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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11日。
据说这是神奇的一刻,而对于我来说,它的神奇并不是关于这刻许愿可以得到永恒的传说,而是我收到了赵磊的信息。
他说忽然想起了2001年的今天,我们还那么小,站在大院的洋槐树下比身高,他说那个时候的我就只能到他的肩膀,却总是耍赖在树上划下比他高的刻痕。
最后一句他说,思雨,很想念你,终于把你找到了。
短信的内容很煽情,可我看短信的环境并不煽情,反而极其恶俗。当时的我在超市跟一群大妈抢完促销的金针菇,奋力杀出人群,我一只手提着沉甸甸的金针菇,一只手扶着被挤歪掉的花苞头,掏着手机走过水产区时,微微潮湿的地板让我跌坐在地,而我只是死死盯住手机的屏幕,忽然哑然。
这一年我刚毕业,因为找不到工作只好千方百计赖在学生宿舍,直到新生入学,我不得不被扫地出门。这是我搬进出租屋的第一天,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但收到赵磊的短信后,我一整天都变得心神不宁。
煮完一锅金针菇后,忽然没有了食欲。面对着满屋子堆得挪不开步子的杂物,我却毫无兴致打理,坐在沙发上身边便是那只该死的赵磊,打开电视机,翻来覆去的都是爱得要生要死的言情剧。
我胸口窒息,决定出去走走。
埋下头,掏出手机把赵磊的短信再看一遍,看了良久,最终按了删除键。
可往事,不是说删掉就可以否认它的存在,不是逃开一个人的身边,便会把心也一起收回。
而在我抬眼的那刻,目瞪口呆,赵磊正站在不远处,我们一同屹立在这绚烂的天空下,他笑得眼睛眯起来:“思雨,我把你翻出来了。”
一个“翻”字,像是在整个宇宙里遍寻过,把天地颠覆,然后排山倒海般来到了我的身边,如此惊天动地般重遇,让我总是间隙性低能的脑袋彻底空白,我只能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
“思雨,我的年纪比你大,却比你更晚看清自己的心。”赵磊的眼里充满了柔情,“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像以前一样不要动,等我来找你。”
其实我才是那个总是快一点点的急性子吧?如果在下着大雨的演唱会现场里我慢一步离开的话,我就会看到回来遍寻不到我的赵磊,在出口找到了我遗失的日记本;如果在灯光熄灭后的车厢里我慢一点入睡的话,我就会听完赵磊后面说的话是,余露露,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国,因为我原来这么想留在那个丫头身边;而在结束最后一科的考场外,如果我慢一点转身的话,我就可以看到赵磊充满深情的眼睛,那我一定不会再掉头跑掉。
所以现在的我不敢动弹,我怕一动弹就错过,我看着洒满金光的赵磊一步一步走向我,此刻的我满脸油光,兜头兜脸的油烟味,因为搬家身上还布满了灰尘,可他却张大了双臂,拥住了这个脏兮兮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