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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霭·臆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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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展偶感

      展厅里灯光昏黄,营造出微醺的气氛。一切,都显得缥缈莫测。
      面对那幅长不盈尺的《圣巴蒂斯之布道》,素来善辩的我,突然失却了言语及思考的能力。
      能如此接近地仰视他,不就是我多年的夙愿么?
      拉斐尔,Raphael,这个我用无比崇敬的心情仰望了多年的男子,现今,终于以这样一种凝固的姿态,静默在我面前。
      时间空间的差距似乎已经被压缩到极限,拉斐尔,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近地瞻视,仰望。
      一瞬间,眼底朦胧变幻的场景突然鲜活起来。几个世纪前的那个人影,透过了冬日厚重的层层雾霭,直抵我面前
      ——褐色衣袍,长长地直曳到地面,遮住了脚踝,只露出两只靴尖。质感细密而柔软的丝绒布料从肩上垂落,随着手臂的轻移,弯曲成流畅的弧线。而此时此刻,必是有一束阳光的——是晨光,淡金色,就那么斜斜地,透过窗棂射入,落在米白细麻画布上。
      阳光如同一种透明且不粘稠的流质,柔柔地,淌过他温润的前额,直而秀挺的鼻尖,突然便落到了唇。又有些微逸散开去的,浸进了鬓角,绕过耳根,滑落到略有些尖削的下颌上。微曲的栗色长发散出丝缎般的光泽,在颈后铺散开去。
      馨和的色彩便从他笔尖流泻而下,优雅地旋舞着,轻俯在画面中。
      拉斐尔,他便是这一切的主导,他便是这一切的神祗。
      没有飞扬的风——在拉斐尔作画的时候,连一向行色匆匆的时光,也是会停下步子,守护观望的吧。
      而我亲爱的拉斐尔,始终从容微笑,宁定而恬淡,温暖得似乎触手可及。
      下一个瞬间,所有的幻象有蓦地消失无踪——没有褐色的丝绒长袍,没有轻移的臂弯,没有淡金色的光束,没有米白细麻画布,没有从容的微笑……便如同仓促落了幕的演出,一切都被不着痕迹地迅速撤下。
      只余下灯光,依旧微醺,昏黄。
      展厅中皆是走马而观的过客,又有谁,会如我这般,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长久地驻足在一幅画前,凝视,失神。
      《圣巴蒂斯之布道》。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
      饕餮般,近乎贪婪地一本又一本读着关于他的文卷,我自然一眼便能辨出:那笔法,那色彩,那画中人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皆是拉斐尔独一的风格。
      靠近了再靠近,相隔的距离不过尺余。
      铁一般运转了五百年的时光,却化成了沟壑隔阂,横阻在我面前,告知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是了,那是我在仰望拉斐尔时,必须要遵循的铁则。
      我自不是他的第一个信徒,也必不是最后一个。而他,亦早已经消逝在十六世纪的寒意料峭的那个初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逝。
      甚至,连擦肩而过的机会有不曾有。
      种种心绪,或是激扬,或是悲伤,都只不过是我无端生出的幻梦。
      而拉斐尔的沉睡之地,远隔重洋的万里之外,罗马万神殿中那座白石陵墓,更是遥不可及。
      纵使有那么一日,我能踏足于亚平宁的土地,所见到的,也必只是已有千万人见过的,他留下的——遗迹。
      无法守护在侧,无法承其衣钵,惟有顶礼,膜拜。
      怎么会有如此完美得人呢?——完美得,连诸神都要忍不住为之叹息。
      拉斐尔,以他独一的光芒,在浩瀚天宇中闪耀,却又生生陨落于中天,带走了那场伟大复兴最后的荣光。
      十七岁到三十七岁,也只有短短的二十年而已。却再也没有人……没有人能超越拉斐尔用二十年时间创造出来的那个时代。
      或许,我亲爱的拉斐尔,真的伫立在哪个角度,温和而悲悯地微笑叹息:不见后来人。
      又忆起拉斐尔拉斐尔那张仅存于世的——或者该说,仅为我所见的——自画像。
      棕色的瞳是望向画外的,那种目光,辽远而沉静,悠扬得宛如牧歌。看久了,方才惊觉,他凝视的并不是看画之人。那道目光,就那样,毫不急迫地穿越时空,如同迩来之风,直抵梦的彼方。




IP属地:上海1楼2006-12-15 21:04回复
    是很久以前的文了。
    是一月的时候,当时贝尼尼在上海美术馆办《意大利绘画四百年》的展览,有幸近距离看到了我挚爱的拉斐尔的作品。
    刚刚过来看帖吧,当时的情形又突然浮现出来,忍不住把那时写的一点文字贴上来。
    真的是很喜欢拉斐尔


    IP属地:上海2楼2006-12-15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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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你再来…


      3楼2008-01-05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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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写的好好好!


        IP属地:芬兰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9-12-04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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