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0
张奇林消失了， 众目睽睽之下， 熏找不到他了。
熏答应了宋景逸， 然后， 他们很平淡的交往着， 没有过火的行为。
熏试着忘掉那段持续了整整一分钟的爱情。 她去感受宋景逸，他与别人比赛射击时给他加油， 给他递水， 无人时对他撒娇， 拽着他去逛街， 大包小包淹没了宋景逸， 熏在前面轻快的开路。
做着身为女朋友该做的事，从尝试变为依赖， 时间磨合的巧妙， 岁月静好。
熏喜欢低调， 她说， 爱不一定非如火山爆发般猛烈， 而应像涓涓溪流般平
缓， 自胸中潺潺而出。 什么山无棱角，海枯石烂， 太不现实。
每个人都说着浪漫。 其实浪漫，有太多是不切实际的作秀。 因固守浪漫而忽略现实，感情不能拿来开玩笑。
那场雪已然过去了三天， 气温每况愈下， 终于突破零点。 在室友的篡夺下， 熏逃课了。 以肚子痛为理由从教室堂而皇之地晃出去， 气的讲师直跺脚。
寝室又送来了暖气， 熏和舍友堆积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有些发霉。 红彤的太阳自窗而入， 收拾走了许多寒意。
熏宝抱着景逸送的趴趴熊， 坐在床上看书，想着他的火花纹身。 身旁摆着几个包裹， 鼓鼓囊囊的全市新衣服。 是他送的， 熏宝甜甜地叹口气 。 想把我变成面包啊， 好让你一口吃掉？
简单的熏， 嘴上说着， 心里却狠狠的幸福了一下。 这或许就是她想要的， 在这座陌生的城， 一定会有属于她的一个人， 一定会给予她一种感觉， 叫做安心。
熏活动了一下手指， 从床头橱里拿出一个铁盒子。 打开， 里面是花花绿绿大小不一的纸片。
从她与宋景逸交往的那天起， 她就允许自己可以一整天什么都不做， 懒懒的躺在床上数纸片。
纸上有清秀的字体， 是些短小暧昧的句子。 或是在收到宋景逸送的礼物， 或是在翻开宋景逸归还的笔记本， 她总会找到一张这样的写满小浪漫的纸片。 如同集邮发烧友对自己的邮票一样， 熏让它们平躺在这个精制的小盒子里。
偶尔拿出来励志一下：还是有人喜欢我的。
不错。


阳光射进寝室的角度悄悄变了。
熏怏怏散散的从床上爬起来。 她该去会会“电子胖子”了。
慢悠悠地， 她从五楼晃悠到一楼， 大一的学妹真的好吵。
直到出了公寓楼， 冷风幽幽荡荡，飘飘摇摇地进了熏的衣领， 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然后， 她迈着四方步上课去啦。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熏几乎是闭着眼睛上课的。 前边的几排同学很友好地和电子胖子互动， 笔记记呀记呀就写到桌子上去了。
有些时候， 时间过得并没有歌词里唱的那样快。 比如说现在。电子胖子讲兴奋了， 在讲台激情板书。 熏眯着眼睛看他的轮廓， 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屠夫。
什么时候下的课， 熏不知道。 她被下课铃吵醒的瞬间，碰巧看到屠夫夹着课本雷厉风行地走出教室。
“电子战争是网管之间的战争。” 熏阐发完自己的认识后， 离开了教室。
她看到了宋景逸 ——街道对面，靠着一颗树在抽烟。
熏宝径直走过去， 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景逸，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
宋景逸悠闲的吐个烟圈， 说：“ 来带你出去玩。我的熏宝可比武器开发部的老师耐看。 ”
熏脸红， 没心没肺地笑几声。
几句寒暄， 而已。
两人慢慢走着， 若有若无地拉手。 熏称自己与宋景逸是尝试性恋爱。
托斯卡纳军校今天有了什么新变化——教学楼正门上方挂着一张大红条幅， 上面写的什么， 熏看不清。 许多大三的学姐学长正向那边走。
熏是很好奇的， 她想拉宋景逸的手， 却阴差阳错地扯到了他的领带。
“哎幺，痛痛痛， 熏大小姐你干嘛？”
“啊。” 熏刚冲出一步便停下了。 看到自己做的好事， 便低下头一脸犯二的摸样。
“我想去看看哎。” 她说。
宋景逸摸着被勒住的脖子，说：“ 是强袭科的联谊会， 没什么好看的。 喂， 再不走， 天就黑了。 ”
“恩， 那走吧。 ”
熏挽着宋景逸的胳膊， 大步走着， 脸上含笑。
出了校门， 世界便是他们的了。
这天， 宋景逸带她去吃正宗的意大利料理， 熏把芥末当成了白醋， 流了一脸眼泪。
这天， 他们绕着一颗大树， 体验相遇的温度， 做着最白痴的圆周运动。
这天， 熏得意地喊， 她一样有嚣张放纵的青春。
但是， 她也的确不会知道， 宋景逸看它时， 有淡淡的悲凉从眸子里渗出，揉进了熏的背影。
天晚了， 黑了。
宋景逸送她回去。
身后有风， 有树 ， 树影哗啦一片。
直送到女生公寓楼下， 看熏上了楼， 宋景逸才罢休。 他默默点了一支烟， 暗中悠悠的红光一点。
熏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 躺下来， 试着让自己从狂欢的余韵中平静下来。
上铺的学姐垂下一只手，把一个蓝色信封交给熏。
“张奇林？” 看到发信人的名字， 熏的心颠簸了一下。
她一怔， 然后缓缓打开信封。

先发一点。 我去捕食。

打算凌晨再码、。

熏同学： 我似乎不辞而别了呢。
我走了。 听说那个地方很远， 有晴朗的天， 大片的薰衣草， 那里你知道吗？
会想我吗？
我爱过你， 你还记得吗？
熏宝， 熏宝会记得吗？
再见， 或许， 再也不见。
张奇林。
有些很清凉的液体从眼眶中溢出来， 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此刻，她终于体验到了失去的快感。 那种痛彻的快感。
熏把信放到那个盛纸片的，精致的铁盒子里。 开始神经大条的哭。
“明明说好的只是朋友， 熏你怎么这样不争气。” 她把头深深埋进枕头， 拉过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茧。 任凭泪水打湿青丝。
不知几点， 她睡着了， 抱着铁盒子， 偶尔抽噎。
有梦， 梦里有所恋。
第二天熏起得很早， 眼睛有些红肿。
她回到了人声鼎沸的现实中去。
在路上走着， 她想去靶场看看。 季春， 绿色如汪洋。如深浓之间，被风吹， 有浪涛的感觉， 熏的脚步轻快起来。
靶场一个人也没有， 像曾经那样。 熏习惯性地猫过去，仿佛哪里还有一个他， 会凶巴巴的说， 你赶走我的手感了。
什么都没变， 向曾经那样。 墙上有幅画，叫做“纠结中的飞机场熏”
。 “走掉了还这样讽刺我， 你更加应该被我遗忘了。“ 熏挺起胸凶狠狠地说到。
她走到窗前， 拨开窗帘打开窗户。 阳光刺目，席卷身后空旷的靶场， 飘飘然。
然后她喊着：“ 张奇林， 我真的不介意， 如果有一天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人的一生过境风景太多， 我只当遇到你是巧合。 但是你听着， 给我好好的， 这是命令， 命令！ ”
她的视线模糊了。
不完美的是爱情。
除了花式， 熏在托斯卡纳军校里闲逛。 还有宋景逸， 他还不曾离去。 她这样安慰自己。
忽的停下脚步， 昂头， 她看到有青鸟飞过。 天蓝得一塌糊涂。
“到不了的地方都叫远方，哪里都有给我的天晴。 ” 她迈开大步向前走， 钥匙链泠泠作响。
“我习惯了孤单， 尤其是狂欢以后的孤单。 张奇林。 再见。 ”
回首， 笑靥如花。
未完待续

Part 11
熏爱做梦。
梦里是圆满和永远， 不曾离弃。
她也一直相信， 约定过就会是死心塌地的爱情。 携手细数人间烟火，从花开到花落， 从青丝红颜到岁月白了头。
一直一直， 知道一个被宋景逸叫做“小小”的女孩与熏在校园内相遇。直到自己从热恋中的少女变成过街老鼠似的小三。
这个直到是在五月底， 夏至未至。
午饭后， 天气很阴沉， 更郁热，潮湿的空气， 低压着道上的学生， 使人变得烦躁。 北方的雨水总是很少的， 但这个月里外。
很快便有几滴水珠降落下来。 继而呈瓢泼。
学校商店里雨伞卖得火爆， 熏举着一把紫花格子伞，显得十分娇小。 四周一大片花花绿绿不安地挤撞着，恰似一片花海。
熏宝情不自禁的哼出一句诗：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退了她的芬芳，。” 四下足音踏踏。 他一袭白衫素颜如雪。
突然地， 她的手机响了。 杂糅着雨声听不出旋律。 来自宋景逸的短信 ： 来图书馆啊下大雨我回不去了。 一个标点也没有貌似很拽的样子。 熏轻骂一句：笨蛋。 径直朝图书馆奔去。
然后， 她就见到了苏小小————她长得可真像芭比娃娃。
对于苏小小是宋景逸已经交往三年的女朋友这件事， 是两天后系里一个学长告诉她的。当时的事。 熏宝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看到宋景逸斜靠在图书馆门前的石柱上， 低头狠狠地抽烟。
苏小小拿着他的手机， 呆呆的望着熏， 冷漠， 凄清。 那仿佛是在向熏宣告， 我的东西我现在要拿回去了。
紫花格雨伞从熏宝手里无力的坠到地上， 她却还保持着握伞的姿势。
淅淅沥沥的雨拍打在身上， 冰凉的触感提醒熏她身处现实。
她讶然， 只看着宋景逸一言不发。 宋景逸越发的把头低了下去。 比起震惊，熏更多的是理智的疑问。 我与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难道他是个金玉其外的花花公子？ 宋景逸， 我犯了个美丽的错误。 你的戏演的可真好。
熏继续着那无奈又可悲的凝望。 不远处宋景逸的嘴在动， 可熏什么也听不见。 雨下得好大，好吵。 芭比娃娃一样的苏小小朝着她走来， 说着什么， 伸出手想推自己。 熏宝往后一退， 踩到了自己的雨伞， 于是很狼狈的做到了地上。
宋景逸冲过来挡在熏面前。 “小小你别太过分、！ ” “我过分？ 是她自己摔倒的、。” 苏小小说完， 便卖弄起自己的眼泪来。 好像坐在地上的是苏小小， 横刀夺爱的是熏。
衣服确确实实的湿透了， 雨水汇在一起叫嚷， 清新的气息与淡淡的悲伤撮合在一起， 是那样的有实质感。 苏小小顶着红肿的眼睛向宋景逸诉苦，宋景逸欲言又止。

熏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水珠顺着她的流苏长发滑到她的眼睛里， 模糊了视线， 模糊了现实。 不是眼泪， 却远比眼泪苦涩， 足以让眼前的事物土崩瓦解。
有些虚伪了， 熏想逃走。
她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这么做了。 或许应该跑掉的就是自己吧， 就像是白菜炒肉总要用花椒来调味， 而到最后花椒是要被扔掉的。
景色在向后倒退着，浑水逆流。 紫花格子伞被冷落在一旁， 陪熏宝淋着雨。
清冷雨巷。
有一粒在雨中跑着的花椒。
熏一口气狂奔到宿舍， 站在窗前气喘吁吁。 窗外雨下的正酣， 茫茫的没有要停的打算。 她竖在那里， 看着玻璃上那些漂亮的泪痕， 落下来， 落下来， 全都落下来。
她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在玻璃上用手指写字的冬天。 “只是， 又做回自己。 而已。”
而已， 是给予自己最渺小的慰藉。
有些奇怪的， 熏想出去走走， 爬到了女生公寓的楼顶，雨水又把自己环抱住。 “花椒情绪”又重临于心头。 很多事情想起来新鲜的历历在目。
昂着头，下着雨。熏的眼泪混杂着雨水自面颊倾泻而下。
她歇斯底里的喊：“张奇林， 你个混蛋。 ” 当她听到这个从自己口中吐出的名字时颤了一下。 他仍牢牢地盘踞在熏的城府深处， 被那天那晚那场雪掩埋冻结后。 于这个春天融化解封。 “混蛋， 你就这样走掉了。”她落寞的说。
熏自嘲般笑了。 在这个狂乱的初夏， 她于是明白：没有谁是谁的不可代替。“张奇林说让我好好的， 即使我的尝试性恋爱失败了。”
熏撇撇嘴， 对自己凶巴巴：“熏宝， 吃碗牛肉面补偿一下，然后滚回去睡觉。 ”
找不到自己的伞了，熏宝拿起电子战争部发的课本顶在头上。 书到用时方恨少， 似乎有点道理。
她浑身湿漉漉地跑到学校对面的面馆，要了一大碗牛肉面。服务员吞了口唾沫，笑呵呵的与熏保持一段距离。
熏低头扒面， 有些咸了， 许是眼泪落进去了。
扔下一张十元大钞， 熏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她很听自己的话，果断滚回宿舍，慢悠悠地爬上床。 在床头挂一个“请勿叫醒”， 扯过被子来便进入休眠期， 安详可人。
雨下整晚， 花落纷纷，一切过去都是我们的敌人， 断断续续的回忆揉捏着仓促的青春。
Then………………………………………………


“一场好雨呀， 天空好晴朗。” 熏拖着沉闷的鼻音醒来。头痛得真提神， 体温计的水银柱很不好意思的指在39.2℃。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 我感冒了， 我也发烧了。
熏红着脸， 胸口炽热像在灼烧。
她想到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又或许是前天晚上的“雨中凌乱图”。 暗骂自己虎的真没让自己失望。
“快变成火烧啦、” 熏惨叫， 几乎用尽了所有气力。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开始旋转的天花板。 她拿过手机， 随便拨通了一个号码。 “求帮助。” 说完就昏沉沉的睡着了。
往事不堪回首。
烧好想退了， 但头还是昏昏沉沉。 熏睁开眼睛确认这里不是宿舍。白白的桌子白白的被子白白的灯。乍一看熏以为自己变成色盲了，细一看原来自己被扔到医院了。
闺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熏抬头瞅一眼， 晚上九点三十分。 她晃了晃脑袋， 一阵剧痛袭来， 熏宝禁不住轻哼一声。
“靠， 准二级残废。”
熏宝懒得胡思乱想了，内心像是刚经过了一场战争， 一片废墟残垣。
“烦死了愁死了饿死了， 还是装死睡觉吧。“
她真的说到做到， 翻了一个身就睡了。
最近经历了太多唐突， 熏宝的心明显跟不上这失态的跳跃了。 很乱， 没有说谎乱到想吐。
但在那之前她就已经睡着了。 夜色茫茫， 软绵绵的云吞吐着月亮， 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叫。 熏撅着嘴脸上肥嘟嘟的。
在某个时候，熏醒过来， 许是凌晨了吧。 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暖暖的，安心的， 不是闺蜜。
有一种曾经的蔓延， 熏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黑暗吞噬者微弱的视觉，看不清对方的脸。
“张奇林， 是你？ ” 熏异想天开地闻到。 没有回答， 许久， 坐落在受伤的触感消失了， 她悄悄地合了眼。
黑暗中，熏微笑着。 她知道的。 一定知道， 他曾经来过。
“熏宝， 再见。” 她听见他说。
“ 真实的， 别用这样一生一世的口吻道别啊。” 熏宝坏笑。
她擅自相信这不是梦境的梦境，只因为你给了刻骨铭心的曾经。
一些酣畅淋漓的回忆， 有泪自面颊滑过。
好吧， 再见。

熏昂头， 笑嘻嘻的走过去，“我不生气。” 甩手给了宋景逸一巴掌。
其实， 在那个下午，根本没有什么联谊会， 而是学校为了送别一批特种战士举办的送别晚会。
其实， 在熏宝生病的那个夜晚， 他真的来过。 军用飞机停在医院的天台，他手上还握着没下子弹的枪，一身火药味。
熏一口气跑到了宿舍， 站在门前大口喘气。 舍友都在， 熏指着自己的床位说 ：“帮……，帮……，帮……。” “哈？”
“帮我收拾行李。”
在熏宝心中， 只有一个倔强的其实。
其实我爱的， 是张奇林。
既然你不选择回来， 那么我就去找你。
而且，
你再也逃不掉了。
Part 13 The end
熏笑笑， 充满自信。
她拿出手机，又借过学姐的手机。
打给张奇林。
“嘟~ 嘟~ 嘟~ ”
“喂。”
“你好，张奇林同学。”
“熏宝？”
“恩， 是我 。 ”
“你 ，都知道了？”
“是哦，那你现在在哪呢。”
“哈瓦那。”
熏宝笑笑， 拿起另一部手机， 拨出一个号码。
“帮我订一张去哈瓦那的机票， 要今晚乘此。 ”
……………………………………………………………………
告诉自己勇敢一点， 当需要勇敢的时候。
哈瓦那也有托斯那卡的晴天吗？
恩。
可以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
恩。
可以带我去看树袋熊吗？
恩。
你爱我吗？
恩
恩？
恩！
熏闭上眼睛， 她仿佛看到了， 哈瓦那蓝蓝的天， 大片的薰衣草， 她在前面跑着， 张奇林拉着她的手， 慢慢走， 欣赏啊。
怎能忘记他给的温暖， 时光荏苒， 万水千山。
张奇林挂下电话， 嘴角飞出弧度， 眼前的景色一片明亮。
他笔尖一动，流泻下一时的感受 ： 你若安好， 便是天晴。
熏宝， 我爱你。
原来， 在他们之间， 距离这东西，
似乎，
从来没有存在过。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