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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黄半仙=活神仙》by 耳雅(神算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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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差想再去阻挡,被蒋青拦了回去。
    司徒拉着小黄走进楼内,没有去看尸体,而是在中央站定。大多数人,进入一个从没到过的地方时,会很自然地站到角落里,注视他人;但也有一种人,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站在最中央,接受他人的注视——司徒就是这样一种人。
    木凌一把揭开了盖在钱老六身上的白布,同时,司徒侧身一步,挡住了黄半仙的视线。蒋青说得不错,钱老六的确死得不光彩,尸体丑态尽显,司徒第一个反应就是别污了小黄的眼,于是便把他挡在了身后。
    小黄也没有好奇想看,毕竟尸体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木凌蹲下检查了一下钱老六的尸体,有些吃惊,这钱老六倒的确是马上疯而死,但是,主要原因是服用了过量的催情药物,很有可能是被人下药害死的。
    查看了一番,木凌又将尸体盖上,走过来跟司徒讲了检查的结果。
    司徒微微一颔首,叫来了西子楼的老板娘。
    走到面前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看来上午见到的那个陆音只是画舫的主人而已。大概是摄于司徒的气势,老板娘乖乖走了过来,嘴里嘀咕:“作孽啊,花妖作怪,都上我们楼里来了,不是说恶鬼不上窑子来的么,怎么会有妖精呢?”
    司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蒋青开口询问:“陪钱老六的是哪个姑娘?”
    “哦,是云雀儿。”老板娘对着身后一个正哭哭啼啼的姑娘招了招手。那名叫云雀儿的女子赶紧走上前来,边擦眼泪边给众人见礼。
    司徒扫了她一眼,淡施脂粉,并没有一般青楼女子的浓妆艳抹,只是……那一块当着眼睛的方巾,还有那有泪却不见得伤心的眼睛,让那份雅致彻底消失殆尽了。司徒冷眼看着,知道她不是真的伤心,只是一个恩客而已,还死在了床上,这丫头大概心里是说不出的恶心吧,哪儿会伤心呢。
    觉得有几分厌恶,司徒转脸看小黄,就见他正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远处白布盖着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女子,眼中透出淡淡的遗憾来。
    司徒忽然有几分好奇,这小孩在遗憾些什么呢?是遗憾钱老六死得不值,还是同情眼前这哭得凄惨的女子呢,转念又一想,不知道小黄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叹气声:“唉……这花妖还在作怪么?”
    司徒和小黄都觉得这声音耳熟,循声望去,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翩然的男子,正是肖洛羽。
    这肖洛羽在杭州府算是说一不二的,而且西子楼本来就是他的产业,他一来,楼里的姑娘各个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
    “司徒帮主。”肖洛羽对司徒拱了拱手,双眼却是看了黄半仙一眼,有几分惊喜地道,“呀,黄小先生也来了么,那正好,还请半仙救救这杭州府的百姓了。”
    黄半仙被他弄得一愣,有些不解地抬眼看他,就见肖洛羽脸上含笑却口吐悲声,小黄觉得遍体生寒,茫然地往司徒身边靠了靠。
    “半仙?”站在一旁的官差赶紧上前几步,问小黄,“这位小先生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活神仙,黄半仙?太好了,肯定是上苍显灵了,才会将黄先生派来,解救这一方危难啊。”说着,就像伸手去抓黄半仙的手,手还没碰到,就被身边的蒋青一脚踹飞了出去。
    官差摔出老远,撞到了几张桌椅,疼得直嚷嚷,不解地看着蒋青,其实他应该感谢蒋青救了他一命,因为刚才要不是蒋青出手快,司徒已经准备砍了他了。
    微一皱眉,司徒看了蒋青一眼——多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7楼2012-06-23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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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青看了看不远处的肖洛羽——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木凌对肖洛羽道:“连肖寨主都相信花妖这种无稽之谈?”
        肖洛羽浅浅一笑:“木先生有所不知,这已经是杭州府被花妖要去的第六条人命了,死的都是男子,死因皆为马上疯。”
        “哎呀……”西子楼的老板娘也是个会看颜色的,赶紧对黄半仙道:“小神仙啊,这花妖专挑青楼的客人下手,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恩客们都不敢来了,我们这些小女子全仰仗这些恩客养着,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饿死了。”说着,回头招呼身后的姑娘们,“来!来!都给黄小先生下跪,求小神仙救救我们啊!”
        听了她的话后,这西子楼里上百个姑娘都给小黄下跪,求他拿了花妖,救救她们,门口看热闹的好些百姓一听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活神仙,也都纷纷下跪,请他降妖除魔。
        司徒本以为身边的小孩会吓得慌神失措,却不料小黄除了紧紧抓着他手的手心沁出薄薄的汗外,并没有显出多么的慌乱。
        小黄低头,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最后,抬起头来看了看肖洛羽,和跪了一地的青楼女子,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淡然。
        司徒就见小孩仰起脸,眼神像是在询问——你是不是要查明钱老六的死因,为你帮中的兄弟报仇。
        点点头,司徒淡淡的声音道:“钱老六是我黑云堡的人,死了自然要查个明白,是花妖也好,人妖也罢,杀人抵命,害死我黑云堡兄弟的,都要偿命!”
        “人命关天,查人命案子自然是我们官府的事情……”刚才被蒋青踢飞的官差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显然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些记恨。
        司徒冷冷地看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后退了几步,正想说话,就听黄半仙轻声道:“要我捉花妖可以……但是,你们都不准插手。”
        众人听黄半仙肯帮忙,都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肖洛羽盯着小黄看了良久,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黄小先生了,在下静候佳音。”说完,领着人离去。
        司徒一直不语,吩咐蒋青和木凌把尸体抬回去再验过,就拉了黄半仙快步往外走。
        小黄有些跟不上司徒的步子,小跑着被他拽出一段路去,已经有些气喘了。
        终是停了下来,司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不用趟这浑水,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
        小黄喘匀了气,看了看远在身后的西子楼,道:“不打紧,该来的总会来,要向前走,才会有出路。”
        “光是因为这些?”司徒挑眉问。
        “还有……那些姑娘,的确很可怜。”小黄低低的声音说。
        “她们哪里可怜?”司徒淡淡一笑,“不就是一夜夫妻么,死了也不见得真会伤心落泪。”
        黄半仙摇摇头,“连伤心都忘了,那才叫可怜呢,你想,恩客死了一个,姑娘不为他伤心,那也就只有一个负心的。但是,如果有一天,死的是姑娘,那数不清的恩客,又有哪个会为她们伤心难过的?负她们的人,何止一个,真心换真心,负心换无情,也算是公道的。”
        司徒好笑地伸手捏捏黄半仙的腮帮子,“你这小东西年岁不大,也没经过什么情事,这纷扰世事倒是看得透彻。那你给我破解破解,我怎么觉得你答应帮忙,还有其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呢?”
        小黄脸上泛起红晕,轻轻说:“这几年,我也是住在黑云堡……也是黑帮的人,给同门报仇……应该的。”
        司徒笑了好一阵后,摇着头抬起小黄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才夸你老实,就不老实了,什么黑帮的人,你心里有数,你究竟是谁的人!”说完,伸手把小黄搂到怀里,亲亲他鬓角的发,道,“你就是讨我喜欢……无论你做什么,都对我的胃口,你说有趣不有趣?”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8楼2012-06-23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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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12:4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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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执念难忌
          19执念难忌珠串结成的门帘被挑起,从里间走出了一位一身缟素的年轻女子。这女子样貌姣好,只是她身上的那一身白,并不是普通人穿的白色衣服,而是名副其实的孝服。
          司徒暗道一声晦气,拉着小黄转身就想走,却听那女子不紧不慢地道:“整个杭州府里,我这儿的琴是最好的。”
          停下脚步,司徒微一皱眉,别看这女人说话轻声软气的,但是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他,此女武艺极高。见两人停下脚步,那女子接着问:“两位不是要买琴么?”
          小黄见那女子人品样貌很是端庄,淡淡的清雅不似坏人,就点点头。
          “你是这里的老板?”司徒也回转身,道:“贵姓?”
          “姓姚。”女子浅浅给两人行了个礼,“单名一个琴字,杭州府上我这里来买琴的,都叫我琴娘。”
          “呵……”司徒笑着摇摇头,道:“这杭州府上你这里来买琴的,不都有两个娘了?”
          小黄忍不住噗哧一笑,司徒见他脸上阴霾散去,不由也高兴了起来。
          女子先是一愣,但随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声道:“都叫了好几年了,今天才发现,这可叫不得了……”边说笑,边亲自给倒茶,请司徒和黄半仙入座。一举一动大方得体,完全没有江南少妇那种小家碧玉的女儿情态,司徒暗道,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姚琴入座后又细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番,最后视线落到黄半仙身上,含笑问:“这位小先生要买琴?”
          小黄点点头,转回脸又看了司徒一眼,司徒对他一笑,伸手摸摸他头发,道:“这些我不懂,你挑自己喜欢的。”
          小黄其实一进店,就已经瞄上了一张琴。那是张样式很久的琴,琴身呈古旧的青色,整张琴上无任何雕饰,只在左下角处,镂了两条银色的小鱼,和他自小佩戴着的玉佩图案十分接近。这琴被放在房间的一角,于众多雕饰繁复、镶金嵌玉的名琴中,显得极不起眼。
          “这张。”小黄走过去,轻轻把那张琴捧了起来。起先司徒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小东西这么多琴不挑,偏偏挑一张破琴,但当小黄把琴拿到近前,司徒看到了琴上刻着的双鱼图案,立刻明白了小黄的心思,转脸对姚琴道:“就要这张了,姚老板开个价吧。”
          姚琴有几分惊异地看了看小黄,想了想,道:“小先生为什么单挑这张琴?”
          黄半仙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张琴,道:“嗯……有些亲切。”
          “这琴,是我很小的时候,从一个游荡的闲人那里得来的。”姚琴笑着放下手中的杯子,幽幽地道:“那年我还小,村子里突然来了个会弹琴的闲人,他只呆了几日,临走的时候,将这把琴留给了我,说是将来自有有缘人来取。”
          司徒笑:“你怎知谁是有缘人?”
          姚琴伸手把琴接过去,道:“那人自称第一闲人,这琴是他亲手做的,并在琴后提了两句诗,谁能猜出这两句诗是什么,就是有缘人。”
          司徒微一挑眉,这人的确是够闲的了,天下诗句这么多,谁知道是哪句,如果这两句诗还是他自己编的,那就更没处猜去了。再转头看看小黄,见他似乎是在发呆,双眼盯着那张琴看着,也不说话。
          “小先生要不要猜?”姚琴又问了一句。
          黄半仙回过神来,也不思索,低声道:“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
          姚琴立时愣住了,盯着小黄看起来,最后才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太神了……他说十七年后自有人会来取,果然是真的。”边说,边把琴递给小黄,道:“这琴是你的了,不用买,本来也就是在我这里寄存而已。”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2楼2012-06-2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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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接过琴,将它翻过来,果然见琴后有两行诗句,写的正是“高山流水琴三弄,明月清风酒一樽”诗句的右下方,有一个红色的印戳,一个朱红的“殷”字。
            司徒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殷”字,还有那两行诗句的字体,与小黄玉佩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那个人……他长什么样子?”小黄伸手抱住琴,抬头问姚琴。
            姚琴仰起脸,想了想道:“具体不记得了,只记得他非常爱笑,说话也很没谱,倒是笑容很好看,眼睛……”说着,又盯着小黄瞧了瞧,“眼睛和你很像,凤眼,笑起来就成了新月。”
            “他叫什么名字?”小黄又问。
            “不知道。”姚琴摇摇头,“他只说他是天下第一闲人,啊!”说到这里,姚琴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道:“此人极爱饮酒,有一次喝醉了,又说他是天下第一伤心人。”
            “哦……”小黄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点点头,看着那张琴,随后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司徒觉得有些蹊跷,特别是刚才姚琴说的“十七年后自有人会来取”这话听着有些玄。
            小黄抱着琴转回身,看司徒,像是询问——走了么?
            司徒真是很喜欢小孩这个样子看他,听话得紧,如果他回答说走,小孩就会乖乖跟他走,他回答说不走,小孩也会安安静静陪他坐下等。微微点点头,司徒站起来,向姚琴告辞时,似是随意地问:“姑娘是在为人戴孝?”
            姚琴也不嫌司徒问得无理,微笑着点点头,道:“没错……我在为一个人戴孝。”
            “我看姑娘谈笑风生,不介意我问一声是在为谁戴孝吧?”司徒继续发问。
            姚琴笑了起来,摇头:“不介意不介意,反正也死了多时了。”
            小黄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司徒,似乎是有些责怪,他看得出,姚琴脸上的笑意并未遍及眼底……心底,就更不要说了,肯为一个人戴孝那么久,必然是伤了心的。
            “死得我都快记不得他叫什么了,只知道是个数一数二的可怜人。”姚琴轻描淡写地回答,边站起身,送两人出来。
            司徒也不便再多问,转身率先出了店铺。小黄走在后面,在出店铺前,回头看了姚琴一眼,就见她站在门口,脸上竟有一丝茫然,眼里淡淡的水汽……终究还是想起了伤心事么。
            姚琴也没想到小黄会再回头看她一眼,立刻敛起脸上的情绪,但也知道为时已晚,不由得有些沮丧,却见小黄静静地看着她,对她浅浅地一笑,轻轻地说了声,“保重。”
            呆呆地看着小黄和司徒走远,没走出几步,司徒就伸手过去,似乎是想帮他拿琴。小黄摇摇头,坚持要自己抱着,司徒也不强求,牵起他的手,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应该是“累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拿……”之类的吧,所以小黄才会笑得那样开心。
            姚琴站在店铺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十七年前,在竹林子里玩耍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人正在弹琴,一壶酒,一张琴,一身青衣,风吹乱的发丝,还有脸上悠闲一片的笑意,自在得……有些落寞。
            那人冲她招招手,问“小丫头,你今年多大?”
            第一次和生人讲话的她,很有些拘谨,但那人笑得实在是好看,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五岁。”
            后来的十天,大概是她记忆中的每一天里,最快乐的十天了,那人教她弹琴,给他讲佛经,虽然反反复复只有那么一句:“凡事莫强求……”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2-06-2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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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后,那人离去,托付给她了这张琴,让她等个有缘人。临行前,那人告诉她:“你一生多坎坷,皆因执念太深,虽然我说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还是希望你活得自在洒脱些。”
              当时太小的她并不很明白那人说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还有那人最后摸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出的那一声“保重”……何其相似。
              入暮的凉风吹过,吹醒了还在做梦的人,虽然相似,但毕竟她已不再是十七年前的那个她了,世事难料但也世事注定,她五岁时就知道要抛开执念,但最终还是被执念所困,没办法,谁叫有些人天生执着。
              留恋的身影总是消失得很快,再回头,身边经过的行人们步履匆匆,没有一个是为她停留的。这世上的人很有趣,人人都会对人好,但有些人对你好是为了让你记得他的好,有些人对你好却是让你忘记他对你的好;有些人留住你是为了不让你走,有些人留住你是为了让你看着他走……她看得太多,也看得太透彻,已经疯癫了,所以无法再回头。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姚琴转回身准备进店里去,就听身后有人道:“琴娘,我来听你抚琴来了。”
              回过头,就见觊觎的双眼和淫糜的笑意。
              姚琴冷眼看了来人一会儿,随即换上了一脸的娇媚,道:“刘老板这么好兴致,大白天来听琴啊。”说着,边引了身后一脸猴急的人进了店,顺手关上店门,回转身来的眼里,笑意全失俏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由心底泛到眼内的杀意。
              回到山庄里,司徒略慰问了一下钱老六的家人。蒋青绝对是个会办事的,把钱老六的后事打点得风光得体,家人也安排得妥妥当当,现已开始着手查办案子了。木凌验完了钱老六的尸体,丢给蒋青一句:“做过死,被下了大量的催情药,还被点了穴,内脏也被震碎了。”便自顾自跑去药炉摆弄自己的药去了。见蒋青忙得团团转,他还颇有几分不屑地指着他说:“你啊,天生劳碌命,快去找小黄给你推演推演,看看能不能破破劫,省得以后忙得连媳妇都找不见!”气得蒋青就想放火烧他的药炉。
              小黄倒是会体贴地给他端杯水什么的,感动得蒋青真想认他当主子。忙到入夜,司徒突然叫上蒋青,带着小黄出了门,来到离姚琴的琴行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找了个二楼的雅间住下。
              是夜,天降大雨,黄半仙站在窗边,看着雨幕冲刷而下,地上未来得及渗进泥里的雨水,被风吹出阵阵波纹冲向远方,天地间一派哗哗之声。
              司徒走到窗边,伸手抱住看着窗外出神的小黄,低声在他耳边说:“别为不相干的人难过。”
              次日清晨,破云见日,天晴得有些刺目,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大街上,赫然出现了一具丑陋的尸体。开门出来准备迎客做生意的酒楼小二,一眼看见了躺在门前,已经冰凉邦硬的酒店掌柜,转身进屋就大喊:“了不得啦!刘老板被花妖吸了阳气啦!”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2-06-2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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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半仙被揪疼了,但这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让步妥协、顺着司徒的意,而是抿着嘴不说话。
                见了他的反应,司徒和木凌都是一愣——小孩犯倔,这还是头一回。
                司徒也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起来,茫然地看看木凌。
                木凌一笑,伸手揉揉小黄刚被揪头发的那半边脑袋,道:“疼不疼?以后别理这粗人了!”
                司徒这气,伸手一拉小黄,转身就向房间走去,把人拉近房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小黄知道司徒不高兴了,就乖乖低着头站在一边不说话。
                司徒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眼前那架古琴,道:“这琴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黄紧紧抿着嘴,有那么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司徒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你说不说?”
                小黄用力摇摇头,不说。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还是你不想告诉我?”司徒冷声问。
                小黄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脸色阴了几分,司徒冷笑:“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有别的理由?你把我司徒当什么?”
                小黄不语,脸上却有浅浅的愧疚,但司徒在气头上,也不理会,而是伸手抓住小黄的胳膊,道“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顺着谁过,我拿真心待你,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是不是?”
                见小黄仰起脸来摇摇头,司徒的脸色又冷了些,“还是说,你根本不想要什么真心?我看你不是半仙,是真神仙,七情六欲都没有!”
                盯着司徒看了一会儿,小黄心理七上八下想了好几个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下,司徒却是真的被惹怒了。
                “好,按你的意思,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不要什么真心!”说完,伸手把小黄抱了起来,向床铺走去。
                小黄先是有些不明白司徒的意思,直到被扔到了床上,司徒放下床幔,上了床,开始解衣服。
                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小黄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往床里退了退,抱住膝盖坐在枕头边,有些可怜地看着他。
                司徒看他的样子实在是没辙了,这小孩,逼也不行吓也不行,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司徒一人来劲无奈小黄一点都不配合,怎么能闹得起来?再说了,他一个天下第一的帮主,总不能真的强了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吧!将外袍往床里一扔,司徒也不再脱里面的衣服了,坐到床上黑着脸,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气死我了。”
                小黄看了看他的样子,忍不住脸上泛出了笑意来。
                司徒很佩服地看着他“你还能笑?我可想哭。”
                小黄松开抱着膝盖的手,往司徒身边挪了挪,贴近他,像是在示好。
                司徒见他乖顺的样子,气稍微消了几分,无奈地问“干嘛不告诉我?”
                小黄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轻轻道:“我不想把你卷进来……”说着,抬眼看着司徒,“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没感觉的。”
                司徒听着小孩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出口,心情瞬间阴转晴,暗道邪门,转眼又见小黄眼中的为难,叹了口气,道:“算了!”
                小黄微微吃惊,却见司徒转了个身,将头枕在了他腿上,打着哈欠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你还小,慢慢来吧,困死了,让我睡会儿。”说完就闭上眼,开始补昨晚和今晨没睡的觉了。
                腿上司徒的脑袋有些沉,但小黄却没有动,伸手轻轻地拿起那人刚才扔在墙角的外衣给他盖上,伸手整理他的头发,边低低的声音说:“这三年……不行的。”
                司徒闭着眼睛微微一笑,翻了个身,搂住小黄的腰在他小肚子上蹭了蹭,含笑道:“我说行就行!”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7楼2012-06-23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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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倦鸟难归
                  21倦鸟难归司徒这一觉直睡到日头正中才醒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惩罚小黄不肯告诉他实情,司徒脑袋一直枕着小黄的腿,等他起来,小黄已经腿麻得动不了了。
                  见小孩轻轻揉着自己的腿,司徒还是有些心疼起来,何必跟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呢,就伸手把想躲开的小家伙拉了过来,帮他揉腿。摸了摸,司徒才发现,小孩虽然瘦,个子也不算很高,但是身架子倒是真不多,腿长腰细的,抓着小黄的脚腕子,司徒轻轻地揉着,叹气:“书篓子就是书篓子,看你瘦的。”
                  小黄似乎是想争辩几句,但最后又把话咽回了肚里,注意力被司徒弯腰低头时,后脖颈下露出的一个淡淡红印吸引了。
                  “这是……”小黄本来以为是块伤疤什么的,但轻轻揭开衣领子一看,就愣住了,只见司徒肩胛处的那个印记,是一块烫上去的烙印,一个字——牲。
                  手一抖,小黄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说不出话来。这个烙印现在是不多见了,但是他从书上看到过,在前朝,有将人和牲口一起卖的,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统一的标志就是在后肩烙了这个“牲”字。这些孩子的出生都不好,最常见的就是父母被发配,或者是死囚。这些小孩子被买回去是干和牲口一样的活,大多都长不大就死了,因为这种买卖太过残忍,所以在前朝后期就已经废除了。小黄暗自算了算,依照司徒的年纪和印戳的情况看,至少烙上去有二十年了吧。
                  司徒起先还奇怪小黄怎么了,后来才发现他正在看自己的后脖子,脸上一副闯祸了的懊丧神色,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小黄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抬头看司徒。
                  找了个比较舒服的角度靠下,把小黄的腿放到自己腿上轻轻地揉着,司徒表情平淡地说:“我和木凌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木凌他……”小黄有些不敢相信。
                  “他比我惨一些,原先是个大少爷,身体很弱,病就是那时落下的。”司徒慢条斯理地道,“他爹是个当官的,后来被斩了,我爹是个小校尉,据说得罪了权贵,也被斩了。”
                  小黄专注地听着,司徒讲到这里就不往下讲了,抬眼见小孩的神情中有几分好奇,失笑,“没什么了不得的,后来我和那病木头逃了出来,遇到个高人学了些功夫,有了底子后功夫也就越练越好了,最后就天下无敌,有一帮子人肯跟着我,就成立了黑云堡。”
                  这样的人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吧,大落大起大悲大喜。小黄见司徒一脸的淡然,像是在讲别人的事,这样的经历,一般的江湖人肯定会拿来吹嘘的吧……这人该傲的时候不傲,不该傲的时候又偏偏很傲,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司徒伸手捏捏他的鼻子,问:“怎么了?一脸的傻样?”
                  小黄摇摇头,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去吃饭吧,我腿不麻了。”
                  司徒盯着面前眼睛清亮的小孩看了一会儿,捏住他下巴,低低的声音道:“你明明就很聪明,却要装糊涂,这世道,我们都看得透了,有些事情你真的没必要瞒我,阎王殿里我是常客,是非这种东西,见多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小黄仰脸看着他,似乎是有些犹豫,但司徒随即又放开了他的下巴,没事人一样拉着他往外走。
                  这几日,附近的酒馆茶寮他们差不多都去遍了,司徒决定带小黄走远一些,穿过几条街,两人都发现了今天街上特别热闹,张灯结彩的,好似过节一般。
                  越走越奇怪的两人,猛地想起了那天七星水寨送来的那张请柬——花魁大会。
                  “呵……”司徒突然笑了起来,“这花魁自然是在妓院里的,我们还没去妓院吃过饭吧?”
                  小黄仰起脸来使劲摇头,但还是像往常一样,被牵着手拉走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12-06-2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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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上次画舫那回,小黄真的是头一遭走进真真正正的妓院,看到那满楼的人,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不免紧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司徒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就伸手摸摸他的头,道:“这种地方是欢场,自然是要开开心心的,你这样子怎么跟要进修罗场似的。”
                    小黄僵着脸笑了笑,随着司徒进了一个雅间,透过二楼的窗户,可以看到一楼热闹的景象,有些吵闹,但是关上窗户,就会很安静。
                    令小黄奇怪的是,那些刚才还在下面和人嬉笑怒骂的女子,一上了他们的雅间里,就瞬间变得规规矩矩,一分也不敢放肆,边给两人斟酒,边随意地说笑两句,还很是文雅。
                    司徒并没有特意叫姑娘陪,而是出钱单要了个雅间喝酒,询问来斟酒的女子,“你们这里是不是有花魁亮相?”
                    “有的,大爷,今晚有三位花魁要来亮相呢,都是外族。”那个给斟酒的女子乖巧地回答,随后又伸手掰了个蜜橘放到小黄面前,帮他斟了杯酒含笑道,“这酒不烈,但是空腹喝容易上后劲,也性热,小公子先吃个橘子,再慢慢喝,菜很快就上来。
                    小黄捧着蜜橘有些傻呼呼地看着那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大概是他打量的样子太可爱了,惹得那女子捂嘴窃窃地笑得停不下来。
                    “叫什么?”司徒边喝着酒,边随意地问着那女子。
                    “红绫。”女子笑呵呵地回话,接过司徒递给她的银子,“爷想问什么?”
                    司徒点点头,道:“我想打听个人。”
                    “什么人?”红绫问,不乱作猜测,也不急,语调拿捏得刚刚好。司徒不禁满意,以前窑子里这个年纪的女子都还什么也不懂,跟个小孩没两样,再看现在,善察言色、说话得体,简直就是八面玲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姚琴。”司徒放下杯子,看着红绫脸上的表情,接着道:“据说她以前是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
                    “哦……”红绫脸上的笑容稍稍地滞了一下,但随即很快又恢复了自然,道:“爷怎么突然想起问姚琴姐姐了呢,她都走了好几年了。”
                    “你只管说就是了。”司徒脸上淡淡显出一层寒意来,“最好说实话。”
                    “那是自然的,怎么敢骗爷呢”红绫连忙道,“姚琴姐姐那会儿最红的时候我还没接客呢……只是做些杂活儿,见人家那叫个风光呢。”边说,脸上边流露出一丝艳羡来。
                    “五年前很红,现在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赎身了呢?”司徒问,“要给她赎身应该价钱也不低吧?谁出的钱?”
                    红绫左右看看,走过去关上了雅间的门,回来小声说:“是肖寨主。”
                    “肖洛羽?”司徒伸手摸摸下巴,微微皱起了眉。
                    “爷,你见过肖寨主吧?那人品,哪个女人不想跟着他,姚琴姐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红绫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像我们这样的人啊,一百个一千个里,大概也出不了一个姚琴姐姐那么走运的。”
                    小黄终于把最后一瓣橘子吃完了,抬头看红绫,问:“姚琴一直都戴孝,你知道她是为谁么?”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12-06-2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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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12: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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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千杯不醉
                      小黄看司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跟喝水似的,脸上一点醉意都没有,眼神也甚是清醒,不由觉得奇怪。
                      司徒有些无聊地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大厅正当中的台子空着,时不时有些长得不怎样,但看起来很乖巧的小丫头上去撒些花瓣,转回头来,见小黄正在好奇地盯着他,便问:“怎么?”
                      小黄摇摇头,看着他手中的酒杯。
                      司徒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微微一笑,“想喝啊?”
                      小黄赶紧又摇头,捧着杯子喝茶水。
                      司徒看得有趣,伸手拿过他手中的茶杯,把自己的酒杯子放到他手中,“喝喝看。”
                      黄半仙看着杯中透明的酒水,先是闻了闻,觉得挺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就觉一股辛辣,不由皱起了眉。但入喉之后,全身又好似都暖热了起来,而且唇齿间还流着一股淡淡的香醇,微苦微辣微甜……似乎是少了些味道,引得他又喝了一口。喝第二口时,口中的辛辣之味淡了许多,身子却越来越暖,似乎和第一口时不太一样。于是小黄又喝了一口……
                      司徒本来只是想逗他玩儿,想看小孩喝酒被呛到的样子,没想到小家伙拿着酒杯一口一口又一口,似乎是喝出滋味来了,很快就一杯见了底。小黄抬起头来,看看司徒,像是在说——还想喝。
                      “你会喝酒?”司徒问他。
                      小黄摇摇头,道:“以前爹爹不让我喝,说我喝不得酒。”
                      “第一次喝?”司徒不敢置信地拿起酒坛子又给小黄倒了一杯。
                      小黄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又喝了个底朝天,抬眼看司徒。
                      又倒一杯,喝尽,再倒一杯……喝了有十来杯,小黄面不改色,只是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心里还说,怪道司徒怎么喝都没事呢,原来酒那么好喝呀。
                      司徒眼都直了,摇着头道:“怪了……你头晕不晕?眼花没?”
                      黄半仙摇摇头。
                      司徒想了想,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是竹叶青没错。
                      “你喝了有什么感觉?”司徒又问。
                      小黄眨眨眼,想了想道:“嗯……好喝。”
                      呆愣了一会儿,司徒突然哈哈大笑,连声道:“好好,这下真是好了,有人陪我喝酒了。”说完,又拿了一个杯子,给小黄和自己都满上酒,两人就你一杯我一杯,跟喝茶水似的喝了起来。
                      直到楼下锣鼓声齐响,两人已经喝了两坛子,再看脸色,一丝没变。司徒暗自称奇,以前木凌说他这样怎么喝不醉的怪物千百万人里也没有一个,可是眼前的小孩,摆明了就是一个千杯不醉的——小酒鬼。
                      完全没注意到楼下已经开始花魁亮相了,司徒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小黄,还是那么小的身子骨,眼睛也亮亮的,异常的清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喝酒的。
                      正看着,就听小黄说:“那个花魁好像不是中原人呢。”
                      司徒这才醒悟过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一楼正中间的大台子边围了不少人,都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掂着脚,看从台幕后面被四个大汉抬出来的一顶小轿。轿帘四面敞开,挂着薄薄的白纱,轿中端坐着一位女子,那白纱将她半遮半掩,恰到好处,正好看着了几分姿容又不太真切,偏偏更添了几分韵致,只是从相貌和穿着来看,是个外族。
                      台下看热闹的人群都发出了赞叹之声,一脸的倾羡,司徒挑眉看了看对面一脸好奇的小黄,问:“怎么?觉得好看?”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12-06-23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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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老老实实地摇摇头,道:“看不清楚。”
                        司徒微微一笑,“让你看清楚?”
                        小黄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小声问:“你想怎么样?”
                        司徒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枚小葡萄,对着楼下台上一个抬轿的壮汉弹了出去。葡萄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那个壮汉的小腿,他脚下立刻一绊,摔倒在地。
                        他一摔倒,整个轿子的重心都失去了,那顶轿子就整个翻了过来,其他几个轿夫也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轿夫们摔倒了,可最惨的还是要算那位坐在轿子里的小姐,一下就从轿里摔了出来。
                        再美的美人,一旦摔得四脚朝天,也是很狼狈难看的。就见那位外族花魁滚出轿子,狠狠摔到了台面上,而那些铺满地的花瓣,被她压得稀烂,等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就见身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痕迹,说不出的难看。
                        司徒趴在桌上哈哈大笑,小黄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个在台子上尴尬站着的花魁。这回倒是真的看清长相了,高高的鼻梁和凹陷的眼窝……的确不是中原人的长相。
                        花魁见四下原本一脸倾慕的人现在变成了一脸的嘲笑和忍俊不禁,不由恼羞成怒,转脸又看到了身边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轿夫,抬手就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其实刚才被司徒用葡萄扔中的轿夫并不是他,但那女子也没处发泄,就索性随便找人撒气,打完之后显得还是不解气,抬脚又狠狠踹了一脚。
                        大庭广众之下,有近百人在看,一个大汉被一个女子无缘无故扇了一耳光,但是又不能还手,着实叫人气闷。那轿夫脸涨成了猪肝色,胸口起伏,手紧握着拳,但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紧皱着眉不说话。
                        那花魁见他没有点头哈腰给她台阶下,到反而似是有些恼了,脸上更加下不去,狠狠瞪他一眼:“干嘛?打你不服气啊?”说完,又抬手狠狠扇了那人一耳光。
                        那男子脸色涨得更红,似乎是强忍着怒气,但又不能发作,身边的轿夫也都不敢做声。
                        司徒看得一皱眉,“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小子怎这么能忍?”
                        小黄很有些同情那轿夫,要不是司徒乱开玩笑,他也不至于当众受辱。这世道乱,想讨个活计不容易,那些莽汉大多都只是有把子力气,唯一的出路就是给人抬轿,只能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万一得罪了哪个,那可就饭碗不保了。
                        “怎么办?”小黄看着司徒。
                        司徒耸肩,说得随意:“什么怎么办?算他自己倒霉呗。”说着,又看了那花魁一眼,“那女人倒实在是不敢恭维。”
                        小黄突然幽幽地道:“做人真是不易。”
                        “怎么说?”司徒问得饶有兴味。
                        “你看那女子,本来就是借皮肉生意为生的苦命人,没人疼爱,那轿夫也是个出卖力气混口饭吃的可怜人……苦命人为难可怜人。”小黄淡淡地道,“人似乎总是在为难人,坏人为难好人、强人为难弱人、坐拥天下的人为难一无所有的人。最后,无论好人坏人、强人弱人,还都彼此为难……你说做人是不是不易?”
                        司徒有些哭笑不得,“难得听你滔滔不绝这么一大堆,是因为喝了些酒么?”
                        小黄一愣,想了想,自己似乎是感觉有些不平,这种样子平时还真是没有过呢。
                        “你觉得这些人不幸?”司徒伸手掐掐小黄的手腕子,低声问。
                        “倒也不是。”小黄的回答引起了司徒的兴趣,“那你在感叹些什么?”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12-06-23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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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黄想了想,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佛经、典籍上劝人向善,教人超脱的说法……都是不对的。”
                          “呵……你也会说书上的东西没用啊。”司徒点点头,“说来听听。”
                          “就好比你肚子饿的时候,叫自己超脱也是不行的,人饿了不吃就会死。很多人可以为荣耀战死,为情人殉情,甚至是看淡了人世自寻短见,可是却没有人是愿意被饿死的。”小黄自言自语地道,“换句话说,也就是荣耀,情爱,人世,最后竟然比不上一碗饭大么?你说怪不怪?”
                          “哈哈……”司徒大笑了起来,笑罢,看着小黄道,“你个书呆子,这世上的东西哪能直来直去地比?”
                          小黄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
                          “你再看看!”放下杯子,司徒指着楼下,就见那花魁已经进了轿子,轿夫们抬起轿,而那女子,竟不时地瞟一眼刚才被打的轿夫,眼中似乎是有一些歉意。
                          小黄吃惊地回过头看司徒:“她……”
                          “她也被人羞辱过,自然知道被羞辱是什么样的感觉。”司徒的话没什起伏,举杯继续喝酒,边道,“你相不相信,那个轿夫也会去欺压别人,哪怕就是一个乞丐,或者新来的轿夫,只要他有那个机会,他就很难避免。”
                          小黄想了想,点点头,“我能想象,的确见过这样的。”
                          “我们除了善恶好坏、荣耀情爱,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司徒喝着酒慢条斯理地道,“你觉得他不快乐,是因为你是你,你若是他,可能就会觉得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并不能称之为为难。”
                          小黄轻轻地点点头,等司徒继续往下讲。
                          “我们没过过别人的生活,所以不知道别人的喜乐和苦闷……同样的,别人也没过过我们的生活,所以也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司徒又给小黄倒了一杯酒,“就好似这酒的味道,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吧?”
                          小黄有些呆呆地点点头,“对……不一样的。”
                          “书上人写的,是他喝酒时的感受,而不是你喝酒时的感受。”司徒看着楼下走出来的第二个花魁,淡笑着道,“书上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人总是要自己去活着,没人能替你,撑不下去的就输了。”
                          端起酒杯,浅浅地尝了一口,良久,小黄才说,“司徒,你很懂人呀。”
                          司徒一笑,伸手捏他下巴,低声道:“再叫一遍听听。”
                          “嗯?”小黄仰起脸看他。
                          “叫司徒。”司徒轻笑,“再笑一个来看看。”
                          小黄乖顺地笑着唤了一声:“司徒。”
                          似乎是在咂么其中的滋味,过了很久司徒才缓缓地道:“你知道么?直到很大之后,才有人叫我的名字。”
                          小黄点点头。
                          “不过我最喜欢你叫我时那种语气。”
                          “哪种语气?”
                          “……有情。”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12-06-23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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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青山孤冢
                            23青山孤冢司徒这厢和小黄酒喝得尽兴,楼下的花魁也接二连三地登场,正在热闹之时,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声传来,有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从二层楼上飞奔而下,边跑边叫,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
                            楼下的客人和姑娘见她这副模样,也都慌了起来,小黄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骚乱,担心地抬头看了看司徒。不料司徒脸上并未见丝毫的吃惊之色,反而有几分了然,引得小黄很是不解。
                            “不知出什么事了?”小黄低声问。
                            “呵……”司徒一笑,“还真有耐性,等到现在才动手。”
                            小黄吃了一惊,抬眼打量司徒,莫非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还是他早就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看到小黄疑惑的眼神,司徒低声说:“自打我们出了山庄的门,就有人暗中盯着我们了。”
                            “是什么人?”小黄问。
                            “派人跟着我们的人很精明!”司徒轻笑着说,“想无知无觉地跟踪我,就算是绝顶的高手,也很难办到,所以,就用完全不会武功的人跟。”
                            小黄闻言,暗自回想了一番,明了道:“……我明白了,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沿途几乎每隔十步,就会有一处二楼的窗户开着。”
                            司徒赞许地点点头,别看他不会武功,但是观察力倒是不弱,一下就发现了异样。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到,最终我们进来了这里,自然也就有人知道的。”司徒伸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接下来就看唱的是哪出戏了。
                            两人不再多做计较,低头看楼下的情景。那女子蹦下楼后,连声喊:“了不得了,花妖又出来害人啦!”
                            司徒双眉一皱:“果然!”
                            “你是说,那个花妖一直都在跟着我们?”黄半仙脸色也白了几分。
                            司徒伸手捏捏他下巴,笑道:“这个么……不一定是我们。”
                            “还有谁?”
                            “是你!”司徒话一出口,就见小黄整个人一僵,看起来似乎是紧张,心里明了,这小孩,其实心中早就有数了。也不复多言,转脸看着楼下的情况,就见那女人大喊大嚷的,老鸨就张罗着找来了官差和衙役。
                            司徒放下银子,拉起还呆呆看着楼下的小黄说:“走!”
                            黄半仙不太明白,就问:“去哪里?”
                            “先离开这里!”说完,司徒拉着他想出门,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楼下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打老远就听到老鸨吆喝,“就在前面那间房,的确是黄半仙在那里!”
                            司徒脸色一沉,对小黄说:“看来人家早就算计好了,是在这里等,还是从窗户走?”
                            小黄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窗户。
                            “不过照我看,设计的人心思细密,就算从窗户出去,也有可能正好着了他的道!”司徒说的慢条斯理,房外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
                            “快做决定!”司徒拉过小黄来,轻轻推开窗户。
                            小黄看了眼窗户,点点头,“走窗户吧!”
                            司徒一笑,凑到他耳边道:“正合我意!”说完,纵身,轻轻巧巧往窗外一跃。
                            两人刚一落地,司徒便冷笑一声,将小黄往身后一挡。小黄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抬头,猛地看见斜刺里一道白影闪出,笔直向两人冲了过来,眼前寒光闪现。
                            司徒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有几分不解,护着小黄侧身避开袭来的长剑,抬手一掌击向那个人影。来人一惊,待在空中一拧身避转,却不料司徒那是虚招,只在来人面门前一晃,就猛地收回手,翻腕在那人肩头弹了一下,就听那人“呀”地轻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12-06-23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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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退不如进
                              24退不如进天亮了起来,四周的景致也渐渐地清晰,司徒回身望去,就见这个山坡虽然地势不是很高,但地理位置却是分外的好,站在坟前,正好可以看到杭州府的全貌。
                              “为什么挑在这里?”司徒有些不解地问小黄,话语中还透着几分不平,“这世事多纷扰,她都死了,还看着这城做什么?刚才应该埋到山那头去,眼不见心不烦么。”
                              小黄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说:“这里风水好,往生之后,希望可以投一个好人家。”说话间,就见朝霞洒将下来,整个杭州府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没有想像中的明媚,反而是显得有些凄凉。
                              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孤冢,小黄惊奇地发现,那没有墓碑的坟丘之上,竟然也洒了些班驳的光影,相比起远处大片的房舍,这小小的孤坟在霞光的照射下,看起来竟然更加的温暖。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来杭州的话,再来看她吧。”司徒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摸摸小黄的头发,“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小黄点头,司徒不是不懂,有时候懂不懂一个人、一件事,和解不解风情没有关系,懂就是懂,不需要什么原因,他话中有气,也只是在为琴娘不值而已。
                              “肖洛羽刚才也有伤心。”小黄突然轻声道,“没有人会无动于衷的。”
                              司徒不语,良久才道:“我不待见这样的人。”
                              “嗯。”小黄又点了点头,“你比他好。”
                              司徒一愣,等回味过小黄这句话来时,心里就泛上了一阵暖意,这小孩子,说的都是实话,但世上很少人说实话还那么讨人喜欢的。
                              拉起他的手,“不早了,回去吧,你一宿都没睡。”
                              小黄摇摇头,道:“我想晚些再回去。”
                              司徒微一皱眉,小孩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愿回去,他也明白,肖洛羽千方百计设了这样一个计,一定有他的目的在里面,回去,就要面对这个目的到来。
                              “别怕。”司徒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小黄的肩,“果子是要树结的,他要的是果子,不会把树弄死。”
                              小黄不解,抬头看着司徒,惹得他哈哈笑了起来,捏了捏手中小孩的手,司徒说得云淡风轻,“他千方百计,无非是对你有所图,如果你是可能结果的树,他就是贪图你的果子罢了,要就给他呗。”
                              “要就给他……”小黄似乎是有了些启发。
                              “对啊,要就给他,要多少给多少。”司徒很有几分洒脱地甩了甩袖子,“要再多,你该是什么树,还是什么树!总不会一棵桃树,你摘多了桃子,就成梨树了吧?”
                              小黄仰起头看着司徒,脸上的愁容也渐渐地敛去,“我懂了,他们要就给他们!都要完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想要的是果子,我最珍贵的却不是果子。”
                              司徒满意地笑了,捏捏小黄的下巴,“我司徒的人,就应该有这种气魄。”说完,拉着人下山。
                              小黄有些哭笑不得,但下山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琴娘的坟……现在没有了那身躯壳来束缚,你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看着你心中所系的那个人,等到哪一天,你真的厌了,就洒脱地去另一个地方吧。下一世,还能和那人相逢的话,望你洗尽铅华,自在从容。
                              转回头,小黄随着司徒往山下走,手握得紧紧的,心里也多了一个以前从没有过的念头,无论是果子还是果树,都不会让人轻易地拿走!没遇到司徒之前,他认为自己用躲,能度过三年之劫;认识司徒之后,他想要用坚持,来度过这劫难;但是现在,他生平头一次有了一些不服。虽然所有的人都说,命数这种东西,都是天定的,没有人能躲得过,但是,老天不会说话,世人怎么会知道他定的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如果不是听老天亲口说的,那谁能证明真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所以他不信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7楼2012-06-23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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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前尘旧梦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却谁也没睡着,司徒见枕边的小黄闭着眼睛,睫毛却轻轻地颤动,就转过身,盯着小黄的眼睛看起来,还特意放慢放轻了气息。
                                不多会儿,小黄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却见本该睡着了的司徒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吓得一蹦。
                                “呵……”司徒忍不住笑,问他,“不困?”
                                小黄抓着被子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温顺地躺着。
                                司徒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会儿,凑上去,低声说:“给我看看。”
                                小黄一愣,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看什么?
                                司徒没有动,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身子。”
                                小黄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红了脸,也不吱声,只是垂着眼帘,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不愿。
                                “不做别的,就是想看。”司徒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靠近小黄,伸手轻轻解开他脖颈处的里衣领子,低低的声音道,“就看看。”
                                小黄脸上更红,但却没反抗,还是低垂着眼,不说话。
                                司徒含笑,揭开了衣服的领子……
                                衣领下,整截好看的脖颈和薄薄的肩膀都露了出来,白嫩嫩的感觉,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那种幼嫩。
                                “身上有没有胎记,或者痣?”司徒凑近小黄的耳朵,轻声问。
                                原本还垂着眼的小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听完司徒的话后,耳朵也红成了一片,抿着嘴猛摇头,不说话。
                                司徒微笑,又问:“有还是没有?”
                                小黄还是摇头不语。
                                “一颗痣都没有?怎么可能,或者是背上有,你自己没看到吧。”司徒轻轻地将小黄翻过来,伸手解开了里衣腰间的带子,随后抬手,将里衣拉了下来。
                                小黄将脸埋在身下的被褥里,不说话,背却是整个露了出来。
                                “背上有一颗。”司徒低头亲吻着小黄颈间柔软的短发,“颜色很淡,这里……”边说,边用食指触碰着背上那颗淡淡的、米粒大小的痣,反复地摸着。
                                小黄将脸又埋进去了一些,颈子也开始红起来,司徒触碰他背部的手指,带着暖暖的温度,可能是离心口太近,那种温度一直透进心里。
                                “闷不闷?”司徒好笑地摇了摇努力往被子里埋自己的小黄,“喘口气?”
                                小黄还是摇了摇头。
                                司徒把他里衣的领子往上拉了拉,把别扭的小孩翻了过来,伸手整理好衣物,系上衣带。将小黄搂进怀里,低声说:“好看。”随即又问,“想不想看我的?”
                                小黄睁开眼,抬眼看了看司徒,这次没摇头。
                                司徒笑,伸手解开衣带,“以前给你看过,你都不肯睁眼,很有看头的。”
                                小黄想笑,就见里衣揭开,司徒麦色的上身展现在眼前,有散碎的淡色痕迹,应该是长好了的伤疤。小黄还是庆幸的,这些都是旧伤,至少有十多年了,起码证明现在的司徒,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正胡思乱想间,手被握住,拉到了胸前,按上左面的胸口,司徒微微皱眉,“在被子里手还这么凉?”
                                掌心下,清晰地传来了跳动的感觉,强而有力,小黄突然觉得,这样的心跳,应该什么人都没法让他停下来的吧,渐渐就觉得有些困了起来。
                                司徒把他搂得更紧,低声在他耳边说:“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点头,小黄渐渐睡去。
                                睡梦中,突然就想起了过去在私塾里教书时的情景,那十来个在泥里滚得脏兮兮的小东西,每次只有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才会安静下来,叫他们背书从来都不背,他一个大孩子,带一群小孩子。等再回去,说不定已经长成大人了吧,可能考学去了县城讨生计,也可能在乡里种庄稼,娶了邻村的漂亮丫头……总之,原本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是这样的吧,司徒也是,他也是。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9楼2012-06-23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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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0 12:3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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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来晴好的天,却在中午的时候阴了,天微微有些打闪,有风,却没有雷声,也没落下雨来,江南特有的憋闷。
                                  杭州府郊外的一座小土山上,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背手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的整个城。居高而望,这座城远没有身在其中时的那种绿翠掩映鸟语花香,就算你是秀水多姿的江南,已拢到眼底,也无非是比塞外的荒镇多了一条河、几棵树,还有连片缤纷的琉璃瓦,仅此而已……最要命的是看不出一丝的繁华,阴沉的天幕下,还是一派的死寂。
                                  白影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看哪里,上头是天,下头是地,但视线却是笔直地望着正前方,满眼,是虚无缥缈的天地交界之处。身后一座没有石碑的孤冢,地上黄白的纸钱,似乎是被小心地避让开了,纸钱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泥污。
                                  “这地方不错啊,山清水秀的,给她有些糟蹋了。”山下缓缓走上来了一个女子,一身红衣,俏丽可人,青春年少,嘴角上还带着一丝不屑。
                                  白衣缓缓将视线收回,转回身来,俊美异常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疲色,被浮上眼底的笑意取代,“你喜欢的话,可以跟她换。”
                                  “我才不要!”红衣少女直摇头,啧啧了两声:“死得那么难看。”
                                  “死还有好看和难看?”白衣脸上笑意更浓,看着眼前的少女,“那你说,怎么死才好看?”
                                  少女想了想,一脸神往地说,“如果是我的话,就要抱着所爱之人一起死,不管他愿不愿意!”
                                  “如果你的心上人不肯呢?”白衣问。
                                  “管他肯不肯?”少女回答得理直气壮,“只要我喜欢,就一定能够让他也喜欢上我!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白衣看着眼前心高气傲的少女,微笑,转回身继续看天地相接的尽头,淡淡地开口:“年轻人之所以狂妄,是因为他们有更多的光阴……但是年华其实并不难改变什么。”
                                  “什么意思?”少女不解。
                                  “年轻的,十年之后就会不再年轻。”白衣仰起脸,像是在斟酌着语言,良久才缓缓伸手指着远处的天际,道,“你看那里有多远?”
                                  少女不屑地挑挑好看的柳叶眉,“都不知道你指的是哪里。”
                                  白衣轻笑,耐性地给少女解释,“那里,无论走多远都到不了,你走第一年,到不了,可以告诉自己,没事,我还有九年,总有一天会走到。可是,当你走到地十年,还没走到的时候,你就会说,我永远也走不到。”
                                  “我可没什么学问,不想她们那么琴棋书画的高贵风雅,你说什么走到走不到的?”少女一脸的不满,“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期期艾艾,命中注定的样子,我的命捏在我自己手里!”
                                  白衣也不再多话,伸手过去,修长的指头轻轻划过少女白皙的脸庞,立刻引起了一片绯红,望着那双含着些期盼的眼,沉默良久,才用冰冷的声音道:“你踩着纸钱了……”
                                  少女就觉一头冷水兜头泼下来,全身凉透,眼中立刻有雾气涌上来,下嘴唇咬得发白,一副楚楚之态。
                                  白衣脸上的寒意被温情代替,将人搂过来轻声安慰,果然,少女的眼中又有了欣喜之色,原来的怨气荡然无存,只有更浓厚的倾慕之情。
                                  白衣怀中搂着少女,双眼却看着山坡上的孤冢,嘴上安慰,脸上嘲讽,眼里没有半分的情意——所有给了的人,都想要别人还,一给一还,是债,不是情爱。
                                  如果青山孤冢就是结局的话,那还有什么是值得期许的呢。
                                  ………………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0楼2012-06-23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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