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春天过去]
七天以后的一个中午,玉泽演来这个房子找灿成,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一个朋友寄给我一部实验片子,我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二十分钟里三个女孩换了N套不同的衣服,舔着N种口味的蛋卷冰淇淋在地铁站里穿梭。她们跑,或者一直走,或者蹲在角落里四处张望,或者发呆。机器一直运行,不知何时结束。
灿成和玉泽演在我的左手边,他们说些什么,我不在意,什么也听不见。我知道的是灿成在做决定,左边的玉泽演,右边的我,他要取舍。如果换成别人,他自然可以兼得,没有利益冲突,可偏偏是我,这样拥有他复杂感情的人。
我无意识的转动尾戒,这似乎影响了灿成做决定。我坚持看完这个片子,这样简单的内容,寻找爱情,张望爱情,守候爱情。结尾是一大堆的歌的重新剪辑,太快太混乱,只听得清几句。是啊,分手反而更好反正总有一天好像会跟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一次次被骗又一次次被耍却还是再次来到这里,爱情是从未有过期望的已经结束的故事已经过去的故事……
我坐着看着,一脸平静,没有分离,我知道只是暂时告别。我安静的像个睡着的孩子。灿成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亲吻了我,暂时搬离。我一个人戴尾戒过日子,这样的生活怕要一直持续到春天过去。
我自己煮饭,煮咖啡。光着脚在屋子里跳舞。睡不着的时候,我写曲子,不再依赖白色的药片。我的生活,我一个人,这样一直要到春天过去。
我接到一个电话,那边是个男孩子,声音是很纯很轻的那种。他拿着电话在那端笑着。他对我说
【你好,khun,真感谢Terry把你的号码给我了。】
我沉默。Terry是寄给我实验片子的那个朋友,一个坚信自己的脑袋里会开出粉红色蝴蝶花的男人。那端似乎没有因为我毫无回应而停止说话。他说
【我看过你写的曲子。我想见你,我能够看得见你的寂寞,已经千疮百孔。我只是想见你,我知道你也许不一定愿意见我……】
最后这一句话,他似乎用尽所有的力量说完。
他带给我一些感动,也许我该微笑感谢。我依然有不肯定。我不知道我握着的听筒该如何放下,后来我问他时间地点。他在那边笑了,
【下午两点半,弘大,khun,我等你。】
弘大 ,我知道那里有大量的人流,就像巨大的鱼群,匆匆而过,没有清晰的脸。我站在门口等,我提前来等,我想我可以从人群中认出他来。手里的星巴克的咖啡还没有喝完,我看到了他,郑珍云。
他是这个城市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男孩,衣着鲜艳时髦。也许好看的标准不同,但至少他是真正可以暴露在阳光下的。白色的衬衫和浅灰色的风衣,深色的贴身牛仔裤,红黑的高邦Nike,黑色的挎包,黑框的眼镜。他高挑拥有好看的但又与灿成不同的笑眼,他缺少了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他一眼就将我认出,看了很久然后灿烂的笑。他的眼睛是暗暗的绿色,那样两片薄膜,也没能遮住他眼里霓虹灯样的光芒,真遗憾,那不是星光。
我知道他眼里的我和他心里的我有些差距。我端着咖啡站在人群中,头发已经被吹乱,一脸的懒散淡漠,看上去有些落魄。
他说
【他叫做郑珍云。】
我喜欢他的名字,和他的笑眼很相称。我们最后选择的谈话地点在离弘大不远的星巴克,二楼靠窗的位置。他要了一些点心堆在我们中间。他说
【khun,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我回应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给他。他笑了,笑得很年轻。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他说
【khun,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同。】
我说
【我知道的。】
他说
【你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个留着满脸胡子的苍老男人。】
我说
【我现在的样子难道还不够苍老吗?外表有的时候没有办法说清楚内心。】
他说
【那我应该只看到了你的表面。】
我无奈的笑笑。他告诉我,那个片子,那个实验性的已成型的片子,他参与了编剧。他问我如何?我说还好。
他真的是个孩子,青春年少的孩子。我们没有多少年龄的差距,可是我们的心隔着一个海洋。他对我说了许多,比如他的梦想,他喜欢的衣着装扮,他喜欢的明星电影,还有他喜欢的娱乐消遣等等。我惊讶自己坚持听完了他说的全部还这样平静。很多人该知道我早已经丧失耐性。后来他说他想我和他一起制作一部电影,他编剧和导演,而我负责配乐,他说拍出来的效果一定不错,他已经和Terry做了构想。我只能对他说抱歉。我说
【很抱歉,我完全不懂而且一窍不通。】
他惊讶地看我,
【不可能的。】
我说
【我真的做不来。】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我一直都一个人自己写曲子自己疼痛。
又见了一个人。告别郑珍云。我在想。我对他连认识都谈不上,何来了解,没有交集。不同路的只能遇见,然后错过,像我曾经见到过的许多。我一个人的生活仍要继续,梦里,天灰,海水涌动无声,我在等待平静。
我的生活继续在手指下铺展,我一直写,写我的渴望,但是却写不出我的现状。很久没有爱了。佑荣还是打电话给我。我孤单单地在房间里跳舞,旋转,头昏。天黑的时候打车去海边,一个人冰凉的是海风,没有温暖。我不再煮牛奶喝,它寒的让我心慌。我煮饭还是没有进步,可我会吃光。每天都吃VC,酸酸的药片让我心里安慰觉得可以健康。
其实我没有说,我是一无所有的男人,无论精神还是物质。我把我的悲伤倒流回心底,灌成一个海洋,表面如此平静。心却一天天苍老,谁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