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冷晴的中午,轮流到吴世勋与朴灿烈做值日。白色耳机线依旧缠绕在吴世勋的耳旁,白色的鞋子一步一步向后退,教室后方,吴世勋在认真地擦地。而在教室前方,透过斜晖的照射,是朴灿烈一下一下地擦着黑板的身影。空气中微微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吴世勋擦完地,抹了抹额角的细密的汗水,坐在教室前排的桌子上,抬起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朴灿烈。
“灿烈呐,陪我去操场转转吧。”
朴灿烈回头,眼中是吴世勋清秀的脸庞,他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学校此时正在午休时间,但时值严冬,操场上学生并不多。女生三三两两结伴在跑道旁遛弯儿,不时偷偷看看自己暗恋的男生,而男生有的在踢足球,有的在打篮球。吴世勋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厚厚长长的针织麻花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但暴露在寒风中的鼻头和耳朵还是被冻得红彤彤的。朴灿烈的黑色羽绒服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了,头发被风吹开,有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学校的植物纷纷变得枯黄,墙壁上的爬山虎也丢掉了绿色,但是吴世勋紧握的掌心却冒出了汗。
“灿烈,其实我也没来过这个操场几次呢。每天只是家与教室两点一线,其实在阳光好的时候,我很想来操场和大家打打篮球。”
朴灿烈对吴世勋张开嘴笑开,拉过吴世勋的手,把自己浅灰色的翻绒羊皮手套轻轻套在他手上。
“世勋喜欢打篮球吗?”
“喜欢!但是打得并不好……事实上是完全不太会,哈哈。”吴世勋吐了吐舌头,张开嘴哈哈笑起来。“身体并不是太好,也有可能就是一直不喜欢参加体育锻炼的缘故?”
“我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倒是经常和街道上的邻居一起打打篮球。他们中的很多人现在都快成职业球员了。”
“哇!那他们一定很厉害!”吴世勋眨巴着大眼睛,嘴巴张开,升起一团团白色的哈气。
“世勋,我教你打篮球好不好?”
朴灿烈向旁边的同学借了个篮球,从每个脚步,每个手势教起。吴世勋也很认真地学习起来,不一会儿竟然能和朴灿烈有模有样的进行起比赛,动作利落漂亮。这幅画面不禁让周围的男生女生都驻足观看。中午白色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一点阴影都没有,两人干净漂亮的笑容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两个人都打得有些累了,一团又一团的白色气体,由两个少年的嘴中呼出,升腾在球场之上,使阳光的照射显得迷离、梦幻。
吴世勋和朴灿烈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着,即使是在这寒冷的冬季,细密的汗珠也还是从二人的脸上流了下来,经过脖颈,沿着同样白皙纤细的臂膀,滑了下去,经由瘦长的食指,滴落到地上,映射着夺目的光芒。
朴灿烈想到了血滴,也想到了吴世勋吃饭时流着鼻血那恐怖的一幕,鲜血淋漓的真实感,总会使他体验到窒息,一如他只身来到这物欲横流的首尔,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不能扳开那只夺命的手,就永远无法继续幸存。
他打了一个寒颤,这时正巧一阵寒风生硬地吹过篮球场,吹散了他肩上的汗珠。
“灿烈,很冷么?要不……”
吴世勋显露出关切地说着,但又不想过于关切,他总是害怕丢失那份因为关心他人而就似乎会丢掉的尊严,也多少害怕万一被婉拒的尴尬。
“世勋,我没事,不冷。倒是你……”
朴灿烈明朗的声音渐渐减弱,随后便从裤兜里拿出上课时吴世勋归还给他的手帕,往吴世勋身旁坐了坐,使两个人靠在了一起。
轻轻地,朴灿烈用手帕为吴世勋擦去每一处汗珠,另一只手则为了擦到脸的另一面,而托着吴世勋精巧的脸慢慢转动。
吴世勋看着身旁朴灿烈难得静谧而温暖的眼神,脸微微泛红了。或许连吴世勋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这时为什么想到了冰封的大海,想到了冰雪消融后的春暖花开、鸥飞鱼跃,甚至想到了自己也可能对朴灿烈有着男生对女生,甚至那天台上度庆洙与卞白贤那样特殊的难以启齿的感情。
他想自己,已经,爱上了朴灿烈。从两人初次见面开始。但帮吴世勋静静地擦着汗的朴灿烈的思绪并没有向着吴世勋所希望的方向牵动,他正沉湎于在洛杉矶的往事,而不能自拔。
当我在这里为你声嘶力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呐喊祈祷,你在咫尺相隔的那里,能听到么?
在资本的美国,繁荣的L.A城。朴灿烈的父亲管理着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凭着父亲敏锐的市场直觉,和果断而智慧的决策,公司经营良好,实力雄厚,是同行业里的佼佼者。那个时候,朴灿烈一家在美国生活得富裕、幸福,一家人快乐,无忧。
可噩梦总是在这时像莫名的猜忌怀疑一样,荒谬地降临。
朴灿烈的父亲在一次正常的例会上突发心脏病,没能坚持到赶到医院接受治疗和与家人见最后一面,便死在了疾驰的急救车上,从此扔下了幼小的朴灿烈和母亲,长眠于世。
随后,母子二人依照父亲生前的愿望,捐献了他的骨髓,为了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丈夫死后,朴灿烈的母亲承担起了公司的一切重大决策,但市场的瞬息万变和运营团队内部的军心涣散人心惶惶,使朴灿烈的母亲力不从心,把从前握在自己手中的82%的股份拱手让人,只剩下可怜的7%,苟延残喘。
生活的艰辛接踵而至,并未体验过不能随心所欲的小朴灿烈,这时没有像别家少爷一样表现得蛮横无理,为家里继续增添负担。正相反,小朴灿烈开始变得懂事,节俭,刻苦努力,就像认为自己能帮助母亲,挽救这个日渐衰落的家一样,他开始了执拗的奋斗。
这执拗,一经开始,便持续了整整十二载春秋,直到他告别了母亲,来到首尔留学,准备着为公司寻找挖掘韩国的市场也未停歇片刻。
铅墨色的乌云停留在了校园清澈的上空,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抑或雪样的纯洁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