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那日午睡醒来见素离正坐在窗前,那似女子般纤细的轮廓我有多久没细细看过了。素离正望着窗外,那纠结的眉目间竟是一片荒凉。
心里有些细小的愧疚便开始泛滥。可是素离,你可知,那日关阳初转身后的一眼,就让我再也无法回到当年。
素离回过神来,淡淡的一笑“醒了吗?灶房里买了只鳖回来,我曾见过一种别样的吃法,我做给你可好?”心里的疼痛突然铺天盖地起来,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低的应了声。
我拉了关阳初来,素离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置好碟碗,备好汤料,将活鳖置于锅内,压上石块,锅内倒如酱汤,升起小火。我正诧异,素离解释到:“火热了,鳖会口渴,一口一口喝光汤料时,也大概被煮熟了,这样味道就能浸入肉里”,我更是诧异,关阳初却是诡异的看着素离。素离再不言语。他一向都是淡漠而冷静的。
肉出奇的好吃,却是因为如此残忍的做法。
终究所有的完满都是要用残忍来换。
吃到一半,关阳初突然发话:“白公子,听闻你会唱戏,是么?可否让我听一曲?”我抬起头时刚好看到素离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怒,然后是询问的眼光。我不好开口求他,我欠他太多,如果他不愿意我无法强求。我只是望着素离,他便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站起身来将外袍脱去,站到一仗开外。
素离清了清嗓子唱将起来:“洞房记得出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化作别离情绪......”这日的素离如那日与我相遇时的凄美,一举手一投足间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妩媚。我望向阳初,他只是无意识的往嘴里塞着肉,眼里却是比我那时更为狂烈的痴迷。这种痴狂我明了。“世间何处,最难忘杯酒,唯是停云想亲友,此时无一盏,千种离愁。记到门时,雨正萧萧,嗟今雨,此情非久,盼与君相期,约采黄花,再看白鸥,是一年也久,但唯不知,君犹记我否......”素离的歌声低 哑,仿若从帛上扯下细细的丝,割开白露,切断花香。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绵延千里。语间似笼罩着足以吞噬一切的伤悲。
我正沉浸在这种巨大的伤感中时,关阳初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切悲伤、黑暗瞬间停顿。阳初的嗓子眼里好象是卡进了细骨,正艰难的吞咽着唾沫。素离突然向外跑去,一会儿有端了个盘子过来。里面是洗好了的去了核的乌梅,把盘子递过来时我见素离的手正微微的颤抖着。素离刚说了声“含在嘴里”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跑了出去,我正喂关阳初乌梅时见他又端了一碟白砂糖过来,将乌梅一粒粒蘸好砂糖交给我就留下句“帐房还有事”便匆匆走了。
我和关阳初都楞在那里。
素离,素离,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什么都不说,情愿对自己的情敌如此,是因为我么?素离,对不起,是我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