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的特别助理的大半年时间里,我跟着他天南海北地到过很多地方,渐渐地我对他的各类特殊的喜好几乎了如指掌。事实上他每一次出差几乎都会带上我,独独有一次,他突然放下手头所有的事一个人去了德国,不准任何人联系他。再见他的时候是第三天的晚上,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到八点多,终于抵挡不住饥肠辘辘想下班的时候,经过总裁办公室,厚重的桃木大门半掩着,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我隐约看见一点红光闪烁,轻轻推开门,高大的身影沉在宽大的皮椅里,说不出的寂寥落寞。我站在门口,有些不确定地叫他:“绍谦?”
他迅速抬头,顿了几秒,好像有点迟疑地说:“唐雪,你回来了?”有一瞬间我觉得他好像醉了,因为他的声音有点含混。太黑了,我自作主张地伸手打开了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突然的光线刺得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看见他手里夹着那支烟,那一截烟灰很长,摇摇欲坠。他眼都不眨,盯着我,眼里幽深莫测,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隐隐有种怒气,说:“关了。”
我赶紧又伸手按下开关,办公室恢复了黑暗。
我站在那里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良久竟然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又是他的声音:“打开吧。”
我依言又把灯打开了。光影寂寥,他永远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如墨,半晌,他说:“进来。”我轻轻走进办公室,厚厚的地毯几乎埋没了我的鞋尖,走一步,深陷一步。
他说:“坐那儿,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念的那篇稿子背给我听。”
我走到他指的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了,遥遥地看了他一眼,他并不在看我,眼睛盯着空中的某个虚无的地方。我收回视线,开始背那篇早就烂熟于心的播音稿。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我抬眼去看他,他竟然仰坐在沙发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