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本孑身而来，如今一人而返，倒是没什么遗憾的。”
夏日。带着热度的风潮水般阵阵袭来。
“不该来见你。如今，竟是舍不得你。”
他很是惬意地躺在后院凉亭，发带不知几时掉落，三千银发散在身后，柔亮得几乎晃眼。
“你倒怕死吗？”狄仁杰手执木梳，在他身后，动作小心翼翼地为他梳头。听得裴东来未以“本座”自称，突然有些想笑。
身前的人再没了声响，道是睡了。细细听他的呼吸，却又没有。
隐隐有一阵暗香。裴东来一向没有欣赏花鸟的好情趣，心下思量时，又是一阵清风，将他发丝缕缕扬起，直触到自己鼻尖。
——原来是这阵香。狄仁杰一笑，眉目里温柔满溢。
“以你我情分，本不该以‘兄弟’称呼，唤我‘相公’也不为过。”
裴东来顿时颇夸张地嗤笑一声。那笑一如当年年轻时桀骜得闪眼，只是少了像是属于猎食者的那份凶暴。这些日子来，他举手投足间尽是倦怠，竟是有耄耋老人身上那种生命将逝的无奈气息。每看及此，便一阵酸楚直戳心头。
“狄大人，你这年纪大了，怎么倒越来越恶心了？你是相公，想来我是娘子吗？此般相貌，恐怕没有人家敢要吧。”
“所以呗，堂堂大理寺裴少卿，到了嫁人的年纪可嫁不出去呢，你把各家公子都给吓跑，没办法，狄某只当收拾烂摊子，勉为其难娶你过门。”
那声音煞有介事一本正经。手上的动作轻柔之至，木梳从发根直滑到末梢。
“是啊是啊，可惜丑媳妇刚过门，你又成了老鳏夫，年年要给我上香。”
说完裴东来自己都觉得可笑，眯起眼看向身后的狄仁杰，眉眼间写满骄纵。
“我情深意切，今生定不再娶，守在你坟前到死便是。”
那声音仍然正经，仰起头来，却看不清他。从脖子后伸出他的手，揽住了自己。
“天下男人哪有一个好东西，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你若负我，我定不饶你，化作鬼魂，闹你个不得安宁。”
裴东来仍作玩笑，越讲越是起劲，仿佛并不介意胸前渐渐收紧的双臂。抬眼时白色的睫毛根根分明，逆着光一如蝶翼。
“是这样吗……”
狄仁杰声音降低，俯下脸来轻轻吻了东来的眼睑。
“……你若为鬼……要多来见我……”
裴东来一怔。
随即大笑起来。
“狄仁杰。”
“嗯？”
“吻我。”
笑着笑着，眼泪便簌簌落下。
夏日。带着热度的风潮水般阵阵袭来。
“不该来见你。如今，竟是舍不得你。”
他很是惬意地躺在后院凉亭，发带不知几时掉落，三千银发散在身后，柔亮得几乎晃眼。
“你倒怕死吗？”狄仁杰手执木梳，在他身后，动作小心翼翼地为他梳头。听得裴东来未以“本座”自称，突然有些想笑。
身前的人再没了声响，道是睡了。细细听他的呼吸，却又没有。
隐隐有一阵暗香。裴东来一向没有欣赏花鸟的好情趣，心下思量时，又是一阵清风，将他发丝缕缕扬起，直触到自己鼻尖。
——原来是这阵香。狄仁杰一笑，眉目里温柔满溢。
“以你我情分，本不该以‘兄弟’称呼，唤我‘相公’也不为过。”
裴东来顿时颇夸张地嗤笑一声。那笑一如当年年轻时桀骜得闪眼，只是少了像是属于猎食者的那份凶暴。这些日子来，他举手投足间尽是倦怠，竟是有耄耋老人身上那种生命将逝的无奈气息。每看及此，便一阵酸楚直戳心头。
“狄大人，你这年纪大了，怎么倒越来越恶心了？你是相公，想来我是娘子吗？此般相貌，恐怕没有人家敢要吧。”
“所以呗，堂堂大理寺裴少卿，到了嫁人的年纪可嫁不出去呢，你把各家公子都给吓跑，没办法，狄某只当收拾烂摊子，勉为其难娶你过门。”
那声音煞有介事一本正经。手上的动作轻柔之至，木梳从发根直滑到末梢。
“是啊是啊，可惜丑媳妇刚过门，你又成了老鳏夫，年年要给我上香。”
说完裴东来自己都觉得可笑，眯起眼看向身后的狄仁杰，眉眼间写满骄纵。
“我情深意切，今生定不再娶，守在你坟前到死便是。”
那声音仍然正经，仰起头来，却看不清他。从脖子后伸出他的手，揽住了自己。
“天下男人哪有一个好东西，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你若负我，我定不饶你，化作鬼魂，闹你个不得安宁。”
裴东来仍作玩笑，越讲越是起劲，仿佛并不介意胸前渐渐收紧的双臂。抬眼时白色的睫毛根根分明，逆着光一如蝶翼。
“是这样吗……”
狄仁杰声音降低，俯下脸来轻轻吻了东来的眼睑。
“……你若为鬼……要多来见我……”
裴东来一怔。
随即大笑起来。
“狄仁杰。”
“嗯？”
“吻我。”
笑着笑着，眼泪便簌簌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