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Clown Cried
文/暖慕槿
【零】
当一个小丑哭的时候，人们笑着叫着，说着“真像”。
有没有人曾经在小丑留下真心的眼泪的时候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说：“你好。有什么伤心的就说出来吧。然后呢，请继续微笑。”

【壹】
风带着妖娆的香气卷过夜空，窗外的紫藤花已经爬满花架，含苞欲放的娇柔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比如少女，比如爱情。
离开他已经一年多了。
她不想计算那个时间，而且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吧。星那歌呗移居到了澳洲，意图开创新的辉煌，同时，做了爱情的逃兵。或者说，她被爱情放逐了。所谓的爱情。
星那歌呗把自己安顿在了墨尔本。矮矮的一排屋子，有一个小池，一个简单的庭院，有参天的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架是她自己搭的，远在中国的一个朋友寄来了紫藤花种，叮嘱她一定要种下去。
“紫藤很好看很好看的。你一定要好好对她，然后等待她开花。”
那位朋友是这样说的。
那位朋友的名字大家都熟悉。
那位朋友是相马空海。
星那歌呗一边（违心地）嘲讽着相马空海的品味，一边笑骂着搭起了花架，然后很神圣地把种子埋在了花架下，等待她开花。倒不是星那歌呗觉得这是一件多诗意的事情，只是她需要让自己忙碌，来忘却自己心上的伤口。
这是她移居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紫藤长得飞快，如今已是要开花的年纪，似乎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青春。
她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
这花开得张扬，总免不了被摘去的命运。
她微微笑了笑。说的是好。
所以无论三条如何催促，她总是不紧不慢地说：“不要急。我还有时间。”
三条气呼呼地瞪着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那你好好休养。我，去帮你安排好一切。”
说实话歌呗是很感激三条由佳里的。她就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歌呗，这一年半内为她尽心尽力地安排好一切事务，由着她的性子。说实话转战澳洲其实是星那歌呗很自私的心血来潮，三条却无条件地选择支持，从没说过一句怨言。
“我说……三条小姐。我恐怕是没什么戏了，你还是去带新人吧……比较做我们这一行就是要图个新鲜，吃的是青春的饭。”星那歌呗说着，有些神经质地摸摸自己的脸。然后抬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像现在这般憔悴，怎么办。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还有青春，这是个事实。别乱想，我也觉得你确实需要休养……至于过去的事，既然选择了离开，就彻底抛弃它吧。”三条扶了扶眼镜框。
星那歌呗一下子有些愣神。
它，还是……他。
其实不管是它还是他那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决定忘记。
最心软的是你，
最绝情的，也是你。

【贰】
“HI，好久不见。”
当握着听筒听到这一句久违了的问候，一刹那间几乎要泪流满面。星那歌呗紧紧咬住下唇，喉咙里发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声音，弄得听筒另一端的相马空海“喂”了好几声。
“嗯。好久不见。”星那歌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又经常不吃饭？那儿买胃药方便吗？唉我的大小姐啊，什么时候也抽个空学学怎么照顾自己啊？”相马空海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嘎嘎地笑了起来，和一年多以前一模一样。面对她给自己的伤害，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反而在她被爱情所伤的时候，是他第一个来电话问候。
其实，出国，逃避爱情。这一招，她是跟他学的。
“谢谢大少爷关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星那歌呗的语气不容置疑。
电话那头的空海犹豫了一下。“哦，幸福就好。”

【叁】
星那歌呗从来没有对相马空海讲过，
其实她很喜欢，很喜欢这些情侣之间才会有的对话。
可是，终是要变味的。
比如，
他对你说的，幸福就好。

【肆】
小丑说他很伤心。
小丑擦掉落下的泪水，脸上已经花了，不过那没关系。
小丑说，……继续微笑吧。

【伍】
“三条小姐，请帮我联系一下Mr. William。我写了一首新歌，希望能与他合作。”
为了你，我要真的幸福。

【陆】
“你好，星那小姐。”
星那歌呗面对迎上来的金发男子，一瞬间有些恍惚。Mr. William很年轻，白皙的面庞，一对漂亮的碧眸，还有一头乱蓬蓬的金发，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
“你好，Mr. William。我想关于这次见面……”
“哦，是的。那么，请？”
星那歌呗微微一笑。她拿出自己几个夜晚来谱下的曲子。
“这是我写的谱子。是这样，我想不填任何歌词，只是采用哼唱的形式，给人一种温柔，但又神秘的感觉。”
“哦？没有歌词的曲子？这可是个很大的挑战呢。”Mr. William挑了挑眉。
“我喜欢挑战。”星那歌呗同样挑了挑眉。
Mr. William抬头直视星那歌呗清澈的紫眸。
“好。我也喜欢。”他抿了抿唇，“只是这题目……‘类似爱情’，我个人觉得不够独特。不知星那小姐……？”
“我会考虑修改。”

【柒】
“歌呗，我要结婚了。”
“歌呗，她叫苏槿，是个中国的女孩子。”
“歌呗，听说你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
“歌呗，苏槿在中国有一家旗袍店。”
“歌呗，什么时候来一趟中国吧？”
“歌呗，我的婚礼你可不能缺席啊。”
“歌呗，我觉得你穿旗袍会很好看的。”
“歌呗，你……一定要幸福啊。”

【玖】
星那歌呗乘飞机到了中国，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这儿的天气微寒，就如她的心一般。她看见了接机的相马空海和他的妻子苏槿。那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儿，温婉，美丽，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魅力。
星那歌呗微微笑了一下。
你好。
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
祝你幸福。
我都有点儿……嫉妒你了。
嫉妒永远是可悲的人的毒品。在绝望中吸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沉湎其中，无法自拔。亦，无药可救。
“相马君。”
她开口，是有些生涩的日文。
“你很幸福吧，这样，我也放心了。”她不想让苏槿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而这句话，是他送给她的，现在，她把它送还。
她星那歌呗，不，月咏歌呗，不希望别人的怜悯。
你懂么相马空海。
如果你以前对我的好仅仅是怜悯而已，那么，I refuse。我拒绝。

【拾】
相马空海驾着车，星那歌呗坐在他的后面。而副驾驶座，理所应当的，是苏槿坐的。
一路上的气氛很是沉闷。不知他们是否意料到了什么，比如，某种东西的逝去，与新生。
“空海，嗯，不是说你觉得我穿旗袍会很好看吗？我好不容易来中国一趟，带我去看看吧。”星那歌呗忽然轻笑一声。
对不起。我嘲讽自己的愚昧，我嘲讽自己的自负，我现在才明白，伤人的人，根本连被怜悯的资格都没有。
相马空海“嗯”了一声，猛地一打方向盘。“小槿，‘江南春’还开着的吧。”
苏槿转过头，一双清亮的黑眸对着星那歌呗漂亮的紫眸。“一会儿的江南春，会只属于歌呗的。”
星那歌呗脸微微有些红。“苏小姐取笑了。”
大概十分钟的车程很快结束了。
星那歌呗面对着古色古香的“江南春”，一瞬间有些恍惚。她从没接触过中国的传统文化，从没有觉得，中国这古国，竟然有如此动人心魄的力量。让人想伏地膜拜的力量。
“呐，歌呗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试试穿穿看呢。”苏槿笑着拉开了帷幕。
听空海说，苏槿是江南人。水墨江南，美得很。
星那歌呗有些愣愣地抬手。“那一件好漂亮。”
相马空海抬起头，一笑，“啊，还是歌呗好眼光。那是小槿店里最好看的青花瓷呢。”
“是吗……”
最好看的吗……


【拾壹】
相马空海和苏槿的婚礼不能说是隆重，但起码是气派非常。
星那歌呗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穿着那一身青花瓷，默默地站在人群中。
就如一个小丑一般。
她自嘲地笑了笑。
世界上最美也最心酸的事无非就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牵着另一个美丽女孩的手步入神圣的殿堂，而自己只是观众而已。
错过只是年轻犯下的错，但是这个错无可避免亦无可挽回。
错过的就是错了，
错过的总是过了。
你再哭再喊再卑微地乞求都回不来了。
所以呢。
我选择转身，然后离开。
至于有没有泪流满面，也与那个人无关了。

【拾贰】
星那歌呗飞回了墨尔本。
她打通了Mr. William的电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好Mr. William。我想那支曲子的名字我知道了。就叫，小丑的悲伤。”
电话那头的Mr. William沉默了。
她听见那端有些嘈杂的声音中不断重复着一个旋律，那是她的，他的，还有他的，悲伤。
小丑的悲伤。

C

【拾叁】
三个月后，星那歌呗正式推出《小丑的悲伤》。
这支曲子一出，立刻征服了全世界。
因为，听过的人说，从这支曲子里，你能听出属于你的那一份悲伤在被慢慢解读，在被痛快淋漓地宣泄，然后，被温柔地抹去了。
只是不知，写下这支曲子的人，她的悲伤，由谁来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