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身手敏捷，适时地展开翅膀，飞了起来。惹来路人一阵惊呼和好奇地观望。这使得他心里猛地一凉：糟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背包向上提到翅膀的位置，装作‘自己的翅膀其实是背包里的某个新发明的滑翔伞弹出来了’的样子，并且装出手动控制滑翔伞的动作。因为现在喜欢在马路上空玩滑翔寻刺激的年轻人不算少，见每个过路人以为那是真的滑翔伞从而见怪不怪的时候，他才朝着医院的方向飞去。
安琪比蒂一直郁郁寡欢，早来探望的阿布罗狄也没有什么话可说，艾俄罗斯将自己险些被汽车撞的经历说了一遍，并且提醒他要小心。随后，他从医院出来，巧妙地甩脱了跟踪，返回了撒加的店。
“看来安琪比蒂的那个家族要枪打出头鸟啦。”撒加见到狼狈不堪的他，笑着说。
“少来。”艾俄罗斯拼命地瞪他。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撒加皱眉道：“波塞冬说他病了。所以不能管索罗家族的事情，他也不会让海将军管这件事情，因为现在就剩下苏兰特一个在职海将军，另一个海将军候补是站在安琪比蒂那一边的。”
“病得真及时。”艾俄罗斯摇头苦笑道。
“你以为波塞冬是真病？”撒加冷笑道：“神的肉身和真身之间是有联系的，现在朱利安·索罗还活蹦乱跳地四处出席商务研讨会和各种谈判，他会生病？”
“他不管这件事情？”艾俄罗斯问。
“是啊，他说他不管人类的事情。”撒加冷笑道：“看到大象踩蚂蚁，却表示中立地站在了旁边，任大象踩死蚂蚁，那就是隐藏地站在了大象那边嘛。还有，波塞冬不想惹上任何麻烦，出手阻止德尔迪他们呢。索罗家族就会丢面子。如果出手支持德尔迪他们，我们是不同意的---得罪了我们，他的七海支柱就保不住了。因此他只好两方不想得罪。”
“啧。”艾俄罗斯心有余悸地摸摸心口。
“如果我计算得没错的话……”
撒加将一盘小点心端上来说：“下个月，最迟下个月，埃德加女士就可以病愈出院，然后参加她的女儿的婚礼了。”
“这么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我们去帮助安琪比蒂，然后，就算她结婚了，也不算死局，现在又不是不可以离婚。”艾俄罗斯说。
“但是，可怜的艾俄罗斯，这一个月你要受多少气。”撒加翻了个白眼，说。

“很多。”在一旁调酒的撒加说：“一来是为了昭告所有人，什么东西都是索罗财团唾手可得的。二来也是说，同索罗财团的人作对，得到的只有失败两个字。”
“安琪比蒂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物体。”艾俄罗斯说。
“没错，但是人类往往将雌性看做物体。”撒加将混合好的酒从调酒器注到杯子里，说：“我姐姐就是因为这才让我接班的。原本她想要在这里安逸地度假，看来显然不行。如果想要在这里度假的话……那要等人类灭绝了吧。当然，谁欺负我姐姐……我就会让他后悔带着痛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不要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说出这么惨绝人寰的话来。”艾俄罗斯不满地说。
“现在就剩下婚礼了。”撒加说：“安琪比蒂明天结婚，就在索罗财团靠近海滨小山的某座别墅上……嗯，如果你们唆使卡琳他们去抢人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违法了。如果在婚礼上做点手脚，我们又没有请柬。”艾俄罗斯说。
撒加往柜台下方一掏，变魔术般变出一大堆粉红硬质烫金字的，还有缎带花纹装饰的精美请柬来：“给，赫尔加家族派发的请柬，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写上名字就可以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艾俄罗斯吓了一跳，惊奇地问。
“别管了，我有的是门路。”撒加回答道：“写请柬的人在我这店里买过快餐，我找到他，对他说，给我们几张请柬，我给他提供整整一年的半价优惠劵。”
“嘿！”艾欧里亚瞪大了眼睛：“你可真是有办法。”
“呸，那就相当于这家伙在我们店里白吃六个月。”撒加回答道。
“若要在规定时间内用完这张优惠劵的话。那他只能天天来你店里吃饭，还有可能带着朋友一起来。还算你赚。”拉达曼提斯说。


“不说赚不赚的问题了。”撒加笑着岔开了话题：“你们谁去？”
“当然都去。”艾俄罗斯说。
“反正阿布罗狄是不会去的，他生闷气还来不及呢。”艾欧里亚说。
“好吧……”艾俄罗斯收起了请柬，问撒加道：“你去吗？”
“我可能去。”撒加回答道：“如果哈迪斯和亚历士要去的话……当然，海因斯坦家的三少爷身份可真是有用。看见什么脏东西不要出手。”
“唉？”艾俄罗斯刚想疑问他最后这句，撒加就跑进里间，将一盘松脆的奶油泡芙端出来，堵住了每个人的嘴巴。
沉睡的海滨又迎来了朝霞如火的早晨。秀丽宁静的海滨小山，今天将会因为一次盛大的结婚典礼而喧闹起来。
曙光刚刚照亮海岸，山下的教堂已经装饰一新，浑厚悠扬的钟声仿佛天国的乐章般，宣告某个喜庆的日子的来临。不过其中有多少血泪，教堂的钟声忽略了这些。宾客云集，各型小汽车排成一列长龙开进了索罗财团的别墅的停车坪。
当教堂的钟声第二次敲响的时候，婚礼就要开始了，金色的太阳冉冉上升，郁郁葱葱的森林也披上了金色的盛装。
艾俄罗斯跟早已过来的哈迪斯和亚历士两个人打过招呼，就和艾欧里亚、撒加在一起找了个角落站立着，远远观察着神圣的教堂和喧闹的人群。庄重圣洁的管风琴弹奏出婚礼进行曲，在一片肃静的方场上，年轻气盛的德尔迪神采奕奕地挽着身披曳地长裙的新娘安琪比蒂的胳膊，踌躇满志地走向了蓝顶教堂。六个花童为新娘托着拖地的裙摆。
安琪比蒂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毫不掩饰地向周围人展示那只残缺的手----只有一个手指是成功接上的。埃德加夫人在一旁喊着提示道：“笑，乖女儿，要笑！这是女人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啦！笑！”


安琪比蒂置若罔闻，脸上淌下了两行清泪。
“啊，新娘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专门在婚礼上说吉利话的司仪说。
“嘿，我们去教堂看看。”撒加拍了一下艾俄罗斯的肩膀，说：“可能会有惊喜出现呢。”
“希望你的乌鸦嘴不要成真。”
艾俄罗斯的第六感和‘感灵’能力一向很出众，早在驱魔师学徒期间，他就以惊人的感知能力为特长，他在刚才就感觉到了某种悲哀诡异的气息，仿佛是……无论东方或者西方传说中都会有的丧气鬼------某种在喜宴上猝死，身穿丧服，面容哀愁，专门徘徊在喜宴上寻找替身的鬼怪。幸好西方传说中的丧气鬼不仅仅是猝死之人的怨气变化成的，大多数只是恶作剧的小鬼，攻击力并不强。
但艾俄罗斯却在刚才感知到了强大的怨气。
还没等他仔细推敲怨气的来源，撒加就带着他登上了教堂楼上的回廊，两人从高处俯视着婚礼盛典。
新郎新娘的家长笑得脸上挂满了花儿。
“嘿，如果是两个魔族结婚的话，肯定不玩这些。”撒加说。
“玩什么？”艾俄罗斯问。
“我族人一般来说不结婚。”撒加回答：“结不结婚也是个人的事情，旁人是不会管的。一旦结婚也只是发个请柬让亲戚朋友们送点礼物。”


“礼物？”
“诅咒纸人、醋坛子、三寸铁钉、绿帽龟。这是魔族结婚时候收到的四样最基本大礼。”撒加介绍道。
“喂……这是什么风俗。”
“我们当年过生日的时候，我姐姐送了我一个手提式火箭筒，后来我又转送给加隆了，加隆现在有两门火箭筒。姐姐说过，如果我结婚的话，也没有别的可以送，送一艘二十八门粒子炮驱逐舰好了。反正又不是送不起。”
“……要那玩意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撒加微笑着回答道，随后他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婚礼宣誓开始了。”
头发斑白的神父手持圣经，对新郎说：“德尔迪·索罗，是否愿意娶安琪比蒂·赫尔加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新郎立刻回答道：“我愿意。”
神父微微笑了，继续问：“安琪比蒂·赫尔加，你是否愿意嫁给德尔迪·索罗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安琪比蒂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出声，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中流淌下来。
“她不愿意！”几个年轻人的声音，齐刷刷地响了起来。
一时间全场寂静。
“呦……好戏开始了。”撒加微笑着对艾俄罗斯说：“那群胆大包天的孩子们来抢亲了。”

小橄榄乐队的主力们齐刷刷地在教堂门口出现了：卡琳、卢卡、安迪、托米，以及其他几个可能尚未到十八岁的孩子。他们都带着各自的乐器：吉他、贝斯、三角铁、手风琴、还有洋鼓。俨然是要在教堂里开音乐会的样子。
神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孩子们，这里正在举办婚礼，若要演奏的话请在仪式举行过后。”
“谁说我们要演奏的？”卢卡说。
卡琳的行动则是更加直接一点，她走到安琪比蒂面前，推开上前阻挡的新郎，同时拉起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安琪比蒂的手，大声喊道：“客人们！你们看看她的手！她的母亲为了逼迫她嫁给德尔迪•索罗少爷。故意砍下了她的手指，让她以后不能再弹琴。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请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你们能够在婚礼上笑得出来吗？”
“喔……”
宾客们愣了半晌，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没错，他们的确知道安琪比蒂被其母亲砍下手指的缘故，不过那是她的母亲躁狂症发作，导致女儿无辜受害，现在好心的德尔迪•索罗家要收留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儿，应该是好事呀。
没想到内幕是如此的。
“你这个放肆的小姑娘！”埃德加夫人气急败坏地冲上来说：“我的女儿，她是为了结婚才自愿剁掉手指的！”
“自愿？恐怕你的女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吧？”
卡琳冷笑着转向安琪比蒂：“主唱，你是不是自愿砍伤自己的？”
安琪比蒂从头纱下抬起头，看看满脸诚挚的好友，又胆怯地望望目露凶光的母亲，最终，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是。”
“安琪！”卡琳失望又不甘心地放下了她的手，一旁的埃德加夫人脸上满是胜利的甘美微笑，若不是出于风度，她马上就要欢呼起来了。由于离得远，宾客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啧，就是由于懦弱的人太多，邪恶的人和事物才肆无忌惮吗？”艾俄罗斯凝眉道。
“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撒加摇摇头道：“你能以什么身份控告赫尔加一家呢？”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异变突生了。
一位身穿丧服，表情哀愁的棕红头发的少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缓缓地走了出来，她和安琪比蒂长得一样。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因此不乏好事之徒偷偷地挤眉弄眼。猜疑和夸大，故意编造的话语瞬间传开了：
“该……该不会是安琪比蒂小姐的双胞胎姐妹吧？”
“没听说过啊。”
“过来在婚礼上捣乱，抢走德尔迪少爷的？双胞胎姐妹有时候不是情敌不是？”
他们都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只有艾俄罗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好！这东西是丧气鬼！”
而且战斗力和危险程度非同一般，看到它的人类，都会没命。正当艾俄罗斯掏出刚刚从史昂那里买到的一叠符咒，展开羽翼飞下去的时候，撒加拦住了他。
“看戏。”后者挤眉弄眼地说：“海因斯坦家三少爷在楼下，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哈迪斯也混在人群里，旁边的亚历士则是无视众人目光般搭着他的肩膀，亚历士没有带魔身过来。虽然说冥王和僵尸的组合……有些吓人，不过在丧气鬼无视冥界法规四处跑的时候，他们可是让人安全感暴涨到涨停板的存在----只要他们没有站在丧气鬼那边。
那一边的修罗也拉住了艾欧里亚的手腕，看来他们都要等到丧气鬼出手的时候进行攻击。
“你是什么人？”


片刻之后，德尔迪•索罗这个看起来同他们家族中所有人一样斯文的年轻人却沉不住气地发话了。
身穿黑色丧服的少女抬起头，缓缓地唱起了一首歌，空灵优美的歌声却让每个人都出现了毛发倒竖的症状。埃德加夫人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般瘫倒在地。
教堂中开始弥漫起纯白的，丝丝缕缕的烟雾。同时，那只丧气鬼和常人无异的皮肤上长出了无数半透明的类似棉绒的东西，看上去，像是要将她包裹在棉花中似的。她的丧服上开出了大朵纯白的鲜花。她仿佛是无视周围般，依然用空灵的声音唱歌。
那些宾客们，和小橄榄乐队的孩子们却像被施了定身术般立在原地，时间仿佛在他们身上凝固了，烟雾裹挟着深紫的气体冉冉上升。从气体中不断发出一些可怕的喊叫声和叽里呱啦的响声，以及疯狂的笑声。和那些宾客们的声音差不多。此时还有活动能力的，只有赫尔加一家人，受到海神祝福的索罗家族的人，身为海将军候补的卡琳，以及以宾客身份出现的灵异侦探组成员了。
安琪比蒂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她的瞳孔开始散大，脸色发青，手指向内蜷曲，仿佛是失去了呼吸般，胸口也不再起伏。
“住手！”
见纯白的烟雾席卷气体上升到了接近二楼的地步，艾俄罗斯顿时挥出六张符咒，它们在半空散开，形成发光的，巨大的平面六芒星，将那阵烟雾局限在天花板下方。随后，他张开羽翼跳下来，手中现出闪耀着白光的圣弓。
他拉开弓弦，对准丧气鬼，一支由小宇宙形成的利箭也在弓弦上成型了。
撒加随后也轻盈地跳下来，艾欧里亚和修罗也跑上前去。哈迪斯则是在亚历士的搀扶下来到了丧气鬼的前方。


“任你报仇。”哈迪斯对丧气鬼说：“不过，这些人还没有到该死的时候，把他们的灵魂还给他们。”
冥王的语言如同诏令，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纯白的烟雾缓缓下降，当它又笼罩上那些宾客的时候。响起了一片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昏过去了。幸好的是性命无恙。
在接触到那阵烟雾的瞬间，艾俄罗斯感觉到一阵头晕恶心，手背的皮肤也微微地发青了。他急忙燃烧自己的小宇宙抵御，幸好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有时候……有个能够开挂的存在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撒加在艾俄罗斯背后吸了口气，说：“就算你现在是个堕天使，面对如此强大的怨气也是无法抵抗的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俄罗斯问：“为什么这个丧气鬼和安琪比蒂小姐长得一样？”
“等会儿再告诉你。”撒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
上午的阳光从教堂玻璃窗户中透进来，五颜六色的光斑打在地上，也照耀着人，无论是昏睡的还是苏醒的。教堂中那些华丽吊诡的宗教彩画的画面上画着许多展翅欲飞的天使，他们面无表情，仿佛一个个冷酷的审判者。
丧气鬼抬头环视那些彩画上的天使一眼，继续唱歌。她的歌声很好听，但艾俄罗斯却回忆不出那是什么语言。
原本盛气凌人的埃德加夫人听了她唱的歌后，开始面色恍惚，理智正迅速从她身上脱离。她颓然倒地，眼睛呆滞地凝视前方。在埃德加夫人倒地之后，身穿丧服的女孩骤然消失，安琪比蒂也倒在了地上，手中的捧花散开，横七竖八地落满了纯白的曳地长裙。
“很抱歉，她已经逝世了。”
哈迪斯走上前，检查过安琪比蒂的状况后，不无遗憾地对着卡琳、德尔迪以及跑上来的小橄榄乐队的成员说。
“愿她安息。”艾俄罗斯画了个十字。


卡琳垂下了头，轻手轻脚地走上去。从地上托起乐队主唱失去灵魂的躯体。同时，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形变，肤色开始变成类似海水的灰蓝。后背的部位开始膨胀，尔后，她的背部传出一阵仿佛流水的声音，四只手臂出现在她的背部。双腿仿佛流动的水银般合并在了一起，迅速延长，鳞片从皮肤上闪现出来，直到看起来完全像一条蛇为止。她的耳边竖起了扇子般的鳍。
“娜迦……真正的娜迦海妖？”艾俄罗斯转过头去，轻声问撒加：“你知道，是不是？”
“不，我不知道她是娜迦。”撒加摊开手，笑道：“我只知道，她是个见习海将军。”
“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
“好吧……”撒加叹道：“其实安琪比蒂小姐在丧气鬼出现之前就已经因为极度的悲伤和恐惧而猝死了，随后她的灵魂才以丧气鬼的身份出现，嗯，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的歌不是唱得很好听吗？她生前喜欢唱歌，看在她是我的顾客的份上，在她死后也要满足她的心愿，不是吗？”
“那么，她演唱的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还真问对人了。”撒加眯着眼，取出一个羊皮纸卷轴来，展开卷轴，指着卷轴上的诗句说：“这个，我当年在冥界的时候，曾经听那些幽灵唱过，我将它记录下来，给你。”
卷轴是用希腊文记叙的，如果翻译成汉字，还需要一番功夫，撒加可能当初是闲得无聊，将汉字解释也一并翻译出来了。卷轴上的歌词翻译是如此的：
女儿年长，
双亲迫婚，
耳边喋喋语，
邻里皆笑谈。
半月嫁人一朝孕，
当年生子当年亡。
婆母为孙弃妇命，
司空见惯不为奇。
七日妇骨化火灰，
半夜阴风忽猎猎。
骨指淋漓亲人血，
无月之夜鬼妇归。

他不由得连连打了两个寒战，将羊皮卷轴还给了撒加----这首歌中蕴含的强烈怨念足够伤害普通的人类，即使是夏天，卷轴上也飘散着阴森的寒气。他抬起头来，看到卡琳托举着安琪比蒂的身体，姿势优美地向外游动而去。德尔迪•索罗却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对她说：“好友一场，让我送她一程吧。”
卡琳转过头，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还是允许了。小橄榄乐队的成员们也默默地走上前去。
卢卡含着眼泪弹奏起了手中的吉他。他们不约而同地共同演唱起了一首俄语歌：
“迷路的孩子们，
远远地呼唤着我 。
在这夜色正浓之时，
我任由时之沙牵引着。
那过往的点点滴滴，
照亮着现在的我。
当风儿拂过脸庞，
双手仿佛捧着彩虹的碎片，
是谁在这苦苦地等待着你，
身影渐渐淡去，
随之被春风吹走，
在空中纷飞乱舞 ……“
注：俄语歌的歌词来自于《浮游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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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比蒂的事情还是没能完美解决。这使得艾俄罗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闷闷不乐。不过唯一让人感到庆幸的是：海皇的偏头痛还没好，而且一直到事件淡出人们视线之前都不会好了。毕竟海将军和他旗下的索罗财团起了内讧，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小橄榄乐队没有解散，但孩子们各奔前程了，卡琳继续跟随苏兰特学艺-----她毕竟是鳞衣选中的海将军。卢卡去芬兰学习摇滚乐。其他的孩子们都有各自的学业要完成。至于卡琳将安琪比蒂的尸体带到了哪里，谁都不知道，就连德尔迪·索罗这个成为大报小报上主角之一的年轻人都不知道。
当艾俄罗斯同撒加说起此事的时候，撒加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据说雌性娜迦有吃人肉的习惯……雄性娜迦个子小，咬不动人肉，不然他们也吃。”
艾俄罗斯感觉后背阵阵发凉，决定再也不打听这件事了，不然，撒加说不定会说什么更可怕的，令人承受不了的恐怖事情呢。
天气凉爽起来，希腊的夏秋之交也是迷人的，炎热正逐渐从空气中退去，傍晚，天空晴朗的时候，就像暗蓝的盖子扣在地面上一样。十三号店因时制宜地推出了秋季海鲜拌饭。
将虾仁、蟹肉和牡蛎熬的汤拌进刚刚出锅的，热腾腾的大米饭里，淋上香料酱汁。按照客人的要求加入各种蔬菜----秋葵、青瓜、小番茄、洋葱、莴苣、萝卜、土豆或荷兰豆，有时候还在米饭上方盖一个煮熟或煎好的荷包蛋。是相当平民化，又能让来往客人都满意的菜式。
当然,为了有助于消化，每当客人点多了海鲜，店里会免费送上一小碟蜂蜜柠檬酱腌制的姜丝。


但是老板还会为此事抱怨两句。
“我们那里的拌饭调料都是用酒或者醋，没醋不算魔界料理。”他曾经说过。
这时候艾俄罗斯就不紧不慢地来上一句：“魔界的任何料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切，我做的饭你还不是照样吃？”
“那是因为你没有给我说原料是什么的缘故。”
这天艾俄罗斯下班后，发现店里又来了几个贵客。门前停着三辆银灰的阿斯顿马丁，平时没有什么人来的雅间中坐着不少人。艾俄罗斯有种将他们叫出雅间的冲动，为什么呢？因为进了十三号店新开的雅间的客人里，很少有人死有全尸的。这一点，不仅仅是天使和魔族，连有点见识的六道众生都知道，无论来十三号店的客人是谁，拥有什么样的信仰，是否拥有强大的暴力，是否拥有庞大的权力以及财富，只要那客人走进十三号店的雅间，屁股一碰雅间的椅子，他就如同遭受诅咒般死定了。因此没有人敢于坐在那个装修精美的雅间的位置上的。
雅间最尊贵的座位上，坐着个东方人面孔的中年男子，五十岁左右，眯眼，头已经半秃了，看起来有些阴险的样子。他旁边坐着一个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那个姑娘是典型的波斯湾那边的人，她将全身包裹在深紫的丝绸中，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左眼蓝色，右眼深黑。
金银妖瞳。艾俄罗斯顿时想起这个名词来了。
正当他踌躇之间，米罗端着一碗茶叶炒虾仁从厨房里跑出来，招呼道：“艾俄罗斯大哥你来啦，帮我大哥打下手去！”


说着，他一溜烟地跑进了雅间，和客人们说说笑笑。
撒加果然在厨房里，枝子也在一旁打下手，装有双子座圣衣的圣衣箱子就放在旁边。还有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女人站在一旁目露凶光地盯着枝子，同时将粗肥的手指上下摇晃，戳动着空气指指点点：“陈先生最喜欢吃蜂蜜燕窝，但这个蜂蜜必须是上等的桂花蜜，要冷藏一小时。燕窝是陈先生带过来的正宗的血燕，你们店里只需要出厨子就好了，不过要会料理才行。若是陈先生不满意，可别怪我没说。”
“您就放心吧，毛太。等会儿给您下碗鱼面。”撒加用着和那个中年女人一般口音的汉语回答道。他抬起头，看到艾俄罗斯走过来，就用回了希腊语：“艾尔，帮我把桂花蜜拿过来。”
然后他继续料理手头的红褐色半透明的食材。艾俄罗斯知道，那就是女人口中的血燕。血燕是由金丝燕最后一次筑巢形成的，当人们采下来之后，血燕窝中还有金丝燕的幼鸟。当然这些幼鸟难免会被人扔到石头上摔死。想到这里，他就有些不忍心地偏过头去。
撒加迅速地拿过蜂蜜，将蜂蜜浇到燕窝上，顿时腾起一阵带血腥味的香甜。
枝子也熟练地处理着一道料理：将人参切成两毫米不到的薄片，均匀地放在锅上炖着的鸡汤中去，旁边还放着料理完毕的法式肥鹅肝，随后，她又开始做鱼面，艾俄罗斯发现她加了点什么诡异的调料进去。毛太手脚飞快地将鸡汤端出去了。
“吃鹅肝、鱼子酱和松露，已经成了土包子暴发户的特征了。”艾俄罗斯望着那个中年妇女像胖猫一般蹒跚却走得不算慢的背影，摇头道。
“走，把鹅肝端出去。”撒加端起蜂蜜燕窝，又让枝子端起几样小菜，说：“还让我这个少将为他端菜。他也不怕折了他的寿。”
“到你店里吃饭、喝酒或买药的有几个没折寿的？”艾俄罗斯想起安琪比蒂的事情，没好气地奚落道。


“是啊，我看这个也活不长了。”撒加嘀咕道：“陈永福，来到此地投资的金融巨头，永福财团的老板。嗯，永火喜欢这样的燃料。”
“不要总用一副人肉馅饼铺老板的口吻说话。”
客人们似乎对蜂蜜燕窝十分满意。那个被称为陈先生的中年男子和撒加攀谈片刻，将目光放到了枝子身上，带着几分色心地说：
“撒加先生，您店里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
“文卿，别拔刀。”艾俄罗斯挡在想要从空中取出符文短剑的枝子前面，低声说：“别在这里闹出人命。”
“陈先生，她是我女儿，在上中学。”撒加笑着回答道。
陈先生点点头，又笑着问：“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看样子年纪不大，有十二岁吧？”
“十七岁了。”枝子冷冷地抢先回答道。
“哦……”陈先生满是惋惜的表情，转头对那个波斯湾少女说：“沙伊达，她比你大五岁。”
那个叫做沙伊达的女孩微微点了点头，面纱后的嘴角妩媚地翘起，微微一笑，金银妖瞳中也漾满笑意。完全不像是十二岁女孩所有的神采。她也不说话。陈先生的保姆毛太坐在雅间旁边的‘平民化’的位置上享用着她的鱼面。
晚上打烊过后，大家都吃了饭，洗了澡。撒加才坐在卧室里书桌前的躺椅上，神情严肃地问枝子：“文卿，你往毛太的鱼面里放了什么料？”
“加布里埃尔先生的一滴血。”枝子回答道：“放心，她吃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