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敌十,很狂妄啊。”她扯唇,似赞似讽。
“是他们找上我。”
“还可以站起来吗?”
“废话。”
“嘴硬的小鬼,把手给我。”
“我是小鬼?你又有多大?”他的眉头即刻紧蹙,一副少年老成。
她忍俊不禁,笑逐颜开。
莞尔嫣然,刹那风华。
他的倔强,她的促狭,言语来往间,消磨了彼此的陌生,不知不觉的,让相遇成灯。
在静黑夜籁里,盲动人生中,温暖的微灯。
很暗,但亮着。
我不知道生命中是否有些苦无法避免,但是我知道,有些痛,应该要被遗忘。
少年如慕,少女惜情,世俗的开头是不是也该有一个世俗的美好结尾?
相濡以沫,并且,从此幸福。
我这样以为。
但是她没有。
她居然没有。
他被之前那群匪类的毒镖伤了经脉,若要活命只得有人传功渡气。
是她将一身的内力传度给他,在他伤势痊愈过后,她却飘然远去。
只因他一句:“以后,我来护你。”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褐色的眼里有一道神采,很亮很亮。
我相信,一定有一个信念,让他无比坚定。
不论那是什么,一定很美。
然她却恍了个神,如无法直视正午刺痛的日光而别转眼眸。
我明白,这刺,在她自己的心里。
咎责自己多年的人,又怎愿再承担一丝悔痛?
只字未留,她离去的脚步没有迟疑。
相濡以沫,却最终选择相忘于江湖。
江湖夜雨十年灯。
岁月蹉跎,蹉跎了记忆,也蹉跎了她自己的性别意识。
虽已过了妙龄,风霜却未曾浸染她细致的五官,原来可以氤氲无暇的,不仅是容貌,更是气息。
其实早有不少王公贵族邀她入府,然而她几乎是心甘情愿地流浪江湖。
孤身一人,自成方圆。
长刀绾袖,独舞若颜。
我明白她不屑于锦衣玉食,但幸福呢?
每次她抽刀断水的时候,我多么希望那张照映在我身上的脸能更开怀更浓情。
但是我不能。
因为她不能。
心安处是故乡。
蓝田日暖,日暮乡关,她失去了千山万水都可以回去的心安。
自她不告而别离开江南回到塞北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样嫣然笑过,我便也再看不见那刹那风华。
于是我开始忍不住想念起十年前那嘴硬心软的少年,至少那次短暂的相遇让我见到了她鲜少的惬意与欣然。
我无法言明我的惋惜,只能静静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