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冯吧 关注:952贴子:4,942

《空虚的云》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空虚的云》
献给慈母和有慈悲心的人们 —冯冯
中国的历史都是用血和泪写成的!谁能倾诉得尽中国人无穷的苦难,挣扎和心酸血泪? —冯冯
增订版序言
拙作《空虚的云》是我从事写作二十多年以来最费心血的一部文学作品,承蒙天华出版公司印行,已经有好几年了。现在更感谢天华公司又再不计成本的为我印行此书的增订版本!
当初,天华出版公司懂事长李云鹏居士发心印行此部拙作时,曾经遭遇到不少阻扰。因为此书长达百余万字,制作成本很高,而且,内容是结合了佛学,近代世界史与中国史,社会与文化的潮流撞击和思潮的变动,两场世界大战战史,多次的中国战乱,再加上虚云老和尚的苦行与悲愿,种种磨练及人生经历和修行境界的远近,磨难与人性升华的心路历程。这本拙作不是一本容易讨好读者的小说,绝不可能成为畅销书。天华出版公司在过去曾经印行过很多文艺名作家的名著,结果销路并不理想,最后竟须把存书当作旧报子每公斤几毛钱出售!鉴于此种失败经验,天华公司对于我这一部一百二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尤其它并不是一部具有娱乐价值的作品,不能不具有戒心!很多人都认为天华公司不必要冒险出版这本拙作。
李云鹏居士翻阅拙稿之后,力排众议,他认为值得甘冒赔钱之险来出版此书,作为提倡严肃的文学长篇小说与新颖的佛教文学作品。拙作自问虽是禅智呕心之作,无奈才智平庸,力不从心,得蒙天华公司李云鹏居士不惜工本特别印行,而成为引玉之瓦,对于作者来说,实乃极大的鼓励!同时,也心中不无忧虑,诚恐拙著亦难免当作旧报子论斤贱赔!
印行数年以来,《空虚的云》竟奇迹地获得广大读者的错爱,雷电交驰,多有溢美之词,迄今未稍衰。此书亦侥幸被列为畅销书榜前列,而且,海外多处出现盗印版。以美加书店所见,盗印版之《空虚的云》与拙作由天华公司印行的其它各书,竟有六种不同的盗印版之多。盗印地点多为香港,纸质较劣,印刷亦粗糙不堪,售价参差不一,但均较天华原版为低廉。盗印版本由于价廉,早已猎夺了天华原版市场,使得天华原版滞销,并且因此断绝了赖以为生的版税收入!盗印者此种损人利己的不法行为,已经使我几陷生计断绝之境!拙作盗印版到处风行,广大读者数以千计来信,要求交往或通信,我每天收到的来信,仍在五十至六十封之多,电话日夜铃声不绝,登门拜访的不速之客日有十数批,其中大部分都有所求,或为求医,或为求助,亦很多人士过誉拙作《空虚的云》与拙作佛教圣乐及太空科学核物理的印证——这些固然无补于煮字疗饥,却使我感到人间毕竟还有温暖与知音。
《空虚的云》与拙著各书,给我带来了空前未有的虚名和无数读者的珍贵友谊。虚名于我只是有害无益,读者们的友谊则是弥足珍贵的无价礼物!不少读者来信说流着热泪看完了《空虚的云》,甚至有些读者,一见到我面,就淌下眼泪来!还有比这些更珍贵的鼓励吗?感动之余,我也就不无安慰了。同时,也深深觉得惭愧,因为,《空虚的云》一书,自己回头细看,仍然觉得是一部力不从心的作品,尤其是对于有关佛教理阐释的部分,自感不足;其次,对于历史的穿插,也自感不够详尽,而且,经过五年伏案挥闭,写到后段,已经力尽,又恐字数过多难获出版,所以后段颇有匆匆收笔之感!我一直都在想再给予补充和作若干修改,感谢李云鹏居士慨诺允予支持!
数年中,不少热心读者向我提供种种考虑数据,善意地希望我在再版时补充,亦有很多读者热心指出我的白字与误笔,更有人希望我补写虚云老和尚入灭之后的中国变动,有些人这样写信给我:〔空虚的云一书的使命,不仅是叙述一位佛教比丘的修行心路历程而已,还是反映中国人的血泪惨痛历史的!应该再写下去!〕
在李云鹏居士与天华公司同仁鼓励下,我肯定要把《空虚的云》的时代再继续写下去,我觉得虚云长老入灭,仅是一个佛教僧人的转化,并不是他的精神的朽灭,而他的言行,足以代表中国佛教大乘六度万行,很可作为修行的规范,他遗留在中国佛教社会的影响是相当深远的,我们直至今日也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仅是他的言教身教影响和佛教的演变而言,尚未论及涅盘的永恒存在。



1楼2012-05-01 22:00回复

    历史是挥刀斩不断的长流,虚云长老的时代,实在并未结束,今天的历史,正是昨日的长流的延伸。在这历史长流当中,人类文化又发生了几许世界性的巨大变动,中国人又遭受了多少更加巨大惨痛的灾难!中国人所经历的浩劫,交流的血泪,为什么没有人向全世界申诉?文学作品难道就只是描写风花雪月罗曼史吗?
    世界上几乎每一个民族个每一种宗教都有反映他们的思想与苦难的文学作品,尤其是以色列民族的申诉,永无间断,见诸文学与电影,比比皆是,使全人类都知道以色列的苦难;基督徒对于基督教所遭受的迫害与痛苦挣扎,也有充分的反映,也更能运用文学与音乐艺术电影电视来表现基督教的伟大博爱精神!反观我们中国人与中国佛教呢?能不惭愧?
    我自不量力地写了《空虚的云》,如今又再予以修正及补写,可说是出于我的宗教热诚与艺术良心,加上个人的民族感受!我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也深知力不从心,但是我仍然一本愚忱,坚持这样做下去,我宁愿写这样的作品而挨饿,也不愿去写作绘描及歌颂情欲的书,导人痴迷来换取财富,好在我是个茹素的人,生活简单,从未全空名利,也总比一般人淡薄得多。
    自然也有反对的意见,有人指责拙著既不是文学,也不是史书,也不是哲学论文也不是佛教学术研究文章,只是“四不像”,甚至有人指责我不应用此书名《空虚的云》,不应在书中提及历史背景,也有人说这是一本“可读性不强”的既冗长又繁琐乏味的小说,甚至有人要求我将全书删减一切时代与政治与佛学以便阅读。
    无可否认地拙著确实并非完美,在当前以爱情情欲挂帅的“文学主流”作品中,也不是具有娱乐性的小说,更没有哲学论文或佛学论文的高深水平,四不像也罢,五不像也罢,可读性不强也罢,这些批评对我都不重要,我不会屈服于这些偏见舆论,我知道我自己写作应走的路,我认为:欣赏角度各人不同,是读者的自由选择,至于协作方式与表达什么,则是作者的自由选择,作者断不可削足就履或哗众取宠,亦不可处处迎合每一个读者的种种要求。文学作品必须忠于作者的良心与意愿来反映他的时代感受和传达他寄寓与作品中的信息使命;实在说,一个文学作者的作品是他独特的信息使命,应该是由作者领导或接引读者,而不应由读者来越主代庖的,更不应由读者来引导指定的作者的!固然,天下没有不可删改的文章,也许越删改越好,但是,过多的外来意见介入,岂不也变成了插满百鸟彩羽的乌鸦?面目全非,反而不及本来的丑陋乌黑自然真实?
    所以在基本上,我虽尽可能采纳读者们的善意建设性的建议来删补拙作,却不会为求百鸟彩羽之美饰而掩饰自己本来的面目,更不会改变我要传达的信息。文学是负有使命的,并非娱悦每与个人的口味,愿意与作者分担或分享作品的信息使命与否,这完全视各个人的自由医院而自定。书商结的果子,怎样去应和万人的口味?谁嫌酸涩,大可不必再吃它,如果要改良品种,就得先去攻读农科再说。不同的餐馆厨师各有其独特的烹调,顾客口味也有千千百百种,再能干的厨子也不能取悦每一个顾客的口味啊!顾客也不应因一己的口味而指定叫餐馆把菜肴全部都照他的口味全改掉,对了这一个人口味,安知不犯了他人的呢?
    天华出版公司的同仁们,不辞劳苦,曾经为我删改数十次,他们都深知我曾经怎样努力去尽量采纳读者众议,改了又改,删了又删,不知多少遍,听从某些人拙见,把书中的某处任务名字与年代更改,稍晚,又有另一位读者来函指出应该再改回原作去!例如:书中提及哈雷慧星,我原作写“哈雷”,读者来函指出应为“哈利”,我也循议改为“哈利”,不料又有人来函指出,应是“赫雷”,叫我改正,类似的细节,善意可感,但是,我能全接受吗?能一一去细究和更改这些次要的细节吗?
    要一一枚举读者们来函的指教,殆不可能,少算一点,也有两三千条之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佛见是佛,魔见是魔,有人嫌太冗长,有人说不够详尽;有人主张印成袖珍本,以便携带,有人主张印成豪华本藏之名山;有人叫我把书中的历史背景与人物全部删除,“因为太枯燥无味,我根本就看不进去,都是跳过去……”——她这样写。最妙的是一位香港法师来信指责我将“虚云”名字拆开做书名是大不敬,她叫我应该立刻悔改,立刻把书名改了,她并且限我立即向他答复。尚使我全部都采纳几千封信的各形各式的建议,这本《空虚的云》,可就真的变成“空虚”了!
    


    2楼2012-05-01 22:00
    收起回复
      2025-05-15 00:45:48
      广告

      反观我们东方人,尤其是我们中国的文学现在作家之中,虽然对人性刻画分析的作品很多,还真是极少创作有关哲学真理反映时代的深入探讨的文学作品。
      对于哲学,我的智识是很贫乏的,但是我喜欢深思。我狂热而虔诚地追求哲学的真理,我认为宗教的研究是与哲学真理不可分割的。这六七年来,我尽量去研究宗教、哲学、太空科学、量子物理学之间的相互关系。我还不敢自许为已有所得,实在说,越深入研究,越感觉 到自己的淼小与「自我」的虚妄!浸淫于这些真理的追寻,「自我」不无若干程度的升华,这大概就是我现阶段的微末境界了。
      人类历史的辙迹,无疑也与哲学思想有着密切的互相影响关系,我研究历史与其他的人文科学,更能深深感受到这些交错互为因果!
      我同时感到;真理是负有使命的。文学是负有使命的!并不只是供给消遣娱乐而已!多年来我心中逐渐孕育着一个愿望:我想创作一本较为致力于深入探讨哲学、宗教、历史、人性而又能反映时代的作品。
      一九八零年,我的百万字长篇小说《紫色北极光》问世(「皇冠」出版),是另一种方式的探讨真理,在我的作品之中,稍微深入了一些,但是我仍觉得有太浓厚的「自我」追寻。在情感上,这是一九六三年出版的初部百万字长篇《微曦》的延伸。两者反映的「自我」探 索,与大时代的反映,在写作时自然已尽所能,但是岁月添增,研学递进,回顾即感境界太平凡。
      一九八一年的新作二十万字长篇《紫枫》(皇冠出版),我略为转变,企图用较为通俗的题材形式来反映时代观念与民族性的冲突及东西文化的冲击,或者这是较为悦众的一部作品,但是,我更感到仍不是我的文学愿望的实现。
      我又回到一直企图创作一部较为尖锐反映大时代与思潮嬗变的长篇小说,在其中深入探讨哲学、宗教、文化、思想、人性、心理各方面交错的相互影响,更盼追寻真理和宗教哲学的最高境界,我甚至于不以得窥自性真如为满足!
      而且,作为一个中国作者,我感觉到我是负有责任应反映中国人的苦难与挣扎!
      我于是到处找寻题材与人物蓝本。这一次,我下了决心:一定不能在作品中追寻自我!我要超出心中的自我,我要追寻的是自性,但是并不是从「自我否定」入手。我要将理想主义与写实认真地揉合成为一体,我要将「真我」交给书中的形象化人物!我要透过他来反映 大时代和中国人的人生,我要透过他来探讨哲学与宗教和科学的境界!而且决不以真如自性为止境!
      我不停地思索着、找寻着,我做了好几种不相同的计划大纲和研究,可是都不能满足我对这本新作形象化人物的塑造要求,直到我研究了虚云老和尚的一生事迹,我才找到了人选。
      我固然自知准备仍未完善,也更自知思想尚未真正进入成熟领域,但是我决定动笔了!
      一百二十岁的虚云老和尚一生事迹和他所经历的大时代演变,他不懈的奋斗与对真理的追求,正适合我这一部作品采用作为蓝本!从一九七九年起,我埋头研究有关他和那个时代的资料。
      于是我写成了这部一百多万字的长篇小说《空虚的云》!
      从一九八零年五月开始动笔,一直写到一九八三年五月,才完成了初稿的一百三十五万字,两个多月的修改去芜,缩成了现在的一百万字。
      从字数来算,无疑是相当冗长的 。但是,以一百多万字来反映中国人在近代一百三十年的时代感受,思想递嬗,国难与家变,民族存亡挣扎与个人生死牺牲,两场世界大战,数百场内忧外患战役,中国人的血泪奋斗,虚云个人对真理追求与理想最高人性境界的追求……在我而言,一百万字已经是竭尽所能的简述了!
      我并未企图只为虚云写起居注与他个人的修行,我以他的个人对人类最崇高理想真理的追求为经,而以反映中国人的大时代苦难与挣扎为纬。
      到底我能反映了多少呢?我们这一个民族的苦难血泪,太多了!太多了!多少百亿文字才诉说得尽十多亿中国人的苦难挣扎血泪悲剧啊!
      自然本书并非一本传记,我无意将它写成传记。我笔下的虚云,是经过重塑的理想化形象,不过我相信并未远离这位完美的蓝本!有时候,我也难免歉疚地感觉到,也许我实在还未能揣摩得到他的完美伟大人格的全部呢!
      当然纯文学创作,与考据性质的传记并不相同。杜撰与再创造,是纯文学所不能避免的戏剧化手段。纯文学所要追求和反映的真实,是文学上的真与实,观念上的,情感上的真与实,不是发生的确实性!在本书,我所追求表现的是文学的真诚与理想的善美!
      倘若事事以考据眼光来苛求,那么,《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战争与和平》、《约翰克利斯朵夫》、《红与黑》、《双城记》、《列岛》、《雪乡》、《飘》、《人间的条件》、《齐瓦哥医生》……这些文学作品就全都不能成立!
      从一九八二年交(皇冠)出版的新作,二十万字的《希望的火炬》开始,我更积极地走上了当前现阶段的写作方向!到了《空虚的云》的问世,我自问已经是竭尽一切心力于文学的表现了。当然仍是感觉到自己不够成熟的,可是,我知道我自己从未停止过奋斗和学习!
      文学的境界是没有止境的,哲学真理的境界更是无限的!我所能窥见的浩淼太空,毕竟也只是微弱的目力所能触及的小点,沧海一粟,太空一尘,有甚么可以自满的呢?我说的,也只不过是聊以记录学习的一段过程罢了!
      我仍然在学习着,摸索着。
      一九八三、七、十四 于加拿大温哥华海滨「永忏楼」
      他是这个大时代当中的第一个渺小的人物,他不能脱出大时代,他不能超越时代,他也不是个时代创造者,但是,他从不屈服于时代的邪恶狂流,他永远一本着坚强的意志去追求真理,他永远不懈地竭尽微末的力量去维护正义和发扬人类的最崇高理想——大慈大悲心!
      


      4楼2012-05-01 22:00
      回复


        萧家孩儿渐渐长大,越长越聪慧韶秀,教给他的诗书,都能背诵如流,而且从不淘气,不爱与书塾羣童嬉戏,只爱读书。
        玉堂老爷对此子十分疼爱,也期望至殷。但是看到孩子如此瘦弱,他不禁担忧,这孩子从小就怕吃荤。
        「孩儿,你总不肯吃荤,不肯吃肉,毫无滋养,怎长得身体强健呢?」玉堂常常说:「你总得听话,多吃些肉,才长得大呀!」
        「爹爹!」孩儿说:「大鱼大肉,荤腥难以下咽。何况,杀生以维吾生,于心何忍?」
        玉堂说:「没叫你自己去杀猪杀牛呀,叫你吃的是庖厨做好的菜肴罢了!怎算杀生?」
        孩儿答道:「爹爹,我虽不杀其生,却吃其肉,是亦等于杀其生,居心何忍?孟夫子说:『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几句话,亦不过是不忍闻其声而已,依然要吃其肉!孔夫子在陈之困,乃有三日不知肉味之叹,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胙』.凡此,都可见孔孟亦不过是凡俗之圣而已,仍是为口腹而有杀生之心!这是孩儿所不取的!」
        玉堂叱道:「孩儿不可妄谤圣人!」
        「圣人亦有过错呀!」孩儿说:「难道圣人就是完人么?他若是完人就不该为口腹而杀生!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话怎讲?我们不愿他人加刀斧于我身,我又怎可加刀斧于他人呢?」
        「小畜牲胡说!」玉堂叱道:「你岂可如此曲解圣人金句?」
        孩儿说:「人杀猪牛鸡鸭,可知猪牛鸡鸭亦受苦哀鸣么?动物亦有知觉,与人又何异呢?」
        玉堂为之语塞,不能再说服孩儿去吃荤肉了,只得由他去。
        老祖母周氏对玉堂说:「我看忠国孙儿十分古怪,总是媳妇不该常带他去上庙烧香拜佛,被他拾了些和尚口吻来家胡说!」
        「正是!」玉堂就责斥王氏夫人:「你去上庙烧香,休再带孩儿去了!」
        老祖母又说:「媳妇,别怪我说你,你真不该常带孩儿去上庙的,别弄到将来他跟了和尚去出家!」
        王氏夫人忙道:「奶奶既这样吩咐,媳妇今后不带他去上庙就是了!」
        老祖母说:「孩子今年十一岁了!你们也该替他说说亲,我又老又多病,总盼早日见到孙子的喜事!这孙子,我是要他兼祧你三叔的呀,你三叔早夭,没有子嗣,你们得替我孙子聘定两房媳妇才行!一房将来生子,继承玉堂这支血脉,另一房媳妇生子继承三叔一支!」
        玉堂和夫人都连声称是。立即向游宦于福建的田老爷和谭老爷两家世家订亲。两家都素喜萧家公子少年老成,亲事一说就成了。
        「少爷大喜啊!」管家和仆妇都来书房向公子道喜。
        「喜从何来?」萧公子放下书卷,诧异地问。
        「奶奶和老爷已经替少爷聘亲了!」
        「什么?」公子吓了一大跳。
        「而且还是聘了两个媳妇呢!」管家笑说:「一个是谭老爷的小姐,一个是田老爷的今嫒!」
        「这一下可要命了!」公子吓得魂飞魄散:「两个媳妇!怎么办呢?」
        定亲,冲喜,都无补于老祖母的恶化病势。
        这时侯,中国又起了巨大变动了!一个三试落第的洪秀全,于道光三十年一八五○年十二月十日在广西桂平金田村宣布起义反清!
        廿八岁,高大俊美的洪秀全,在金田村寿筵上宣称:
        「我昔日在家乡广东花县三次考试落第,气愤得病,梦见升天,见到高坐宝座上的上帝。授我宝剑印玺,命我杀妖!上帝封我为天王,示知耶稣救主是我长兄,将助我消灭一切妖魔!叫我将祖先神位,神佛孔子之像,一概撤去!只可拜上帝,不可拜偶像邪神!我当日醒来,作有诗一首:
        『吾修罪恶实滔天!幸赖耶稣代赎金!
        勿信邪魔遵圣诫!惟崇上帝力心田!』
        我又梦到红日落入我手中,此乃天父上帝赐我成功之兆!我有诗曰:
        『五百年临真日出!那般圣人敢争光?
        高悬碧落烟云卷!达照尘寰鬼域藏;
        


        7楼2012-05-02 00:45
        回复

          五也不能发表,请到我空间看!


          10楼2012-05-02 19:24
          收起回复


            萧公子忠国与从弟富国被送到泉州府衙之时。咸丰六年九月十日,中国商船亚罗号从厦门驶抵广州,挂着英旗,被大清水师扯去其英旗,捕去船上华人水手十三名。英领事巴夏礼向两广总督叶名琛抗议,交涉决裂。
            九月二十九日,英舰攻击广州,英军登陆,焚烧广州民居数千家后退出。英国首相麦斯东爵士向国会提议出兵征服中国。
            萧玉堂老爷接到儿子,少不得又大骂一顿:「你这小畜牲,竟敢私逃去衡山出家,还把富国也带去,你一举断绝我萧门三房血脉香烟,可恶已极!如今你既来了,今后就须安分读书,你今年十七岁,发育成人,理应授室了,今后生男育女,毋负父母之期望!」
            公子闻言,如遭雷殛,全身瘫软麻痹,答道:「爹爹,孩儿尚年幼,仍想多读书几年,学得一技,才可成家。」
            玉堂怒道:「满口胡言,分明推搪,仍想去做和尚,你也不念父母年迈,你甘愿做罪人,亦不念父母劬劳之恩么?若再推搪,非吾子也。」
            王氏夫人说:「孩儿,你但安心成亲,决不妨你拜佛,当初你母是拜佛求得你降生的,你爹亦不曾禁你拜佛,只要你成亲,为萧家留下后代,上报亲恩,以全人子孝道,你就仍然拜佛吃素,又有何妨?你爹决不阻你的,将来子孙繁昌,同拜佛恩,如此方好?」
            忠国只得答应:「谨遵爹爹与娘亲之命。」
            吉期之日,萧府两顶花轿,八音队吹吹打打,往田府及谭府迎来了两氏小姐。轰动了泉州百姓,都来争看萧府娶两房媳妇。
            萧公子竟毫无喜容,只是任由家人摆布,打扮成新郎,在喜乐声中与两位小姐拜堂。然后拜了父母。
            众仆妇簇拥公子先进入田氏新房,众人喜气洋洋。公子却感同被押赴刑场受斩,不敢面对凤冠红巾的新娘,众仆妇看见新郎如此害羞,都忍不住窃笑。
            管家李大妈笑道:「少爷,大喜呀!快去揭了新人喜巾,一同暍交杯酒吧,这边喝了,还得到谭姑娘房去再喝交杯呢!嗳!可真是古今罕有的大喜事呀!花开并蒂好事成双呀!」
            公子说声:「我不要!」就飞逃出房,逃往书房去了,众仆妇无不掩口而笑。
            王氏夫人闻报,赶来敲门道:「孩儿,为何逃出新房?」
            公子不敢作声。夫人说:「孩儿休再孩子气了,快开门来,待为娘送你上新房去。」
            玉堂老爷也来了,隔门叱道:「孩儿,你还不出来上新房去,你真要做断子绝孙的罪人吗?真想把爹娘气死吗?」
            公子无奈开门,让母亲与众仆妇拥到田氏新房。夫人就对田氏说:
            「田姑娘,我家孩儿好不晓事,生受你了。」
            田小姐慌忙起身下拜婆婆,羞得不敢讲话。
            夫人扶起了新娘,笑道:「姑娘免礼!」又笑叱公子:「孩儿,还不快过来向新娘子赔罪哪!」
            众仆妇瞧那公子脸色惨白,全身战抖,真叫人好笑,众仆妇无不掩口葫芦,推那公子上前,迫他向田氏一拜,又迫他去揭喜巾。
            公子抖着手,被迫揭开新人喜巾,只见田氏清丽绝俗,端庄高雅,羞得满面绯红,低头垂睫不敢仰视,公子何曾见过这般秀丽少女?他又惊又喜,心头狂跳,但是转念一想,此姝如此清丽,必是仙姝下凡,正该敬重,岂可贪迷美色而误了未来出家大事?
            夫人欢喜不尽,催促道:「孩儿,还不快与田姑娘喝交杯喜酒呢?」
            公子只是呆呆的坐着不动,夫人亲来捉了儿子右手,又拉了田姑娘的柔荑,叫:「李大妈倒酒来。」
            两小口含羞答答,只得沾着杯边喝了交杯酒,众仆妇齐声道喜拍掌。
            夫人欢喜不尽,又说:「好了,如今孩儿且到隔壁新房去,和谭氏姑娘喝交杯酒。」
            公子只得任由众仆妇摆布,拥到谭氏新房,一样给娘亲逼着他和谭姑娘喝了交杯。他只见谭姑娘亦是秀美绝伦,楚楚可怜,公子更不敢多望了。
            夫人笑道:「孩儿,你须知你一身兼祧萧家两房——一房是你父亲,另一房是你三叔——故此奶奶昔日命我和你爹为你聘下田氏谭氏两位姑娘,都是平妻,不分嫡庶,田姑娘生子从祧你父亲本房,谭姑娘生子则祧你三叔,今夜是你大喜之夜,你三叔早夭无后,你理应先在谭姑娘新房安歇,明晚到田姑娘新房去。」
            


            13楼2012-05-02 23:26
            回复
              公子不敢回话,夫人笑道:「这是人生正事,你无须典腼的。」又对众仆妇说:「我们走吧!别妨碍了新郎新娘吉日良辰。」
              公子突然慌张大叫:「娘亲别走!」
              众仆妇都笑得掩口不迭!
              夫人笑道:「孩儿,你已长大成人,不能长叫为娘跟着你,今后须由两位媳妇照顾你了。」
              公子看着母亲与众仆妇倒锁房门而去。吓得他着慌,看那谭小姐坐在床沿,面向帐内,含羞低头,十分楚楚可怜。
              「天哪!」公子说:「叫我怎么办才好?」
              他已决定了俟机逃走去出家修行,怎肯毁了童贞?而对此绝世仙姝,他也不动心,况且,他又想到,家室之累,更难出走,他就更加心如冰寒了。又何况彼此素未会面,何来感情呢?
              谭氏小姐含羞等待,直至红烛将尽,烛影摇曳,仍不见良人来就,偷偷窥看,原来良人竟面对墙壁打坐于地面。
              谭小姐一惊非同小可,不解良人何以如此作为?她百思不解,又难以启齿相问,又恐郎君受凉,无奈只得含羞搬被轻置于郎君身旁。
              公子微觇小姐婀娜背影,不禁生怜,心中喟叹:「卿何薄命,怎知我终须将你遗弃,叫你独守空帷呢?」
              他私下于心不忍,旋又摄念。只恐因怜而生爱,造成情孽,则今生永无脱身之时,他再深想一层,红粉佳人,到头来,无非亦是黄土之骷髅与草木同腐,生死无常,何可留恋?人生如梦,富贵荣华,妻子财禄,欢爱悲喜,七情六欲,无非都是一场虚幻,何苦自己作茧呢?
              他越想,心越冰冷,连那一丝怜爱之心也冰冷下来了,也不去使用那卷被褥,只当不见。红烛燃尽,窗外月移花影,谭小姐趁着月光,看见俏郎如此,禁不住心酸垂泪。
              次晚,夫人领众仆妇送公子入田氏新房,公子亦一如前夜,自己坐在墙脚面壁,直到天亮,目不旁瞬,心如止水。
              田小姐含羞在新床候到凤烛成灰,月影西斜,仍不见郎君来就寝,只见他仍在面壁,念念有词,声声都是佛号。
              田小姐鼓勇羞问:「地面寒冷,久坐滞血,郎君何不到椅上坐呢?」
              公子答道:「正要冰寒才好。」
              田小姐不敢多问,左思右想,猜不出郎君为何如此无情古怪。又忖道:「你既如此信佛,又何苦娶我为妻呢?我好不命苦!」她想着心更酸苦,「莫非真是嫁了个和尚么?」
              田氏和谭氏各自伤感薄命,流泪到天明,方才朦胧入睡,仆妇已来敲门奉水梳洗了,两小姐都装作若无其事,如仪定省翁姑,不敢表露。
              玉堂夫妇只道心愿已遂,来年必可抱孙了,欢喜不已,那知儿子与两媳都是貌合神离?
              过了几夜,公子请田氏谭氏同到书房坐下。
              公子说:「我奉父母之命,与两位小姐拜堂成亲,可谓三生有幸,但我自惭形秽,不足匹配两位小姐,而且我从小矢志出家修行,我只恐有误两位小姐终身,我既不能抗命父母于先,又不能善待两位小姐,正应向两位负荆请罪,但百拜亦不足补我之愆过了。」
              公子说完,深深一揖,两女慌得赶忙回拜:「郎君何须如此?」
              田氏随即泣道:「妾身父母久闻郎君人品清高,故此愿结丝萝,妾身亦方庆终身有靠,安知郎君原来无情!」
              谭氏亦泣道:「郎君既早已矢志出家,何不早些讲明,也好退婚,如今既已入萧门,却叫我两人如何自处?」
              公子亦觉惨然,无词可对。
              田谭两女哭够多时,公子亦哭泣难抑!
              田氏问道:「郎君今后如何处置我们两人呢?」
              公子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佛法兴亡,佛徒有责,我出家之志,决不可夺,如今大错铸成,我亦无法挽回,但盼我等三人仍旧如平日,彼此成为闺中净侣,彼此互相尊重,一同修行。须知人生如梦,今日红颜,明日青冢,今生情孽,他生难偿,我等何必又种情因?不如及早修行,清净还原,免受再堕轮回之苦,岂不甚好?今与两卿修行,他时都归莲华法会,永生佛土,永脱苦海,岂不甚好?」
              田氏泣道:「郎君既以来生大事为重,今生人伦为轻,夫复何言?」
              谭氏亦哭道:「我两人命薄,除了青灯木鱼了此残生,又有何法?唯有听命而已!」
              公子说:「两卿勿悲,如今我劝你两亦学佛修行,岂不胜于庸碌一生?」
              这公子讲些佛经,也不过只是些显浅的初步生死轮回果报之说,两女难道没听过么?也只有忍悲聆听罢了。
              


              14楼2012-05-02 23:26
              回复


                萧公子忠国从后园逾墙而出,且喜无人看见,正可放心。只是黑夜茫茫,不知应投何方?突闻脚步之声,吓得他慌忙躲藏。
                「哥哥!是我!」原来是弟弟富国来了。
                「你来做什么?」忠国忙道:「大叫大嚷的,真可恶!」
                「哥哥,你忍心抛弃父母和两房妻室,怎么连我也抛弃了?」富国说:「你去出家,须是带我去,」
                忠国说:「我忍心背弃父母,抛弃两妻,已是不孝不义,怎能把你也带走断绝了萧门血脉?你须留在家中延续香烟!」
                「上次逃往衡山,你不曾带我去?」
                「上次是我未想清楚,今次不能带你去了!」
                「哥哥若不带我同行,我立刻就大叫大嚷,待巡兵来捉你回家,伯父锁你跟两位嫂嫂同房去生养十个娃娃!」
                「好一个无赖!」忠国说:「罢!罢!我们快走吧!」
                富国大喜:「如此方好,将来哥哥成佛作祖,我做侍者。」
                「废话少讲吧,要走就得快,若再被捉回去就没命了,你看,更夫巡兵的灯快来了!」
                兄弟两人慌不择路,躲过更夫巡兵,逃出了府衙范围,来到大路上。
                「我们上哪儿去出家呢?」富国问:「是不是回衡山去?」
                「回衡山不是又要被捉回吗?」忠国说:「这次不能再被捉了!我们到福州再作打算吧!」
                兄弟二人此次学了乖,不敢走官道,只挑偏僻山道而行,走了五六天,到达了福州。到处打听有什么深山古寺什么高僧。
                一位老者说:「鼓山上面,有座涌泉寺,是千年古寺,住持名叫妙莲和尚,是不是高僧就不知道了,人倒是挺苦行的。」
                忠国就道:「不如就到涌泉古寺去出家,苦行老和尚必有道行,正该拜他为师!」
                富国说:「哥哥说得是。」
                两人登上鼓山,且喜鼓山并不很高,沿途人家亦多,一问就知。登上了四千多级石级,就来到了涌泉寺的山门,只见寺内大雄宝殿失修,天王殿亦破旧了,两座瓷制千佛塔更显得古色苍苍。两人十分欢喜,诚心拜到大殿,求见妙莲长老。
                知客僧打量两位小郎说:「两位小檀越欲见长老有何要事?」
                公子答:「我们是兄弟二人,从泉州来,想拜在妙莲长老座下出家。」
                知客僧说:「长老闭关,不见客,你想见他,等他出关吧!」
                公子问:「长老何时出关呢?」
                「早着哩!」知客说:「他闭关要满三年才出关。如今还要一年多才满,你们回家去吧!」
                公子懊恼道:「这却如何是好?我们不远千里而来,一心出家,怎可回头?敢烦法师去禀报,务求收留!」
                知客不肯,公子再三央求,知客说:「长老吩咐了不准打扰他,谁敢通报?」
                富国说:「既如此,不拘哪一位法师替我们披剃算了吧!」
                知客说:「出家大事,岂可随便?」
                兄弟两人苦求不休,知客心烦,就说:「也罢!我去通报监院和尚,看他怎么说。」
                监院大和尚出来,问了两兄弟,就说:「既是你们真有诚心,我姑且去禀报长老,他见不见你们,却由不得我。」
                监院来叩关说:「禀长老,外面有两个孩子要来皈依长老出家,知客再也劝他不走。」
                妙莲长老在内说:「两个孩子多大年纪?」
                「大的十八九岁,小的十六七岁。」
                妙莲说:「只怕是一时之念,未必有真心来修行的。你去叫他们回家,想清楚了再来罢,否则,若是道心不坚,披剃也是枉然!」
                监院出来转告。公子就说:「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如何道心不坚?务求再禀长老勿弃,若不收留,我们就在此阶下长跪不起!」
                监院再禀,长老说:「由得他们跪去,看他跪得多久?我偏是不见他,你们莫给他们饮食,莫要理他,只当不曾看见他们。小孩子家,跪不了多久就会走的。」
                监院出来说:「长老说:由得你们跪去,偏是不见你。我劝你们还是回家罢!」
                


                17楼2012-05-03 21:57
                回复
                  2025-05-15 00:39:48
                  广告
                  公子十分失望,就说:「那么我们就跪!」
                  兄弟两人就在大雄宝殿前阶石板跪下,合掌念佛,跪到正午时分,早已两膝疼痛僵硬,寺僧来往,人人都正眼不看他俩,羣僧午课拜诵已毕,鱼贯而行,往膳堂去了。
                  萧氏兄弟跪着,动也不敢动,只听膳堂传来唱诵,随着是呼噜呼噜呷食稀饭之声,兄弟又膝痛,又疲乏,又饥饿。
                  富国说:「哥啊!我饿得难受,膝痛难熬,我们走罢!」
                  公子说:「不见长老,誓不起身!」
                  富国说:「怎得和尚赏碗稀饭喝喝才好,委实饿得难受!」
                  公子说:「你还说要跟我来出家哩?这一点饥饿膝痛就受不了,你若要走,你自去罢,我须不起来,非跪到长老收留方罢休!」
                  两人在大太阳底下跪了一整天,口又渴,肚又饥,膝又痛,下午殿上无人,殿前麻雀吱吱啾啾,跳来跳去觅食,富国扑手去赶。
                  富国说:「哥啊!实在膝痛难受,横竖无人看见,我们何不起身行走一阵,舒舒筋骨?」
                  「你要舒筋,郎管请便,我是一定不起来的,那怕跪断双膝,长老不收我,我就跪到断气!」
                  富国只得陪他长跪下去,看看黄昏已到,山后羣鸦乱噪,寺内钟楼鼓楼传出钟鼓之声。公子只觉声声都锥心刺肝,使他热泪夺眶而出,羣僧晚课,听来更似夙识,大殿上入夜烛影灯光,更照得佛像庄严,奈何得见却不得皈依!
                  夜深时灯光俱熄,只馀佛前一盏琉璃油灯寸光,夜已阑,万籁俱静,兄弟两人仍然忍痛苦跪于台阶下。
                  监院妙华和尚提灯巡寺,见状生怜,便说:「你两人何不起来,且到庑底歇宿,明早再跪不迟!」
                  公子答道:「多谢监院大和尚,但是我们为表诚心,不得见长老,誓不起来,不得出家,跪死便罢!」
                  监院摇头而去,自语道:「不曾见过这般牛劲小孩子!」
                  兄弟二人跪到下半夜,不支倒地,蒙胧睡去,忽闻寺中钟声,两人惊醒,月明星稀,羣僧已起来做早课唱诵了,两人慌忙又跪。
                  五更时分,突然黑云密布,狂风随作,骤雨忽来,台风已从台湾海峡吹来了,暴风雨一阵急似一阵。
                  富国慌忙逃往殿内。叫道:「哥哥,你看风雨越来越大了,快进殿内来吧!」
                  忠国道:「我若移动半寸,也显得我不够虔心,淋死了我也不起来的!」
                  富国无奈,只好又陪他在大雨中长跪,两入都给粗暴的雨箭泼打得全身湿透,冷得战僳,牙齿交震。天亮以后,狂风暴雨更加凄厉,两人跪在数寸冷水之中,冷颤不停。
                  羣僧看见,无不恻然,监院慌忙入禀长老:「那两个少年再在风雨中跪下去又冷又饿,只怕会闹出人命桉来了。」
                  妙莲老和尚说:「哪里就会死得了?别理他,小孩子家,心性不定,未必有诚意出家,或为负气离家,或为厌世而来,故此我要多多严厉试验他,你由得他跪去!」
                  妙华和尚说:「我等看他两个凄惨形状,于心不忍,务求长老慈悲吧!」
                  妙莲说:「师弟!你心生不忍,可能挑得起来他的未来重担?」
                  此时又一僧奔来禀报:「不好了,那两个孩子晕倒在雨水中了!」
                  监院妙华和尚慌忙出去看,只见富国已经晕倒,忠国则尚有知觉,跪爬在水中。
                  妙莲长老也顾不得是闭关了,跟着赶出来。公子半昏半醒,听见众僧说:「长老来了,他抬头看见老和尚年约五十岁,相貌庄严,和蔼中透着一些威严。公子一见,就如见到佛像一般地仰慕,悲伤泣下,连忙叩头,哽咽叫喊:
                  「求长老收容弟子披剃出家!」
                  妙莲长老先不去理他,向众僧说:「你们还不快点急救那昏倒的一个?」然后才问忠国:哪有这样子强求披剃的?你因什么缘故要出家?是不是厌世或另有原因?」
                  忠国泣禀:「弟子从小敬佛茹素,想来皈依座下学些佛法,并非厌世悲观!」
                  长老问:「你为何要学佛法?」
                  忠国说:「一为了生死大事,二为学了佛法济度众生,三为延续佛法慧命。」
                  长老点头道:「你有这些志气,很好,不过,我这里却是无佛法可学!」
                  忠国大惊:「长老道行高深,怎说无法可学?」
                  长老说:「佛于燃灯佛所,于法亦无所得,何况我等凡夫?我这里确无法,你要学,须往别处去!」
                  忠国说:「长老,求您务必收容,不论有法无法可学,弟子都愿随侍座下!」
                  长老说:「我们这里,就是念经拜佛,耕种劳役,挨苦是尽有的,你受得了吗?」
                  忠国说:「弟子已立志遍历苦行修鍊!」
                  长老说:「苦行苦行,说易行难,我看你出身似是富家子弟,你怎能苦行?」
                  忠国说:「弟子心意已决,无论什么苦役磨练,都要经历,绝不退避!」
                  长老说:「出家不是儿戏之事,也罢!你们两人暂且住下,见习些时,若过了一年仍不生退意,再作打算!」
                  忠国感激涕零,悲喜交集,就在雨水中顶礼不停,「多谢长老!」
                  长老对监院说:「安置他们两个吧!明日就派他们上山开荒去,历练一年再说!」又对忠国说:「你且莫先欢喜,今日欢喜太过,明日懊恼更多,快自己起来吧,别要人拉扯。」
                  忠国连声答「是」,自力挣扎起立,怎知僵冷饥饿疲劳已久,哪能挣得动?一挣就仆倒在石阶上了!


                  18楼2012-05-03 21:57
                  回复
                    「当年我就不该为他聘娶你们两人来受凄惨了!」
                    田氏泣道:「婆婆哪里话来,这也是我们命苦,怪得谁来?」
                    谭氏哭道:「他在家之日,劝我们修行同作净侣,他出家一去不回,抛弃高堂老母,果然真是无情啊!」
                    夫人叹道:「都是我不好,他小时候,我常带他上庙烧香,他一见佛像就着了迷,不肯回家,也不知真是有宿缘呢,抑或是嫌我不是他生母?竟做到连信也不寄一封回来,我虽不是他生身之母,却也曾含茹养育他无异亲生儿子呀!」
                    婆媳三人哭不完,悲不尽,年复一年,夫人终于绝望地说:「我如今,万念俱灰,想想亦只有到佛庵出家去了!我前生未修,以致今生折堕凄凉至此,又复连累了你们两位贤媳,我不如进庵去修修来生吧?你们不如回娘家另婚!」
                    田氏哭道:「婆婆,何出此言?我们既归萧家,死亦为萧家鬼!岂可另婚?婆婆,我们愿跟您老人家一同去出家,也好让我们服侍婆婆!」
                    谭氏哭道:「婆婆若不带我们去,我们唯有自己了结此一残生吧!」
                    王氏夫人请了蒲堂来,拜道:「叔爷!我与两媳都觉得人生太无意义,决定一同去出家修行了!家产一概都交付给叔爷!只盼不时叫人送些伙食来就好。」
                    蒲堂大惊:「嫂嫂!为何生此短见?侄儿与我子,他日或者仍会回家,亦未可料的,嫂嫂与两位贤侄妇,何苦如此灰心?」
                    夫人说:「儿子回不回,我也决定出家了!人生实在太苦恼!叔叔务须准我等出家才好!」
                    蒲堂夫妇苦劝无效,只得备车送她三人到观音山大悲庵去,说道:「嫂嫂暂住便回家吧!」
                    夫人与两媳苦苦恳求觉慧师太披剃。
                    师太叹道:「阿弥陀佛!出家修行是苦事啊,岂是你们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受得的?」
                    她到底还是为三人披剃了,授了比丘尼戒,赐名王氏夫人为「妙净」,田氏法名为「真洁」,谭氏为「清节」。
                    三人从此在大悲庵礼忏拜佛,青灯木鱼,了此残生!虽云修行,哪能排除心中痛苦?
                    田氏原有吐血之症,在重重沉痛打击之下,她的肺痨吐血更急遽恶化了!虽已出家,心绪悲哀沉郁,随着山中鹃啼而泣血,有增无减!到了第四年,她已经病体支离,瘦比黄花了。
                    一夜,念完夜课,她突然狂咳,吐血盈盈,昏厥过去,谭氏与各尼慌忙抱她上床施救,哭啼呼唤,好不容易才把她唤醒了。
                    田氏睁眼看见婆婆与谭氏泪眼守望,她心中明白,知道自己无望了。
                    「婆婆啊!」她喘息挣出话来:「我只道侍候您到老,哪知……唉!薄命人竟要先逝了!」
                    夫人哭道:「好孩子!你好好将息吧,别胡思乱想!」
                    田氏泣道:「我,遁迹空门,却何曾能把世事看空?婆婆啊!薄命人枉费您老人家白疼一场了,姊姊啊!你……」她仰望谭氏:「你将来,好歹要……叫他知道……」
                    谭氏哭道:「姊姊!」
                    田氏叹息一声,闭了眼睛,泪水潸潸,脸上表情逐渐麻木。谭氏慌叫「姊姊!」,田氏已经溘然长逝了!暮春三月,鹃啼阵阵!
                    古岩和尚哪里得知?他此时正在深山中勤修头陀苦行啊!
                    


                    23楼2012-05-04 12:11
                    回复

                      十三 古岩和尚在深山内,与世隔绝,每日坚忍苦行,以求尽除七情六欲,寻求悟证。他每天不停奔驰攀险,他忍饥忍渴,他忍耐疲倦.他苦练瑜珈。他伐木砍树,他割草锄土,他身卧灼热石砾,他倒立终日……他在潺潺泉水之旁强抑乾渴,他在烤香的野芋之前压制饥饿,他曝晒于烈日之下,他浸身于冰寒的河水之中!他用尽了一切的方法来折磨自己,使自己的身体痛苦或者受伤。
                      可是他并未能从这些瑜珈苦行自我折磨之中做到忘我,他自己毁伤身体或劳役折磨,只不过做到用痛楚和疲劳来麻醉自己,得到自以为是「空」的错觉,其实,他并未能找到真我,甚至做不到无我,他仍然是他!无殊于当年的三年苦行礼忏阶段!唯一的进境,或者仅是他的忍受饥饿疲劳口渴与痛楚的忍耐力大为增进。他现在已经可以五六天不进食,三四天不饮水,也可以三四天不睡眠,他可以一天踏遍七八十里的崎岖山峯,也可以在洞中打坐一坐五六天!
                      毕竟这些境界都只可算是世俗的忍耐功夫的另一形式而已,并非佛家的禅境!他的脑波仍然是波澜迭起的,他的心并未真正明湛清静。他也并未真有所得——所谓「空」,所谓「寂」,所谓「无碍」,他也在冥坐观照自心之时,出现了境界,他看见蒙胧的佛陀菩萨形象,璎珞垂颈,骑象骑虎,可是他也常见到世俗的人物与事物,他仍有无穷的,难断的游思和幻象,他仍为境界的喜哀而动心,或生喜,或生悲,或生忿念!
                      他也不时耳闻异音,他会在静坐中偶见鬼啸或人笑人语,他会听到父母悲哭,妻室哀泣,有时他会嗅到花香或烤肉之气味,有时又在舌中感觉甘味或苦味,有时候有玉手抚牵他,有时候突然惊跳起来,或则险象四现,或则鬼魅现形,恐怖无比!或者看见山石迎头压下。
                      他并未做到排除这些声色香味触法六尘,他一心称佛,苦练瑜珈,希望力持八正念——他相信:道从无欲非有欲得,从知足非无厌而得,从远离非乐会而得,从精勤非懈怠而得,从正念非邪念而得,从定慧而非从乱意得,从智慧而非从愚痴得……但是,他的努力,他的「观空」「观假」「观中」,仍未做到能除去心中七垢最大的「随垢」。
                      他仍未能进入初禅,他仍未获智明;甚至还未获基本的智明,更别说指望「无碍」智明了!
                      也更别奢望「一切诸法灭定」智明了,他怎能做到华严经所说的「菩萨以各种智明,明了通达一切众生境界,以教化调伏出其生死苦海」呢?
                      他自知仍未获智明,既无智明,又怎能担得起济度众生之务?
                      他现阶段,只做到一个「忍」字而已!他想能以智明知一切境一切业,以妙音开十方,方便受生,舍离想受境界,知一切法无相无性,知众生缘起本无有生,更以着心济度众生!
                      但是,他并未能从苦练瑜珈头陀之中得到这些智明!他自己检讨,虽已达到忍境初步,也还未达到大乘十忍的境界啊!释迦割己肉喂饿鹰,投身饲饿虎,折骨出髓,挑身千灯,挖眼布施,剥皮书经,刺心决志,烧身供佛,刺血洒地……都是多么勇毅的忍境舍界啊。
                      古岩越苦修,越感觉自己的渺小了!纵然他也不时登高俯望,遥眺万峯,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不食人间烟火,万物皆备于我,古人云:一钵而轻万锺!他自谓我今竟连一钵亦无之!心中的自在欢悦,竟也自以为是四禅天上人了!然而这是一种错觉啊!而且,难道苦修苦行只是为了这一点错觉虚假的喜悦?
                      他茫然四顾,云霞幻化,他感到怅然有失!
                      他自知并未寻到真理,没有,他完全一无所得!可是,他应向何处去找寻呢?
                      三十一岁的古岩和尚,仍然在深山苦修苦忍,漫无目的地,遇山过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浙江省温州所属的山野了。
                      一天,他正在洞中冥坐,游思纷现,境界妄生,心正难摄之际,忽闻洞外有人声:
                      「和尚请了!」外面是一位行脚僧人。
                      古岩睁眼,心说:「惭傀!如今竟弄到真幻难分了!原来真是有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说「上座请了!」他四年未开声讲话,此时喑哑了。
                      


                      24楼2012-05-05 00:51
                      回复
                        来僧笑道:「贫僧偶经此地,听闻传说此山有一位苦行高僧,故此冒昧来访求些开示。」
                        古岩被他一说,心生惭愧,喑哑地说:「小僧知识愚昧,并无参学,四五年来在深山与草木鸟兽为伍,今日才是初见人影,初闻人声……上座一问,我真无言可答了!」
                        来僧讶问:「上座如此行径,有多少年了?」
                        「可说是前后将十年了!」
                        来僧说:「然则上座已得三藐三菩提波罗蜜耶?」
                        古岩愧答:「说来惭愧万分,至今仍觉一无所得,十分旁徨!」
                        来僧点头,继说:「我亦甚少参学,不能与你讲说。但观你之行径,我心不无疑惑,你何不往天台山一行求道呢?」
                        「天台山?」
                        「天台山乃佛教五大名山之一,隋代智者大师在天台开创天台宗,以法华经为本经,以大智度论为指南,涅盘经为扶疏,以大品经为观法以明一心三观。天台各寺幸未遭洪杨毁佛之毒手,至今规模与藏经仍存,和尚何不往天台一游呢?」
                        古岩欢喜说:「多蒙开示,顿开茅塞,小僧必往天台,但不知宜往何处道场?」
                        「如此甚好,和尚你初种菩提心,可先到天台山华顶龙泉庵,求见融镜老法师,他的学问道德,天台山数第一,他必可饶益于你!」
                        古岩下拜道:「多谢上座指示,敢问法号?」
                        来僧大笑,不答而去!
                        古岩亦即寻路前往天台山,他此时已经衣不蔽体,发须长及腰背,不敢行走官道,恐惊世俗,只有沿深山小路而行。有一天,路过山村,惊得樵夫农人惊怖奔逃。大叫:「山怪来啦!」「山魈来啦!」
                        古岩忙说:「列位别惊慌,我不是山魈!」
                        樵夫问道:「你是人是鬼怪?为何如此形状?」
                        古岩笑道:「我不是鬼怪,我是苦行头陀。」
                        樵夫说:「不曾见过这般可怖样子和尚,吓煞人了!」
                        「我要往天台山,不知还有多少路程,应从何路前往?烦大哥指示!」
                        樵夫说:「你要去天台山,此去不远,只须向北走八九里,便是天台县界了!」
                        古岩称谢,向北前行,走了七八里,果见丹霞层亘,宝塔标立,重岚叠翠,山外重重山,再走二十里,见到瀑布,又见峯峦俯瞰重壑,危崖飞拔,他寻到登山石级,回旋登山,前面出现卓立一峯,形如台柱,悬崖百丈,底下削石流沙!涧水如带,丛莽茂密,一泓深碧!
                        他十分欢喜,继续登山。来到一处寺院,名叫「天封寺」,两个僧人在山门打扫落叶。古岩上前去问讯,吓得两僧后退不迭。
                        「你是什么山魈鬼怪?」他们惊叫:「怎敢侵入佛地?」
                        古岩说:「法师请了,我非山魈鬼怪,乃是苦行头陀,欲往华顶参拜龙泉庵融镜老法师,烦请指示路径。」
                        「原来是个行者!」两僧说:「失敬了!此地便是华顶峯脚,峯顶是一位融镜老和尚。你循此处石级上山一直到顶就见龙泉庵了。」
                        华顶是天台山首峯,佛寺甚多,登山石级方便香客,一路景色幽绝。古岩走到了山顶,果然看见石崖脚下野树丛中有一座茅庵,有几个僧人在庵前晒太阳,织着竹篮。
                        「法师请了!」古岩上前行礼。
                        「唷!」那僧人吓得抛下手中竹篮,转身就往庵内逃跑。
                        「法师勿惊!」古岩忙叫:「我不是鬼怪,我是行者,从福建鼓山来此,求见融镜长老。」
                        那憎人惊魂方定:「在那边屋檐下补衣服的便是!你自去见他!」
                        檐下有一位老和尚,年约八九十岁,白发白须白眉,坐在小竹凳上,眯着眼睛,费力地用针线缀补破衲。
                        古岩恭恭敬敬,跪下顶礼,禀报道:「学人行者特来亲近老法师,祈望垂慈多多开示!」
                        老和尚全不顾视,自顾补衣,古岩又再顶礼叩请,老和尚这才暂停针线,向他打量半天,才微微点头徐徐问道:
                        「你是僧耶?道耶?俗耶?」
                        古岩慌忙恭答:「学人是出家行者。」
                        老和尚微微点头再问:「已受戒否?」
                        「已受圆具足戒了!」
                        


                        25楼2012-05-05 00:51
                        回复
                          请问下文可在何处欣赏?感谢!


                          28楼2012-05-07 15:31
                          回复
                            这几天没空,等等,我有空就更新


                            29楼2012-05-08 00:06
                            回复
                              2025-05-15 00:33:48
                              广告
                              十四
                              十四不能发表,请到我空间看


                              30楼2012-05-09 00:1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