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着,集中在一小块,附近是其他病人的家属,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人说笑,有人听笑,也有人哭笑,这里更像是一个难民营,各自有着不同的苦难。
我一直站着,来回的走着,踱着步,换上舞鞋,就该是一段爱尔兰踢踏舞了。昏暗的时间和空间,变成一副厚重的枷锁,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体以及心上,医生的手术刀成了打开这幅枷锁唯一的钥匙。银银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我看着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一直默默的祈祷母亲的手术顺利,勉强挤出一点的笑容,掩饰自己内心的苍白与无力,只是这样的掩饰,如同我并不涉猎的化妆一样,非常的业余。
“别担心,妈妈会没事的。”,银银试图安慰我,用她惯用的方式,但现在看来却是那么无济于事。
我点了点头,坐到她边上,把她一只的手紧紧攒在手里,她把另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来回的抚着。
头顶上的喇叭里,传来医生呼叫病人家属的声音,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又和银银以及亲戚们确认了多遍之后,走上的去往六楼手术室的楼梯,他们叫我一趟,让我本就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什么事,手术按理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了,这个时候叫我,难道是出了什么状况吗,母亲会不会有什么不测。每跨上一步台阶,都有不同的疑问出现,更让我的担心成次方加重。我的呼吸越来越重,这一段楼梯似乎变成了登天之路,让我有了高原反应。
手术室门前,一位穿着绿色衣服,带着口罩的医生,已经等在那里,我小心翼翼的向她走去,她看着我,我看着她。从她的眼神里,我读不到任何信息,也看不出什么,但我想,她一定能从我的眼神里,看到我的懦弱,我的惶恐,我的不安。
“你是xxx病人的家属?”,她的声音从口罩上扩散开来,直奔我的内耳。
我紧张的回答说,“是…是…是的,我…我是她的儿子。”,一连顿了好几下,才把一句话说完。
医生看了几秒,转过身走回了进去,把我晾在原地,我傻站着,不知该作何反应,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好站在原地,伸着头往手术室里张望,那是一个异常安静,甚至有些死寂的空间,那里让人感觉恐怖。
医生又走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块板,板上夹了一张纸,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病危通知单吗,我不敢往纸上看去。我之前臆想的种种情况中,最不敢也是最不愿想的就是这一幕,父亲不在,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我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局面只有我一个人去面对。
抬起头,两眼无神的看向医生,如果我是个女的,也许此刻已然瘫软在地上,没有半点挣扎。医生摘下口罩套在一边耳朵上的带子,露出她的面容,她看出了我的难过,对我说,“孩子,别担心,你母亲只是有些部位粘连严重,原先准备的微创手术,现在得改成普通手术方式,所以你得来签个字。”。
医生的一席话,把我救了过来。像是一直被关在黑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也出不去,抵挡恐惧的内心濒临崩溃之际,有人将我营救,给了我一线生机。
眼睛在眼眶中颤抖,伸手接过板子,才发现此刻这么轻的一块板子,我都拿不稳。拿着笔去签字,笔尖刚一落在纸上,就滑了出去,掉在地上,我傻傻的一动不动,忘了要去捡起来。
医生把它了捡了起来,又送到我面前,我不敢去接,但还是接了过来,再次准确签字时,医生又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