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此次来河玉国的目的,便是混入皇宫,然后取国王的性命。他在皇族贵胄时常经过之处演出了一场苦肉计,就是希望由此得机会进入王宫。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得来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抬眸望向那风中婆娑的合欢,他在心底深深叹息。
次日,漠璃随洁央一起入宫。当殿内所有人都被他的琴声陶醉时,他微微扬袖,一束比发丝还细的银针尽数没入河玉国王的颈项内。那针极细极韧,且浸了慢性毒药,会使人在中针后十五日莫名而亡。
一曲终了,他带着淡然的笑望向君王,却发现一旁的她,三公主洁央,面颊堆起两团红霞,明澈的双眼带着羞怯和热情殷殷地望着自己。
聪慧如他,又怎会不知呢,只是,这肩膀上的担子,又何其沉重,他没得选择。
一个无风的夜,他悄然离去。
十五日后,河玉国王薨,王位之争由此开始,各派势力明争暗斗,处于内忧外患的河玉国,终是在三年后被西沧国所灭。
亡国后,河玉国的皇族眷属被关在一处隐密的大牢里。站在暗处的漠璃,看到了洁央。虽然囚衣在身,她依然容貌出尘,质若莲花。
一树海棠开满红色妖艳的花,像一种不可遏制的生之力量,磅礴而出,又像是,汲涉了人之精血,诡异邪魅。在那大片的海棠花树下,站着身量颀长,纱衣如雪的漠璃。此时,他已是西沧国的年轻君王。
“阿璃!”看到她,洁央不由欢叫出声,她如蝶似的翩然而来,押她前来的侍卫悄然退去。
他面带着笑,眸里的柔情有如三月暖风,“洁央。”时隔三年,她越发的美丽了,只是那双眼,带着深深的忧郁。
“你是何人?”洁央在离天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如水的双眸带着质疑。她是亡国之奴,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他不是一名琴师,就算是,惯常也不会有这种特权吧。
“我为大王弹了一支曲,他诺我放你自由。”他的双眸波澜不惊,面色如常,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信服呢,如果可以,希望她这一生都不要知道真相。
“这样,那么说,我自由了?”洁央神采飞扬,忍不住在原地一个旋身,衣袂飘洒。
“嗯,我带你走。”漠璃说着,上前拉起她的手,顿时,两片红霞飞上她的脸颊。洁央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后乖巧如绵羊般随在他的身侧。
“阿璃,你可知那年你不辞而别,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马车内,洁央依在漠璃的肩头,低低倾诉,“不久,我父王又逝。这世上唯一疼我的和我唯一牵挂的人,都离我而去,那一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洁央,”漠璃把她拥在怀里,低沉的语调透着坚定,“此后经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是的。他已经决定,倾尽所能来补偿对她的伤害。他以为,自己坐拥天下,守护一人并不难,他以为,江山与红颜,只取其一,是前人之愚。孰不知,再怎样谋策无遗,却终是逃不开宿命的安排。
他在西沧国京都郊外置了一处雅静的小院。这样,他不但可以和她抚琴弄墨,吟诗赏花,还可以及时返城处理国政要事。每隔七日,他便对洁央说要外出为人弹琴,以贴家用。实则是回王宫,审阅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一昼一夜的时间,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再由密道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