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区别,就是老师肯定会说奥斯卡的答案是错误的,他标的不是正确的地名。接着,老师就会指着地图对他说,“你看,这个地方叫做重庆,不叫堤皮弗莱斯。”这种论点毫无说服力,因为地理书上早已对这些地名下过定义了。当然,也没有证据表明这些地名就一定是真实的。或许地球真的是平的,但为了某种理由要把真相隐藏起来。大船正在一点点地下沉,东方的巨龙啊!奥斯卡站起身,地图册的作业完成了。他在上面填上了老师所能接受的字母。所谓学校的作用,仅此而已。此刻,七点刚过,女孩也许已经在外面吧?奥斯卡把脸凑到窗前,哈了口气后擦了擦玻璃以便可以更好地看清窗外的景象。瞧,操场上不是正有物体在移动吗?奥斯卡来到客厅,母亲正在客厅里织毛衣。“我出去一会儿。”“你又要出去?我应该检查你的作业了。”“过一会儿再检查也不迟。”“这次检查是不是亚洲地名?”“你说什么?”“这一课啊,难道不是亚洲吗?”“我想是的,应该是重庆。”“重庆在哪?中国吗?”“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可是——”“我马上回来。”“好吧,当心点,你戴帽子了吗?”“当然戴了。”奥斯卡把帽子塞进大衣口袋里,转身出门。走到半路时,他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他清楚地看见女孩坐在健身器材的最上层。他走过去,在她的位置下面站立,双手插进口袋里。今天的她看起来有点不同。虽然女孩依然穿着那件粉色套头衫——难道她没有别的衣服吗?——可是她的头发看起来没有结块了,相反,发丝乌黑亮丽,滑顺地披在肩头。“嗨,这儿呢。”“嗨。”“嗨。”他此前从未对别人说过“嗨,这儿呢”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愚蠢至极。女孩站起身。“到这来。”“好。”奥斯卡爬上栏杆,来到女孩的身旁。他谨慎地吸了吸鼻子,这次她身上一点臭味都没有。“今天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好闻一些?”一听此言,奥斯卡立刻尴尬地羞红了脸。女孩微微一笑,把一件东西递给他,那是奥斯卡的魔方。“谢谢你借给我玩。”奥斯卡接过魔方,举高到能见度最好的角度下瞧了又瞧,仔细地查看着各个转面。神奇的是,魔方所有的面都解决了,每一面都是同一种颜色。“你是不是把魔方给拆了?”“什么意思?”“就是说……你是不是把它拆了……然后把每个面调整后再安回去?”“你做得到吗?”奥斯卡抖了抖魔方的各个部份,想确认是否曾经被拆分过,因为他自己以前曾做过这种事。真令人惊讶,这个玩意仅转动几下就能让人忘记之前的动作,以致于完全想不起来该如何让每面都变回同一颜色。当他拆开的时候,这些部件当然没松动,而且此时各部件之间的连接也很紧凑。可是,她真的可以成功转出六面颜色?“你肯定把它拆过。”“没有。”“可是以前你从没见过这个玩意。”“是没见过,不过这个东西很有趣,谢谢你。”奥斯卡将魔方凑到眼前,似乎它会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某种程度上,奥斯卡确信女孩没有骗他。“你花了多久做到的?”“几个小时吧。要是我再玩一次,时间还会省很多。”“太令人惊讶了。”“这并不难啊。”女孩朝他转过身。她的瞳孔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大楼的灯光映射在黑色的瞳孔里,仿佛在她的头脑里同样有一座灯火通明的虚幻城市。
女孩身上的这件粉色套头毛衫,把她的脖颈高高围住,更加突出了柔软的身躯和精致的五官。乍看起来,活像个卡通人物。至于女孩的肌肤,奥斯卡只能用其比作一副用来切黄油的木刀,仿佛用最细的砂纸将木刀慢慢磨过,才能让刀身如丝绸般细腻。奥斯卡清了清喉咙,问道。“你多大了?”“你觉得我多大?”“十四岁吧,可能十五。”“我看起来像吗?”“对,又或者——不像,可是……”“我十二岁。”“十二岁!”奥斯卡禁不住大叫一声,照此推断女孩很可能比自己还小,因为他还有一个月就满十三岁了。“你是几月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但是……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不过生日的。”“可你的爸爸妈妈肯定知道你的生日。”“不会,我妈妈死了。”“哦,明白了,她是怎么死的?”“不知道。”“难道你爸爸也不清楚你的生日吗?”“他也不知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从没接到过生日礼物或者别的什么吗?”女孩朝奥斯卡靠近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朝他的脸庞拂面而来。女孩静静地伫立在他的影子之中,双眸中的城市灯火忽然消逝,只剩弹珠大的两个空洞。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忧伤。“没有,从没收过任何礼物。”奥斯卡浑身僵硬地点点头。四周的世界已然消失,徒然剩下她眼里的两颗黑洞。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渐渐飘起,随之消逝得无影无踪。“你想送我礼物吗?”“想。”女孩的脸颊向奥斯卡贴近,他的视线随即被她奶油般细致光滑的肌肤吸引过去。因此,奥斯卡没注意到女孩眼睛的变化。她的眼睛渐渐变得细长,换作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上唇随之向后翻去,露出了一对肮脏的细小獠牙。当女孩的嘴唇向奥斯卡的喉咙接近时,他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庞。女孩楞住了,缩回身子。她的双眸转而恢复了神采,城市的灯火再次闪耀了起来。“你刚才那样是干什么?”“对不起……我——”“你刚才干什么?”“我……”奥斯卡看看自己的手,双手依然握着魔方,他即刻松开了一会儿。他一直这么紧握着,以致于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珞印。接着,奥斯卡伸出手,把魔方递给女孩。“你想要吗?送给你。”她缓缓地摇摇头。“不,这是你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艾莉。”“我叫奥斯卡,你刚才怎么说你的名字来着?艾莉?”“对。”突然,女孩变得躁动不安,她的眸子从地面一一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我……现在要回去了。”奥斯卡点点头。女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儿,转身离去。她走到滑梯的顶端,显得踌躇不定。接着,女孩坐下,朝底端滑去,然后站起来向她家的前门进发。奥斯卡手中仍紧握着魔方。“明天见吗?”女孩停住,并没有转身,她低低地答了声“好的”,接着继续朝前走。奥斯卡静静地望着她,虽然她并没有回家。女孩穿过通向街道的拱门,一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奥斯卡又看了看魔方,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他把魔方转了转,打破了原本统一的格局。接着,他又转回来,想让魔方保持原状,哪怕只停留一会儿。4此刻,乔克·本特森正在看完电影后回家的路上自我解嘲。《集体旅行》***是部可笑的电影,尤其是两个家伙通篇都在找寻酒窖的那一段。当其中一人将他那醉酒的朋友扶到摇椅上通过海关且以西班牙文说了句“他是残障人士”的那一幕时,真是他妈的令人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