子的资料，朱朱偶尔来催一下，从未中断过。看来他很急。
一个月以后，据说徐浩发现了蛛丝马迹，终于有了进展，而他可以回来了。
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我熬了他最爱的天然小米粥，在他的碗底放上了一些安眠药的粉末。我只是想拿到资料给朱朱，应该没有多大关系吧。
他睡得很沉，而我在书房飞快地传输着资料，忍住看到尸体的剧烈恶心感，还是把所有的包括徐浩的成果也传了过去。
结着，一切又如同石沉大海一样平静和安逸。撇开这个案子，一切真的很安静。
然而朱朱那里却传来了一个让我几乎无法再面对徐浩的消息。他们动用了最高级的警员和监测机器，发现凶手有可能是徐浩。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出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可是我不得不相信朱朱，他真的很厉害。
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朱朱给我打了一通越洋电话，他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徐浩和他在美国进修之前，都还是C市刑事科的副科，是协助正科破案的。那时的正科叫秦川，是一个性子极为温和安静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普遍是一个语文教授而非和罪恶打交道的。一次发生了一起飞车枪击案，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可


是造成了多起公共财产严重受损的事件，秦川徐浩朱朱三个人作为科级参与了追捕。就在犯人举起枪瞄准徐浩的时候，秦川开着车挡在了徐浩的车前。
那一枪射中了秦川汽车的油箱导致汽车起火。周围是有许多警员的，绝对有时间救秦川出来，可是没有人靠近他的车，却全都转来保护徐浩的车，只是因为徐浩是A市警局局长的儿子，且A市是省会。
而秦川就这么在汽油的爆炸声中，被活活从车窗里炸了出来。通体漆黑，就像一根被砍伐后发现没用，然后丢弃的焦色树干。徐浩忍着心中的疼痛发狂似的对着犯人的车疯狂扫射，两个犯人当场被射成了筛子。局内上下都在惋惜的同时猜测徐浩的去留，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被处罚还直接坐上了秦川的位置。
大家都恭喜他。没有人知道，他是爱着秦川的。就连秦川自己都不曾知道。
这个案子深深打击了徐浩，也让他对自己这个原本外表高尚的职业深恶痛绝，他痛恨着这些势利的人，也痛恨着自己。导致他出现了很罕见的间歇性精神分裂，而他里人格正是那副扫射犯人的癫狂形态，只是，对象变成了警员。
我听完了这个故事，第一反应是，他要多爱秦川才会为他疯了。霎时间我觉得自己那么可笑，还在不知疲倦地想为他分担为他排解为他解除一切，结果他的内在还蛰伏着一个为了另一个男人疯了的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举起那把枪，瞄准我。我觉得这个日子不远了。因为朱朱告诉我，他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很有可能自己发现是自己杀了人，他问我，如果我是徐浩，我会怎么样。
我无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只想知道怎么避免这个最坏的结果。
看来只有让他坚信嫌疑人是别人，而且要伪造出另一个人的巨大嫌疑才可以把他引到另一条路上，不让他伤害了自己。
可是让谁来背这个黑锅，我都于心不忍。
朱朱良久没有说话，然后他说，左溢你真的爱他吗？我说，我真的很爱他。
他问我，左溢，如果要你来当这个犯人，你愿意吗？
我几乎是没有想也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可以。我想只有我可以了。
朱朱好像哭了，可是我却笑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以少了左溢却不能少了徐浩，可以少了一个小警员却不能少了【杀手克星】。
况且，徐浩都可以为了秦川真的疯了，我相信我一定比徐浩爱秦川更爱徐浩，我是最爱他的，谁也比不了。所以为了他就算死了，也只是我爱他的证明，我不后悔。
而我的心里却始终存了一份侥幸，一份我们都可以幸免于难的侥幸，一份我们可以成为喜剧的侥幸。
但是这份侥幸在我摸到徐浩左手虎口处的伤痕时，消磨得一干二净。
那么所有所有，即将成为一个怎么也收拾不起的旧夜残梦。我还是甘之如饴的演好我的戏码。
可我还是不忍心听他说出推理，我害怕他找到破绽，我急于让他结案。也结束自己了无生趣的生活。
可是我怕在没有我的日子他会半夜惊醒，会摸着我睡过的枕头垂泪，会看着我用的碗出神。
会回到我第一次看到他时，寂寥无比的惨淡。
而当我最后看到他憔悴得老了十几岁的脸，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知道，我又一次和自己打赌输了。
我赌他不爱我，或者把我当做替代。我也打定主意不让他知道我爱他。
结果我又输的身无分文，只剩下一个活不过雪化时间的身体。
可是他是爱我的对不对？这样我的付出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只要我死了，然后朱朱死咬住秘密，谁也不会知道，而他，也可以名利双收，等到伤痕结成了没有知觉的硬疤，他会像走出对秦川的爱和我在一起一样走出我，走成另一对背影。
那时候我也不会知道他和谁谁谁在一起做过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
看来我死而无憾了。
只是我还是软下来，临死时用家乡话告诉他，我爱他。留给他最美丽的笑容。
山穷水尽，我再也走不到只有你的须臾了，徐浩。
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再见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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