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的主人公张无忌,他并不喜欢做领导,优柔寡断,在感情问题上更是拖泥带水,与传统的侠的快意恩仇基本上是背道而驰的。即使做了领袖,但也只是应别人之请,正如作者所说,他更像我们中的一个平凡人。但在小说中的字里行间,我们却可以读出张无忌的慈悲:蝴蝶谷中学医救人,蛛儿临死前答应娶她,阻止灭绝师太杀明教中人……小说中,张无忌的一段话尤其值得注意,他说:“我爹爹妈妈是给人逼死的。逼死我父母的,是少林派、华山派、崆峒派那些人。我后来年纪大了,事理明白得多了,却越来越不懂,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爹爹妈妈?不该说是空智大师、铁琴先生这些人,也不该说是我的外公、舅父,甚至于,也不该是你手下的那阿二、阿三,玄冥二老之类的人物。这中间阴差阳错,有许许多多我想不明白的道理。就算那些人真是凶手,我将他们一一杀了,又有什么用?我爹爹妈妈总是活不转来了。赵姑娘,我这几天心里只是想,倘若大家不杀人,和和气气、亲亲爱爱的都做朋友,岂不是好?我不想报仇杀人,也盼别人也不要杀人害人。”在很多人看来,这些话太理想,太幼稚,如果我们从更深的层面看,“却有清醒又清新的思路,并且为江湖人生,实际上也为江山历史提供了另一种价值选择的可能”。我们可以说,张无忌的慈悲正是佛家之侠的典型代表。
《鸳鸯刀》和《白马啸西风》这两部中篇小说可以看作金庸笔下侠的形象转型的一个过渡。到《连城诀》中,主人公狄云已不能算是一个侠了,他没有行侠仗义的打算,他也很少有侠义之举。纵观全书,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其中,一个没有侠的世界。《天龙八部》是金庸小说的经典之作,主人公乔(萧)峰、段誉、虚竹三人确实符合侠的古道热肠,但乔(萧)峰在聚贤庄对武林人士的杀害,段誉对王语嫣的苦苦迷恋以及虚竹所犯的各种戒律,显然又与我们要求的传统的侠的形象不符。但正是合三人之力,尤其是萧峰的死谏,换来了辽宋之间的和平。可以说,三人都是和平主义者,为中原武林的和平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小说《侠客行》中,主人公石破天(姑且这么称呼他吧)甚至没有名字,无相、无欲、无求、无知、无我,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如行云流水。
而到了小说《笑傲江湖》中,主人公令狐冲可算一个浪子。他具有真正的叛逆性,不仅像杨过那样叛逆传统的儒家礼法,而且是对整个的——儒道佛合流的——传统文化的彻底背叛。身为名门正派的大弟子,却是愿意结交魔教中人。他对政治不感兴趣,追求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最后更是归隐山林,不问江湖中事,一点没有侠的担当感。
到了《鹿鼎记》,金庸就已走到了反侠之列,塑造了韦小宝这一小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