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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丹薇情结】药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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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2-04-23 03:13回复

    “啪!”饭盒被摔在门外,吃食翻了一地,李武起身,重重关上电子门,像在抽谁耳光一样,“不知好歹!”他冷笑着,安和这家伙,吃完咸饼干后,这两天就只能吃地上的冷饭了……如果那两根铁链够长的话!
    安和沉重的呼吸在李武离开后稍稍平息,他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不知名的光:几个月前,李武以邀请他去印度尼西亚考察当地草药为由,把他骗到一个火山旅游区。他只觉得自己后颈被人重重一击,等他醒来,已经被人捆住手脚关在一个集装箱内,只留一个用来呼吸的小洞,一日三餐由李武亲自送来;发霉潮湿的空气和颠簸不定的浪涛让他意识到,自己在一艘船的底层;这样的经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安和心有五味地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如出一辙的情形,不过当时他歪打正着地逃脱了;事到如今,他还有机会离开吗?从那以后,他从小就深恶痛觉坐船,看到船只就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这次,是童年梦魇的延续?船飘洋过海地行驶了好多日子,终于平稳地进入一个港口,锚头从甲板被重重抛下时,李武封上小洞,不知怎么的就把他运到了这里。虽然是地下室,却装备齐全,有简单的煤卫设备、通风系统、暖气和电灯;李武为了得到药水的配方,还特地在那里存放了很多中药。在那些断粮的日子里,安和就是靠着部分食用药存活至今;然而,可以食用的**已经没有了;现在,他不得不靠李武送来的吃食活命,还能撑多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安和只知道,祖训不可违—即便饿死,也决不说出秘方;况且那张秘方,是他现在赖以生存的唯一砝码!
    安和猜想,自己很可能已经不在中国境内;然而,厚厚的花岗岩和坚固的电子门把来自外界的一切讯息统统隔断,随身携带的手机在上船时就已不翼而飞。他刚被抓的时候,当然也竭尽全力的呼救;可无论他怎么喊,得到的回复,只是自己声音的回响。渐渐的,他放弃了无谓的努力:要想获得自由,硬来不行,只能动动脑子。可惜,李武的智商似乎超越他的想象,这家伙软硬不吃……就这样,两人僵持至今,毫无结果。
    安和从怀里掏出两条宽宽的、有些孩子气还有些发皱、却依然鲜艳夺目的老式红丝带,深深叹了口气:还好没丢……快二十年了,如果能出去,一定要亲手把它们系在她头发上!她说过,年底会去找他;现在已经是三月份,她白跑一趟,一定很失望。就是这对蝴蝶结,伴他度过漫漫长夜,让这无休无止的黑暗中有了一丝虚无缥缈的星光……


    4楼2012-04-23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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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公司办公室,晚上23点30分。正值忙季,人手又不够,小华一个人独自在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加班。顶头上司Francis已经离开,再做10分钟,她也准备回家。她独自回顾着巴塞尔的第一天:工作照常,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时间紧些,压力大些,她能坚持;至于那位讨人喜欢的上司,他用聊天工具抱怨自己肚子饿,她回复着给他拿个苹果,他却说自己口袋里只有一根香蕉,真是无聊!这样不堪入目的低俗谈吐让她直犯恶心,还好只是嘴上吃豆腐,没动手动脚……
      她想着想着,本来四处飘零的思绪被身后传来的陌生声音打乱,嗓音中金属般的寒意把她吓了一跳:生更半夜,原本一片死寂、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除了她,居然还有别人!一个男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问道:“Andrew Shea 的办公室在哪儿?”
      转过身一看,那人是个亚裔,三十多岁,长着一头波斯式的卷发,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打扮还算整齐干练,那双犀利逼人的眼睛,更是看了让人心里发憷…… 深夜来访,小华有些不解:底楼的大门在下午5点就关了;从那时候起,任何人进入,都必须有员工专用的电子门牌。如果他是员工,Andrew Shea 的信息可以自己查,没必要问;如果他是客户,那怎么会一个人等到深更半夜再潜入,然后随意找个小助理打听一个与她工作部门毫无关系的人?
      两人对视,小华是因为疑惑,那人大概是因为在异国他乡看到中国姑娘有些意外。稍后片刻,见小华没有反应,他用中文道:“我在问你话。”他吐字清楚,斩钉截铁又低沉有力的嗓音在空空的走廊里铿锵作响,使得她从遐想中回到现实。
      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可小华还是打开Lotusnotes, 找到了Andrew Shea的联系方式告诉那人,他就走了。
      出于好奇,小华再次看了Andrew Shea的资料。这位是P公司的高级Partner,还N 和R公司的客户负责人;这两家公司的审计报告,也都是他签署的。
      虽然办公室大半夜有不速之客,可小华说出的并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就没有放在心上。她做完手上的报表,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7楼2012-04-23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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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加班到半夜的日子。小华从单位出来,等着电车。巴塞尔Aeschenplatz还算不错,即使子夜,每12分钟就有车可以送她回家。虽是三月天,却已经有了几分暖意。小华正等着车,旁边街心花园里一下子蹿出来十几个醉醺醺的青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刺鼻的大麻味,他们说话大声,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小华开始害怕:可怜的8路14路电车怎么还没来?
        刚想回避到马路对面,他们就跑过来围住小华,问她要钱,口气十分嚣张,大有挑衅的意思。钱倒是小事,身上不过几十块,这些身外之物,给他们也就算了。不过,这类事件报纸上曝光太多了,很多人即使给了钱也照样挨打;这些不良少年,不单缺钱,更缺乏生活内容;他们以伤害不相识的人为乐,借此圈子中彼此抬杠;司法教育机构与家长们踢皮球似地互相指责,监狱早就人满为患!西方国家的法制机构,保护的是那些无赖懒汉……为什么这些人,老爱欺负人?这个世道真的变了吗,我们老百姓,真要活得这么没有尊严?
        小华看了看周围,没有一辆车可坐。虽然紧张得心里直发颤,可她还是用力推开其中一人,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啪!一个玻璃瓶向小华飞来,落在地上时摔得七零八落。她没受伤,却更加害怕:身后有几个对准她正要扔瓶子,还有几个已经追了上来……小华不敢回头看,只是加快了脚步。
        突然,背后传来打架的声音,听上去是什么人被抽了耳光;随即而来的,是那些孩子的惨叫声:好像有人在教训他们!小华拦住一辆出租车就跳了上去,等车开了,她才有胆量回头:那些青少年早就被打倒在地,而屹立其中的,居然是……那个人!他就这样心不在焉地站着,独自和十几个人对弈,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紧张;懒洋洋的眼神不再冰冷,在黑夜的掩护下,更加英气逼人;孔武有力的身量散发着技压群雄的霸气;松散自信的脚步,好像根本不在打架,而是在看热闹!
        不知为什么,小华看到他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边欣然挑起的弧度:能够做到这么临危不惧,一定身手不凡……在古代,这位肯定是大侠级的人物!多亏他帮忙,她才能全身而退…… 小华很庆幸自己没有去告发他;经历了这件事,即便有人要求她当面指认,她也不会说的!往常的她,一定会感激得当面道谢,甚至会就近找个咖啡店和人家彻夜长谈;可一想起单位的事,她不舍地摇了摇头,选择了回避。出租车越开越远,他终于消失在视野中。小华的心中,泛起一份不甘,甚至有些惋惜。她暗自感叹着:这个人,非同一般!可惜世界这么大,况且他曾夜闯P公司—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9楼2012-04-23 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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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不得脸上还未消退的红韵,也忘了房里没有外人在场,此时此刻,小华只想快些摆脱强行扣住自己手腕的五指:她挣扎了几下,可那只有力的大手铁钳般夹着她白皙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松。实在没办法,她看了看龙青拉长的脸:就一个字,黑。
          “她是谁?”昨晚低沉到动人的忧郁嗓音,今早却变得冷酷严厉;那张倔强苍劲的脸上,除了警觉和猜疑,看不到其他表情。小华感到,自己仿佛一个正在接受询问的犯人,稍有不慎就必须承担严重后果!龙青,你到底有多少张脸?
          “她……是看房子的。”小华的声音有些抖,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令一只提着购物袋的手一点点地放下,“给。”
          龙青瞥了瞥里面的吃食,重重呼出一口气,表情稍稍有些平复,脸不再那么紧绷,反倒多了几分不自在:他想多了,这丫头把他当大侠般崇拜,又怎么会出卖他?小华不满地用目光抗议着还停留在手腕上的手,见这位毫无反应,只好再次用力:这次,终于松开了。
          “我去上班。”她红着脸向门口走去,暗自希望,Gigi已经离开。可惜,刚一开门,就看到老太太忒过善解人意的脸,好像在偷笑:这家伙太心急,折腾一夜还不够,怪不得惹人家姑娘发火呢…… 年轻人,来日方长,健康起见,还是悠着点!


          13楼2012-04-23 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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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龙青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草草地用水冲了冲手,把鸡骨头包到纸袋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自己的确去P公司审计部打探消息,不过目标是R公司;N公司所谓失窃,现在看来是贼喊捉贼;他们要把事情闹大,让警方和刑侦人员介入,好把R公司牵扯进来。
            让他不解的是,自己刚来瑞士数日,行事应该还算谨慎:进入P公司是深夜攀爬修房子用的铁架,门口的监控录像不会有他的影子;前两日他也的确曾经去过R公司和N公司总部,不过只是混在来往的行人远远看一眼,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会遭人怀疑。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会被车追着撞?开车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外国人,粗人长相,一脸络腮胡子,不像是那两家公司的员工;龙青心里纳闷,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这位看到他就开车追了好几条马路,貌似非撞他不可?
            “鼓……鼓……”屋子里传来振动器的声音。龙青随着声音的方向一看:有人忘了拿手机。
            想起邵华,龙青忍不住嘴角微扬,眼睛发亮:这丫头,真以为自己倒在她身边是因为伤得太重?凭她这身板,也有本事把失去知觉的他弄回家?不过是临时找个落脚点罢了,他就不信,这么面善的人忍心对伤者视若无睹!这小笨蛋还为了五千块钱就答应收留他,连自己被卷入什么事都不知道,真是傻到家了,傻得竟然有些可爱……本来他夜探P公司十分盲目,只知道P公司是R和 N的审计单位,Andrew Shea 是签署人,不想去前台询问,只好乱闯;然而,漆黑的办公楼里居然有值夜的保安;其中一个看到走廊里的灯亮了,前来盘查,使得他不得不从楼梯往下跑。就当他打算空手离开时,他无意中看到,另一层楼里还有亮光。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看到屏幕上有人在做税务报表。有了!
            就这样,他从她嘴里打听到Andrew Shea 的办公室。独自一人加班到半夜,肯定是个工作认真却头脑简单的主,从早到晚这么大压力,问讯的小事一定会被抛在九霄云外!她好奇地打量他,可他却满不在乎:凭她的眼光,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她。
            那天,他本来希望能从R公司审计组负责人电脑里查出实验室的所在,却因忌讳尚未离开的保安而一无所获。就这样,当夜幕降临,P公司人去楼空,他就会频频光顾。每次,都会不经意地望一望上次那女孩子的办公室:那里的灯十有八九开着,就像无限黑暗中的一颗繁星,照着他迷茫的路途,看了心里暖暖的,让人觉得很欣慰,甚至有些温馨:冷冷长夜,前途未卜,最起码还有一个人暂时和他在同一栋楼里,做着各自该做的事。看到有人欺负她,能出手就出一下手,对付这些小毛贼,就当是肢体运动。
            努力数日,龙青终于找出审计文件。可惜,资料里只针对实验室的安全系统做了评估,并没有指明其位置;他想从审计员嘴中问,却失望地发现,文件签署人没写全名,只用了YQ 两个字母作为简称;通过Lotusnotes, 龙青发现,在全国范围内没有一个审计部的人名字用Y或Q打头!那个神秘的审计员到底是谁,他无从得知。看来,P公司的线索,暂时断了。
            龙青回到酒店,准备续房,却被告知,因为一年一度的巴塞尔艺术展,房间早已订满,不能再续;他连续奔走了几家旅馆,情况都不容乐观,况且他还有些顾虑:护照是偷来的,频繁用它开房实在不妥……正徘徊街头,一辆黑色越野车气势汹汹地向他冲来,看到司机凶悍的目光就知道,绝对来者不善!他抄小路跑了几条街,却因不熟悉路而被迎面赶上,不轻不重地撞得飞了出去,摔倒时跌在路边一条尖锐的铁栏杆上。等他醒来,自己正躺在马路边,腹部一阵剧痛,衣服被血染红,驾车人早已不翼而飞……
            那个人到底是谁?如果是N或R 的密探,那他不会还活着;如果是谋财害命,自己身上的钱分文未少;如果是酒后驾驶,没有预谋的临时起兴,那人绝不会有如此平稳娴熟的开车技巧;如果是某种警告恐吓,为什么只字未留?
            摸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腹部,龙青胡乱吃了些药,抱起被子在房间地上躺下,随便拉扯一下,倒头就睡,连门外Gigi吸尘器的声音都懒得听到:他需要休息;在这里,好歹还算安全,而且卧室的地毯比瓷砖暖和。


            15楼2012-04-23 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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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很平凡的一天。小华下班回家,摸出钥匙打开门,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狭小的屋子里弥漫着烤鸡肉的香味;桌子上,水池边到处都是油腻的手指印;而厨房的地板上,则散落着她早上买来的吃食;这些本来都不算什么,可更让她震惊的,是那个睡在房间地上,在乱七八糟的被褥里直打呼噜的家伙!
              “他怎么睡我房里了?!”小华暗自抱怨着,却没有吵醒龙青。她轻手轻脚地拿了几件衣服,匆匆洗了个澡,摸黑回房,不满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不声不响地躺在自己床上睡了。黑暗中,她的脸有些发热,可她只以为暖气开大了,没有在意。
              不知睡了多久,小华忽然觉得,一阵阵微风在自己脸上徐徐吹过,夹杂着湿润泥土和春天刚发芽的草香。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感到神清气爽的同时还感觉,天突然亮了。她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耳边好像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起床了。”
              她不甘心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穿戴整齐的龙青就坐在她床头,好像等了很久:轮廓还是那么棱角分明,双目还是那么深不见底,也许是初升太阳的橙色光线,神秘的脸颊仿佛被镀上一层红,五官的线条不再那么冷酷僵硬,衬着随风飘动的白色镂花窗帘,反倒增添了几分温和;他嘴角浅浅地向上勾着,好像在……笑?与他相处几日,总觉得他有说不清的烦恼,以往的种种苦难,压得他喘不过气,才三十来岁,背脊却稍稍有些隆起……这样一张写满沧桑的脸,居然也会有笑意?这个微笑,看得她心里暖暖的: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相处?
              “快点。”龙青看到小华还在发愣,有些不耐烦了。他独自走到厨房关上门,示意小华换衣服。
              什么啊,怎么管到我头上来了?!小华心不甘情不愿地撅起嘴,可还是加快了起床的动作:她的大侠开口,哪有不搭理的道理?她刚穿好衣服,房门就被打开:“出去逛逛。”
              “?”小华的眼睛瞪得老大,搞不清龙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怎么一下子敢出门了?难道他不是被通缉的犯人,其中有什么误会?想到这里,小华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单纯的脸上满是期待: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希望……就是场误会!
              “还不走?”龙青看上去实在等不及,一把拽过小华的手腕,关上门。
              “哎哟,邵先生邵太太早啊!”两人半推半就、扭扭捏捏的身影,刚好被在楼道里浇花的Gigi撞上:这位老太太好像跟他们有仇似的,每次都被她逮个正着!
              “早……Gigi。”小华结结巴巴地回了句,生硬尴尬地抽出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偷偷看了看龙青。这家伙强拉人家还这么张扬,一副当之无愧的样子……他把自己当什么,邵先生?好过分!
              “华,你好快啊,搬来才一个礼拜就……嘿嘿嘿嘿……”Gigi的脸上,堆满诡异的笑容。
              “早!”龙青模仿着小华,用德语勉强打了个招呼。刚才还略有笑意的脸一下子变得空白严肃,他不耐烦地瞥了瞥眼前这位没完没了的话匣子。虽然只是打个招呼,可龙青犀利的目光让Gigi明白,自己很多余。
              “祝你们今天愉快!”Gigi见势,马上知趣地走开了,心里想着,这个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女朋友和邻居大妈说句话都吃醋。哦,明白了,本来小两口好好地牵着手,自己一来,女孩子不好意思,只好放开,这才不高兴了!Gigi捂着嘴偷笑,咳,这个家伙,不光性急,还是个小心眼!这两位也真是,都住在一起了,在外人面前还装什么清高?!


              17楼2012-04-23 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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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附近的购物中心。小华并不想买什么,家里又不缺吃的,而且她习惯节俭,衣服鞋子都等换季减价时买。她心里暗自纳闷,龙青把她带这儿来干什么?
                看着小华一头雾水的样子,龙青回过头,满眼柔情蜜意地对她浅浅一笑:“这里新开了家店。”
                就是这个罕见的笑容和突如其来的殷勤,使得小华觉得浑身发酥,这时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嘴不由自主地向上勾着,心里发甜,怎么都想笑!看见她还在原地摩擦,龙青以为她在犹豫,霸道地一把抓过她的手,大摇大摆地拉进商店:“喜欢什么,自己挑。”
                虽然在西方,一男一女在大街上拥抱接吻都是司空见惯,可小华觉得当众被人牵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一片狼藉的厨房、与陌生男人同处一室的尴尬和Gigi叹而观之的目光,在加上这家伙故意让她不甚难堪的闷骚举动,开始赌气:好吧,买东西,谁怕谁,你要掏腰包,我可没逼你,自求多福吧!她逛着逛着,眼光停留在一条紫色低胸吊带晚礼服上:发亮的缎子,简洁的裁剪,飘逸的长裙……真的好美!她偷偷看了看木头般站立一旁的龙青,拿起衣服,进了试衣间,微笑着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原本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妹,换了身衣服,就仿佛完完全全地脱胎换骨;如果配上装着香槟酒的高脚杯和红地毯,小华觉得这样的画面好像加纳电影节;连她自己都不信,镜子里的人是她,邵华,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白领。
                “好看。”她刚一脚踏出试衣间,就听到龙青的声音。这个家伙,不会……小华的脸一下子红了。那件衣服,卖300快,虽然觉得有些贵,可看到那家伙一早起来延续至今的偷窥嫌疑,哼,不买白不买!
                收银台前有几个人排队。小华和龙青耐心等着,龙青拿起一幅墨镜和一个帽子,递给小华,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外面太阳大,戴上试试。”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温柔的人,小华心软了:这个貌似冷酷无情的人,居然也会关心人,而且……不是别人……她接过眼睛和帽子试了试,还行。既然他这么喜欢当冤大头,那就让他当吧!她甜蜜地偷笑着,可当目光触摸到那张有些沧桑的脸,笑容一下子被收拢,换来的是一阵心疼:他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每次执行任务都冒着生命危险,是名副其实的血汗钱,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分了!刚想拿回那件礼服放好,龙青却结了帐,提着包好的东西,再次对她“发号施令”:“中午12点吃饭,我来接你。”虽是霸道的言语,可他充满磁性的声音是那么动听,不知怎么的,里面好像夹杂了几分诱惑,甚至有几分宠溺。
                “嗯。”小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对他会心一笑,“我去上班了。”说是一起吃饭,不过这顿,她已经想好去哪儿,而且打定主意要买单。既然他敢来单位,说明他没做什么坏事。这让小华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了几分充满希望的幻想:如果他与N公司无关,如果……


                18楼2012-04-23 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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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令一端,有一个人独自观望着日复一日渐渐流逝的时间而无能为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凭着从安和旧屋子里找来的少量药水得到R公司的认可,平步青云般当上了艾滋病研究部负责人。自恃聪明的他放火前当然也没有忘了把屋子翻个底朝天,精确记录里面存放的所有药材,以便将来的大规模生产。原本自信地认为,只要掌握正确的配方,用药数量问题只要多试验几次,新药诞生,指日可待。然而,让他不解的是,同样是这些东西制造的药剂,在R公司的小白鼠身上,实验却屡屡宣告失败!幸好,他为自己准备了后路,就在自家的地窖里。
                  李武貌似不经意地在街边停下车,漫步在冷冷清清的街心花园里。这个时间,那里除了为数不多的退休老人,只有一些无所事事的不良少年和秃鹫般徘徊在他们身边的毒贩。打击犯罪乏力,是所有西方所谓文明国家的普遍问题,瑞士也不例外:火车站虽然近在咫尺,可那里的**和保安都各扫门前雪,如果没有重大事件,谁也没心思理会那些坐在公园长凳上的吸毒贩毒人员。
                  李武盯上一个穿着个性又披金戴银的黑人,漫不经心地对他做了个手势。两人四周看了看,屏退到旁边一条人迹稀少的巷子里。没过多久,李武回到车上,不动声色地向R公司驶去,见四下无人,他再也不用掩饰心中黑暗邪恶的快意,目露凶光的双眼冷若冰霜,嘴角得意地挑起一丝令人发指的微笑:安和,你这个笨蛋,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20楼2012-04-23 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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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公司与P公司只隔开几条街,小华送完信,步行了10分钟就回到单位继续工作。也许是午饭对胃口,那天她觉得状态特别好,做什么都思路清晰,精力充沛……
                    龙青目送小华离开,独自躲在R公司门前停车场后的几根柱子间,耐心等待。在大门口,他看到了李武:他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亚洲女人握了握手,随意地攀谈几句便驾车离开。因为车离大门太近,如果鲁莽上前去追,成功的可能很小,反倒会打草惊蛇。因此,龙青选择了潜伏:他半蹲着把自己藏匿到一辆高大的货车后面,为了不被发现,还特地站里在有轮胎的地方。就这样,李武的车平缓离开,他双目平视,没有发现他。
                    龙青又等了一会儿。如他所料,R公司的刺耳警报此起彼伏地回响在几幢大楼中,其中一幢被强行疏散到旁边的街道上,弄得几百位工作人员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又过了一会儿,全副武装的防暴**,设备齐全的医务人员和戴着防毒面具的救援队急冲冲地闯入D楼15层。龙青见势,嘴角自信地勾起:明白了。
                    其实,那个没有署名的第一层只是铺垫:信封十分普通,很多人使用,被拆开后会与混在其他堆积成山的废纸里,辨认它犹如大海捞针。为了达到目的,第二个信封才是关键:收件人是R公司艾滋病研究小组,里面装的不是信件,而是些烤焦的面粉!跨国企业成为恐怖分子攻击目标的案例在西方国家时常发生,自911后,某些国家的政府机构也遭到恐怖邮件的侵害:袭击者在包裹里放上炭疽,通过空气传染;炭疽病人轻则皮肤感染,重则殃及呼吸道,如果不能及时治疗,也不排除有生命危险。尽管只是些烧成褐色的干面粉,可此类单位工作人员大多警觉心强,宁可错过,不可放过。就这样,龙青打探出实验室所在地。
                    就在他冷笑着准备离开,一个人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她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手里拖着一个拉罐箱,身上背着一个和小华一样的公文包;刚才在大门口和李武打招呼的就是她!龙青诧异地发觉,就当所有人忐忑不安地站在街上,水泄不通地围着急救人员心焦地打听着消息,她却镇定自若地在一旁冷眼观看了很久,不离开,不恐慌,只是不动声色地站立在原地默默等待;见恢复秩序还有些时间,这位索性在附近咖啡店的露台上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R公司D楼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什么。龙青觉得,这个女人冷静的程度,基本符合商业密探应有的职业素质。
                    又过了两个小时,警报终于被解除,R公司员工陆陆续续地回到工作岗位,不少还骂骂咧咧地训斥着恶作剧的家伙。那女人结了帐,拖起拉罐箱,不紧不慢地向P公司走去。
                    这个举动,更让龙青不解:P公司的审计员零时来R公司公干,如果她已经完成工作,就该回P公司,R公司出事与她无关;如果工作尚未完成,为什么警报被解除后她却选择离开?知觉告诉龙青,她有问题:她最现实的身份,是N公司派出的卧底。


                    22楼2012-04-23 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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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直下午三点,学生尚未下课,上班族还在工作,马路上除了少有的几辆车外几乎空无一人。秦韵正努力分析着下午在R公司发生的事,纠结着是否与李武有关,身后便传来一阵仓促有力的脚步声:一个男人从身后向她逼近;直觉告诉她,那人来者不善。不管对方要干什么,加快脚步总没错。秦韵悄悄向后望了望,把文件箱拉得更快。
                      “这位女士,请进一步说话。”龙青使出流利的英语,用礼貌的词汇和适当的分贝发了话,可那直白的语气和冰冷的声音,却听了让人发憷。
                      走在前面的秦韵听出,那所谓的邀请,分明就是命令。她看了看装满机密文件的箱子,没有理会,脚步却明显地慌乱起来,小心翼翼地向身后偷看了一眼便拔腿就跑,希望能甩掉龙青 :快点,再快点,P公司的大楼就在眼前,不会有事的……
                      “啊!”光顾着看后面,她怎么也没想到,龙青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生生拦住了去路。
                      “没……没什么好说的。”秦韵用衣角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声音有些颤;可当她看清来人的脸,一下子被惊得瞠目结舌:安和?!不,不是他,安和右眉心里长了颗痣,右手上有条斜穿整个手背的疤,为人很随和;这个人的眼神比起他,实在太冷了,况且安和不可能不认识她……那他是谁?秦韵猛然想起,二十年前,安和曾提过,自己有个失散的孪生兄弟……难道……想到这里,脸上的惧怕已经烟消云散,换来的是疑惑和好奇。
                      正当她两眼发直地望着龙青发呆,她感到自己的腰被什么金属物件顶着,低头一看,是一把隐藏在那人长袖下的手枪!龙青斜眼看了看路边的一个小花园,铿锵有力的声音冷冷道:“走,还是不走?”
                      秦韵的心颤了颤,无奈地看了看枪,深深吸了口气,知趣地迈开脚步,在花园的一条长凳上缓缓坐下,尽管额头紧张地直冒冷汗,她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卑不亢地开了口:“你想怎样?”
                      “资源共享。”龙青慢条斯理答复着,全然不顾秦韵的白眼,“李武背叛N公司,是有代价的。”
                      李武……N公司……秦韵迅速地想了想,好吧,既然自己暂时没有能力对付李武,正好!“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一个人,找不到你要的东西。”龙青冷冷道,“我们可以合作。”
                      东西?!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秦韵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模仿着龙青的口气,“信任不是天生的。”
                      “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东西到手后归你,我只要Schmid履行答应我的事。”
                      秦韵听完龙青的话,马上意识到,他们误会了:他把她当成N公司继李武后寻找药方的商业间谍,而且全然不知他哥哥的事……好吧,人死不能复生,即使告诉这位冷酷的密探,他亲哥哥遭人陷害,也不会对计划有所帮助,波动的情绪反而不利办事;既然目的在于报复,只要把李武的事弄大,这位就很可能背上官司,丢了他引以为傲的工作和收入;对于这样趾高气扬的人,身败名裂的痛苦,比死更难受!
                      沉思片刻,见龙青还在等待自己的答复,秦韵怕言多必失,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审计箱,意思是自己句句属实:“R公司实验进展缓慢,看似无果而终,大有搁置的趋势。”秦韵接着道,“与其去D楼15层,不如直接找李武。”
                      龙青听了,眉头皱成了川字:找李武,他当然知道,又怎么需要人提醒!无奈李武行事谨慎,天天开私家车上下班,固定电话号码保密,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住处……
                      秦韵好像看懂了龙青的表情,漫不经心地道:“他住哪儿我不知道,不过有人会知道。4月15日将至,他刚才告诉我,已经委托P公司美国税务组替他填写个人所得税表格。”
                      美国个人所得税……龙青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不知名的光。
                      “我知道的就这些。”秦韵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龙青,“资源共享,你说的……还有,合作的事,不许告诉第三个人!”
                      “一定。”龙青认真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名片,皱起眉头:“Claire Ching是你真名?”
                      “我中文名字叫秦韵。”
                      秦韵,YQ, 就是她!龙青终于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写满沧桑的脸却没怎么放松:将来的路,还很漫长。


                      23楼2012-04-23 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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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武开车回到家,迫不及待地在盒饭里撒入早上置备的白色粉末,嘴角邪恶一笑,向地下室走去。
                        “安和哥,吃饭了。”李武不屑一顾地打开密室,似讽非讽地把盒饭塞到铁门后面,瞥了瞥正躺在床上节约体力的人,没多说一个字就转身离开了:一小包咸饼干撑了好几天,还挺能熬……不过,你嘴硬不了多久了!这东西只要上了瘾,还怕治不了你 !
                        等李武离开,安和强顶着贫血产生的头晕目眩,扶着墙摇摇晃晃上前在地上坐下,颤抖的手地拿起饭盒,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把一大盒吃食顷刻间一扫而空;虽然吃完后胃有些不舒服,可好歹补充了些热量……然而,就当热血重新灌溉了发冷的身体,他却突然感到一阵闪电般的心醉神迷,整个身体和大脑弥漫着一种爆发式的快感!他无力地瘫软在地,看到自己腾云驾雾般地离开了地窖,目光迷茫,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他终于在一片海天般的蔚蓝中见到她,亲手替她系上蝴蝶结……还好,最后一盆花有她保管,没落到李武手里……猛烈的毒性无情冲击着他原本就体能下降的身体,他只感到眼前一黑,就再也没了知觉。


                        24楼2012-04-23 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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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19点,龙青坐在餐桌前,独自对着那些面包火腿肠,刚要开动,房门被打开。小华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五张千元大钞狠狠向龙青的脸上摔去。龙青偏了偏头,轻而易举地躲开。紫色的钞票蝴蝶般飘舞着,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土黄色瓷砖上,宛如几朵落叶归根的花朵,形迹优雅动人。然而,屋子里的人无暇欣赏:这五张是废纸也好,大钞也好,它们的价值与两人心里的负担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小华见没丢到龙青,恼羞成怒。她大声呵斥着“出去”,可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些发颤:他真的会走吗?他走了,又会去哪里?
                          龙青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瞥了瞥小华一眼,顺手拿起一片火腿,慢条斯理地塞到嘴里:不知怎么的,看到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原本的食欲不翼而飞,上等火腿嚼在嘴里就像是木渣,又干又涩,咸得有些发苦。偷护照的事也许还没被发现,钱也够住酒店,那里有舒适的床铺,不必再睡地板……可为什么他却偏偏不想走,不愿离开这个简陋的小屋?对了,一定是因为这里比酒店隐蔽安全:酒店里来往的人多,需要对付的人更多;而这里,只有她一个,而且是个很简单的对手!
                          “啪!”小华见龙青不但不理她还没事一样地吃着东西,更加恼火。她抢过装满火腿肠的塑料包装,扔到水池边,双手拉住龙青的手腕,狠狠向门口拖。可就凭一个女孩子的力气,又哪里拽得过龙青?这位纹丝不动地坐在桌前,貌似满不在乎地看了看握住他手腕的纤纤十指,噘了噘嘴。
                          小华恨得咬牙切齿,使出浑身的力道死命地向往拉:“你给我出去,出去!”拉扯了好久,见自己实在奈何不了人家,又气又急的她不知不觉中眼眶都开始湿红:好心收留他,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想象中的大侠,不过是利用她,欺骗她成为制造恐怖袭击工具的混蛋!
                          龙青想起自己尚未完成的任务,不再容忍突如其来的闹剧:这样下去不行……一眨眼的工夫,他麻利地掏出一把匕首,雷厉风行地架在小华脖子上,金属般的嗓音听了让人如坠冰窟般不寒而栗:“够了没?”
                          近在咫尺的利刃让小华觉得,自己的呼吸、心跳都快停止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要杀她! 额头上的冷汗开始滑落,心痛得就像要裂开:他大度地差点挨了一棍还送牛奶,无辜被喷药水,刻意无视Gigi的肉麻言行,贴心地替她买喜欢的衣服和防晒的帽子眼镜,拉着她的手在单位门口大摇大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她悲伤地发现,她根本不认识他!可惜,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事到如今,他不必再施舍所谓善意的谎言;知道他的秘密,结果……恐怕只有被灭口!小华,你真蠢,自作多情……你是个笑话!她深吸一口气,绝望地闭上眼,任凭泪水轻轻滑落……
                          然而,预计中的疼痛并未降临。慌乱中她感到自己被龙青粗暴地推了出去,关在厨房门外,耳边响起一个生硬的声音:“不想丢工作就闭嘴!”
                          小华听了,觉得手脚无力,呼吸困难:自己落在恐怖分子手里,还被别人掌握着软肋,现在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自认倒霉!她一屁股坐在门口,被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怒火吞噬:龙青,你是个混蛋!
                          她没有看到,门后那个人,正陌生地望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匕首发呆:这把刀是他最忠实的伙伴,今晚也不例外;还好,刀背不会弄伤她,可为什么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的脚步都有些慌乱?他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纠结地落在门的把手上,犹豫着是否打开门……原本略有暖意的手接触到铝合金上的寒凉,使他愈发心乱如麻:开门后又怎样,能说什么?双唇蠕动,龙青的眉头紧紧皱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草草收拾了吃食,和衣在地上重重躺下,僵硬的瓷砖和它们与生俱来的寒意让他有如坐针毡的感觉—这是他在那里过得最难受的一晚。


                          25楼2012-04-23 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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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青躺在床上,一脸温柔地望着地板上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心里一片柔软:刚才看到她流泪的时候,他真的想把她拥入怀中,把她爱起来,护起来;他多希望能用自己的双肩,隔开外界的种种恐惧,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冰雹雪花,或者是任何人的刻意伤害……
                            龙青从床上起来,摸出一个金属质的东西,轻手轻脚地向小华走去。
                            这丫头睡得正香,全然没有意识到渐渐逼近的身影,还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龙青蹑手蹑脚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拉开自己珍藏多年的镀银手镯……整个过程,他都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弄醒了她。窗外银白的月色透过镂花窗帘洒入屋内,给这对情人的脸上镀上一层皎洁的光,不远处莱因河哗哗的水流声灌满了龙青的耳朵,他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刻画在自己的记忆里。
                            稍后片刻,他柔情似水的目光,突然撞上了一堆惨白厚重的纸张:是李武的报表!脸上的温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蹙的额,目光凶狠的眼,咬牙切齿的恨与怎么也挣脱不了的宿命!他是个没有身份,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还被人追杀的人,靠着一本偷来的护照东躲西藏,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没有弄清;他寄居在此是为了在查找过程中有个落脚点;感情对他来说,太陌生,太奢侈,既然注定要失去,又为什么如此贪恋此时此刻的温暖?龙青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报表上的地址,忧心忡忡地回到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怎么开口,却越想越乱:他只知道,自己不配;沾满鲜血的手除了匕首和手枪,不配有其他伴侣!
                            次日,小华早早起了床,准备好早餐后才去叫龙青。她哪里知道,这位装作熟睡的样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厨房里的动静,当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这次,他意外地发现,餐桌上没有了渐渐习惯却很烦人的面包果酱加奶酪,却多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在蒜瓣爆过的油里炒出的大白菜绿油油的,配上粉红色的火腿丁,虽然普普通通,撒上麻油胡椒加葱花,却还是香香暖暖的。这使早已厌倦西餐的龙青食欲大开;他急急在桌前坐下,刚想开动,却郁闷地发现,桌上放了副刀叉和一个大勺子;小华这丫头,居然捂着嘴在偷笑!
                            “拿来!”龙青不满地瞥了瞥桌上不适时宜的餐具,白了小华一眼,自己的嘴却微微上扬着。
                            小华装聋作哑,满不在乎地在桌前坐下,熟练地用叉把面条卷了起来,用勺子从入嘴里,扎把着嘴,意思是味道不错,很快就把大半碗面条消灭干净。
                            龙青见势,只好别扭地拿起叉子,照样画葫芦般勉强试了好几次,可都以失败告终:那些面条像和他有仇似的,一靠近他的嘴就从叉子上滑落,弄得他脸上、身上都是有些油腻的面汤,看上去有几分狼狈。龙青赌气地在厨房里翻来翻去,希望能找出一双筷子,可小华早已把它们藏了起来,弄得他一无所获!
                            正当他阴沉着脸从包里拿出两支笔,小华向他款款走来,把一双筷子放到他手中。龙青注意到,昨晚套在她手上的东西不见了;她令一只手里,拿着那张牛皮糖给的购物卡!他一下子拉下来的脸还没来得及恼,就见她深深凝望他的双眼,拉起他的手小声道:“我们一起把这张卡还了吧。”
                            他怔了怔,没有回复:自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牛皮糖却是个有工作有收入的小中产阶级,虽然有过婚史,还有些花心,可绝对有能力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龙青的拳头再次紧握着;他把指甲深深刺入自己的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这就要说了吗?
                            他哪里知道,自己昨晚的举动让小华明白,即便是顶头上司,也不该毛手毛脚!她要找牛皮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打她的主意!最好……还是和他一起……
                            “吃完了,我们找牛皮糖去。”小华以为他没听到,重复了一遍。
                            “医院探望时间打听好了吗?”龙青低着头犹豫片刻,却不敢看小华的眼睛,只好胡乱搪塞。
                            “这……我倒忘了!”小华俏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到单位就上网查……我们明天去好吗?”
                            龙青语塞,停顿片刻后才牵强地点了点头。见小华正收拾着上班用的东西,他满脸苦涩地把李武的文件递到她手里,嗓音低沉地令人伤感:“你就不问,我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小华正忙着把文件塞包里,听到这句话,她心里居然有些发抖,甚至有些震撼:两人此刻的距离只有一米远,不知为什么,小华意识到,在眼前这个貌似冷酷无情的男人心中,蕴藏着一种无法描述的痛苦;她很想与他分担,可他紧闭的双唇和永远忧郁的眼神让她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是杯水车薪。她渐渐靠近,突然有想拥抱他的冲动,哪怕自己再无能为力,她也要他知道,这世界上是有人在乎他的!
                            她强忍着心中的羞涩不安,轻轻将他揽入怀中,红着脸摇了摇头:“即使你错了,在我这里也是对的。”
                            这个亲昵的举动,龙青在心里幻想了很久,却被这个心直口快的丫头抢了先!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心里猛地一顿;他感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她在等他的回复。龙青语塞,不知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柔情,僵持片刻才轻轻把自己倔强的头颅靠向她片刻:好吧,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豁出去了!两人相依片刻,小华很淑女地放开手,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
                            她走到门口,恋恋不舍地回过头问道:“今天牛皮糖不在,我早些回来做晚饭好吗?”
                            龙青的脸再次怔了怔,实在说不出自己想了好久的话,僵硬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忍心让她看到自己凄苦的目光,只是故作轻松地说了句:“早去早回。”
                            聆听着楼道里渐渐远去的脚步,龙青依依不舍的目光终于失去了目标。不知不觉间,他深陷的眼眶居然有些湿红:小华,再见,你是个不错的姑娘,我的路是短暂的,我很快就会走完,你不属于这里,好好保重。


                            32楼2012-04-23 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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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正直周末,原来就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因为艺术节开幕式的烟花,更是车水马龙:有人手提饮料三明治,找个空地坐下,悠闲地等待着夜幕降临;有人三三俩俩地结伴闲逛,不时光顾一下周五延长营业的店铺;更有甚者,索性开着车全家出动,使得本来上下班高峰时间拥挤的马路推向饱和的边缘。
                              在这样人山人海的热烈气氛中,一个孤寂无奈的身影,独自徘徊在城中心闹市区的街头,仿佛漫不经心地在找什么。只见他来到一家不起眼的酒店前,迈开大步推门进去,点了杯白葡萄酒就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服务生送上酒,本想与他寒暄几句,可见他沉重的脸色和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这样做不合适宜,就知趣地离开了。
                              龙青的手生硬别扭地握在水晶杯纤细的玻璃杆上,深陷的眼眶中散落出沧桑悲凉的目光,死死盯着杯子里淡黄色的液体,仿佛想把自己溺死在这小小的酒杯里:几天前,他还不满她的刻意卖弄,只想着怎么利用人家;可现在终于摆脱她,并顺利找到仇家和帮手,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不知不觉中,她的笑、她的泪、她的粗心和她的温柔,仿佛沙漠中那滴迟迟不愿蒸发的水珠,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早已干涸的心上;生生将她剜去,牵扯出的,是一份刻骨铭心的寒冷钝痛,从胸口渐渐蔓延到全身,口不能言,只有咬牙忍受。这样的感觉,让龙青原本微微驼起的背不堪重负似的刻意弯着,棱角分明的脸好像被石化一样,看上去有些憔悴。当滂湃而来的思念将他淹没,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故作洒脱的张扬,更没有拼酒的嚣张跋扈,可那无声的内敛,却让人看了心疼。
                              一个头戴墨镜,身着黑西装的女子从门里进来,向他招了招手。龙青不声不响地扬了扬酒杯:还挺守时。两人结了帐,坐上了一辆停泊在路边的黑色奥迪车。
                              “东西准备好了吗?”龙青把自己脸上的表情调节成空白,不等问便开了口。
                              “哦……给。”秦韵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从后排座位上拉来一个旅行包:里面放的,是一步新型手机,一条长长的绳索,外加一个工具箱。
                              龙青拿出一张字条,交给秦韵。她在卫星导航上输入一个地址后,两人缓缓驾车离开。车子刚出市区没多远,秦韵突然发现,有两个轮胎正在漏气。
                              “怎么回事?”龙青一脸严肃地责问着,与小华在一起时的温和不翼而飞;此时此刻的他,不过是一步机器,或者更贴切的说,是一具被剜去心脏的行尸走肉!
                              “一定是刚才出停车场时被玻璃扎了……”秦韵急忙解释着,并把车停到一旁察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手机。
                              “干什么?”龙青冷峻的目光里充满了警觉,并把一只手插入口袋里,紧紧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
                              “车胎爆了,找人把车拖去修理。”秦韵不满地白了龙青一眼,“怎么,不信任我?”
                              龙青语塞,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抗议着:车坏了,今天是周末,这样一来,岂不白白耽搁两天?
                              “放心吧,我知道家周六营业的车库,不会耽搁太久。”秦韵看着龙青一脸铁青的神色,只好小声安抚着,“等修车的来了,我们就各自打车回家,明天再行动吧。”
                              “不行!”龙青斩钉截铁地回了句,铿锵有力的嗓音中冷冷的威慑力,让秦韵有些尴尬不安:同是哥俩,怎么区别这么大?!
                              “车坏了怎么开山路?”秦韵不满地撅着嘴,满脸委屈,却不依不饶地辩解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啊?”
                              “今晚,我住你家!”那个霸道的声音再次响起,也不顾对方的反应。
                              “……”秦韵狠狠瞪了龙青一眼,虽然是怒火中烧,却不得不妥协: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
                              两人回到家,秦韵二话不说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登山用的睡袋,重重扔在沙发上,随手关上房门。


                              34楼2012-04-23 0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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