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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是你!”龚季云蓦地伸手,高大男人猝不及防地跌坐到沙发上。“说吧,是不是小舅舅让你来的?”
拓有些狼狈地坐正,这才开口说话。“初云少爷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派我过来。”
“还有别人吧!”龚季云才不相信展初云就只派了拓一个人过来。
“是的。”
“是谁?”
“是……”
“是我。”随着一声回答,一个男人推着旋转玻璃门走了进来。
“龚先生您好,我是展先生派来的,名叫叶若非,展家私人医师群体中的一员。”
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身材匀称有型,容貌虽不抢眼,却让人感到很亲切。
龚季云打量着眼前这个年龄和他差不多,一脸笑意盎然的英俊男人。真是不可思议!对他的感觉竟然非常熟悉!
“请问……我们有见过面吗?”
没想到龚季云才问出口,叶若非立刻换了一张哭丧脸,哀怨的表情好象指控着龚季云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可这个犯错误的本人却如坠迷雾当中,一点没有觉悟的迹象。
“呃……他是初云少爷派来照顾你的医生,你的命还是他救回来的。”拓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本是不多话的人,但龚季云实在无辜,毕竟在那段可怕的日子里,他发病三次,清醒不过短短数天,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龚季云多在昏迷之中,他记不得叶医生也是情由可原的。
龚季云闻言,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脸上神色如常,微笑道:“抱歉!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
叶若非收起哀怨的表情,他认真地说道:“龚先生不要这幺说!展先生既然信任我,派我过来,我就会全力以赴,也希望龚先生要好好珍惜自己、爱护自己,不要让爱你关心你的人伤心难过!”
拓淡拧眉头,这番话到最后竟隐隐有了点说教的味道,作为一个医生来说,是否有点过头了?可叶若非的表情严肃认真,给人的感觉与刚才满面笑容的他截然不同,简直盼若两人。龚季云也是一愣,跟着就想到他和展初云那段旷日持久的冷战,莫非这个叶医生知道此事?回想展初云为此黯然神伤,龚季云心头一酸,对叶若非郑重说道:“你说的话我会放在心上。” 
拓向龚季云转达了展初云的种种交代后独自离去,叶若非被龚季云单独留下说有事情问他。叶若非坐在龚季云对面的沙发上,心中隐约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幺,不由得一阵不安,随即又定下神来,当时的情景龚季云应该不会有印象才对。
龚季云心中也是极难平静,今天他见到叶若非惊讶不已,后来又听拓说是他将自己救回,更是感到震惊。临回海岛前夕的那次病发,自己分明已是大限将至了……
两个人都满怀心事,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时间走走停停,静谧的气氛在珠宝店里缓缓流动,两个人默默注视着对方,寂静相对。
良久。 
“拓说是你救的我?”龚季云打破沉默,突然开口问道,一向慵懒随性的他此时的眼神像只窥视猎物的豹子,锐利盯住眼前这个男人。
叶若非的心脏剧烈一跳——他果然还是起疑了!
不要慌!他只是怀疑,他那幺聪慧怎幺会不疑心呢?叶若非安慰着自己,勇敢迎上龚季云的目光,他坦然点了点头,“是的,前段时间您在闲云山庄的时候,我是您的主治医生。”
“我的病并不是表面上那幺简单。”
“……我知道。”
“我本来是非死不可的。”
“……我也知道。”
“我很好奇,面对一个非死不可的人——你是怎样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
“……”这次只有沉默。
“你究竟是谁?”龚季云盯着叶若非,一字一字问道。
“叶若非——树叶的叶,天涯若比邻的若,是非的非。”这解释够清楚了吧?叶若非也有点生气了,他瞪视着咄咄逼人的龚季云——任你怎样,我决不松口!
刀子一样的目光生生剐过,龚季云逼人的气息骤然消失于无形之中。
“叶医生,你明白我问的不是这个……我不想连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都不知道。”
叶若非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他来到龚季云面前,矮下身子,与他的目光平行。
“——龚先生……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龚季云疑惑的目光对上他,“什幺事?”



禁言 |49楼2005-05-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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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了你……让你感到困扰吗?”
    那天,当护士犹豫地问我是否宣布死亡,我只觉得整个人空荡荡的,一颗心不知飘到了何处。然后我倾尽全部的力量和死神抢夺着你的生命。很奇怪的,那时的我竟然想起了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那年你只有三岁吧,以人类的标准来说你还是个小孩子,可你看见我一点也不害怕,早熟的你和我订下了那个约定。萍水相逢的我们本不该再有交集,可为什幺……
    “看着你了无生气的样子,我想着:‘放弃吧!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放弃吧!’我不想你再受到这难熬的痛苦。可如果让你就此长睡不醒,我会成为罪人。就算你心脏停止了跳动,我还是可以深刻感受到你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有那来自内心深处最深沉的企盼与绝望!所以我犹豫了!我犹豫着……该不该将你救活,因为有那幺一瞬间,我感觉到你是希望自己死去的……”
    叶若非说不下去了,第一次,他第一次失去了冷静。原来他一直没有忘掉那些场景,龚季云浑身冰冷,没有呼吸,让他几欲发狂……突然间他就明白了,为什幺这幺多年他不停寻找着龚季云,为什幺当时他冒着自己可能消失的危险来救他,为什幺煞费苦心地让曲希瑞来到海岛,制造他们重逢的机会!因为龚季云已经侵占他的灵魂,无论如何,他是怎样也摆脱不了、忘不掉眼前这个人了!
    他已经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不要对人类产生感情!否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葵,如果你知道我的灵魂我的心已经被这个叫龚季云的人填满了,你会不会很生气,甚至骂我一顿,最后再把我捉回去……
    叶若非苦笑了下,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今天算是糗大了……
    龚季云是惊呆了,这个救他一命的医生,对他来说还是个陌生人,会对他讲出这番话。然后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逼问,自己的无理,自己的莽撞。不管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毕竟救了自己啊。
    眼前这个男人——是全心全意想要自己活着啊!
    “别这幺想,我了解你的心情……”你是为我弥补生命吧……龚季云拉起叶若非,轻轻抱住了他。“谢谢你救了我……”
    “谢谢你……叶医生……”
    你总是这样温柔地安慰他人吗?令扬……叶若非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温和如你,尖锐如你,执着如你,聪慧如你,不会轻易就这幺放弃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叶若非心里迅速盘算着,片刻之后他有了决定。
    松开龚季云,叶若非修长的手指轻抚过他的脸,凑近他的耳边,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缓缓说道:“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是谁,现在我的身份就只是你的医生而已。”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永不更改……
    龚季云设防的心不知不觉中松懈下来,他的心底又泛起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不由自主地抓住叶若非的衣襟,他迷惑地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呢?我总觉得我是认识你的……”
    “嘘……”叶若非轻轻掩住他的口。“我说过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你相信我吗?”
    龚季云望着叶若非的眼睛,温润如黑玉一般,像是凌晨闪烁在天边的寒星。此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被他信任的急切及期待。龚季云情不自禁地点头,“……我相信你。”
    虽然心中诸多疑惑,他还是选择相信叶若非,相信有一天他会告诉自己想要的一切。
    见龚季云点头承诺,叶若非如释重负,好象放下心头一块巨石一般。站起身来,他看了看表,对龚季云说道:“我该回去了。明天上午来圣心医院做身体检查,我必须要了解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好向展先生报告。”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是我来接你还是要拓……”
    龚季云摇摇头。“都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吧,那明天上午九点你务必到,我会安排好一切。”
    龚季云点点头,叶若非就向外走去。还没有出门,龚季云又喊住了他。
    还有什幺事吗?
    停下脚步,叶若非用眼神询问着龚季云。
    “你今年几岁?”龚季云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叶若非怔了怔,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
    “二十八。”这个……是龚季云的年龄,应该没错吧?
    “和我同岁呢。”龚季云果然微笑着说,“不要叫我龚先生了吧,太别扭了,叫我季云如何?我也叫你若非好了。”
    叶若非的脸上又露出龚季云一开始看见的笑容,“那明天圣心见喽!季云。”
    “明天见!”
    出了龚季云的珠宝店,叶若非驾车在公路上无目的漫游。事情正一步一步按照他的设想发展,他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不知道明天将会怎样,对于龚季云和他的伙伴们来说,十年后的这次重逢究竟幸或不幸?结局真会如他所愿吗?
    葵,我回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就会离开……
    季云……不,令扬,我离开的那天——就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


    禁言 |50楼2005-05-06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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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02:3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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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2 重逢
      转眼到了第二天。
      龚季云到了医院才知道,原来叶若非这幺出名。
      走廊的墙壁上,赫然是叶若非的长篇介绍。
      十六岁毕业于全球十大医学院之首的SNY医学院,主修脑外科及内科,双博士学位,是近年来在医学界与曲希瑞齐名的著名医师。只是他过早地被展家吸收,所以对外极少露面,就连使用的也不是叶若非这个名字。
      换上护士拿来的一件纯白色的病人袍,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叶若非刚才说的话,龚季云就感到好笑。那个胖胖的院长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面子大、人缘好、关系过硬,所以叶若非才来圣心医院工作的,并因此洋洋得意,四处宣扬。如果让他知道叶若非是因为展初云的命令才来这里的,不哭死才怪。
      “在笑什幺?”一身医生袍的叶若非一边准备调试着各种仪器,一边问道。眼珠转了几转,他也笑了出来,“你不会在笑院长吧?”
      龚季云微笑点头。
      “好了,我要开始了。”
      一连串的检查,抽血验尿量血压,胸透X光CT,叶若非的力量见了成效,龚季云体内所有器官的坏死组织部分已经全部愈合,只有他的心脏……叶若非紧紧皱着眉头,片子上显示,虽然病灶被他的力量封住,不再继续恶化,却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心脏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器官,一点也马虎不得。
      葵,我该怎幺办?他还没有完全摆脱死神的阴影……
      检查完毕,叶若非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情对龚季云撒了谎,龚季云也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怎样,听到叶若非说一切正常只是淡淡一笑,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检查结果就这样被忽略掉了。
      换过衣服后,龚季云跟着叶若非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季云,你还好吧?”叶若非边说边倒了杯水递给龚季云。刚才的检查冗长繁琐,就连他也感到有些疲倦。
      “谢谢!”龚季云喝了两口,把杯子放回桌上,顺势拍拍叶若非的肩膀。“放心,我很好啊。”
      “真的?”叶若非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清俊的面容略显憔悴,隐隐约约透着疲惫。只是一天不见,似乎又略微消瘦了两分,带着些许苍白的脸庞上,只有那双明亮的眸子依然如故,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双眼睛里带着红丝,刚才他怎幺没有发现?
      “真的……”龚季云努力微笑着,脸色越发苍白。都是自找的……死里逃生的他回到海岛后,善于自制的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对伙伴们的思念之情突然间如火山爆发后喷薄而出的炙热岩浆,逼得他几欲发狂,好几次都想要不顾一切回到心爱的伙伴身边去,却每次都生生停下了脚步,然后痛苦地甩掉这个念头。他夜夜不能入睡,他知道伙伴们一定会入梦来。他没有把握第二天醒来他还会不会管住自己的双腿,毕竟他和龚家的是非恩怨还没有解决……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话音未落,龚季云突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顿时把持不住,颓然倒下。
      “季云!”叶若非一声惊叫,一把将倒下的龚季云搂在臂弯中,一摸他的额头——好烫!
      “你这个笨蛋!都烧得这幺厉害还逞强!”叶若非打横抱起龚季云就向里间的医疗室快步走去,心里又气又急——都这幺大人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我很厉害吧……你到现在才发觉……”龚季云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突觉搂着自己的胳膊惩罚似的一紧,跟着身上一阵疼痛。视线已经变得模糊,还是能感到叶若非冰冷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他真的生气了!
      很有成就感呢……总觉得他的笑容假假的,空空的,把自己的感情锁得异常紧,不知道昨天在店里算不算真情流露……至少现在的他有点真实感……呵呵……已经怒火中烧了……不知道他会如何修理我……
      龚季云的思考到此为止,在被叶若非的眼神冻伤之前,他幸福地昏了过去。
      一阵忙乱后,医疗室安静下来。
      叶若非坐在床边端详着昏睡中的龚季云,心里又忍不住开始责备起他来。
      这个笨蛋!明明聪明伶俐胜过任何人,却总是让自己受罪!偏偏还挑在他还不能使用力量的时候生病!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硬撑着做完检查,他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不适!
      龚季云打着点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俊逸的脸庞苍白苍白的,紧抿的嘴唇有些干裂,没什幺血色,微皱的眉暗示着他身体的不适,整个面部表情却是安稳的,放松的,像孩子般恬静。
      


      禁言 |51楼2005-05-06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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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3 雷鸣
        曲希瑞接受叶若非的邀请到圣心医院有半个月了。在两周的时间内,他接连给三位病人做了开颅手术,10%的手术成功率到他手里成了100%。这三位病人一个是家产过亿的富豪,一个是政府大员,还有一位是年近古稀的老人。无数的鲜花掌声赞扬期许纷纷向他涌来,如果这些人知道,他在手术台上漠然瞧着病人和看路边的野草没有什幺两样,他所谓精湛的手术只是他机械化的运作而已,他专心致志的同时竟然分心去想别的事情,这些拥戴他的人会有什幺表情?
        只可惜老天爷没有给曲希瑞出错的机会,他仍是对病人负责的,否则他不会术前做了大量的准备,精心制定了手术方案。虽然他对病人表现出来的关心,只是以医生的身份去关心而已。两周完成三例高难度危险性极大的开颅手术,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医生。有人是为了荣誉,有人是为了芸芸众生,而曲希瑞的理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他从来就不是那种菩萨心肠,同情仁爱泛滥成灾的人。
        他淡淡笑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的嘲弄,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一切。
        在医院曲希瑞和别人相处还算可以,年轻的护士见到他本人就先晕了,其它的医生主任是十分尊敬他的,甚至有些怕他。不仅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名噪医学界,还因为他的独立独行。不喜与陌生人接触的曲希瑞一直维持自己的原则,周遭的人也识趣地和他维持合适的交往圈子,只除了那个人。
        叶若非。
        圣心医院另一个和他齐名的医生,整天笑脸盈盈,不管是在工作中,还是下班后死皮赖脸跟着他回到公寓——美名曰小坐片刻。
        曲希瑞每每想赶他走,每每却因为他的举动而住了手。
        他总是张罗着做好饭菜,盯着他全部吃完;他总是催促自己赶快睡觉;他总是担心他的精神不好……总之,他很罗嗦。
        曲希瑞从来不去说些感谢的话,依然冷言冷语地对他,甚至当他的面摔门而去。叶若非不急不恼,待他如初。曲希瑞也是一个凡人,心不是石头做的,日久天长,虽然态度还是冷冷冰冰的,眼睛里的冰雪却是消融了。
        他们不是朋友。
        曲希瑞是这幺想着,可这句话是从叶若非口中说出来的。
        说不上来的滋味——叶若非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一个人若无缘无故对自己好,总是会有些别扭的。
        曲希瑞照旧享受着叶若非的关心和照顾,也没有想问他是为了什幺——自从叶若非对他说了那几个字后,他就没再想过要问。别问他为什幺,他自己也不知道。
        三月底的一天,叶若非出去一趟回来后,脸上意外没了笑容。他来到曲希瑞的办公室,拿出一份病历,让他看看怎幺办,说完就出去了。
        曲希瑞翻了翻,这个叫龚季云的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肺动脉瓣膜狭窄。片子显示他的右心室斗部狭窄,整个肺动脉瓣孔环也变狭窄,本来不宜动手术。大概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但现在,好象手术的效用已经过去了。他的病情复发且持续恶化,已经造成了严重的贫血,右心衰竭,而且引起了心内膜炎的并发症。经过精心治疗,贫血和心内膜炎的并发症已经控制住,病情暂时稳定。
        “已经错过最佳治疗阶段,手术治疗危险性极大,不适合做心脏移植手术,建议采取药物控制治疗和营养看护。”曲希瑞口念笔动,写完后拿了那份病历来到叶若非办公室好给他。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叶若非不知去向。
        曲希瑞把病历放在桌上打算一走了之,想想后又把病历拿了回来——反正明天给他也不迟。
        那晚,叶若非没有到他在申美大厦的住所,曲希瑞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冲了一袋方便面充饥后,破天荒地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再去办公室找他,被告知叶若非去给一个病人去做身体检查。曲希瑞告诉那个护士说完了让他来我这里把病历拿走。
        等到快吃午饭,叶若非还是没来。曲希瑞拿了病历去他的办公室。
        他第一次领教了叶若非的怒气和力大无穷。就为了一个病人至于如此吗?他也被惹火了,正想教训他的时候,他被叶若非推进了医疗室里。
        于是,他看到了那个他不敢想念、不能想念、却忍不住想念了十年的人。
        


        禁言 |53楼2005-05-06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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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季云自激动中清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逃,烧得晕晕糊糊的他居然还记得当然和龚夫人的约定——远离龚家,远离他的伙伴们。
          伙伴们不能因他受伤……他不要……
          曲希瑞任凭龚季云喘着气推开他,他傻傻看着他,一时间还没弄明白龚季云想要做什幺。直到龚季云下了床,摇摇晃晃向门口走去,他才大梦初醒一般,原本因为心情激荡而红晕的脸庞刹时变得惨白。他一个箭步扑过去抱过他,狠狠地将他压入怀中。
          突然撞进一堵坚实温热的肉墙,龚季云额头有些闷痛,急剧袭来的危险气息也令他一阵心慌意乱。
          “你想去哪儿?”耳边,已经传来曲希瑞气息不稳的声音。
          龚季云竭力压制着高烧带来的头晕目眩,一言不发,努力想要挣脱曲希瑞的怀抱。
          曲希瑞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急促呼吸着,一下子就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明明抓着令扬的手入睡,醒来却不见人影!他惶然四顾,找遍了他可能出现每个地方就是找不到他!于是他什幺感觉也没了,整个人空空如也!
          不能放手,要不然你又会失去他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曲希瑞,他不要再尝孤单寂寞的滋味,一刻也不要!
          曲希瑞突然扳过龚季云的身子,捉住他的肩膀猛力摇晃着他。他再也承受不了他无声无息的离去,他再也不要生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为什幺你总是要从我们身边逃跑?!十年前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为什幺躲着我们,到底有什幺苦衷不能和我们说?!你说出来!你说啊!!你给我说个明白!!!”
          龚季云的头发随着摇晃上下飘荡,他被曲希瑞摇筛似的乱摇弄得七荤八素,脑袋里好象有一窝蜜蜂乱撞,嗡嗡作响。他的灵魂和思想不停地飞舞、回旋……记忆的大门打开了,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眼前交错闪过。龚夫人毫无表情和冰冷的话语,出走前和伙伴们的最后相聚,茫茫雨中他的形影单只,病发时他所握住的那五双有力温暖的手……最后出现的,是面前曲希瑞苍白如纸的脸庞和一对含着眼泪、燃烧着的蓝色眸子——那火焰,连泪水也浇不灭。
          他不想伤害伙伴们的,到头来,伤了他们的人,给他们制造无数伤痕的人,还是他。
          他不想伤害伙伴们的,到最后,伤害他们最多最深的人,还是他。
          他不想伤害伙伴们的,到现在,让曲希瑞因为受伤而咆哮的人,还是他!
          上帝,你何等残酷,你何等公平,何等神明!
          甜腥味在口内泛起,也不知是喉间咳出,还是嘴唇被自己咬破,龚季云已分不清更多。曲希瑞的控诉声声,震耳欲聋,肩膀仿佛被撕裂的疼痛愈发清晰,胸间有如火烧般地痛,心脏突突飞快跳个不停,脑中浑浑噩噩,直欲在曲希瑞的臂弯间昏去。
          如果这样能平抚你的不安,你的伤痛,希瑞,我愿意。
          龚季云淡然一笑,不再挣扎,痛到太多反而已成麻木,他的意识渐半涣散,颈项无力地垂落下去,呼吸微弱如游丝,像个破布娃娃,残破不堪。
          身体突然一松,龚季云本能地大口吸气,尚未分清是何回事,肩臂又已遭人铁箍般制住,大力摇晃着,曲希瑞的怒吼声近在耳畔响起:“回来!不许在这时候装死,听到了没有!” 
          希瑞,我竟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远离,却引发你这幺大的怒气。龚季云断断续续地笑,声音像磨坏的沙纸:“好……我不装……你不要生气……任你怎样惩罚都可以……” 
          没有预想中的惩罚,曲希瑞的胳膊穿过龚季云的腋下,将他紧拥在怀里,语声僵硬:“说你哪里也不去。”
          虽奄奄一息,龚季云却只是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胸口剧烈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激得人想昏迷也不成,紧闭双目之下,心脉又是一阵绞痛,似乎有一条冰凉的毒蛇在腹中乱蹿乱咬。喉头已是一甜,他张口吐出腥红的液体,一口接着一口,又红又黏稠的液体不停地从体内流出,霎时间染红了曲希瑞胸前的衣服。他慌乱地用手掌想抚去曲希瑞衣服上的鲜血,可是擦不掉……刺目的红艳在细瘦的手臂、脖颈间流淌着。不要……让希瑞看见这个样子,他已经感觉到希瑞的颤抖,他的手掌掩住了他的嘴唇。
          眼泪,掉得更凶了,等这些液体都流光了,他是不是就不会痛了?可希瑞怎幺办?他更痛啊……
          直到巨大的痛苦攫住了他,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禁言 |54楼2005-05-06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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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4 真相
            医院附近的咖啡吧里,叶若非好说歹说,又是起誓又是保证,才让焦虑万分的丁允臣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他也是把令扬看作自己非常重要的人吧!否则不会刚刚得到消息就火烧火燎跑来看令扬。”
            送走了丁允臣,叶若非在回医院的路上边走边想,令扬的魅力还真是大呢,就连他自己也无法不被他深深吸引。也不知道他和曲希瑞怎样了呢,十年不见,肯定会又悲又喜,又哭又笑吧!
            明明知道不该去打扰他们,叶若非还是怀着一丝调皮的心情回来想看看情形。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半天没有动静。想必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叶若非刚想离开,突然觉得心脏剧烈一疼,眼前竟然出现龚季云呕血倒地的幻象!
            他大吃一惊,回头就用力撞门,冲进来就看见曲希瑞跪在地上,龚季云歪着头,无力躺在他的怀中。鲜红的血氤氲了两个人的衣服,扎眼的血,也烧红了叶若非的眼睛。
            他一言不发,从曲希瑞手中抱过龚季云,轻柔地把他放回床上。解开了他的衣服,回头冲着还呆呆跪在地上的曲希瑞厉声说道:“还愣着干吗?还不过来帮忙!”
            曲希瑞这才如醍醐灌顶一样跳了起来,跑过去和叶若非一起抢救着龚季云。无穷的悔恨像只虫子,立时啃嗤他的心脏。他怎幺忘了,令扬发着高烧,心脏不好,根本受不了这幺严重的刺激!
            令扬!你千万不能有事……
            龚季云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通着氧流管,打着点滴,昏睡不醒。叶若非理了理龚季云因为高烧而汗湿的头发,交代惊讶不已的护士照顾好他。转头对立在一旁的曲希瑞沉声喝道:“你跟我出来!”
            曲希瑞的办公室内,叶若非狠狠盯着他,那严厉指责的目光让曲希瑞感到巨大的压力,迫使他低下了头。
            叶若非慢慢的走到曲希瑞的身边,曲希瑞不由自主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墙上,满怀充斥着一种被动的、悲哀而后悔的情绪,曲希瑞抬起头来望着他。他轻轻的用手托起曲希瑞的下巴,审视着他的脸和他的眼睛,好半天,他才低沉的问:
            “你知不知道令扬的心脏很脆弱?”
            曲希瑞摇头又点头。突然想到什幺,他惊疑的目光落在叶若非眼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幺。没错,我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展令扬,他的事情我比你了解得多。”不去理会曲希瑞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他咬牙继续问道:“为什幺令扬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吗?”
            曲希瑞打了一个寒战,仍然沉默着,再点点头。
            “很好,”他憋着气说:“这就是你对待他的方式,这就是你给他重逢的见面礼!是不是?”
            曲希瑞浮动着泪雾,努力维持不让那泪水滚下来。
            叶若非讥讽的笑了,“怎幺?感到委屈了?”
            曲希瑞继续沉默着,无论叶若非说什幺他都没有理由反驳。
            “为什幺你还要这样对他?他做错了什幺?!”
            泪水滑下了曲希瑞的面颊,他倔强的看着他,依然不语。
            叶若非的手捏紧了他的下巴,他的眼睛变得严厉而狞恶了。
            “说话!”他命令的说:“你既然敢把他弄成那样,就有勇气说出你为什幺这幺做!你说话!回答我!”
            曲希瑞虽然对令扬感到抱歉而一直不还口,但叶若非的咄咄逼人也刺激了他与生俱来的高傲和不妥协的本性,他用力甩开叶若非的手,毫不退缩地回瞪他,里面的眼泪已经干了。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叶若非喊:“说,为什幺伤害令扬!你是不是憎恨他当年的不告而别!你说!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是不是?”
            曲希瑞的身子剧烈一颤。他没有怨恨过吗?他能坦然地说出他一点也没有怨恨过吗?
            “说啊!”叶若非叫:“人与人之间,有什幺话是说不出口的?你说呀!”
            曲希瑞再也维持不了沉默,闭上了眼睛,他痛苦的喊:“是的是的是的!我一直恨他都恨到骨子里了!我气他怨他恨他!我一直想见到他,就是告诉他我有多恨他多讨厌他!这下你满意了吧!”
            很久,叶若非都没有说话,曲希瑞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那幺,你是为了这个该死的理由才这样对他的?”终于,叶若非说了一句。
            “是的!”曲希瑞闭着眼睛叫:“是的!是的!是的!”
            


            禁言 |55楼2005-05-06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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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若非又沉默了,然后,忽然间,他一把抓住了曲希瑞的手腕,他的手指坚韧而有力,他喘着气说:“跟我来!”
              曲希瑞张开眼睛,惊愕的问:“到什幺地方去?”
              叶若非一语不发,拖着曲希瑞,他把他一直拖向里间的休息室。叶若非的脸色铁青,他的嘴唇毫无血色,他的眼睛燃烧着豁然,充满了狂怒和狰狞。曲希瑞从来也没有见过叶若非这种表情,他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狮子,恨不得吞噬掉整个的世界。他把曲希瑞拉进了休息室,用力一摔,曲希瑞跌倒在床上。他走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你欠了令扬一笔债,你最好还一下!”
              曲希瑞还来不及思索他这两句话的意思,他已经扬起手来,像闪电一般,左右开弓的一连给了他十几下耳光,叶若非的手又重又沉,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打得他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曲希瑞的脸很痛,更痛的是他的心,他摔倒在床上,他以为他昏倒了,因为他什幺思想和意识都没有了,就只感到心脏那钝钝的痛。可是。他却听到了叶若非的声音,沉重、激怒,感伤,而痛楚地响了起来,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敲在他的心坎上:
              “我打了你,这是我替令扬打你的!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怪你,更不会打你!打你,是因为你如此无情,如此无义,如此无心无肝,连最起码的感受力你都没有!你气他怨他恨他!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令扬为什幺忍痛离开你们!是因为他所谓的大哥和他所谓的母亲为了家族利益,用你们的生命来要挟他离开!是的!我知道你们很厉害!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即使你们知道了,那你们要对付他的大哥和母亲吗?那是他的亲人啊!就算他们不承认令扬排挤他讨厌他令扬还是把他们当作亲人!你要他怎幺选择!一边是他比自己的生命看得还重要的朋友,一边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要他怎幺选择!你们有能力保护他吗!你们又有能力保护自己毫发无伤,不让令扬因为你们受伤而发狂吗!所以他只有离开!你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你有没有想过令扬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心上插着一把尖刀,而那把刀就是你们!你知不知道令扬这些年为什幺活着,只是为了能和你们再见上一面!请求你们原谅他当年的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他病发时是怎样苦苦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一遍又一遍念着你们的名字,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着!你知不知道他本来已经非死不可了,全靠他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知道什幺!你什幺也不知道!什幺也不知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费尽苦心让你来海岛!我更不该救他!!”
              他冲出了休息室,曲希瑞瘫痪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泪水疯狂般的涌了出来,濡湿了他的头发和被子。他听到叶若非冲进了办公室,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他显然在拿办公室的东西出气,然后是办公室的门阖上的那声“碰然”巨响,他冲出去了,隐隐听见护士的惊喊连连。然后,周围没有声音了,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曲希瑞仍然躺在床上,等一切声浪都消失了之后,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叶若非的话,已经让他明白了一切。
              为什幺令扬匆匆飞去台湾又匆匆飞回。
              为什幺令扬一反常态地和他们嬉闹不已。
              为什幺令扬十年来杳无音讯。
              为什幺令扬一直躲着他们,避而不见,却化名为ERIC,在暗处默默关心着他们,凝视着他们。
              为什幺令扬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离开。
              为什幺令扬会有那样凄苦哀绝的笑容。
              是了,那就是令扬不能说的苦衷了,那就是当年他看到也感受到的悲哀了……
              他真是一个**!他真是一个天底下最该死的大**! 
              不知过了多久,当屋内已经一片黑暗的时候,曲希瑞慢吞吞地爬起来,下了床。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医院内安静无声。
              卫生间内,曲希瑞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的面颊红肿,而且在热辣辣地做痛。叶若非下手真没有留情!可是,他或者造就该打他这几耳光,打醒他的意识,打醒他的糊涂。
              放满一池清水,他一头扎了进去,就让冰冷的水清醒清醒他的脑袋吧!
              甩甩头,他再沉思了片刻,然后他冲到了叶若非的医疗室。
              他进去的时候,叶若非正在把龚季云的胳膊放进被子里。他抬头看着他,曲希瑞却看着龚季云。
              叶若非的怒气早就发完了,他也明白了曲希瑞对他的说的全是违心话。虽然他误会了曲希瑞,但他不会为了这顿耳光向曲希瑞道歉的。
              “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我想他醒来后最想见到的人是你吧……别让他太激动,他的心脏负荷不了……”
              叶若非低低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曲希瑞走到龚季云的床边,然后就直直跪了下去,把脸埋进了盖着龚季云消瘦身子的被子里。
              龚季云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屋内静悄悄的,曲希瑞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无比温柔地看着他。
              见他醒来,曲希瑞立刻去查看他的情况。摸摸龚季云的额头,他长舒了一口气,他微笑着说:“令扬,你的烧总算退了。”
              “你的脸……怎幺回事?”龚季云着急地问道,说着就要起来。
              “你不要乱动!”曲希瑞大惊失色地赶忙阻止他,床边仪器上已经显示他的心跳过快了。
              “你的脸……”
              龚季云吃力地抬起胳膊,曲希瑞立即抱住他的胳膊,把他的手心轻轻贴在自己红肿的脸上。
              “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交。”曲希瑞神色自若地说道。
              “希瑞,你不要骗我!你根本没有摔交!你……”龚季云急促喘息着。
              “是的是的!我没有摔交,你不要激动!”
              曲希瑞的脸色又变了,他一迭声地喊,左手在龚季云的胸口慢慢一下又一下地抚着。
              待龚季云的呼吸平稳下来,曲希瑞才松了一口气。
              龚季云一时间开不了口,可眼睛望着他,他决不饶恕打了曲希瑞的人!
              “先说好了……不许激动,不许生气。”曲希瑞长叹一声说道:“那是我自己打的,那是我应得的惩罚。”
              他抚着龚季云的脸,轻轻地说:“令扬,你总是这样,什幺也不说。伤痕累累的你还想着要保护我们,但这次,该我们来保护你了。”
              他用力握住他的手,下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明白,令扬是决不希望他们知道这件事的。
              令扬,我已经知道为什幺你当年不告而别了。


              禁言 |56楼2005-05-06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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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希瑞仿佛感应到了什幺,抗议似的摇摇头,往龚季云怀里更深地扎去。龚季云安抚地吻吻曲希瑞的发璇,不禁为曲希瑞的孩子气失笑。
                墨蓝的天空渐渐发亮,星子变得稀少,东方泛起鱼肚微白。龚季云合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中也去找周公去继续那盘未完的棋局了。 
                龚季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泼洒出满室金黄,明亮得让他睁不开眼。等到慢慢适应室内的光线,他才发现他几乎无法动弹,身旁的曲希瑞俯卧着将头枕在他的颈窝上,紧紧搂着他的腰,大半的身体还压在他身上,却小心避开了他左胸口脆弱的心脏。黑亮的头发有些许划下,那双蓝得通透的眼睛此时静静合着,呼吸均匀悠长。
                龚季云的手轻轻拨弄着曲希瑞的头发,好久没有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了。他睁眼时还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直到映入眼帘的满目白色,才想起来自己身在医院,而希瑞也是昨天才见到而已。
                和十一年前的初次相识不同,他们的再见面充满了惊喜、悲伤、愤怒、悔恨、怜惜……前刻如大海上掀起的滔天巨浪,后时又平和的像是山前流过的潺潺溪水,可谓是百感交集。他小心翼翼躲避了十年,结束这个游戏却长不过一天。究竟老天爷是在庇护他,还是惩罚他?尽管顾虑重重,但他的所有决定还是被推翻了。或许是曲希瑞摇醒了他,或许是曲希瑞的眼泪触动了他,又或许一个人独处太久,无论如何,他再也无法从伙伴们的身边逃离了。
                身边的曲希瑞动了动。他醒了?龚季云低头看去,立时就陷入了一片蓝色的汪洋大海中。是幻觉吗?他居然看见了海鸥从海面飞掠而过,碎金的阳光点缀其中,白色的波浪卷动翻腾。龚季云从不知道,原来从一个人的眼瞳里,能看到这幺美丽的风景。
                “希瑞,你的眼睛好美……”龚季云喃喃说着,“我看见了大海,阳光,波浪……”
                海市蜃楼?曲希瑞的手摸摸他的额头,纳闷不已地自问:“没发烧啊?”难道这是令扬新发明的展式问候语?
                “希瑞!”龚季云泄了气的叫了一声。
                “呵呵!我逗你呢!”曲希瑞先是嘴角微扬,旋即更加搂紧了龚季云,“令扬,我还以为你又不见了呢……”
                “笨蛋!你搂得那幺紧,又重得像头非洲大象,我怎幺走的了?你自己看看……”龚季云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话忽地住了口。曲希瑞的下巴瘦得尖尖的,眼下隐隐泛着黑青,那不是一两天不睡觉就能形成的。
                “希瑞……”龚季云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令扬!你怎幺了?是不是心脏又难受了?”曲希瑞慌忙起身,生怕自己再压着龚季云。
                龚季云摇摇头,“我没事。”眼睛好象快被融化了,眼眶盛不了那幺多的液体,眼看就要流下来的时候——
                “不许哭。”一声轻柔的命令,曲希瑞俯身用大拇指抹去了龚季云眼角的湿意,“对你身体不好。”
                ……用力吸,用力吸,眼泪收回去。
                然后,
                “希瑞,我饿了。”龚季云浸着水光的眼睛,亮晶晶凝视着曲希瑞,让他立刻就有了虐待小动物的犯罪感。曲希瑞认命地叹口气,说:“不知展大少爷想吃什幺啊!”其实他也饿了,从昨天到今天,除了一杯咖啡,他的胃就没再迎接过任何食物了。
                “可是……我想回去吃。”又是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于是曲希瑞的犯罪感成功地加深三分。
                “好。”这一刻开始曲希瑞成为龚季云的专用厨师。
                两个人溜出医院往龚季云的珠宝店而去,也许是他们太过兴奋了吧,竟没有注意到医院里没有人阻拦询问他们。 
                医院主楼的楼顶出现了两条人影。
                叶若非静静望着龚季云和曲希瑞的背影消失,唇边浮现出一个欣慰的微笑。
                “叶医生,这样好吗?”
                一旁的拓有些烦躁不安,还在为龚季云和他不认识的一个黑发蓝眼的男人在一起而担心。他不明白叶若非为什幺拦下他的脚步。
                “拓,让他们去吧!这是季云这十年最开心的时候呢。”
                而且这快乐很快就会成倍增长。


                禁言 |59楼2005-05-06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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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02:2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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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3 凯臣&君凡
                  安凯臣和雷君凡是在向以农见到龚季云后的第二天上午结伴而来的。他们没有见到曲希瑞,因为一个脑开颅手术,必须曲希瑞亲自去听取手术方案的最终确定。
                  相比曲希瑞和向以农两人与龚季云重逢时的情景,安凯臣和雷君凡就显得平静多了,简直就是波澜不惊。
                  至少向以农最开始是这幺想着,可随后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相信,那两个人就是他的伙伴。
                  珠宝店内,龚季云和安凯臣及雷君凡面对面站着。向以农闪在一旁,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看着眼前的三个伙伴。
                  安凯臣和雷君凡彼此交换了一个注视后,安凯臣就走上前。
                  向以农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安凯臣从怀里掏出了两把手枪,那是他惯用的那两把。他用枪抵着龚季云的脑袋,像谈天气那样,非常自然的对他说:“如果你想要我的命,用这个会方便快捷一些。”然后把枪塞进龚季云的手里,指着自己的心口,又说:“这里碎了,人却还呼吸着,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所以令扬——”安凯臣在十年后第一次喊出了这个名字,“如果你想要我的生命,用这个会比较好,拜托了。”说完他转身拉开珠宝店的玻璃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安凯臣的背影消失不见,雷君凡才走到面色苍白的龚季云面前,他紧紧拥抱了龚季云一下,然后转过身来,冲着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向以农点点头:“麻烦你替我向希瑞说一声,我已经见到令扬了。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先走了,再见。”
                  旋转玻璃门再次转动了一次,安凯臣和雷君凡从踏进店里到离开,停留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
                  向以农半个小时后才回过神来,下一时他的咆哮便充满了珠宝店。
                  “凯臣和君凡搞什幺飞机啊!这算哪门子见面啊!那两个**!令扬你等着,我这就把他们抓回来!”吼完了他就要往外冲,却被龚季云拦了下来。
                  “令扬你不要拦我!”向以农的心脏快要气炸了,第一次,他对东邦的伙伴们起了真气。
                  龚季云摇摇头,他的脸色苍白苍白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好象是冲进大气层之前的流星,迸发出的最后光芒。
                  “以农,你发誓,说你没有对凯臣和君凡生气。”
                  他堵在门口,除非向以农向他发誓,否则他坚决不让向以农过去。
                  “这……”向以农犹豫着。
                  “你说啊!”
                  向以农还是迟迟没有开口。
                  龚季云凄凉的笑了,他突然让开了。
                  “以农,凯臣和君凡会这样,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你想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我……”
                  话未说完,人已软软跪了下去,向以农箭步上前,及时挽住了他。
                  “我发誓!我发誓!我也只是一时气急而已,我没有生凯臣和君凡的气啊!我没有!”
                  向以农急急忙忙说着,把龚季云搀到沙发坐定。
                  “要不要我把希瑞叫回来?”向以农小心翼翼的问着龚季云。
                  龚季云摇摇头,他的眼神沉郁而深不可测。以农竟会对自小相伴的凯臣及君凡动怒,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可它的的确确发生了。
                  他们的友情,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机……
                  龚季云的心上被重重划过一刀。他宁愿他们像向以农和曲希瑞那样直言不讳,甚至把怒气发泄出来,至少他们会好过一点。可他们,没有惊喜、没有生气,平平淡淡,彬彬有礼,君凡甚至只是为了完成希瑞的约定才来见他的!而凯臣呢?平板的声调,没有感情的话语,客气生疏的态度,都在说明着一个事实——他是一个杀人犯!他把凯臣给杀掉了!他把凯臣给杀掉了!
                  哀莫大于心死。
                  凯臣、君凡,我要怎样才能补偿你们?我要怎样才能换回你们的笑容?我要怎样才能换回你们失落的心?
                  龚季云茫然了。 
                  CHAPTER、4 希瑞&令扬
                  曲希瑞回到龚季云的家,就看见龚季云呆呆坐在卧室内的床上,向以农像个困兽不停到底走来走去。他不明所以,去问龚季云,龚季云听而不闻。他只好抓住了绕得他头昏眼花的向以农,于是向以农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怒气冲冲地说了出来,虽然颠三倒四,曲希瑞还是听明白了大半部分。
                  “希瑞,你说凯臣和君凡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就算对令扬有气也不能那样啊!冷冰冰的,就好象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禁言 |62楼2005-05-06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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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以农气冲冲的,如果不是担心令扬,他早就找那两个**揍他们一顿了!
                    “那你呢?你昨天不也是对令扬动手了?”曲希瑞轻哼着,一下子浇灭了向以农的熊熊怒火。
                    向以农霎时涨红了脸,他嗫嚅着:“那个……是我不对啦!可凯臣君凡这样对待令扬,令扬该有多伤心啊!”
                    曲希瑞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五个伙伴里,令扬已经见到了三个,他逼迫得令扬吐血,心脏病发作;以农差点伤着令扬;而今天,凯臣和君凡,说不定已经把令扬……彻底打入地狱了……
                    老天!难道我们的愿望达成,你要的就是这样的报酬?!
                    四月的阳光照进屋里,曲希瑞生生打了个冷战,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以农,我留下来陪着令扬,你去查查凯臣和君凡现在在哪儿,回头和我联系。不要冲动!”冷静下来的曲希瑞对向以农说。
                    “好的!”
                    向以农走了。
                    龚季云还是安安静静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是的,他太安静了,平静得好象什幺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的龚季云,让曲希瑞更感到束手无策。
                    “希瑞,我是个杀人犯吗?”龚季云的话毫无预机的响起,空空洞洞、平淡无波、毫无生机。
                    曲希瑞蓦地一惊,喉咙却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和大家重逢后,我就有了一个奢侈的梦想,我要用我以后全部的生命去陪伴你们、补偿你们、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误,可这个梦想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胸口一阵阵的悸痛,龚季云猛回头,一口血喷在地毯上。
                    那刺眼的红色!
                    曲希瑞大惊失色,急忙去抱那软软倒下的身子,心里又痛又急。去探他的鼻息,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曲希瑞把龚季云平放在床上,快速找出他随身携带的药喂他吃了下去,又取来他放在这里的应急药箱,给龚季云通上氧流管,打了两管针剂,最后用毯子包住了他。 
                    忙完一切,曲希瑞已经满头大汗,龚季云的呼吸终于缓了过来。
                    “令扬,你不要吓我,你千万要醒过来……”
                    曲希瑞跪在地上握着龚季云的手,他已经竭尽全力做了他能做的一切。现在他只有等,等着龚季云醒来。
                    静默,还是静默,曲希瑞快要被那种让人无可奈何的恐惧逼得发疯了。他从来不曾这样憎恨自己,憎恨自己无法去代替令扬去承受这无止无休的折磨。
                    令扬要他保守他生病的事实,他几度思量后答应了;令扬要他去医院好好工作,他也答应了;可他要令扬好好的,不许激动,令扬答应了他,结果呢?
                    他能怨谁?他能怪谁?何况不久之前他把令扬伤得更重,他又有什幺资格去责怪他们!
                    龚季云脸色青白,艰难呼吸着,他不住的颤抖,浑身哆嗦,曲希瑞仆伏在被子上,泪眼凝注。
                    令扬……为何我看不清你的脸,明明脑中你的一切笑语容颜清晰不已,但为何如今的我已看不见你?是泪水模糊了我的眼?
                    他是谁,令扬,如父如兄亦师亦友,是我们一生的知己。
                    我们又是谁,害得至交好友黯然神伤,屡遭重撞!这样的我们就是他想要保护的伙伴吗?这样的我们就是他所珍视的伙伴吗?令扬…… 曲希瑞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背。
                    满腔悲愤却无从发泄,满怀气苦却排遣不出,曲希瑞恨不得把自己撕裂。气血翻腾之时,却看见龚季云眼角的一滴透明无色的清泪,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曲希瑞的怒焰全消。
                    令扬……已经醒了。
                    连你昏迷着还是在替我担忧吗……曲希瑞伸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泪,握在手心,微微的冰凉从掌心漫至全身,一瞬间,曲希瑞冷静了下来,方才定了心神,一阵阵碾心的疼痛又悄悄的席卷而上,神智却全然一片清明。
                    他深深凝视着闭目的龚季云,在内心迅速做了个决定——令扬不能再受到伤害,这种局面必须要结束,必须要结束!


                    禁言 |63楼2005-05-06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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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剖心
                      龚季云呻吟了一声,慢慢张开了眼睛。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曲希瑞握着他的手,含着泪望着他,问:“你怎样了?令扬?你把我吓死了。”
                      龚季云扬起了睫毛,望着曲希瑞,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昏晕后的恍惚。接着,他就突然振奋了,他紧张地想支起身子来,曲希瑞按住了他,急急的问:
                      “你干吗?你暂时躺着,不要动。”
                      “我要去找……”龚季云说着又要起来,曲希瑞又按住了他。
                      “以农去找凯臣和君凡了,有消息会立刻和我联络。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龚季云的身子一僵。
                      “希瑞……凯臣和君凡……他们……”他无力的说。
                      “令扬,你不要往心里去……凯臣和君凡……他们只是……”
                      只是什幺?曲希瑞却说不出来。
                      令扬造成的这个伤口太大了,有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
                      “令扬,你放心!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凯臣和君凡会回来的!他们会回来的!”会吗?曲希瑞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他必须这幺说,眼前这个人为他们吃了太多的苦也受了太多的罪,他只能这幺说!
                      会吗?龚季云侧过头,他看着曲希瑞,他的目光那幺坚定不移。他定定望着他,他能相信吗?他要相信吗?在彼此说了那幺多绝情的话后,在彼此做出了那幺多绝情的事后,他还有资格要求凯臣和君凡的原谅吗?
                      倦怠的合上了眼睛,他实在太累太累了。意识逐渐恍惚的他,朦胧之中感到自己被轻轻拦腰抱了起来,熟悉温暖的气息,让人安心放松……
                      希瑞,希瑞!给我信心,给我力量,我必须要撑过去!在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后,我不要大家再次面临让人心殇的第二次分离! 
                      黎明来临了。
                      龚季云被送进卧室,喝完一杯放了一颗安眠药的牛奶后,他在复病后的疲倦下睡着了。曲希瑞也退回了客厅。坐在窗前的靠椅里,他看着曙色逐渐的染白了窗子,看着黎明的光亮一点一点的透窗而入,他不想再睡了,脑中只是循环的、反复的想着令扬,想着学生时代的那一年如真如幻的生活,想着令扬的不告而别和他们的黯然神伤,想着他们这十年所品尝的辛酸痛苦,想着令扬和他们的重逢,想着他们给令扬带来的伤害,想着令扬留给他们的伤口,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和他们相同的一群人。
                      他们是那种互相打击又互相疗伤的朋友,他们是那种相互捉弄又相互关心的朋友,他们是那种永远将对方的喜怒哀乐安全与否摆在首位的朋友,他们是那种一边糗一边帮你收拾残局的朋友,他们是那种即使相隔两地十年未见也让人牵肠挂肚食不下咽的朋友。
                      他们视彼此为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们视彼此为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们视彼此为自己最信任的人。是不是就因为如此,潜意识里的他们才不能原谅令扬,才会在面对令扬时失常?是不是就因为如此,伤了令扬的他们同时也被伤?
                      门铃响了,惊散了曲希瑞的思潮,他起身去开了门,并不吃惊的发现站在门外微笑着人的是南宫烈。这情景依稀有些熟悉,曲希瑞想起来了,上次是在他的公寓,南宫烈也是如此这般站在门口望着他。
                      南宫烈很快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他靠在门上,眼光越过曲希瑞,在客厅里搜寻着什幺,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与欣喜,还有淡淡的怒气。发现客厅里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他的目光又折回来。想了想,他径直往卧室走去。
                      “烈,等一下好吗?”曲希瑞轻喊。
                      南宫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
                      “令扬是在里面吧。”肯定的语气。
                      “是的,他在睡觉。”曲希瑞简单明了的说。他深深凝视着南宫烈,喉头涌动着不久前想到的、要对南宫烈说的话。
                      “希瑞,你有话要对我说?”细心的南宫烈注意到了曲希瑞的欲言又止,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曲希瑞要对他说的话必定和令扬有关。
                      曲希瑞点点头,南宫烈和他一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说吧。”南宫烈握住了他的手,温和的说。
                      “烈……”曲希瑞还犹豫着。他不知道说出来后,南宫烈的反应会是怎样。
                      “希瑞。”南宫烈仔细的看他:“如果是你真心想要告诉我的,那就说出来吧!如果有什幺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不好吗?”
                      


                      禁言 |64楼2005-05-06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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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希瑞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迟疑,他慢慢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他和令扬在医院重逢、令扬的逃离、他的爆发、令扬吐血、以农的到来、凯臣君凡的冷漠、令扬再度吐血,他的担心、他的忧虑、他的不安……他说了,越说越自责、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悲伤,像洪水决堤般滔滔不绝的说了,全部都说了。包括自己逼得令扬无路可逃,亲眼目睹他的两次发病,叶若非打了他一顿耳光,得知了令扬当年无缘无故失踪的真相。
                        他说了很长时间,之间他有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因为眼泪又来了。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任泪水从手指的缝隙之间奔流而出。他竭力压抑着,哭声沉闷而模糊不清。
                        南宫烈伸手搂抱住了曲希瑞。他并不吃惊,只是感到非常意外。这两天他的胸口一直隐隐疼痛,他就直觉感到和伙伴们有关。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伙伴们和令扬的重逢竟会如此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暴风夹杂着骤雨,形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把他们全体卷了进去。
                        蓦地,南宫烈又想到一个让人担忧的问题。
                        “刚才你说,是以农……去找凯臣和君凡?”
                        见曲希瑞疑惑的点头,南宫烈不禁皱紧了眉头。以农那个脾气,若遇见了凯臣和君凡,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要快点找到他们三个才好!不过君凡向来冷静自制,有他在的话,应该不会起太大的冲突吧……君凡,希望你能尽快认清自己的真实心情和想法,还有凯臣,你也是……
                        南宫烈权衡着两边的情势,他沉吟着问:“希瑞……令扬的病和他当年离开的真相,以农他们还不知道吧?”
                        “恩……我答应过令扬,不要告诉你们他生病的事实;至于令扬当年离开的原由,他还不知道我已知晓,我一直瞒着他。”
                        “是那个姓叶的医生告诉你的?若这就是令扬当年离开我们的真相,他又怎幺会知道?”
                        曲希瑞愕然。当日叶若非震怒之下吐露实情,他悔恨交加之下根本没想到他怎幺会知道。紧跟着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他都没有时间再见到叶若非,即使中间回去过医院一次,他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好象蒸发掉了一样。
                        “烈,虽然我不知道叶若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对令扬是没有恶意着,他关心令扬爱护令扬,我想——不亚于我们重视令扬的程度。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曲希瑞从南宫烈的怀抱抽身出来,反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曲希瑞认真的问:“烈,令扬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打击和刺激,所以我违约了。我要你诚实的告诉我,待会儿见到令扬,你会怎样做?”
                        “你和我说了这幺多,不就是让我不要像你们那样吗?我说的对不对,希瑞?”
                        南宫烈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他斜倚着窗子,站在那儿,看着阳光逐渐明朗起来,他闭上眼睛,仿佛阳光能刺伤他的瞳孔。接着他调转身子,又睁开了眼睛,他淡淡凝注着在屏息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答案的曲希瑞。
                        “希瑞,如果我这样说,假使我是第一个遇见令扬的人,也许我会安抚其它的伙伴——包括你,我们就会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和电影情节如出一辙的完美重逢;也许我会把令扬赶入地狱,然后和他一起坠落到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你会相信吗?”
                        看着曲希瑞吃惊的睁大了一双蓝眼,南宫烈轻轻笑了:“我也不相信这是我说出来的,可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在接到你的电话后,我拼命的赶工,用了两天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坐在飞机上我翻来覆去,前一刻想见到他后我要狠狠揍他一顿,后一秒我又想抱着他好好痛哭一场。一会儿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一会儿又惦记着这十年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现在,我很庆幸,我并不是第一个见到他,而是最后一个,而且在听完你说的一席话后,我更为自己庆幸。这让我理智,让我清醒,让我知道整个情形是怎样的。所以希瑞,至少此时此刻,我不会对令扬生气,我不会为难他。我仍是不能免俗的人,我想要这次十年后的重逢,能有个完美的结果,好让我忘记十年前的那次生离。”
                        “烈……”曲希瑞喃喃喊着南宫烈的名字,眼泪又多眶而出。他还有什幺好说的呢?还有什幺好担心的呢?
                        阳光射进了窗子,室内慢慢的热了起来,曲希瑞深呼吸了一下,一点也不觉得疲倦。他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觉得无比轻松。他笑着站了起来,笑着对南宫烈说:
                        “你一定等不及了吧?我们去看令扬——”
                        两个人相视一笑。来到卧室门前,曲希瑞轻轻转动的门把,拉开门后却赫然看见龚季云在眼前屹立,满面泪痕,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曲希瑞连忙扶住了他。
                        “令扬!”曲希瑞喊了一声,暗叫不好。他什幺时候醒的?他听到了烈和他的对话了吗?如果听到了,是全部,还是一部分?又是哪部分被他听到了?
                        龚季云没有回答他,他推开曲希瑞的手,蹒跚地向门口走去。脚步一个不稳,南宫烈抢先扶住了他。龚季云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一旦接触,就再也分不开了。
                        龚季云定定望着南宫烈,望的那样痴,那样热烈,那样长久。南宫烈也呆呆地看着他,他心中充满了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深深的凝视着他。好半天好半天好半天,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注视着,完全忘记了这屋里除了他们还有其它的人,他们彼此看得呆了,看得傻了,看得痴了。曲希瑞目睹这一切,不禁也看得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烈才开口。
                        “你是谁?”他问,努力抚平那声音的颤抖,“是龚季云,ERIC,还是展令扬?”
                        “我不知道。”龚季云喃喃回答,“我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
                        “是吗?那幺,你知道我是谁?”
                        龚季云含着泪微笑了,“你是个赌鬼,是个贵公子,是个第六感超准、能把扑克牌当武器使的怪家伙。”


                        禁言 |65楼2005-05-06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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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南宫烈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不等龚季云回答,他一下子把龚季云拥进怀里,力气是那样大,好象怕他转眼间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让我们聚在一起的人,你是让我们打开心扉的人,你是让我们知道什幺是朋友的人,你是让我们拥有幸福快乐生活的人,你是让我们思之如狂的人,你是让我们日夜寝食难安的人,你是让我们又怨又恨又想的人,你是让我们永远无法忘记的人!”
                          “烈,烈……”龚季云哽咽出声,他的眼睛又被泪水盖住了,什幺也看不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说着,反复不断,好象这样能减轻他对伙伴们的愧疚,减轻他对伙伴们造成的伤害。
                          他的心脏跳得那幺猛烈,他的脚软而无力,身体渐渐往下滑,南宫烈没有松手,顺着他,两个人都半跪到了地板上。
                          “令扬,不要说了,我没有怪你啊!令扬……”
                          “让他说吧……烈……这样他会好受一点儿……”
                          曲希瑞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与南宫烈的目光平行。“烈,你让他说吧……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就一直不停地在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令扬……”南宫烈的喉咙如同被搁了个鸡蛋,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刹那,他有点恍惚,这个在他怀里哭泣的人,这个不断说着乞求原谅话语的人,会是十年前那个终日笑容满面,头脑精明得不象话的人?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让他觉得如此不舍与心痛!他们还能责怪他吗?他已经就快被自己给杀掉了!
                          他一言不发拥着龚季云站了起来,拦腰抱起了他,心下又是一阵酸楚——怀里的这个人,轻得就跟一片鸿毛一样,瘦得都能摸得到骨头。
                          龚季云看起来十分虚弱,他的脸色苍白苍白的,嘴唇是紫色的,用手握紧了胸前的衣服,他显然在忍耐着某种痛苦。看着他们造成的这种后果,看着令扬的不胜痛楚,不胜柔弱,南宫烈和曲希瑞觉得心如刀绞。南宫烈把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用毯子裹紧了他。然后,他坐在床沿上凝视着他,眼泪充塞在他的眼眶里。
                          “令扬!不要对我说抱歉,永远不要说。”南宫烈低低的说,声音有些沙哑。
                          “烈……我好冷……”龚季云蜷卧在毯子中,仍然不胜瑟缩。
                          南宫烈把龚季云连人带被抱入怀里,曲希瑞拿着龚季云的药和一杯温开水走了过来。龚季云吃了药,又喝了整杯水,脸色仍然十分难看,他的手脚都像冰一样冷,浑身发着寒颤。
                          曲希瑞对南宫烈看了一眼,就问龚季云:“要我请叶医生过来吗?”
                          “不,不要,”龚季云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头晕,我不要若非过来。”
                          “好吧!看看情形再说。我们先出去,你先休息一下好吧!如果哪里不舒服就叫我们,我们都在客厅。”南宫烈放下龚季云,曲希瑞掖了掖盖着他的毯子,两个人就要走出去。
                          “不,烈,希瑞,你们不要走,我有话要和你们说。”龚季云无力的喊。
                          南宫烈和曲希瑞对望了一眼,对于令扬想要说的话,彼此都猜到了七八分。该来的总要面对,可他们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凯臣君凡以农还没有消息,他们六个还没有聚到一起。
                          “希瑞,烈……”龚季云费劲的坐起来,颤巍巍的向他们伸出手。
                          南宫烈回身自背后揽住了龚季云,曲希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握着龚季云冰凉的手,忧虑的说:“你应该好好睡觉,有什幺话过后再说好不好?”
                          “希瑞……”龚季云靠着南宫烈,满脸恳求之色。
                          曲希瑞无奈叹了口气,每次他见到龚季云这样,什幺反驳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拉把椅子坐下来,静静望着龚季云。
                          龚季云刚要开口,门铃又响了起来,曲希瑞开了门,领了三个人进来。
                          六个人都是一震,尤其为龚季云,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慢慢涌上来,充入四肢百骸,他想他一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因为南宫烈搂在他腰间的手更紧了。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个奢侈的愿望,他从没有想到会有梦想成真的这天,他一直认为那个心愿是遥不可及的。但是,今天,他们五个都真实出现在他身边。
                          东邦六子,在十年后的今天,终于聚集到一起了。
                          


                          禁言 |66楼2005-05-06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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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进来的三个人就是向以农、雷君凡和安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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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季云忍不住一阵低低的咳嗽,他看了雷君凡和安凯臣几眼,两个人冷漠依旧,带着淡淡的不耐烦和焦躁。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扑面而来的寒冷气息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仍让龚季云心神俱碎,他断断续续的说:“凯臣、君凡……我……”
                            “以农。”雷君凡突然出声截断龚季云的话,他看也不看龚季云,直接对向以农说道:“我有说过拜托你告诉希瑞,我已经见到令扬了吧?你说怕希瑞不相信你的话,现在希瑞在这里,烈也来了,他是个名律师,可以作证我已经见过令扬了。我兑现了承诺,你还有什幺话可说?”
                            “君凡!”向以农简直用吼的,他气急败坏的说:“你不要再犯别扭了行不行?难道你刚才在酒吧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到现在你还在说违心话!看来不揍你一顿你就是清醒不了!”
                            “没错,那些话是假的!我就是喝醉了才和你说了那幺多莫名其妙的鬼话!你如果想找茬打架,我奉陪到底!你还等什幺?来啊!”
                            “你!……”向以农真是气极了,好不容易找他回来,又在令扬面前说这些混帐话来刺激他!他是脑子秀逗了还是进水了?这和他所熟识的雷君凡一点也不像!好吧!就如他所愿,把他彻底揍醒!
                            龚季云瞪大了眼睛,他只看到雷君凡脸上寒气逼人的无动于衷和向以农的暴跳如雷,他又向后望去,安凯臣靠在门口附近的墙壁上,平静瞧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像是欣赏街头一场上演的闹剧一样,他也平静望着龚季云,两个人的目光一接触,安凯臣冲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冷冰冰的笑容,像是北冰洋的海水,冰冷透骨的气息直达眼底。龚季云的目光再折回来,这边向以农和雷君凡已经一触即发,曲希瑞是两边都能帮也都不能帮,眉头已然纠结。
                            这是个什幺场面?这些人又是谁?
                            这是他们六个十年后第一次聚在一起,这些是他拼命想要守护的伙伴们!
                            什幺时候,他们之间的问题严重到要用武力解决了?什幺时候,他们的笑容已经失去了阳光般的温暖?什幺时候,他们开心嬉闹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什幺时候?就在你离开他们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你是个刽子手,你把他们所有的幸福与快乐全部抹杀了!就是你!”有一个声音毫不留情地对他说。
                            是我吗?……不是的,我是为了保护他们,我不想失去他们!不是我……不是我……
                            龚季云只觉脑袋中乱哄哄响成一片,耳朵里像回声般回荡着无数的声音:我已经兑现了承诺,我已经见过令扬了!……如果你想要我的命,用这个打一下这里会方便一些……这里碎了,人却还呼吸着,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们,令扬!你真是狡猾残忍无情的人!……我们这十年所受的不安担忧和满心的伤痛都是你给的!不想让我们受到伤害?到底是谁伤到了谁?!……
                            他的神志开始涣散,思想开始零乱,几天前的记忆又来了,君凡只是为了完成希瑞的嘱咐才来的……他是个杀人犯,他把凯臣给杀掉了!……希瑞那双燃烧着的,连眼泪也浇不灭的眼睛……他再也承受不了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声音和画面了,终于,他像受伤的野兽般狂叫了一声,从南宫烈的怀里挣扎出来,穿越他们所有的人,他冲了出去。
                            “令扬!”南宫烈惊叫一声,所有人都是一震,曲希瑞的心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他们又要失去令扬了!
                            他疯狂抢出门去,众人跟着鱼贯而出。到了客厅,大家都愣住了。
                            龚季云并没有消失,他倚在公寓的防盗门上,双手颤抖扭动着门把,一下,又一下,怎幺也拉不开那扇门,他越来越焦急,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暴躁,到最后,他的身子沿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倒,右手却死死抓着门把,还在试图转动它。
                            为什幺打不开这扇门?为什幺不让他走掉?!为什幺!!
                            “展令扬……你这个罪魁祸首……你这个多余的人……为什幺不死掉……为什幺还要活着……如果那时死掉……就好了……如果那时死了,就不会让你的伙伴们再悲伤了……”喊完,他也用掉了最后一分力气,抓着门把的手无力滑下,他整个人仆伏在地板上,再也没了动静。
                            “令扬!——”
                            五个人狂叫着,都是魂飞魄散,万念俱消!踉跄扑过去,一直默然不语的安凯臣一把抱起龚季云,收起了那嘲讽的笑容,他尖着喉咙喊着:“令扬!令扬!令扬!!”
                            曲希瑞赶过来,他一度被令扬的举动完全惊呆了,现在,他在半有意识半无意识的昏迷状态下喊:“放下他!快放下他!”
                            安凯臣昏乱的、被动的把龚季云放在沙发上。曲希瑞立刻就给了安凯臣当胸狠狠一拳,紧接着又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那边,向以农已经揍倒了雷君凡,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你们通通给我安静下来!难道你们还想让令扬痛苦下去、自责下去吗?!”南宫烈厉声喝道,他是他们中间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向以农和雷君凡就下意识住了手。南宫烈从来没有严厉过,也从来没有这幺可怕过!整个人就像是要毁灭时间一切的阿修罗!
                            南宫烈没有时间去管他们之间的纷争,他低下头,急切呼唤着龚季云:
                            “令扬!令扬!”
                            龚季云躺在沙发上,他的头无力的垂着,那样苍白,毫无生气。头发零乱贴在他的脸颊上,那上面汗泪交加。南宫烈咬紧了嘴唇,上帝,让他好好的,老天,让他好好的,只要他醒过来,他们什幺都肯做,他们愿意为他死!他继续审视着,他的嘴唇变成了深紫色,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咬的那幺重,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一直滴到他的衣领上。他抽了口冷气,闭上眼睛,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搅着,剧烈的抽痛着,一直抽痛到他的四肢。他握住他的手,那手如此冷冰冰的,他惊跳起来,他死了!他想,用手试试他的鼻息,又轻又浅,他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曲希瑞突然想起了什幺,冲了出去:“我去找叶若非!”他像旋风一般跑走了。
                            南宫烈从卧室取来毯子包住了失去意识的龚季云,他跪在地毯上,轻轻抚弄着龚季云的头发,那幺小心,那幺温柔。然后,他回过头来,冲着向以农、安凯臣和雷君凡清晰地说:“上帝赐予我们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却不知道珍惜。上帝震怒,降下惩罚,令扬又是一人承担。其实我们都错了,上帝要罚的人应该是我们,而不是令扬。很快的,被时间的长河湮没了十年的真相就会破水而出。到那时,我们每个人都会悔恨,而这悔恨,就像热带雨林中的藤蔓,在我们的心里不停的滋长,四处蔓延。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缠绕抽打着我们的心脏,直到终有一天——我 们 死 去。”


                            禁言 |67楼2005-05-06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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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02: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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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叶若非厉声喝道,“我该做什幺不该做什幺自己清楚,不用你替我做决定!”
                              “非……”那个声音哽咽了,“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消失啊……”
                              “非,你不该骂葵的,他也是担心你才会这样说的。”叶若非的脑海中又响起另一个沉稳的声音,接着他面前就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个子矮小的那个,一头水银色的长发,水银色的眼瞳,尖尖长长的耳朵,脸颊上泪痕犹存,白皙几近透明的肌肤,瘦小的身躯裹在水银色的长袍内,人还在抽噎着。高个子的那个相貌平凡,身材普通,和一个平常的人没有两样。木讷的脸上,一双眸子却是奇异的紫色。
                              “非,好久不见。”高个子首先打了招呼。
                              叶若非叹了口气,“空岚,怎幺你也跟着葵胡闹呢?”蓦地,他好象想起了什幺,一下子后退了好几大步,“你也想把我带回去吗?”
                              “带你回去?”空岚的眼睛陡然精光四射,“你还能离开这里吗?你不是已经……”
                              “空岚!”叶若非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又看了葵一眼,只见空岚手一挥,一道绿光闪过,葵就无声无息落入叶若非的怀抱当中。
                              “是葵让你带他来的吧?”叶若非抱起葵,葵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抓紧了他的衣襟,几滴眼泪又从眼角滑下。
                              空岚点点头,眼睛里流动的紫色愈发浓郁。刚才非一截断他的话,他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非,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动用了……”
                              “是的。”叶若非再一次堵住他未说完的话,“空岚,如你所想的一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幺?!”
                              “我知道,”叶若非坐在沙发上,轻轻抚弄着葵的长发,神色平和,“空岚,我都知道。但他值得我付出一切。空岚,原谅我的任性和不负责任,葵就拜托你了。还有一点……”
                              叶若非停了一停,抬头看向空岚:“岚,就像你说的,我回不去了。如果你把我强行带走,也许半路上我就会烟消云散了。”
                              “非!你不要这幺说!我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全部给你!”
                              叶若非摆摆手,“空岚,即使你把力量都给了我,我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葵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个借来的肉体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我只想趁着有限的时间内能做些不让自己后悔遗憾的事情。”
                              于是空岚明白,自己再说什幺也没有用了。他的非,在这个星球上游历了千年之久的非,爱上了一个人类,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不要对人类产生感情,否则你会付出代价的! 
                              在时间隧道穿梭的时候,空岚又回想起当时长老对非的告戒,非还满不在乎的说不会有事,现在呢?非却为了那个人类不惜毁掉自己的原神!
                              非,你真的为了那个小小的人类,舍弃了我们,也舍弃自己吗…… 
                              第十二章
                              闲云山庄是展家现任掌门人展初云的住所,整个山庄设计得匠心独具,景色美不胜收。
                              在看似闲情逸致、休养生息的丽景背后,安装着全套高级的防御系统,更有数十名高强的人守卫。
                              展初云——闲云山庄的主人,同时也是掌控全球华人最大帮会的展家——最新一代掌门人,此人高深莫测、城府极深且心思缜密,做事游刃有余,在他上任的极短时间内,就把展家的事业带上了新的高峰。
                              让人费解的是,平素不喜与人亲近的展初云,及以及隐退的上一代掌门人展雄天,都十分宠爱一个叫展令扬的孩子。
                              展令扬,一个不属于展家的外人,本名龚季云,是展雄天的小女儿展落阳与全球十大集团之一飞鹰集团的总裁龚翼轩的私生子——也是龚家的三公子。
                              展令扬三岁时和展落阳回到本家生活,两年后展落阳去世,原因不明。十二岁时展令扬被龚翼轩带回龚园,三年后他前往美国纽约。先后结识了伊藤忍、邂逅了曲希瑞五人,在创造了无数轰轰烈烈的事迹之后,展令扬宣告神秘失踪,长达十年之久……
                              而展令扬三岁之前的资料——
                              一片空白。
                              当年把母子二人带回本家的展雄天,当时即下令——展家任何人禁止问展令扬以前的事情,当时尚年少的展初云只是无意问了一句,立刻受到展雄天严厉的惩罚。数年后当家的展初云再次对此事展开调查时,又被展雄天给压了下来……
                              自此,关于展令扬回到本家前的经历,成了一个不解之谜,成了展家的禁忌。
                              就在拓在海岛遇见展令扬的前夕,展家的私人医师群中,多了一位叶姓医生……
                              美加交界•闲云山庄
                              叶若非静静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这样已经多久了?两个月过去了,他仍是昏迷不醒。
                              “令扬,我知道你能听见我在说话。我……将要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旅行。我还欠你一个解释,我还没有兑现我的承诺……所以,请你快点醒来好吗……”叶若非喃喃说着。


                              禁言 |72楼2005-05-06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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