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党不同系的同僚之间尚有血雨腥风的争斗,何况他所知的展昭,是一个曾经拒绝策反的中统特工。
智化站在窗前,目送公孙策的汽车消失在夹道的茫茫绿雾中。
展昭,我希望能够继续和你合作。
中马城军医办公室里,军医放下KD376的检查记录,看向侍立在面前的少年兵。
“KD376今天早上的血压50/75?”
“是。”少年兵立正。
“石川班的负责人脑子出问题了,用这样一个不健康的MARUTA?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力!”
少年兵闭嘴不说话。军医不耐地摆摆手:“换一个。”
少年兵低头应声,眼里努力压制的情绪不知是担忧还是喜悦。刚要离开,又被军医叫住。他回过身再次站直,看到军医口罩上方阴沉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记录上的编号。
“KD376,是那个双侧声带内收性麻痹的MARUTA?”
少年兵楞了楞,不祥的感觉透进脑海。
“是。”
“那个MARUTA的肌肉条件不错。Z攻击一次,缝合对比组。”
少年兵敬礼退出。现在他的任务,是去通知KD376做准备。
少年兵回到院子的时候,刚好看到KD376在铁门边放下一堆草,扶着墙直起身来。蓝天绿树,阴阴高墙的背景中,脸色苍白的KD376看到少年兵盯着自己,竟然露出一丝坦然赴死的笑意,甚至是释然。
这样一个笑容和第一次送他进牢房时那个善意的表情重合起来,有如明镜一般,让这个十五岁的千叶少年纤毫毕现地照见了自己的罪恶。
在KD376的坚持下,自己曾经让他推拿过几次,身上的淤伤轻了许多。这样一双神奇温暖的手,竟然让他有了这样大胆的举动,故意写错了KD376的血压。
如果石川班要求重新测量,不过是自己的一次过失,何况KD376伤势刚见起色,七天前他的血压最低曾经到过30/50临近休克。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就算帮助KD376逃过这次,也许下次的项目会更加惨烈,但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在记录表上写下了那样一组数字。
“喂。”他走到KD376面前,“这些草你不用管了。回去准备。”
KD376询问地看着他,那双湛然若洗的眼睛里,没有一般MARUTA得知自己要被实验时的绝望和愤怒,更像是一位年轻的师长想了解他更加年轻的学生。
十几年后日本战败,少年兵回到故乡,他才明白当年那个长兄一样的KD376想要教给他的是人性,这一点让他在战后的岁月里时常忆起,并深深感激。
而现在,他只是懵懂地感觉到一个武士心中所不该有的不忍——甚至是愧疚。这让他几乎没有勇气面对KD376的眼睛,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
“我教你的推拿手法,你记住了吗?”中文唇型,“在进手术室以前,我还有时间多教你一些……请你尽可能对其他人好一点。”
少年兵指指牢房:“回去躺着。跟他们说你头晕。”
展昭怔了一怔,轻轻道:“谢谢你。”
他不动声色地走开去,身后只留下MARUTA们清理到一起的乱草石块。
里面掺杂着若干胡桃壳。
MARUTA们全部回到牢房后,铁门打开,几个头戴黑色笆斗的劳工进来清理垃圾,其中一个低着头,用箩筐装走了门边的乱草石块。刚拎着出门,日本人叫到外面挖战壕,这个劳工抬脚就去。急急忙忙间箩筐碰翻在地,赶紧在太君的拳打脚踢下一气低头收拾。
黑色笆斗下眼神厉光一现,胡桃壳在他指间一闪而没。
猫儿!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