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而不失华贵的木桌旁,两位年轻的俊美男子相对而坐,两杯明前龙井正摆在一旁散发着微白的雾气。
陆子冈看着,面前残败的棋局,再次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抬头对着面前的男子扬起看嘴角,“胡少爷的棋艺实在是令陆好生佩服呢。”
与其对座着的胡亥却只是对着陆子冈淡淡的摇了摇手指,道:“曾也是常输于人罢。”
陆子冈端起了桌上温热的茶水,细细的品味一小口,再次琢磨了一下面前的这一句六博棋。
残败的棋局,讲述着一位王者那不为人所知的内心最深处不能被任何人所察觉的无奈与孤寂。
是的,他阴差阳错的在长白山的宾馆里遇到了这位胡少爷,并被对方好心的邀请到豪华套房中同住后,便一直在于他下着六博棋。
话说这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跑来长白山,陆子冈他是在是没法确定面前的这位少爷的脑内结构是否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陆先生此次来长白山所为何事?”未等陆子冈从一大堆疑问中回过神来,胡亥却是先一步问了出来。
“只不过是来这儿的博物馆参观参观罢了。”不知为何,陆子冈只觉得在胡少爷面前说这话感觉特心虚。
“陆先生也爱好古物?”赤色的双瞳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是啊,受家父的影响对古物略有了解罢了。”陆子冈淡淡的笑了笑。
“那最好,”胡亥点了点头,接下来说出的话竟连他自己都惊讶了,“博物馆里往往都是些死物,古物失去了其精魂,便只是一件年代久远些的器物罢。我明日要去一常人不知之处取一件古物,不知陆先生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这是胡亥在这一天之内对陆子冈提出的第二次邀请了,让陆子冈开始觉得这位胡少爷是在对他图谋不轨起来。
胡亥他也很郁闷啊,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会对一个并不熟识的人如此的感兴趣,明明早已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皇兄了啊。
“那,是什么样的古物呢?”陆子冈有些喜出望外的询问道。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群二货,为了喜欢的东西宁愿搭上性命。很不幸的是,陆子冈就是这么一群二货中的一位,而他喜爱的就是各种古物。
反正自己一个大男人,论劫财自己没有胡少爷有钱,论劫色那胡少爷倒是生得比自己要俊美许多。陆子冈想不出自己和胡少爷一同前往还会有什么不妥了。
“白银刃,”胡亥看着陆子冈那一脸孩子般的高兴突然有点想笑,极少见的耐着性子轻声的对其解释道,“不过是南唐时的一名妃子自尽时所用之利器罢。”
陆子冈闻言竟是有些许的感叹,“自古皇帝便是后宫佳丽三千,该有多少痴情女子苦等于深宫之中一直到老啊。”
“宫中向来是人心算计,尔虞我诈,能活到老也算是命好了。”听这语气,就好像他真在古代宫廷中生活过一样。
“只有算计着,才能活吗?”陆子冈端着几近冷却的茶水,星眸里染上了几分感伤。
“纵使你用真心对待他人,也难免别人不有心来加害于你。”胡亥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响了起来,听起来竟有一股沧海桑田的意味。
早在两千年前,他的老师赵高,就用亲身实践来告诉了这位年幼的小公子这个残忍的事实。
有些人你用尽一切想要去对他好,你信任他信任到愿意将一切都交到他的手中,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可笑的却是,在名利的面前,他竟是会以你为棋子,在达成了他所想达成的目的后,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你,又或是与你反目敌对,最终在佩剑上残忍的染上了你的鲜血。
那么在他出卖你的那一刻,你想的又是什么呢,愤怒罢,震惊罢,最后留下的,不过是人心的凄凉。
“的确,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阴暗的一面,但如果一直无法释怀别人所为你带来的伤害,那么你就永远都只能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陆子冈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神情却温柔而坚定,“执念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办法载回到过去了,那么就释怀了罢,即使忘不了,也该放下了。”
“放下……”胡亥喃喃着陆子冈的话尾,低垂着的睫毛下闪烁着看不起的神色。
是自己错了吗?回不去的就应该放下了吗?
他就像是那些收藏着的利器一般,残忍血腥也不过是为了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渴望被人在意,渴望被人认可,渴望得到他人的关爱。
不过就是一个长不大的死小孩。
那么,如果放下了,就能重新开始了吗?
陆子冈起身端起了桌上的茶壶,确认茶水依旧温热后,侧着头认真的为胡亥倒了一杯,轻声说道,“那么,明天就麻烦胡少爷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