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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纷飞，一行人马停停走走，午膳过后不多时，已行至永定河边，改乘大船渡至南岸。一路走来，只见永定河浑水激荡，浊浪滚滚，沿岸堤防近处河滩之地被占据建房聚落、开荒垦殖，更有甚者，于堤岸处私开沟口以汲庄田。八爷迎风立于船首，衣袂轻翻，只是他的脸上早已收起了刚刚出发时的轻风暖阳，眉间纠结，不发一言，满眼均是掩抑不住的焦虑与忧心。
若曦不想再扰他心神，只躲在船舱中，悄悄透过纱帘痴痴地瞧着他凝定的背影。
船至对岸，又再换乘马车，往固安县城而去。路上行人不多，偶见几个避闪一旁的路人也是衣衫破旧，面带青黄。
辞别送行的官员后，八爷便已吩咐各侍从收起仪仗，更换便服，骤眼看来，一行人与平常富家旗人无异，倒像是一对新人为省亲而出行。
进入县城，八爷没有直接到官府的行馆安顿，而是寻了一家门前人车熙攘，生意不错的大客栈。车马还未停定，店小二已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各位大爷，小的相迎来迟，是住店呢还是用膳？”领头的侍卫同李福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跟了小二进店打点。车马被领至店后安置，八爷来到若曦身边，对她微微一笑，手，在袖子底下碰了碰她的手“累么？”“还好，让爷费心了。”一对一答，倒像极了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八爷听若曦如此回答，不禁会心一笑，原本紧绷的唇角也勾出了一抹弯弯的弧度；又陪着若曦进店坐下，小二马上在擦得锃亮的餐桌上摆放了几味小点。
“曦儿，我让莫囡和夏雪伺候你休息，再留下几名侍卫。路上劳顿，你要好好歇着。我办完事就即刻回来陪你。”八爷说着，夹了一块香甜的软枣酥糕到若曦的碗里，自己则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不用侍卫了，在这里也无需保护，有他们两人就够了。你忙归忙，可别忙坏了身子。我知道你心烦。”若曦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抚了抚八爷的手背。“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要到河边看看堤防河滩，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记得用了晚膳便早些歇息。那些赚钱的小玩意儿就别再弄了，你如此上心太伤神了。”八爷说着，又从袖子里摸了一个小巧的钱袋子出来，塞到若曦的手心，笑嘻嘻地说，“你使计骗着爷，爷输了，奖赏，现下亲手奉上。”若曦手一捏，嘴一撅，“哼，八爷，这里不够五十两。”
“哦？”八爷一脸惊诧，先是不可置信进而恍然大悟，“果然亲近九弟多了，生意上也是一把好手。”忽而，又一挑眉，学着若曦的模样，撅了撅嘴，“听说九弟许了曦儿不少好东西呢，这便给爷说道说道吧。”
“你从何得知的？”若曦很是奇怪，总不会是九爷自己去八爷那里唠叨吧。
“十四弟说的。”八爷一脸的运筹帷幄，不容置疑，颇有为夫者的威严。若曦心中一乐。
“哦，他说啥了？”撒着娇，凑近了身子，脸上闪着可爱的红光。
“你别想隐瞒，他都说了，说九弟要纳你为妾，还许你个大院子，还有的你自己说罢。”
“妾！哼！……嗯……”若曦故意扭扭捏捏，面有难色；心里却骂狠了十四阿哥，“妾你个头！”
“不想说可以不说……”八爷也故作心不在焉，端起了茶杯。
“九爷说……让我自在过日子”若曦舔了舔唇，托着腮，目光飘出了远远的窗外，一副无限向往的模样。
“嗯……”八爷脸色如常，目光淡定。
“九爷说，要许我个六进的大院子。”眉飞色舞的若曦很是气人。
“嗯……”一声回应伴着喉间的冷笑。
“三五十个丫鬟仆妇。”若曦掰着手指头在数，似乎越说越兴奋。
“嗯……”眼见八爷的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
“绫罗衣裳，西洋水粉……”若曦用水灵漆黑的眼眸，深深的看进八爷眼中。
“嗯……”八爷不看她，别过了浮上一些赤红的脸。
“全府上下最多的例银……”此刻的若曦最是兴奋，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元宝的形状。
“哼……”眼看那人再也仍不住了，若曦又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九爷还说，要多送我几个铺子，让我不会无聊过日子……”
“好你个九弟……他真的如此说的？”八爷一甩袖子，挪了挪身，气息颇有点儿不顺，狠狠呼出一口气。
“是啊。”若曦一脸的挑衅，斜眼瞄着被气得似乎优雅不再从容尽失的八爷。
“好，好，好，我这就记下了，等我们大婚之时，就让他把这些个劳什子院子铺子银子按月的按月，按次的按次，送到我们府上，就当是贺礼吧。”八爷说完，瞬间回复雅致淡然的面容，端起茶杯，轻轻吹开面上的茶叶，闻了闻，饮了一小口；手，却伸在桌子底下，握紧了若曦的纤手，低声要挟道，“不许再去九弟府上，爷很生气。”若曦再也忍不住了，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几乎岔了气，终于也有事情让你八爷心心念念慌慌张张了。
若曦不想再扰他心神，只躲在船舱中，悄悄透过纱帘痴痴地瞧着他凝定的背影。
船至对岸，又再换乘马车，往固安县城而去。路上行人不多，偶见几个避闪一旁的路人也是衣衫破旧，面带青黄。
辞别送行的官员后，八爷便已吩咐各侍从收起仪仗，更换便服，骤眼看来，一行人与平常富家旗人无异，倒像是一对新人为省亲而出行。
进入县城，八爷没有直接到官府的行馆安顿，而是寻了一家门前人车熙攘，生意不错的大客栈。车马还未停定，店小二已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各位大爷，小的相迎来迟，是住店呢还是用膳？”领头的侍卫同李福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跟了小二进店打点。车马被领至店后安置，八爷来到若曦身边，对她微微一笑，手，在袖子底下碰了碰她的手“累么？”“还好，让爷费心了。”一对一答，倒像极了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八爷听若曦如此回答，不禁会心一笑，原本紧绷的唇角也勾出了一抹弯弯的弧度；又陪着若曦进店坐下，小二马上在擦得锃亮的餐桌上摆放了几味小点。
“曦儿，我让莫囡和夏雪伺候你休息，再留下几名侍卫。路上劳顿，你要好好歇着。我办完事就即刻回来陪你。”八爷说着，夹了一块香甜的软枣酥糕到若曦的碗里，自己则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不用侍卫了，在这里也无需保护，有他们两人就够了。你忙归忙，可别忙坏了身子。我知道你心烦。”若曦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抚了抚八爷的手背。“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要到河边看看堤防河滩，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记得用了晚膳便早些歇息。那些赚钱的小玩意儿就别再弄了，你如此上心太伤神了。”八爷说着，又从袖子里摸了一个小巧的钱袋子出来，塞到若曦的手心，笑嘻嘻地说，“你使计骗着爷，爷输了，奖赏，现下亲手奉上。”若曦手一捏，嘴一撅，“哼，八爷，这里不够五十两。”
“哦？”八爷一脸惊诧，先是不可置信进而恍然大悟，“果然亲近九弟多了，生意上也是一把好手。”忽而，又一挑眉，学着若曦的模样，撅了撅嘴，“听说九弟许了曦儿不少好东西呢，这便给爷说道说道吧。”
“你从何得知的？”若曦很是奇怪，总不会是九爷自己去八爷那里唠叨吧。
“十四弟说的。”八爷一脸的运筹帷幄，不容置疑，颇有为夫者的威严。若曦心中一乐。
“哦，他说啥了？”撒着娇，凑近了身子，脸上闪着可爱的红光。
“你别想隐瞒，他都说了，说九弟要纳你为妾，还许你个大院子，还有的你自己说罢。”
“妾！哼！……嗯……”若曦故意扭扭捏捏，面有难色；心里却骂狠了十四阿哥，“妾你个头！”
“不想说可以不说……”八爷也故作心不在焉，端起了茶杯。
“九爷说……让我自在过日子”若曦舔了舔唇，托着腮，目光飘出了远远的窗外，一副无限向往的模样。
“嗯……”八爷脸色如常，目光淡定。
“九爷说，要许我个六进的大院子。”眉飞色舞的若曦很是气人。
“嗯……”一声回应伴着喉间的冷笑。
“三五十个丫鬟仆妇。”若曦掰着手指头在数，似乎越说越兴奋。
“嗯……”眼见八爷的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
“绫罗衣裳，西洋水粉……”若曦用水灵漆黑的眼眸，深深的看进八爷眼中。
“嗯……”八爷不看她，别过了浮上一些赤红的脸。
“全府上下最多的例银……”此刻的若曦最是兴奋，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元宝的形状。
“哼……”眼看那人再也仍不住了，若曦又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九爷还说，要多送我几个铺子，让我不会无聊过日子……”
“好你个九弟……他真的如此说的？”八爷一甩袖子，挪了挪身，气息颇有点儿不顺，狠狠呼出一口气。
“是啊。”若曦一脸的挑衅，斜眼瞄着被气得似乎优雅不再从容尽失的八爷。
“好，好，好，我这就记下了，等我们大婚之时，就让他把这些个劳什子院子铺子银子按月的按月，按次的按次，送到我们府上，就当是贺礼吧。”八爷说完，瞬间回复雅致淡然的面容，端起茶杯，轻轻吹开面上的茶叶，闻了闻，饮了一小口；手，却伸在桌子底下，握紧了若曦的纤手，低声要挟道，“不许再去九弟府上，爷很生气。”若曦再也忍不住了，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几乎岔了气，终于也有事情让你八爷心心念念慌慌张张了。
若曦再也忍不住了，用帕子捂着嘴，笑得几乎岔了气，终于也有事情让八爷你心心念念慌慌张张了罢。
“还笑呢……曦儿……你好狠的心……”见一位堂堂大清皇子，被自己气得满肚子委屈郁闷又不得发作的模样，若曦也不禁心痛了起来；收回了肆意的笑容，回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又挠了挠。
“不要生气啦，我请你吃肉丸子，好不好。”说着，夹了一颗圆润滴溜的羊肉丸子，放在八爷的碗里。可是，八爷并没留意碗里的动静，眼里却似乎升起了层层雾气，之前那颇不畅顺的气息也并没有因了若曦的主动呵护而调稳回来。
“曦儿……你不知道，那晚在湖边……见着你和九弟聊得好不欢畅，你竟还贴着他……可知，我有多心痛……”八爷一时语塞，咬了咬唇，看出门外的眼中似乎没有了焦距。
他都看到了吗？若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晚自己确实是很失态，他为什么又能见到呢？回想当时自己那颗空落孤苦的心，九爷的承诺，他的肩膀被自己的泪水浸润的一滩湿漉漉的痕迹，一时，也是心头微茫，感慨万千。
八爷见她不说话，脸上忽晴忽暗，变化不定，心里又是一阵发紧，口中暗暗叹出了一缕气，“如果你……欢喜……我也不拦着你，”说着，牵了牵嘴角，又挤出了一个勉强到极点的笑容，“只要你高兴，我愿意……”
“我不愿意！”若曦抬起头，眼中烟波渺渺，盈满了断肠别，离情苦，“你心痛，我不愿意！”又双手成圈，握紧了八爷在桌下的冰凉的手，“那天……我以为……已经失去八爷了，往后孑然一世无处栖身……一时千般委屈无处诉……九爷，只是在劝我别哭而已，我们并无其他……”
八爷不再顾忌周围的侍从，满堂的食客，挣脱了若曦的攥握，将桌下的手抬了起来，贴在她的脸颊边，柔柔地摩挲着，凝注着她秋水似的眼眸，眼底，是浓腻得化不开的绵绵情意，“数年睽恨今复遇，曦儿，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儿委屈，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八爷，有人看着……”
“管他们作甚？……”
……
“八爷，你方才是不是说，，我做什么你都愿意，都不拦着？”若曦心中甜腻难掩，却又不怀好意地来试探试探……
“嗯……爷抱得美人归，现下便反悔了……”眼前人竟然转眼便摆出了一副官老爷的架子来。
“你……”
手，又再被人紧紧握着，便是想掉头离开也不成了……
“还笑呢……曦儿……你好狠的心……”见一位堂堂大清皇子，被自己气得满肚子委屈郁闷又不得发作的模样，若曦也不禁心痛了起来；收回了肆意的笑容，回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又挠了挠。
“不要生气啦，我请你吃肉丸子，好不好。”说着，夹了一颗圆润滴溜的羊肉丸子，放在八爷的碗里。可是，八爷并没留意碗里的动静，眼里却似乎升起了层层雾气，之前那颇不畅顺的气息也并没有因了若曦的主动呵护而调稳回来。
“曦儿……你不知道，那晚在湖边……见着你和九弟聊得好不欢畅，你竟还贴着他……可知，我有多心痛……”八爷一时语塞，咬了咬唇，看出门外的眼中似乎没有了焦距。
他都看到了吗？若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晚自己确实是很失态，他为什么又能见到呢？回想当时自己那颗空落孤苦的心，九爷的承诺，他的肩膀被自己的泪水浸润的一滩湿漉漉的痕迹，一时，也是心头微茫，感慨万千。
八爷见她不说话，脸上忽晴忽暗，变化不定，心里又是一阵发紧，口中暗暗叹出了一缕气，“如果你……欢喜……我也不拦着你，”说着，牵了牵嘴角，又挤出了一个勉强到极点的笑容，“只要你高兴，我愿意……”
“我不愿意！”若曦抬起头，眼中烟波渺渺，盈满了断肠别，离情苦，“你心痛，我不愿意！”又双手成圈，握紧了八爷在桌下的冰凉的手，“那天……我以为……已经失去八爷了，往后孑然一世无处栖身……一时千般委屈无处诉……九爷，只是在劝我别哭而已，我们并无其他……”
八爷不再顾忌周围的侍从，满堂的食客，挣脱了若曦的攥握，将桌下的手抬了起来，贴在她的脸颊边，柔柔地摩挲着，凝注着她秋水似的眼眸，眼底，是浓腻得化不开的绵绵情意，“数年睽恨今复遇，曦儿，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儿委屈，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八爷，有人看着……”
“管他们作甚？……”
……
“八爷，你方才是不是说，，我做什么你都愿意，都不拦着？”若曦心中甜腻难掩，却又不怀好意地来试探试探……
“嗯……爷抱得美人归，现下便反悔了……”眼前人竟然转眼便摆出了一副官老爷的架子来。
“你……”
手，又再被人紧紧握着，便是想掉头离开也不成了……
上下急速剧烈的颠簸，每一次抛落，若曦的肋骨都重重地撞在那人的肩膀上，极度的疼痛和晕眩让人几乎失去知觉。恍惚间，只觉来人将她一甩，身子轻飘飘地飞出，紧接着又听到自己身体砰的一声狠狠摔在一块木板上，立时痛得喉间咸涩，连哼也哼不出声音了。正大口喘着粗气，忽又听见身旁接连又是两声“砰”和两声闷哼，便知道是莫囡和夏雪两个也被捉来了，还会呼疼也就是性命还在。掳了他们的人一路并不说话，身下的木板忽然摇摇晃晃地，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才知道他们正被人用推车运走。麻袋里乌黑一片，更辨不得方位，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心中的惊恐惧怕实在是难以形容，若曦只是一路不停的默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他快快来救我，我一定不能死，还有好多好多话还没有对他说，一定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过了约莫几柱香的时分，推车转入了更为颠簸的路面，若曦猜测，应该是转入了乡间的泥泞土路。他们三人在闷热的袋子里上下磕碰，左右急晃，不多时就都昏在袋子里头了。
等若曦再醒来时，四周依旧漆黑一片，伸手往外摸索着，发现那个袋子还套在身上，只是那些歹人似不想闷死他们，将袋口打开了，自己的头已经露在了袋子外头。挪动身体，又拉开套着自己的袋子，轻轻唤了一声，“莫囡、夏雪，你们还好吗？”见没人应答，若曦甩开麻袋，跪在地上张开双手四处摸索；还好不远处有两个麻袋，触手温热柔软，若曦马上顺着摸到袋口，最先摸到的是夏雪光滑的前额，将他拉出麻袋，又去拉莫囡。一边拉，一边摇晃，“莫囡，夏雪，还好吗？快醒醒……”
三人刚刚恍惚着相互扶持坐起，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的是不耐烦的咒骂声和钥匙锁头的碰撞声。三人大惊失色，蹬着地面，急急想躲到角落去，可是还没能挪动几分，那门就被人重重的踢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烛光和三个面目凶残的男子。若曦眯着眼睛，用手遮挡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只见三个男人都身形消瘦，不甚壮实，为首的那个人有一张黯黑的圆脸，发辫凌乱，看不出颜色的土布衣裤上满是补丁和破洞，赤着脚径直走到若曦跟前，用手中的蜡烛一照，“老田，这几人，你说能卖多少钱？”他身后右手边的那个叫老田的人，干咳几声，眯着一双三角眼，阴冷地答道，“中间这个样貌不错，应该能卖去塘沽的凤鸣楼，我跟老鸨相熟，五百两自是少不了的，另外两个，瞧着也清甜，百来两还是走不掉的。”
若曦闻言大惊，卖了我们，塘沽？！青楼？！怎么办？！不慌，不慌，他们要钱而已，未必就会这么费事地卖了我们，想了想，她壮着胆子说道，“三位好汉，小女子身家清白，入了青楼也就死路一条，求三位放我们一条生路；家里的老爷也是品性良善之人，只要我写几个字与他，他自会将银钱双手上，来谢过各位保住他的清誉。可若是三位当真将我们卖了，除了落下三条人命官司，我们府里另外几位老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怕是会追到你们家里去，到时候任是谁都得不了好去。”
一口气说完，又细细分辨各人的脸色，只见他们互相对望了几眼，交换了眼色，似乎觉得若曦的话有点道理，卖了他们还不如直接勒索钱财来得容易些。“我们不认字，如何知道你是叫你老爷报官还是叫他送钱来。”当头的男人又将手中的蜡烛放得更近，更加靠近若曦的脸，似要看清她是否在使诈，蜡烛后的脸只有一个漆黑的轮廓和闪烁不定的眼睛。“我只写‘一千两’这三个字，你们总能看明白吧。”若曦再想了想又说，“老爷认识我的字，他自会相信，也许多送个一二百两也不一定。”旁边的莫囡也煞有介事地接口说，“是啊，老爷对下人很好，对夫人更是疼爱万分，多送五百两也未可知。”
那几个男人又对望了几眼，之前没有说过话的站在头领左手边的男人，忽然阴森森地开口说，“这里，没有笔墨。”“我有，你去找块布条来给我就好。”若曦说完，扯过旁边的麻袋，从里面摸出了在马车上取来的毛笔和墨汁盒。
过了约莫几柱香的时分，推车转入了更为颠簸的路面，若曦猜测，应该是转入了乡间的泥泞土路。他们三人在闷热的袋子里上下磕碰，左右急晃，不多时就都昏在袋子里头了。
等若曦再醒来时，四周依旧漆黑一片，伸手往外摸索着，发现那个袋子还套在身上，只是那些歹人似不想闷死他们，将袋口打开了，自己的头已经露在了袋子外头。挪动身体，又拉开套着自己的袋子，轻轻唤了一声，“莫囡、夏雪，你们还好吗？”见没人应答，若曦甩开麻袋，跪在地上张开双手四处摸索；还好不远处有两个麻袋，触手温热柔软，若曦马上顺着摸到袋口，最先摸到的是夏雪光滑的前额，将他拉出麻袋，又去拉莫囡。一边拉，一边摇晃，“莫囡，夏雪，还好吗？快醒醒……”
三人刚刚恍惚着相互扶持坐起，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的是不耐烦的咒骂声和钥匙锁头的碰撞声。三人大惊失色，蹬着地面，急急想躲到角落去，可是还没能挪动几分，那门就被人重重的踢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烛光和三个面目凶残的男子。若曦眯着眼睛，用手遮挡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只见三个男人都身形消瘦，不甚壮实，为首的那个人有一张黯黑的圆脸，发辫凌乱，看不出颜色的土布衣裤上满是补丁和破洞，赤着脚径直走到若曦跟前，用手中的蜡烛一照，“老田，这几人，你说能卖多少钱？”他身后右手边的那个叫老田的人，干咳几声，眯着一双三角眼，阴冷地答道，“中间这个样貌不错，应该能卖去塘沽的凤鸣楼，我跟老鸨相熟，五百两自是少不了的，另外两个，瞧着也清甜，百来两还是走不掉的。”
若曦闻言大惊，卖了我们，塘沽？！青楼？！怎么办？！不慌，不慌，他们要钱而已，未必就会这么费事地卖了我们，想了想，她壮着胆子说道，“三位好汉，小女子身家清白，入了青楼也就死路一条，求三位放我们一条生路；家里的老爷也是品性良善之人，只要我写几个字与他，他自会将银钱双手上，来谢过各位保住他的清誉。可若是三位当真将我们卖了，除了落下三条人命官司，我们府里另外几位老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怕是会追到你们家里去，到时候任是谁都得不了好去。”
一口气说完，又细细分辨各人的脸色，只见他们互相对望了几眼，交换了眼色，似乎觉得若曦的话有点道理，卖了他们还不如直接勒索钱财来得容易些。“我们不认字，如何知道你是叫你老爷报官还是叫他送钱来。”当头的男人又将手中的蜡烛放得更近，更加靠近若曦的脸，似要看清她是否在使诈，蜡烛后的脸只有一个漆黑的轮廓和闪烁不定的眼睛。“我只写‘一千两’这三个字，你们总能看明白吧。”若曦再想了想又说，“老爷认识我的字，他自会相信，也许多送个一二百两也不一定。”旁边的莫囡也煞有介事地接口说，“是啊，老爷对下人很好，对夫人更是疼爱万分，多送五百两也未可知。”
那几个男人又对望了几眼，之前没有说过话的站在头领左手边的男人，忽然阴森森地开口说，“这里，没有笔墨。”“我有，你去找块布条来给我就好。”若曦说完，扯过旁边的麻袋，从里面摸出了在马车上取来的毛笔和墨汁盒。
那三个人又对视了一下，随手在桌上放下了烛台，同时转身出了房间，带上了身后的木门。他们前脚刚离开，若曦立刻靠近门边，耳朵紧贴木门……只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三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卖了干净……一千两……引来官府……古田村……偏僻……本就想……拿银子……就……”声音越来越低，便再也分辨不清了。若曦快步来到莫囡身边，让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小银锁，又拿出袖子里的丝帕，撕下一角，上写“古田村”几个字；银锁是中空的，由两片银页合成一个如意锁，若曦用牙齿咬开银页，又将丝帕揉得极小，塞进了银锁中，再咬了咬塞帕子的缝隙，在锁上留下了一小排牙印子。
刚弄完，木门又被那几人一脚踢开了，为首的人扔给了若曦一小块破布片，“快写，多写几个字，‘卯末一人乘小舟到柳堤河中交银子’”。看她写完，那个叫老田的人一把将布条抽过来，两眼一扫，当即快步走到夏雪身边，大手劈头盖脑扇了下来，打得夏雪立时眼冒金星鼻血长流，老田用布条摁在夏雪鼻子上，见布条上的血迹足够了，才心满意足的走开。若曦双手战抖着拿起莫囡的小银锁，递给了领头的男子，说道“布条上的字太乱，这里有老爷近身丫鬟的小锁，你包了去给老爷做个信物吧。”
那帮人一并取了布条和银锁离开，门又被他们狠狠地锁上了。
再趴上去听，似乎有一人被派去送布条，之后，无论怎么使劲儿，却什么声息都听不到了。若曦摸索着将麻袋中的那几个九连环取出，挑了有块小铁皮的那款，一把扯散了，将铁皮子拿到房间最远的角落里，用那个木盒子的边角，不断地砸在铁片的沿口上，直到将铁片敲打得扁平锋利，才小心翼翼地放进袖子中。
夏雪脸上痛得狠了，趴在莫囡身上呜呜地低声抽泣，若曦也坐在他俩的身边，三人依偎着，只觉又累又饿又冷，心里不断默念“菩萨保佑……”，“主子快来……”，“八爷快来……”，不知不觉中慢慢睡着了。
月上中天，屋外偶尔几声嘶嘶的虫鸣，让这凝胶似的黑夜有了一丁点儿的松动。
若曦睡着睡着，迷迷糊糊中，突然听见屋顶有几下“托托”之声，极轻极细，似灵猫跃过；她抬起头，上面黑糊糊的，透不过一丝光线。忽然间，又是几下“托托”，若曦倏一下站起来，再一抬头，“啪”，额头被屋顶上落下来的东西砸得生疼，伸手一摸，啊，竟然是一条杯口粗的麻绳……
刚弄完，木门又被那几人一脚踢开了，为首的人扔给了若曦一小块破布片，“快写，多写几个字，‘卯末一人乘小舟到柳堤河中交银子’”。看她写完，那个叫老田的人一把将布条抽过来，两眼一扫，当即快步走到夏雪身边，大手劈头盖脑扇了下来，打得夏雪立时眼冒金星鼻血长流，老田用布条摁在夏雪鼻子上，见布条上的血迹足够了，才心满意足的走开。若曦双手战抖着拿起莫囡的小银锁，递给了领头的男子，说道“布条上的字太乱，这里有老爷近身丫鬟的小锁，你包了去给老爷做个信物吧。”
那帮人一并取了布条和银锁离开，门又被他们狠狠地锁上了。
再趴上去听，似乎有一人被派去送布条，之后，无论怎么使劲儿，却什么声息都听不到了。若曦摸索着将麻袋中的那几个九连环取出，挑了有块小铁皮的那款，一把扯散了，将铁皮子拿到房间最远的角落里，用那个木盒子的边角，不断地砸在铁片的沿口上，直到将铁片敲打得扁平锋利，才小心翼翼地放进袖子中。
夏雪脸上痛得狠了，趴在莫囡身上呜呜地低声抽泣，若曦也坐在他俩的身边，三人依偎着，只觉又累又饿又冷，心里不断默念“菩萨保佑……”，“主子快来……”，“八爷快来……”，不知不觉中慢慢睡着了。
月上中天，屋外偶尔几声嘶嘶的虫鸣，让这凝胶似的黑夜有了一丁点儿的松动。
若曦睡着睡着，迷迷糊糊中，突然听见屋顶有几下“托托”之声，极轻极细，似灵猫跃过；她抬起头，上面黑糊糊的，透不过一丝光线。忽然间，又是几下“托托”，若曦倏一下站起来，再一抬头，“啪”，额头被屋顶上落下来的东西砸得生疼，伸手一摸，啊，竟然是一条杯口粗的麻绳……
模模糊糊，意识离散间，头上猛地传来一声狠辣冷厉的呼喝，“什么人！”随之而来的，竟然是“哐”一下刀剑激撞之声，霎时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振聋发聩的声音，如整盆冰冷的水从头浇落，若曦整个人瞬间弹起，却又不敢真的探出头去观望，只得一点一点从石块底部的空隙往外偷偷张望。只见石块后的草丛中有两个人正扭打成一团，落了下风的是个黑衣人，铮亮的钢刀已被打落几尺开外，现正被一个着深灰衣服的人死死按在草地上，黑衣人喉咙发出“呃呃”的鸣叫，脚踢手打却仍是脱不出掣肘；他的手刚刚摸到腰间的匕首，哪知灰衣人手疾眼快，从自己的手臂上刷的抽出一枚两寸刃长，薄如柳叶的片儿刀，对着黑衣人手一扬。也不知怎么了，只见黑衣人双手紧紧压着自己的脖颈，张大嘴巴，喉咙处“嗬嗬”有声，鲜血喷涌，不出几下挣扎，身子一翻，便不再动弹了。灰衣人也不再理会地上的死人，转身快步跑进树林的另外一边。那头似乎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之声，有刀枪的铿锵碰击，也有人在大声呼叫，还有马匹的嘶鸣踢跳。
若曦看得不甚真切，只觉得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哄哄翻滚着，夹杂了尘土枯叶荒草的气味隆隆而至。她缩身回到石后，闭了闭眼，勉强定了定神，伸了双臂圈在自己狂乱跳动的胸前。如今敌我不明，贸然出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听那个人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出来，躲一阵再说，而且，八爷，他一定会来寻自己的，一定会的，只要等着，安心等着……
三人瑟瑟发抖，挤成一团，那些越来越紧越来越密的打斗声似乎瞬间逼近了，有几次，又有些人竟然就在大石的后头拼个死活，利刃入肉，开膛破肚之声，还有那已经不似人声的惨烈呼叫声，灌透大石，直击他们的心房……若曦紧咬嘴唇，又用手捂着口鼻，极力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旁边的莫囡和夏雪早已紧闭双目，双手合十，浑身发抖地轻声念诵佛经……
忽然间，若曦觉得头顶生出一阵疾风，发丝被拉扯得扑向前方，刮擦得脸颊麻麻刺刺的，刚要抬头偷偷瞧瞧，哪知却有一个蓝色的身影从自己头上如奔鹿跃渊，腾飞而过，随着突如其来“咚”的一声，那个人影一个回身，便稳稳落在自己几步外的草地上。宝蓝色的英挺身姿，衣袂轻翻，凝目凭刀，傲然独立，于倾洒的晨光中光彩流焕。是他！是他！若曦看得鼻子发苦发酸，想叫，却不能发出丁点声音；歪歪扭扭地弯身站起，正欲扑上去，头顶又传来“腾腾”两声，似乎又有什么重物从自己头上飞擦而过，八爷立时惊声大呼“坐下！”
若曦依言即刻抱头缩身，又躲回石下的凹陷，猛再抬头，只见八爷的身前已多了两个手执明晃晃弯薄马刀的黑衣人。二人一言不发，分左右挥舞大刀向着八爷猛扑猛砍，一挑一劈都是不顾生死同归于尽的狠命招式；若曦看得心慌急乱，又不知从何帮忙，一时间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右手死死地捏着那张被她敲得极薄，极锋利的小铁片……
八爷并不随那两个人的劈砍腾挪闪避，只见他立定身形，横执钢刀护着前胸，眼中电光积闪，内里聚敛的寒冰刺凌仿似随时便要疾射而出；右手的黑衣人刚高举弯刀，欲从头顶直直劈下，八爷身形骤闪，手起，刀进，回身，便不再多瞥那人一眼，任凭那人的钢刀在身后高挺，却径自竖立刀背隔开另外一人横扫他后腰的一记快刀，只见火星四溅，刀光折闪，八爷和那人同时往后退开了两步。而那个高举大刀的人，此时已软软滑倒，刀也砸在自己的身上，却是动也不动了。另外的黑衣人见同伴生死不明，便更加发了狠，挥刀又再狂扑而至，同时，口中促促呼哨，似在招呼同伴过来合围敌人。八爷也不再缓进，迎头隔开想绞扭自己刀背的弯刃，接连斜劈横扫，但见刀光霍霍，徒然间包裹了黑衣人上下两路，逼得那人忙于招架一再后退。眼见八爷就要立时解决敌人，可是突然间，不知何故，八爷身前竟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震得旁边的树木动摇不止，叶落如雨，响声之处蓝烟团团，遮光蔽目；恍惚间，只觉烟团中的八爷身形闪动，一枚钢刀带着缕缕寒光，呼啸生风，破烟而出，径直向若曦头顶一尺之处飞去。若曦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头顶大石上已然有一人插着那枚长刀，大叫呻吟，刮擦着若曦的面门，翻滚而下。
八爷从那团轻烟中疾步跑出，钢刀已不在手中，紧握着的却是一枚西洋短统。却见他扔掉短统，拔出腰间一把三寸长，闪烁着精光的匕首，紧握着贴在脸边，身如劲松，纹丝不动，目光却紧紧盯着大石的上部，似乎是要让来人知道，无论何物，若胆敢从此处落下，必然立时毙命于他的飞刀之下……
果然，不一会儿，上头又再传来人声，“回禀贝勒爷，林中贼人已全数拿下，奴才护主不力，恳请贝勒爷降罪。”
八爷听闻，一把丢掉了匕首，还没来得及呼一口气，便扑到大石边，舒开双臂，猛的一下，将若曦圈到他那仍自起伏不定的怀里；头，深深的埋进她冰凉的颈窝，不断磨蹭着，气息浓重，一遍又一遍的低语萦绕耳际，“曦儿……曦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来了……你来了，就什么都好了……”若曦只知道要揽着他，狠狠地贴着他的胸膛，倾听那熟悉的跳动，断不再离开半分了……
……湿湿的，腻腻的，八爷忽然发现自己的背上有凉湛湛的东西自若曦的手心透入衣衫，大惊之下捉过她的手一看，竟见血红刺目，原本白嫩的纤手已被浓稠的鲜血包裹，却仍自紧握着拳头。“没事的，只是一点点…..”“金创药！”还没等她说完，八爷的惊呼震得山林草木又再晃动。
喊罢，他低下头，眼眸中的水雾一层卷过一层；他轻轻柔柔地翻开若曦的手指，却发现若曦手中紧紧握着的，竟然是一页薄薄的，被鲜血浸润得乌赤生光的，锋利铁片……
振聋发聩的声音，如整盆冰冷的水从头浇落，若曦整个人瞬间弹起，却又不敢真的探出头去观望，只得一点一点从石块底部的空隙往外偷偷张望。只见石块后的草丛中有两个人正扭打成一团，落了下风的是个黑衣人，铮亮的钢刀已被打落几尺开外，现正被一个着深灰衣服的人死死按在草地上，黑衣人喉咙发出“呃呃”的鸣叫，脚踢手打却仍是脱不出掣肘；他的手刚刚摸到腰间的匕首，哪知灰衣人手疾眼快，从自己的手臂上刷的抽出一枚两寸刃长，薄如柳叶的片儿刀，对着黑衣人手一扬。也不知怎么了，只见黑衣人双手紧紧压着自己的脖颈，张大嘴巴，喉咙处“嗬嗬”有声，鲜血喷涌，不出几下挣扎，身子一翻，便不再动弹了。灰衣人也不再理会地上的死人，转身快步跑进树林的另外一边。那头似乎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之声，有刀枪的铿锵碰击，也有人在大声呼叫，还有马匹的嘶鸣踢跳。
若曦看得不甚真切，只觉得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哄哄翻滚着，夹杂了尘土枯叶荒草的气味隆隆而至。她缩身回到石后，闭了闭眼，勉强定了定神，伸了双臂圈在自己狂乱跳动的胸前。如今敌我不明，贸然出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听那个人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出来，躲一阵再说，而且，八爷，他一定会来寻自己的，一定会的，只要等着，安心等着……
三人瑟瑟发抖，挤成一团，那些越来越紧越来越密的打斗声似乎瞬间逼近了，有几次，又有些人竟然就在大石的后头拼个死活，利刃入肉，开膛破肚之声，还有那已经不似人声的惨烈呼叫声，灌透大石，直击他们的心房……若曦紧咬嘴唇，又用手捂着口鼻，极力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旁边的莫囡和夏雪早已紧闭双目，双手合十，浑身发抖地轻声念诵佛经……
忽然间，若曦觉得头顶生出一阵疾风，发丝被拉扯得扑向前方，刮擦得脸颊麻麻刺刺的，刚要抬头偷偷瞧瞧，哪知却有一个蓝色的身影从自己头上如奔鹿跃渊，腾飞而过，随着突如其来“咚”的一声，那个人影一个回身，便稳稳落在自己几步外的草地上。宝蓝色的英挺身姿，衣袂轻翻，凝目凭刀，傲然独立，于倾洒的晨光中光彩流焕。是他！是他！若曦看得鼻子发苦发酸，想叫，却不能发出丁点声音；歪歪扭扭地弯身站起，正欲扑上去，头顶又传来“腾腾”两声，似乎又有什么重物从自己头上飞擦而过，八爷立时惊声大呼“坐下！”
若曦依言即刻抱头缩身，又躲回石下的凹陷，猛再抬头，只见八爷的身前已多了两个手执明晃晃弯薄马刀的黑衣人。二人一言不发，分左右挥舞大刀向着八爷猛扑猛砍，一挑一劈都是不顾生死同归于尽的狠命招式；若曦看得心慌急乱，又不知从何帮忙，一时间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右手死死地捏着那张被她敲得极薄，极锋利的小铁片……
八爷并不随那两个人的劈砍腾挪闪避，只见他立定身形，横执钢刀护着前胸，眼中电光积闪，内里聚敛的寒冰刺凌仿似随时便要疾射而出；右手的黑衣人刚高举弯刀，欲从头顶直直劈下，八爷身形骤闪，手起，刀进，回身，便不再多瞥那人一眼，任凭那人的钢刀在身后高挺，却径自竖立刀背隔开另外一人横扫他后腰的一记快刀，只见火星四溅，刀光折闪，八爷和那人同时往后退开了两步。而那个高举大刀的人，此时已软软滑倒，刀也砸在自己的身上，却是动也不动了。另外的黑衣人见同伴生死不明，便更加发了狠，挥刀又再狂扑而至，同时，口中促促呼哨，似在招呼同伴过来合围敌人。八爷也不再缓进，迎头隔开想绞扭自己刀背的弯刃，接连斜劈横扫，但见刀光霍霍，徒然间包裹了黑衣人上下两路，逼得那人忙于招架一再后退。眼见八爷就要立时解决敌人，可是突然间，不知何故，八爷身前竟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震得旁边的树木动摇不止，叶落如雨，响声之处蓝烟团团，遮光蔽目；恍惚间，只觉烟团中的八爷身形闪动，一枚钢刀带着缕缕寒光，呼啸生风，破烟而出，径直向若曦头顶一尺之处飞去。若曦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头顶大石上已然有一人插着那枚长刀，大叫呻吟，刮擦着若曦的面门，翻滚而下。
八爷从那团轻烟中疾步跑出，钢刀已不在手中，紧握着的却是一枚西洋短统。却见他扔掉短统，拔出腰间一把三寸长，闪烁着精光的匕首，紧握着贴在脸边，身如劲松，纹丝不动，目光却紧紧盯着大石的上部，似乎是要让来人知道，无论何物，若胆敢从此处落下，必然立时毙命于他的飞刀之下……
果然，不一会儿，上头又再传来人声，“回禀贝勒爷，林中贼人已全数拿下，奴才护主不力，恳请贝勒爷降罪。”
八爷听闻，一把丢掉了匕首，还没来得及呼一口气，便扑到大石边，舒开双臂，猛的一下，将若曦圈到他那仍自起伏不定的怀里；头，深深的埋进她冰凉的颈窝，不断磨蹭着，气息浓重，一遍又一遍的低语萦绕耳际，“曦儿……曦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来了……你来了，就什么都好了……”若曦只知道要揽着他，狠狠地贴着他的胸膛，倾听那熟悉的跳动，断不再离开半分了……
……湿湿的，腻腻的，八爷忽然发现自己的背上有凉湛湛的东西自若曦的手心透入衣衫，大惊之下捉过她的手一看，竟见血红刺目，原本白嫩的纤手已被浓稠的鲜血包裹，却仍自紧握着拳头。“没事的，只是一点点…..”“金创药！”还没等她说完，八爷的惊呼震得山林草木又再晃动。
喊罢，他低下头，眼眸中的水雾一层卷过一层；他轻轻柔柔地翻开若曦的手指，却发现若曦手中紧紧握着的，竟然是一页薄薄的，被鲜血浸润得乌赤生光的，锋利铁片……
晚膳的菜式很是浅淡，却甚为别致，全无府里用膳的繁琐累赘。伴着桌上一柄描金红烛的光影，青花碗碟里的清香小菜，润滑汤羹，洒着点点细细的光，甘馨诱人。若曦看着端坐身旁的八爷，伸手拿起桌上那壶一品香泉，先为八爷斟了满满一杯，屋里一时熏馜扑鼻，酒香袅绕。刚想为自己也满上，八爷的手却覆上她的细腕，“你还有外伤，不可饮酒”，说着，取过玉尘壶，为她倒了一杯清冽的密云双凤，入杯时茶声沥沥，甚是好听。
斟了茶，八爷却不动筷子，只怔怔地看着她；若曦轻啜香茗，舔了舔润湿的唇，却不去动那些诱人的菜肴，皎腕微转，捻起了八爷面前的酒杯，呈至他的嘴边。“喝是不喝”，八爷见她面带红霞，眉目娇羞，心中一喜，取过了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又用带着酒香的双唇吻了吻她的手背。
若曦还欲为他添上一杯，却被他按住了手，“都饿坏了，总该先顾好自己，手上又不利落”，说罢，给若曦夹了一小块玉仁鱼酥，递至她的唇边；若曦忙取了小碗来接，八爷却不依不饶地仍旧夹着鱼酥不动，若曦一时不解，顺着他的手望上去，却对上了他那摄人心神的晶亮双眸，心怯之下终是会意，乖乖地张了樱桃小口将那鱼酥含了进去。八爷却仍不收回那情浓如水的目光，又夹了香椿蛋烙过来，看着她逐一咽下了，才安心地一次次再为她夹菜……
“八爷，你呢？你不饿么，怎么只顾着喂我了”，若曦知道他也该为自己担心了两天一夜了，如今却连菜也没顾着吃上一口，便用没受伤的左手执了调羹，舀了一片绵软的蜜汁羊肉脯，送到了他的碗里。八爷看了看碗里香气四溢的美味，却不为所动，手上的象牙筷被他“嗒”的一下，轻轻的搁在了双鱼筷格上。难道他用过晚膳了，若曦歪了头去瞧瞧他，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只见他回头看着自己，眼中似有几分的怨怼，几分的委屈，还有几分的期许。
“哦，原来爷是要人服侍呢，”若曦心里一阵甜腻，又夹杂着一阵欢愉，抿着嘴，压着自己不要讥笑出声，用调羹舀起那块肉脯，款款地送到他唇侧，娇声喋喋，“爷，乖，来吃肉肉。”说罢，又实在忍不住，噗的笑了起来。
八爷张口咬住了她匙里的肉脯，对她的讥笑却不以为意，一边嚼着，一边笑靥融融，仿佛连发际眉梢都生出了萦萦的情愫，“爷要天天都这般用膳”。
“好啊，爷文韬武略，左手使刀剑，右手挥笔墨，用膳就只张嘴便了。”若曦笑嘻嘻地，给他送来一颗糯米肉丸子。
“此番话听着甚好，嗯，爷不吃糯米丸子。”眼见八爷竟然会撒娇嘟嘴，还别过了脸，若曦心里更乐了，嘴上笑意不减，却“哼”了一声，又换来了一勺翡翠花支片，“我的好八爷，这个好吃的，要么？”八爷一时也被她逗弄得心如春花般璨然，一环手臂将她揽过身边……
……屋外，夜幕四合，凉风习习，满室的，却是软语哝哝，情意窃窃……
斟了茶，八爷却不动筷子，只怔怔地看着她；若曦轻啜香茗，舔了舔润湿的唇，却不去动那些诱人的菜肴，皎腕微转，捻起了八爷面前的酒杯，呈至他的嘴边。“喝是不喝”，八爷见她面带红霞，眉目娇羞，心中一喜，取过了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又用带着酒香的双唇吻了吻她的手背。
若曦还欲为他添上一杯，却被他按住了手，“都饿坏了，总该先顾好自己，手上又不利落”，说罢，给若曦夹了一小块玉仁鱼酥，递至她的唇边；若曦忙取了小碗来接，八爷却不依不饶地仍旧夹着鱼酥不动，若曦一时不解，顺着他的手望上去，却对上了他那摄人心神的晶亮双眸，心怯之下终是会意，乖乖地张了樱桃小口将那鱼酥含了进去。八爷却仍不收回那情浓如水的目光，又夹了香椿蛋烙过来，看着她逐一咽下了，才安心地一次次再为她夹菜……
“八爷，你呢？你不饿么，怎么只顾着喂我了”，若曦知道他也该为自己担心了两天一夜了，如今却连菜也没顾着吃上一口，便用没受伤的左手执了调羹，舀了一片绵软的蜜汁羊肉脯，送到了他的碗里。八爷看了看碗里香气四溢的美味，却不为所动，手上的象牙筷被他“嗒”的一下，轻轻的搁在了双鱼筷格上。难道他用过晚膳了，若曦歪了头去瞧瞧他，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只见他回头看着自己，眼中似有几分的怨怼，几分的委屈，还有几分的期许。
“哦，原来爷是要人服侍呢，”若曦心里一阵甜腻，又夹杂着一阵欢愉，抿着嘴，压着自己不要讥笑出声，用调羹舀起那块肉脯，款款地送到他唇侧，娇声喋喋，“爷，乖，来吃肉肉。”说罢，又实在忍不住，噗的笑了起来。
八爷张口咬住了她匙里的肉脯，对她的讥笑却不以为意，一边嚼着，一边笑靥融融，仿佛连发际眉梢都生出了萦萦的情愫，“爷要天天都这般用膳”。
“好啊，爷文韬武略，左手使刀剑，右手挥笔墨，用膳就只张嘴便了。”若曦笑嘻嘻地，给他送来一颗糯米肉丸子。
“此番话听着甚好，嗯，爷不吃糯米丸子。”眼见八爷竟然会撒娇嘟嘴，还别过了脸，若曦心里更乐了，嘴上笑意不减，却“哼”了一声，又换来了一勺翡翠花支片，“我的好八爷，这个好吃的，要么？”八爷一时也被她逗弄得心如春花般璨然，一环手臂将她揽过身边……
……屋外，夜幕四合，凉风习习，满室的，却是软语哝哝，情意窃窃……
用罢晚膳，两人依偎着斜靠在软塌上，携了手，看窗外弯月初上，星光点点，帘子慢卷悠悠，疏影摇弋，谁也不愿用言语划破这笼罩四方的静谧夜色，只想如此挨着，仿佛只要老天许了，恁是几世轮回，都可以一起这么过……
八爷偶一低头，见若曦似乎又乏了，方才还扑闪扑闪的眼帘现在微颤着，倒似有千斤重般，无力抬起。他紧了紧嘴唇，又心痛又责怪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曦儿，很晚了，去歇息吧。”
“不……这样就好……”若曦却不依，死死攒了他的袖子，就是不愿放开。
“如若冻坏了身子，那么，我只得送你回府了。”见八爷使出了杀手锏，若曦只好放开了手，慢慢吞吞地挪着身子到软塌边。
“我去吩咐下人来服侍你就寝”，扶若曦站稳了，八爷转身就要出屋，哪知道后背上忽然一紧，若曦竟然使了蛮力将他拉得回转了身，“不要你走。”
八爷看着她那蕴含一丝惊恐，几丝哀怨的倔强眼神，心下又是一阵不舍，参杂着绵绵的痛惜，又张开臂膀将她拥紧入怀，手指穿过她如瀑的乌发，“我就在左近，这是行馆，里外都有侍卫，不必害怕的……”
“我不怕坏人……只怕梦醒了，却再也见不着你了……”眼见着他方才即将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失落与虚空瞬间就如那个掳走她的麻袋般当头罩落，很怕，很慌…… 天意难测，浓腻醉人的相依相守又能延续多久呢，一天？或是一年？自己尚有多少日子筑梦其中呢？思绪如潮翻涌，胸臆间尽被砾石填堵，一时难言，便贴了他的胸膛哽咽起来……
“小傻瓜，莫哭，莫哭，我不是一直都在的么……一直都在的……”见她忽然悲思饮泣，八爷也有点儿慌了手脚，只得不断轻扫她冰凉的后背，拂着她如水的发丝，软言安慰。
“……我很怕，像以前那样，你不在！你以前不在，我不想回去以前，不想回去冰冷的水里……可是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万一突然回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好多事情也没时间做，那……”若曦心思千恚，凌乱如麻，越是想把它们都倾倒宣泄出来，越是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气急，反倒哭得更凶了。
“真是小傻瓜，别慌了，我不走就是，不走就是了”，八爷极尽怜爱地紧搂着怀里如寒风秋叶般瑟瑟抖动的弱小身躯，“曦儿，你不哭了，爷便不走，要是还哭……”原想着一句玩笑话，也许能换来她的一顿娇羞的锤打，可让她舒服些，哪知若曦却兀自喃喃切切，“给坏人捉去了，最怕的不是死，是怕再也见不到你的面，便是连话也还没说完……”
“别哭了，好吗？身子要紧。我，今夜不走了，和你一起……”八爷收起方才那调侃式的轻笑，脸色凝重，埋首在若曦的耳畔，醇厚的声音，让若曦泪水渐敛，那颗虚浮无依的心也慢慢踏实下来。
“只怕，如此一来，委屈了你……”。
“和八爷在一起……又何来的委屈”。
看她不再哭了，脸上的神色也平静了，八爷取出帕子，为她抹干了泪痕，亲了亲她的额角，挽着她的手来到床沿，又帮她解开了披肩，自己却背过身，负了双手站在几尺开外，说道，“曦儿，你，宽了袍子我再过来”。若曦依言宽了里外的衣裳，只留下寝衣，径自钻进了丝被里，嘤嘤如蚊呐，“八爷，我好了。”
八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走到床后的屏风处，自个儿动手解开外袍，若曦听到好大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却不见他出来；又等了一会儿，动静更大了些，心想，他衣饰繁杂，不会是更衣却更出什么麻烦吧，一时忍不住，掀开被子就下了床，站在屏风前，低声地问了句，“八爷，让若曦来帮你，可好？”
屏风里面一时没有了声响，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那一声似有似无的，“嗯……”
若曦依言缓缓地绕到了屏风后头。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几乎扑哧地便笑了出来，可又不敢笑出声，生怕皇子大人小气，只得生生忍着，低了头，走过去，“八爷……”也不等惊得张大了嘴的他点头，径自摸上他领口那颗几乎被他扯断的盘扣，只消用左手便解开了，“八爷，麻烦张开手臂……”
清朝的衣饰繁复，皇子的尤甚，层层叠叠，诸多掣肘，让他这个打小就由人服侍的人独自摸索，确实是委屈他了。若曦时而踮脚仰头，时而弯腰俯身，在这屏气呆立，纹丝不动，就如衣架子般的身躯旁，前前后后地忙碌了好一阵儿，才算是弄妥当了，自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八爷，倘若你不是八爷就好了……”
“曦儿……你，天天这么服侍我，不好么？……”八爷暖融融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滑过，又覆上若曦为她平整衣衫的手，细细地摩挲着。
“我只是，不想你心烦，不想你天天戴着那个面具，绞尽心力地应付朝堂上的事情……”若曦的手上还在忙着，眉间却是扭锁不定，眼中尽是忧思之色。
“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戴过面具……”八爷心中一阵悸动，目光清澈凝定，握着她的双手，放在温热绵软的脸畔、唇边，细细地厮磨，啄吻着。
“嗯…… ”
“身为皇子，有些事情，由不得我随心而欲”，八爷眼中闪过丝丝的无可奈何，“不过，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一定不再是八爷，只是你的爷。”说罢，紧紧揽着若曦，热流透过薄薄的衣衫交互着，八爷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出屏风，来到床边……
怀中娇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唉，八爷轻轻叹息了一声，抱得又更贴紧了些……
为若曦顺好了发丝，盖好了丝被，八爷躺在了靠近床沿的床边，双手贴在身侧，紧闭了双目。若曦用眼角微微瞥过，偷偷地瞧着他那线条弧度极度优美的侧脸，只见他呼吸匀称纾缓，绷紧的胸膛一起一伏；可是，忽又发现，他的嘴唇竟然在难以察觉的开开合合，似乎正念念有词，心下大奇，伸了手指碰碰他的唇，“八爷睡觉前，还要念书吗？”八爷并不答话，仍旧闭着眼，蹙了蹙眉，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
“小妮子，别碍着爷念‘清心大悲咒’”此言一出，八爷和若曦同时扭头，目光相对，忽然间扑哧一下，两人竟一起开怀地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弄得帐帷轻摇不止。
“爷，好定力啊……”
“嗯……你……不得无礼。”
“爷，说说，你几时对曦儿有意了？……”
“……爷明日公务繁重……断错案，唯你是问……”
“……”
一时间，春光迤逦尽褪，笑语轻言漫撒……
所谓甜蜜，实则恁是简单，何需风月无边，身侧有君相伴，一言一语，一颦一笑，足矣……
八爷偶一低头，见若曦似乎又乏了，方才还扑闪扑闪的眼帘现在微颤着，倒似有千斤重般，无力抬起。他紧了紧嘴唇，又心痛又责怪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曦儿，很晚了，去歇息吧。”
“不……这样就好……”若曦却不依，死死攒了他的袖子，就是不愿放开。
“如若冻坏了身子，那么，我只得送你回府了。”见八爷使出了杀手锏，若曦只好放开了手，慢慢吞吞地挪着身子到软塌边。
“我去吩咐下人来服侍你就寝”，扶若曦站稳了，八爷转身就要出屋，哪知道后背上忽然一紧，若曦竟然使了蛮力将他拉得回转了身，“不要你走。”
八爷看着她那蕴含一丝惊恐，几丝哀怨的倔强眼神，心下又是一阵不舍，参杂着绵绵的痛惜，又张开臂膀将她拥紧入怀，手指穿过她如瀑的乌发，“我就在左近，这是行馆，里外都有侍卫，不必害怕的……”
“我不怕坏人……只怕梦醒了，却再也见不着你了……”眼见着他方才即将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失落与虚空瞬间就如那个掳走她的麻袋般当头罩落，很怕，很慌…… 天意难测，浓腻醉人的相依相守又能延续多久呢，一天？或是一年？自己尚有多少日子筑梦其中呢？思绪如潮翻涌，胸臆间尽被砾石填堵，一时难言，便贴了他的胸膛哽咽起来……
“小傻瓜，莫哭，莫哭，我不是一直都在的么……一直都在的……”见她忽然悲思饮泣，八爷也有点儿慌了手脚，只得不断轻扫她冰凉的后背，拂着她如水的发丝，软言安慰。
“……我很怕，像以前那样，你不在！你以前不在，我不想回去以前，不想回去冰冷的水里……可是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万一突然回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好多事情也没时间做，那……”若曦心思千恚，凌乱如麻，越是想把它们都倾倒宣泄出来，越是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气急，反倒哭得更凶了。
“真是小傻瓜，别慌了，我不走就是，不走就是了”，八爷极尽怜爱地紧搂着怀里如寒风秋叶般瑟瑟抖动的弱小身躯，“曦儿，你不哭了，爷便不走，要是还哭……”原想着一句玩笑话，也许能换来她的一顿娇羞的锤打，可让她舒服些，哪知若曦却兀自喃喃切切，“给坏人捉去了，最怕的不是死，是怕再也见不到你的面，便是连话也还没说完……”
“别哭了，好吗？身子要紧。我，今夜不走了，和你一起……”八爷收起方才那调侃式的轻笑，脸色凝重，埋首在若曦的耳畔，醇厚的声音，让若曦泪水渐敛，那颗虚浮无依的心也慢慢踏实下来。
“只怕，如此一来，委屈了你……”。
“和八爷在一起……又何来的委屈”。
看她不再哭了，脸上的神色也平静了，八爷取出帕子，为她抹干了泪痕，亲了亲她的额角，挽着她的手来到床沿，又帮她解开了披肩，自己却背过身，负了双手站在几尺开外，说道，“曦儿，你，宽了袍子我再过来”。若曦依言宽了里外的衣裳，只留下寝衣，径自钻进了丝被里，嘤嘤如蚊呐，“八爷，我好了。”
八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走到床后的屏风处，自个儿动手解开外袍，若曦听到好大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却不见他出来；又等了一会儿，动静更大了些，心想，他衣饰繁杂，不会是更衣却更出什么麻烦吧，一时忍不住，掀开被子就下了床，站在屏风前，低声地问了句，“八爷，让若曦来帮你，可好？”
屏风里面一时没有了声响，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那一声似有似无的，“嗯……”
若曦依言缓缓地绕到了屏风后头。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几乎扑哧地便笑了出来，可又不敢笑出声，生怕皇子大人小气，只得生生忍着，低了头，走过去，“八爷……”也不等惊得张大了嘴的他点头，径自摸上他领口那颗几乎被他扯断的盘扣，只消用左手便解开了，“八爷，麻烦张开手臂……”
清朝的衣饰繁复，皇子的尤甚，层层叠叠，诸多掣肘，让他这个打小就由人服侍的人独自摸索，确实是委屈他了。若曦时而踮脚仰头，时而弯腰俯身，在这屏气呆立，纹丝不动，就如衣架子般的身躯旁，前前后后地忙碌了好一阵儿，才算是弄妥当了，自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自言自语道，“八爷，倘若你不是八爷就好了……”
“曦儿……你，天天这么服侍我，不好么？……”八爷暖融融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滑过，又覆上若曦为她平整衣衫的手，细细地摩挲着。
“我只是，不想你心烦，不想你天天戴着那个面具，绞尽心力地应付朝堂上的事情……”若曦的手上还在忙着，眉间却是扭锁不定，眼中尽是忧思之色。
“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戴过面具……”八爷心中一阵悸动，目光清澈凝定，握着她的双手，放在温热绵软的脸畔、唇边，细细地厮磨，啄吻着。
“嗯…… ”
“身为皇子，有些事情，由不得我随心而欲”，八爷眼中闪过丝丝的无可奈何，“不过，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一定不再是八爷，只是你的爷。”说罢，紧紧揽着若曦，热流透过薄薄的衣衫交互着，八爷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出屏风，来到床边……
怀中娇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唉，八爷轻轻叹息了一声，抱得又更贴紧了些……
为若曦顺好了发丝，盖好了丝被，八爷躺在了靠近床沿的床边，双手贴在身侧，紧闭了双目。若曦用眼角微微瞥过，偷偷地瞧着他那线条弧度极度优美的侧脸，只见他呼吸匀称纾缓，绷紧的胸膛一起一伏；可是，忽又发现，他的嘴唇竟然在难以察觉的开开合合，似乎正念念有词，心下大奇，伸了手指碰碰他的唇，“八爷睡觉前，还要念书吗？”八爷并不答话，仍旧闭着眼，蹙了蹙眉，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
“小妮子，别碍着爷念‘清心大悲咒’”此言一出，八爷和若曦同时扭头，目光相对，忽然间扑哧一下，两人竟一起开怀地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弄得帐帷轻摇不止。
“爷，好定力啊……”
“嗯……你……不得无礼。”
“爷，说说，你几时对曦儿有意了？……”
“……爷明日公务繁重……断错案，唯你是问……”
“……”
一时间，春光迤逦尽褪，笑语轻言漫撒……
所谓甜蜜，实则恁是简单，何需风月无边，身侧有君相伴，一言一语，一颦一笑，足矣……
……八爷和四爷一起看了尹华星的图录，又让侍从将那个名叫老田的人提了来，一番审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都摸了个一清二楚；再去正白旗、镶蓝旗传了一些人来问话，虽是诸多遮掩，但事实又如何瞒得过！八爷屏退了众人，和四爷在偏厅里一住品着香茗一住促膝低语。
眼看手头公务利益参杂，牵涉甚广，不由得一时思绪迭起;太子，大哥，哼，尽管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吧，或者还应该让你们争得再狠烈些，更伤筋动骨些……
八爷歪歪地挨着炕几，头，抵在撑着桌面的手上，幽邃的瞳仁被半阖的眼帘遮挡着，嘴上的一弯笑没有丝毫热度，很冷，很冰……
“八弟……”听见四爷的一声低唤，刚想回头……
眼光流转间，他猛然发现，在门边的乌木镶象牙雕花屏风下竟然隐约着有一双女子的花盆鞋，淡青荷色的一角衣摆在潺潺抖动……
……是她？！自己不是吩咐了李福他们在门外守着的么！那，刚才……
八爷一时不动声色，回首望向四爷，“四哥……”
“八弟，我在想，那个折子不如这样……”四爷的心绪似乎还在那个折子上，并没有发觉到什么异样。
“四哥，我先去更衣，顺道吩咐他们准备晚膳，仍旧给你备上肉糜银丝煎面，如何？”
“嗯，你中意即可…...”八爷和四爷说着话，眼睛一直盯着那一角衣摆，听到自己要出来，她也该明白了，果然，衣摆一晃，便消失在屏风后的隔间。八爷不急不缓地向外走着，心里涌起阵阵不安，仿佛正被无数的虫蚁噬咬，刺痛交叠，不由得紧紧锁起了双眉……她，到底听到什么了……
眼看手头公务利益参杂，牵涉甚广，不由得一时思绪迭起;太子，大哥，哼，尽管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吧，或者还应该让你们争得再狠烈些，更伤筋动骨些……
八爷歪歪地挨着炕几，头，抵在撑着桌面的手上，幽邃的瞳仁被半阖的眼帘遮挡着，嘴上的一弯笑没有丝毫热度，很冷，很冰……
“八弟……”听见四爷的一声低唤，刚想回头……
眼光流转间，他猛然发现，在门边的乌木镶象牙雕花屏风下竟然隐约着有一双女子的花盆鞋，淡青荷色的一角衣摆在潺潺抖动……
……是她？！自己不是吩咐了李福他们在门外守着的么！那，刚才……
八爷一时不动声色，回首望向四爷，“四哥……”
“八弟，我在想，那个折子不如这样……”四爷的心绪似乎还在那个折子上，并没有发觉到什么异样。
“四哥，我先去更衣，顺道吩咐他们准备晚膳，仍旧给你备上肉糜银丝煎面，如何？”
“嗯，你中意即可…...”八爷和四爷说着话，眼睛一直盯着那一角衣摆，听到自己要出来，她也该明白了，果然，衣摆一晃，便消失在屏风后的隔间。八爷不急不缓地向外走着，心里涌起阵阵不安，仿佛正被无数的虫蚁噬咬，刺痛交叠，不由得紧紧锁起了双眉……她，到底听到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