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是流年的痕迹，映照了那些人，那些爱。——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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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窗外在下雨，天气闷得让人受不了。阿言头顶上的空调吹出冰冷的白气，教室里很安静，每一个人都重复着一样的动作，做练习，然后对答案。
阿言的纸上同样是一堆繁杂的式子，她很烦躁地摇头，转头看着玻璃上的水滴一滴一滴滑落，已经六点多了，教室里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走，为了即将到来的中考奋战。
阿言继续埋头算着，右手边的练习已经摆了一叠。她又抬起头的时候，玻璃上水滴已经没有了，雨还在下，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在擦玻璃。阿言坐直了一点，想看清楚那只手的主人的脸。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一半，阿言看不清楚窗外的人的样子，只看见那个人低着头，白色的耳机线从风帽里垂下来，头轻轻晃着。
“阿言，走了走了。”阿言伸手想拉开窗户的时候，同桌木惜雨拍了拍她的肩，把书包提起来。
阿言答应了一声，把桌子上的书一本一本塞进书包，站起来领先木惜雨一步跑出了初三（5）班，站在走廊上。走廊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她坐的位置旁边的窗户下面有一趟水。
“嗯。走吧。”阿言走回木惜雨的身边，看着她疑惑地推眼镜，低声笑笑，说。

“阿言。”木惜雨在阿言身边蹦蹦跳跳，叫她的名字。
“嗯？”
“下个月是艺术节哦！中考前唯一的狂欢了！阿言我们一起代表我们班去表演好不好？今年表演什么？”木惜雨说。
“不知道。应该还是跳名族舞吧。我到家了，路上慢点，走路看路，不要到处乱跑，回家给我打电话。”
“知道咯！阿言好罗嗦，像老太婆一样！”木惜雨做了个鬼脸，把阿言推进门。
雨要停了。阿言坐在床上，听着窗外渐渐弱下来的雨声，默默地想。她没有看见，路灯下有个少年，戴着黑色的风帽，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头跟着耳机里的旋律摇晃。少年把背后背的吉他放在地上，在灯光下，笑得放肆而张狂。很久以后，看见那样的笑容，阿言还会很怀念，就像怀念那些已经回不去的年少一样。
“……好了，今天这节课就上到这里。”讲台上的作为班主任的数学老师放下刚讲评完的卷子，终于说了一句平静的话，“下个月是艺术节，愿意代表我们班表演的同学举手，最后会由大家投票选三位同学参加。”
台下传来一阵欢呼的声音，好不容易，开始全班讨论和中考无关的事。
“……那好，肖井同学、木惜雨同学、苏言同学留一下，其他人愿意自习的留下来，没其他事可以下课了。”
“肖井同学，今年打算表演什么？”班主任拿起笔，准备记录。
“街舞。”淡漠简洁，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叫肖井的男生把书包甩在肩上。
“啊咧咧！阿井好帅！我要和阿井一起表演嘛！”木惜雨欢呼。
“小雨，别闹！”阿言把木惜雨向后拉了一步，对肖井歉意的笑笑，“老师，我和小雨跳名族舞。”
“嗯，明天下午放学以后开始在阶梯教室排练，别忘了。”

（二）
背着吉他在街边蹲下来，林隽晨听着耳机里的摇滚爆炸开来，耳朵被轰得有点痛。街角的路灯发出很微弱的光。林隽晨很喜欢这样的光，柔和得很漂亮，像舞台上的灯光一样。
多久没有上舞台了啊。他自嘲地笑笑，拉开装吉他的袋子，里面的吉他看着让人心疼，吉他的音孔边有一条长长的裂痕，一直贯穿整把吉他，好像随时，吉他就会裂成两半。林隽晨叹了口气。
这把民谣吉他的音色很好，只是林隽晨喜欢电吉他，就像他喜欢摇滚乐一样。
就在一天前，他还在和团员一起练团，想要在艺术节和团员一起表演Foo Fighters的《walk》。但是他们在今天闹翻了，林隽晨在所有人面前随手拿起民谣吉他砸在地上，甩下一句“你们爱叫谁上谁上”，跑出了练团室。
但是他很快后悔了，跑回来想道歉，但是当他捡起吉他掉在地上的碎片，抬起头的时候，对上贝斯手的目光，带着失望和冰冷，冰冷是失望带来的，不再信任，不再是一起奋战的同伴，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顿了一下，思绪很快变了。
我又没错，干嘛道歉，道歉也是他们啊！他皱眉想，然后背起吉他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回不去了。林隽晨摸着吉他，裂痕像刀锋，割得他生痛。他又是叹了口气，想。
头顶上的灯光还是摇摇晃晃，像虚幻的泡影。
雨停了，刚刚的雨水一滴一滴，从他的风帽上滑下来，节奏凌乱。他仰头，看着二层楼唯一亮着的灯光。很晚了。
他突然笑起来，他想自己一定隐藏了很多情绪，为什么不信任同伴一点呢？他现在只好一直笑，除了笑他还能怎么样？他想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此时的笑，虽然带着无路可退的迷茫，但是却很坚定。

“林隽晨同学，昨天你和我说今天报名的时候给你留一个节目的空位，打算表演什么？”林隽晨抬头，讲台上的老师问他。
他张了张嘴，愣了半晌，“摇滚乐”这个词差点脱口而出。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黯淡下来。
“我看他是没东西可以表演了。”那样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熟悉，那么好听，曾经，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他最得意的主唱，总是耍贫地问他“团大，今天什么曲子啦”，但是现在，那个声音带着讽刺，带着他们之间可能无法消失的隔阂。
林隽晨抬头，看着说话的少年，他的眼睛里依旧是张扬，但是林隽晨却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落寞和失望。他的心一瞬间，空荡而绝望。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团大我们没你不行！”
——“我们要一起上舞台，当最好的乐团，加油！”
回忆像潮水，冲上来，然后退下去。脑海里的回忆被过滤，只剩下他们五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很久以后，林隽晨回忆他追求梦想的日子的时候，总会告诉已经不能再分开的团员们，那段和他们决裂的日子，是他最迷茫的日子，他有一片天空，却找不到方向。
“老师，我表演街舞，没什么问题吧？我想班上同学也没什么意见。”林隽晨避开主唱的目光，他面无表情，似乎在惋惜什么，叹了口气，他拔下一边耳机，对老师说。

（三）
放学后已经五点半了，夏天的天黑得慢，因为是晴天，所以太阳还在天上，烤得地面很热。阿言仰头看着空调“呼呼”地吹出白气，等着木惜雨磨蹭地收课本。
阶梯教室门口人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有人陪，三三两两地在树阴下聊天，散漫而自由。
阿言靠在树上扫了一眼在到处找陌生的同学聊天的木惜雨，目光却停在一个角落，停在一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身上。
在所有人里，林隽晨是很特别的。他今天没有穿风衣，但照例戴着他的白色耳机，照例听着耳机里的摇滚。周围很嘈杂，他只好把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远远地，他看见有那么四个人，和他一样戴着耳机，互相交谈。只有一向沉默的贝斯手望着林隽晨的眼睛，就像他们一起练团的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加快速度，还是该放慢速度；该高几度，还是该低几度。一直到排练的老师说可以进去为止，他们没有一句对话。
林隽晨不再看贝斯手的眼睛，转身的瞬间，看见对面的树上靠着个女生，似乎在看他，林隽晨为那样的眼睛愣了一下。只是一瞬间，那个女生就也转身向阶梯教室走了。
“我叫肖井。”林隽晨找到位置的时候，身侧的男生抬起头看他。
林隽晨愣了愣，说话的男孩长得很像贝斯手，一样是冷静和镇静的样子，他左手拿着物理的练习，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右手在转一支笔。
“林隽晨。”肖井点点头，又埋下头去看他的物理笔记，刘海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的眼睛。
林隽晨转头看着窗外，有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桌子上的阳光在空调房里苍白而无力。
“……林隽晨同学。林隽晨同学！”肖井用手臂碰了碰林隽晨，示意他老师在叫他。
林隽晨愣了愣，扯下一只耳机，神情从迷茫缓过来。
“你的节目和肖井同学一样，那你和他一组排个节目好吗？”林隽晨听到老师的声音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点点头。

“你可以常常来。喝柠檬茶么？我请客。”林隽晨接过肖井递过来的水，轻声对他们两个说。
“嗯？没关系么？”阿言望着他们，习惯的言语又是脱口而出。
“没关系，走吧。”肖井接过话，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和一排很整齐的牙齿。
林隽晨还是第一次看见肖井笑，也低声笑起来。
很久以后，肖井总会说这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没有猜疑、分裂，他们三个人只是一起坐在奶茶店的吧台上喝柠檬茶，那样的日子，就像柠檬茶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可是喝多了，就觉得味道其实是瑟瑟的。
如果能一直继续该多好，我宁愿喝最劣质的柠檬茶，只是想看到我们三个人的笑容，是属于年少的笑容，狂妄，却单纯美丽。肖井在很久以后，这样对阿言说，那时候，林隽晨已经永远退出了他们的世界。

（五）
六月初，所有人都在为艺术节忙碌，就连一直严厉的老师们，也对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艺术节当天，操场就像意料中的那样挤满了人。
“肖井，林隽晨，你们会不会紧张？喝杯柠檬茶吧。”阿言站在他们两个人面前喘气，递来两杯柠檬茶。
“谢谢。”林隽晨心不在焉地看着对面在调音的乐团，随便答应一声。
肖井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吸着柠檬茶，依旧抱着物理练习看，短短一个月，似乎已经换了四本。
“一如大家期待的一样，我们请上第一个代表初三年段的节目，有初三（5）班肖井同学和初三（2）班林隽晨同学带来的街舞表演，欢迎他们！”主持人报幕的时候向肖井和林隽晨眨眨眼。
“上了上了，加油哦！”阿言退了他们一把，对他们笑笑。
欢呼声从整片操场拥来，但是林隽晨却远远地觉得，有一种叹息，从侧面向他压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走下舞台的时候，他和四个人擦肩而过，他忘记了自己的所有面具和高傲，居然低声说了一句“加油”。四个人一定有所震惊，但是却没有回答他任何。林隽晨没有看见的时候，肖井的目光匆匆从主唱的身上扫过，然后低下头，眼里有说不出的愧疚。
“感谢两位同学为我们带来的街舞表演，下面请由初三年段的乐团BOTTOM为我们带来Foo Fighters的《walk》。有请他们！”

（七）
艺术节结束之后就是中考，阿言在中考前最后一次月考的成绩依旧是挂在年段第一的那个位子，不知道林隽晨是不是也努力了很多，阿言右边并列的那个名字——林隽晨。
但是成绩越好，老师寄托的希望就越大，看得就越近，更何况是在快到中考的时候，月考结束了的那天，阿言还是被请到了老师的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阿言不忍地看着他一句话一咳嗽地断断续续地劝她，默默叹了口气，道歉道得诚心诚意。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阿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走廊尽头的那个身影。林隽晨靠在走廊上，看着天空尽头的夕阳，看不出是喜是悲。
“我不打算读高中了，我和有个公司签约了，初中毕业，就可以带着一个乐团去，我的同伴们成绩都不太好，都不太想读高中，我不想，和他们分开。”阿言还没开口，林隽晨就说了起来，他没有看阿言，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恩。看来要分开了啊。”阿言不明白震惊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要中考了啊。见面就不要太经常了，多点复习。不要老想着其它事了。”林隽晨说着这样的话，转身，还是背对夕阳，但这一次，也是背对她。
还会再见么？承诺还算数么？阿言看着那个背影突然很想问，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夕阳一步一步近了，离自己一步一步远了。
“不要……不要走好不好。”林隽晨的身影要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阿言终于喊了出来，眼泪绝提而出，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奢望。林隽晨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着她，久违地微笑起来。
“再见。”
（八）
中考就这样结束了。进考场，出考场，等待，查分。阿言觉得时间就像奔流不息的河水，永远只会不停地向前，可是那些河水里的沙石呢？也许沉淀，也许去往另一个陌生的湖泊吧。
阿言的成绩依旧在那个别人触及不到的地方，全市第一，只不过这一次，她身边的那个名字，不再是林隽晨，是肖井。
每个人都会怀念的，只不过怀念归怀念，时间还是会向前。这句话是肖井说的，查分那天，阿言站在分数版前头等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了，阿言不知道她在等谁，或者她等得只是那些回不去的年华。
肖井很晚很晚才来，站在她身边看了一眼空旷的操场，就转身离开了学校。
留恋也没有用，因为再留念，时间都要向前。这是肖井说得第二句话。

【END】

咳。
渣文一篇。
各位见笑了。
如果大家看见了饼干君（@整整一个夏天）。
拜托替我转告她一声可以不……
听说她换ID了。
于是就是这样。
最后谢谢来看文的各位。
阿汐给大家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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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安心'一定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