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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__╮梦月不觉已萧然°同人 《曾有红衣染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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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无水贴哟。


1楼2012-04-16 15:18回复
    第一章
    Chapter 01
    大雪的天气,积雪已有三尺许,街上少有行人。
    有红衣少女,十二三岁的模样,牵着一蓝衣幼童,跌跌撞撞在雪地上行走。红衣如火,雪如幕,似乎这天地之间,只剩这一点颜色。
    此时,一顶宝蓝的暖轿自远处渐渐行来。
    寒风呼啸着,掀开了轿帘的一角。轿内的人皱起眉头,转头之间,却看见了一步一晃的少女。红衣破旧,神情倔强。
    重要的是,容颜姣好。
    那人当即令轿夫停轿,然后缓缓走向再度摔倒的少女。
    绛紫色的鞋踏在少女鼻尖前一寸的地方,绣了金边的白袍安然立于雪中。
    少女挣扎着抬起头,便望见漆黑深寒的一双眸,俊逸冷漠的脸。只是冷得发颤,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他仍在皱着眉,似隐约有分嫌恶。等到他开了口,少女才勉强判断出眼前的人约摸也就十五六岁。
    少年的声音微带暗哑,低低地被雪带到她的耳边:“我姓陈,是陈家二房长子。你可愿随我回家,誓死效忠?”
    Chapter 02
    望国陈家,是名门望族中数一数二的了。陈家共分三房,一房所涉,大多是江湖之事;二房所及,则多为商业之道。而三房,便是陈家屹立不倒的最直接原因——三房众人,多在朝廷任职,并多在三品之上。
    此时,陈姓少年坐于书房,冷冷地看着案前的少女:“你既入了陈家,日后定当为陈家卖命。前尘往事尽归虚无。从此便随了陈姓,名么……就叫墨渲吧,本也是我房里出的人。”
    墨渲牵紧了幼弟的手,最终跪地叩首:“墨渲谢少爷赐名。”
    陈家二房长子,陈凌宣,字彻。他看着她,靠在了椅背上:“先下去吧,等会我会叫人给你裁几身衣裳,好生休息几日。过些日子再召你,再听吩咐。”
    “是。”
    墨渲走后,陈凌宣揉揉太阳穴,转首又吩咐下去:“派个人去一房,让他们仔细查查这两个人的身世,到底留不留得。另外,去三房将打个二哥找来,说我有事相商。”
    Chapter 03
    墨渲再被召,已是六日之后。
    管家特意嘱咐,少爷只要她一个人去。无奈之下,她只得只身前往。
    被人引到小亭内,墨渲偷偷抬眼,才发现今儿有三个人。分别着了紫、青、白三色的袍子。其中白袍的便是陈凌宣,另二人并不认识。
    走到近前,墨渲低头福身,一一见了礼,就听得陈凌宣开口:“这是一房二子,陈家老五;这是三房长子,陈家大哥。”
    墨渲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低声应了,再次见了礼。
    几人坐下,令墨渲看茶。一壶茶还未开,五少爷就问话了。
    “你姓名为何,年岁多大?家在何方?因何来此,家中可还有亲人?”
    墨渲清洗茶具的手略停了一下,恭敬地回答:“奴婢承蒙三少爷(按三房中总排,二房长子为老三)厚爱,随了陈姓,赐名墨渲,年十四。从前还叫过一个名儿,叫许清染,但是如今人在陈家,过去种种,已成灰烬。家中原是黎国的,为避战乱来此,已无其余亲人。”
    五少爷与陈凌宣对视一眼,呵呵笑道:“好一个机灵的丫头!三哥,我还有事和你说,先让大哥考察一番。”
    陈凌宣应下,随着他一道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两人。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轻叹一声,按住了她的手腕,终于说话了:“别忙了,坐吧。”
    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又带了几分温和,分外好听。墨渲愣了愣,仍是垂着眼:“谢少爷关心,这是奴婢的本分。”
    他也不勉强,只是又叹息一声,问:“你……真的决定留在陈家?”却不待她回答,又低笑一声:“也罢,老三都让一房查你了,怕是想走也不能了。”
    墨渲道:“大少爷,您……”
    “我名凌溯,字翔。如此便算认识了。虽老三让你忘却前尘,但是个人,多少都会想着,清染二字,便作你的字吧。”陈凌溯顿了一下,又道,“既然留下,日后不必自称奴婢,也不必叫少爷。老三留你,可不是让你为婢,迟早是要显贵的。”
    墨渲咬了咬唇,点头一一应了。
    凌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不出意外,老三过两天就会给你一个新身份,大概是陈家的远方表亲。”
    “是,墨渲知道了。”
    “不必那么紧张。”凌溯淡笑,“琴棋书画,可会一二?”
    墨渲“嗯”了一声:“在家中都有涉及,以画见长。”
    “那好。”凌溯点头,吩咐下去,“取画具来。”
    墨渲惊愕地抬头,正好对上凌溯温和的目光。
    那一瞬间,有八个字,就闪现了。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2楼2012-04-29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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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21:3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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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Chapter 01
      转瞬经年。
      一晃眼,已是两年。
      这一年,除了偶尔在陈家宴会上露脸,墨渲基本上都给关在陈家。
      陈家对她的利用是毫不掩饰的,歌舞琴技,甚至棋艺,还有武功,都加以培训。
      每日都是不间断的练习。
      除了不可一蹴而就的武术,陈家几乎是打造出了一个符合他们所有条件的,有高度利用价值的家族傀儡。
      墨渲隐隐约约察觉到,陈家在她身上投入了这么多,似乎,到了应该推出去收回的时候。
      ——部署得加快了呢。
      嘴唇微微抿起,墨渲轻轻叹口气,敲响了凌宣书房的门。
      “墨渲,求见大少爷。”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要再多时间给自己动摇和犹豫。尽快把一切都提上正确的轨道,把所有都回归开始的设计,才是真正需要去做的。
      Chapter 02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墨渲微微掀开车帘。
      繁华依旧,繁忙依旧。每个人似乎都在为这自己兜兜转转,日复一日。
      就像是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
      其实这也是命,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不必对别人多加评论,也不必对己身太过看重。
      “墨渲,到了。”
      凌溯温和的声音依旧,一只手伸入车中,扶着她下了马车。
      墨渲站在宅子前。身子一个不稳,又被凌溯扶住。
      里面,住着自己的弟弟。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弟弟。
      开始还能找着空闲来看他,可是最近,已经……快半年没有来了。
      他还好吗?会怨恨自己这个姐姐吗?凌溯及凌溯身后的三房对他又会不会有利用之心?
      无数个念头纷纷扰扰,墨渲就站在门前,恍然间竟有隔世之感。
      清柳……
      凌溯走上前,把木门推开。
      院子里有案几,小小的孩子就坐在案前,旁边有师傅交文习字。男童眉目乖巧,神情专注。
      墨渲咬紧唇,眼中依然有泪缓缓流出。
      男童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见来人,目光在墨渲身上停留了良久,才不确定地唤了一声:“染姐姐?”
      “清柳……”墨渲上前两步,把他从案几后拉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清柳,你还好吗?清柳……”
      许清柳先是任由她动作,等到墨渲想要抱他,却被孩子一把推开:“我不要你抱!”
      墨渲被推得后退几步,甩开凌溯前来搀扶的手,她愣愣的看着许清柳:“清柳你……”
      男童抬头,呜呜咽咽煞是委屈:“染姐姐快有半年未来看我,染姐姐不要清柳,清柳也不要姐姐……”
      又是难过,又是好笑,墨渲再次上前抱住他:“清柳乖,姐姐不是说过么,姐姐有事要做,等姐姐做完事,姐姐就可以天天陪着清柳了,清柳就不会见不到姐姐了……到时候清柳还会嫌姐姐烦呢……”
      “真的吗?”许清柳惊喜地抬头,然后又低下去,闷闷道,“我不信。”
      “清柳……”墨渲弯下腰,抓住孩子小小的肩头,“染姐姐从未骗过清柳,从未。”
      许清柳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肯窝进墨渲怀里。
      不过很快,孩子开始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染姐姐,清柳要补偿。”
      “清柳说。”墨渲嘴角上扬,一脸的宠溺。
      许清柳一跃而起,得意地看了夫子一眼:“清柳今天要同染姐姐和凌溯哥哥一起游玩!”
      Chapter 03
      许是太久没有出过小院,清柳显得格外兴奋。
      因为害怕被凌宣的探子发现,墨渲和清柳都易了容。
      和凌溯一起跟在清柳后面,墨渲微垂了眼,笑道:“也多亏了大公子,才没让清柳小小年纪跟着我受苦。”
      “唤我凌溯便好。”凌溯温和地开口,目光从雀跃的清柳移到了身侧女子的侧脸上,“日后清柳如何安置?一直跟着我,恐也不妥。”
      “我自己也是没根的人,清柳……也只是保一日是一起罢了。只希望以后替……做事,能有机会正正当当地把清柳送走。”墨渲低着头,轻叹口气。
      


      4楼2012-05-26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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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时凝滞。
        又往前走了一段,墨渲突然转头看他,神采飞扬,笑靥如花:“说起来,凌溯可知道陈家会给我什么任务?”
        易了容的墨渲容貌并不出众,凌溯望着她,却想起了人皮面具下那张夺人心神的脸。正要回答,她已冷笑一声,自顾说了下去。
        “你不说,我也知道……歌舞书画,琴棋茶艺,甚至还授以武学……花如此代价,不过是看上我这副皮囊,想利用我周旋高官重贾之间吧……”
        墨渲看向前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凌溯一时语塞。
        “凌溯。”墨渲停下,认真地看着他,“我能信你吗?在不损一房利益的前提下,你,值得我相信吗?”
        她在赌。
        陈家三房人,看似融洽,实则已暗潮汹涌。尤其是三房与二房之间,冲突已日益明显。不论是出于什么,她对一房示好,一房自忖有许清柳在手,自是不会推拒。他们也乐得在二房安插墨渲这一枚棋子。
        她直直地盯着凌溯。
        凌溯终于点了点头。
        墨渲就笑起来,嘴角轻抿着,眸中闪过狡黠的光。
        凌溯有些恍神。
        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是众人的惊叫身,物体落地声。墨渲寻声望去,几匹快马撞翻了沿路的摊铺,众人纷纷闪避。
        她来不及反应,快马已奔至眼前。眼看就要踏上她,突然有一双手揽住她的腰,急急退开两步。
        没料到突来的后退,墨渲重心不稳,跌入身后人的怀里。
        淡淡的墨香。
        “你还好吧?”凌溯低头问她。
        墨渲站起,敛容福身:“多谢……”
        熟悉的声音发出尖叫,划过耳畔。墨渲惊诧地扭头:“清柳--”
        六岁的许清柳呆呆地站在路中间,盯着越来越近的快马,似乎连跑都忘了。
        墨渲奋力向清柳跑去,可是,还是迟了--
        正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袭白衫跃至路中,抱着清柳又迅速退了回去。
        墨渲惊魂未定,直到凌溯上前来叫她,才回神,提起裙摆急急过去。
        “多谢公子相救舍弟。”拉着清柳四处检查有无伤口后,墨渲舒出一口气,朝那白衣人福身道谢。
        目光上移,落在白衣人肩上。点点血迹漫了出来,显实方才为马蹄所伤。
        “公子的伤……”
        “无碍。”那人开口,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声音……墨渲一惊,抬眸却只看见一张黑色的铁皮面具。而面具下那双眼睛……
        白衣人已走远。凌溯缓缓走到两人身边:“清染,今日清柳也受惊了,不如早些回去,改日再来吧……?”
        “嗯。”牵起清柳的手,墨渲轻声道。
        往前没走几步,清柳突然抱住她的腿,哇地大哭起来:“染姐姐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家……我想家,想父……”
        墨渲弯下腰,一把搂了小清柳入怀:“清柳乖……姐姐还有事,等结束了,我们便回去,好不好?”“可是……”清柳一脸的委屈,小鼻子一耸一耸的,煞是可怜。
        “清柳……”墨渲皱着眉看他,欲言又止。清柳吸吸鼻子:“染姐姐莫为难,清柳乖,清柳都听姐姐的……”
        马车上,清柳已经睡着了。
        墨渲心疼地抱着他,一言不发。
        离陈府越来越近,马车缓缓停下。
        凌溯接过清柳,又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郑重地放入墨渲掌心:“清柳有我照看,毋需挂怀。我会出去些时日,不会常来,自己一切小心。”
        握着那碧色的玉,墨渲道谢应下,下了车。消瘦的身影渐渐隐没入大院。
        


        5楼2012-05-26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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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局棋下了一半,有下人来唤凌宣,道是铺中有急事。凌宣起身:“墨渲,抱歉了……剩下半局,让大哥陪你下吧。”
          墨渲乖顺地点着头,在看着凌宣的身影消失后,却将棋子往棋碗里一扔:“我不下了!”说罢抬头看向凌溯:“大表哥你不会执意下完吧……”
          一声戏虐的表哥弄得凌溯啼笑皆非。
          墨渲的目光却微微散开--人道逢场作戏,这戏的真心,要好生在意……
          “凌溯。”她抿抿唇,正色道,“清柳还好吗?”
          “我也刚回来,还不及过去。但下人来报,说是极好的,就是念姊。”凌溯从袖中取出书信,“你自己看看吧。”
          墨渲接过,展开。
          “你……”凌溯端起一旁小炉上的茶壶,斟了茶,“听凌宣说,五王爷属意于你?”
          “我也不大清楚,我与他也只见过一面。不过听三表哥说,五王爷连日来都下了拜帖给我。”墨渲小心地收好信,想了想,方回道。
          “凌宣也与我说了……他一直替你婉拒了,约摸这两日会应下。”凌溯道。
          “三表哥还真是商人……欲擒故纵一计,用的极好呐……”墨渲轻笑,伸手去够茶杯,“这五王爷,怕就是我的第一个任务了。”
          凌溯见她一脸的漫不经心,不由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清染,凌宣的心机在这一辈几无人能及,你万事自己小心。”
          “呵。”似是嘲讽,墨渲笑了一声,眸中波光流转,“其实若为陈府办事几年,最后,五王爷不失为一个归宿……”
          “清染,若是……”凌溯看着她,低声道,“若是你在陈府耗尽了年华,到时,我娶你吧。”
          墨渲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说道心机,凌溯比之三表哥,可是毫不逊色啊……凌溯难道对所有的棋子,都是这般好的吗?”
          凌溯的表情瞬间凝滞,然后渐渐消失。
          他明白墨渲的意思。
          ——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没有必要装得太像,付出太多真心。
          但被点破的尴尬,还是不大好受。
          “凌溯方才与三哥说了些什么,如此愉悦?”墨渲仿若不觉,收了棋盘,手撑着头,懒懒的笑着,“我记得你去了江南……”
          “你不妨猜一猜。”调整好情绪,凌溯朗声笑道。
          “江南,有原黎国旧部……”墨渲用另一手的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凌溯游玩,可还开心?”
          凤眸半眯,面如羊脂,红纱掩了半边面容,妖娆至极。本不算绝色的容颜,谈笑间竟是万种风情。
          可惜,只是枚棋子而已,逢场作戏,不宜当真。
          “自是极好。江南风景如画,若有机会,我定当携清染共赴。”凌溯啜了口茶,“只是不知,清染对江南怎如此关心?”
          “江南旧人,有我和清柳的远亲。算来,我们家可能也就还剩他了……为人奴仆,既主子孩子,或许……”墨渲说着,垂了头,面容更是隐没在宽大的红袖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我入陈府时,遵三少爷之言,不提前尘,但——”
          凌溯站起身,温言安抚:“我明白了。清染放心,我定会尽力助你。”
          “那便多谢了。”墨渲也不推辞,盈盈拜谢,目送他离开。
          目光投向桌上。水印残缺,勉强看得一个“皇”字。
          ——陈府大少爷,与外界传闻,果真不大相同呢。


          7楼2012-06-05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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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Chapter 01
            暮色四合,街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行人。
            马蹄声哒哒,车夫戴着斗笠,挥舞着马鞭。车轮下,扬起一阵烟尘。
            墨渲半垂着头坐在车内,似睡非睡。
            五王爷,宇文琮,字子彻,年二十。颇得圣宠,奈何体弱多病,不得朝臣待见。且其人性好音律,不喜俗世纷争。
            脑子里盘旋着临行前凌宣嘱咐的话,墨渲身子微斜,眯着眼睛思量着。
            既然,不喜俗世纷争,应该不会起拉拢陈家的心思才对。那这宇文琮几次三番下拜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真的只是得遇知音的喜悦吗?还是他和凌溯一样,与外界传闻不符?
            心底冷冷地笑了一声。凌溯只是大家之子便是如此,何况,这宇文琮还生在帝王家?就会真的没几分野心?
            马车缓缓停下。立马有婢女迎上来,打了帘子,又有人搬来小梯,扶了墨渲下车。
            有婢女上前,福身后道:“请陈小姐随奴婢来,王爷已恭候多时。”
            穿过大厅,回廊,走到了王府后院。再往前一段,便看见一片的绿色,有若有若无的凉风吹来。
            婢女停下,转身,再度行礼:“王爷有吩咐,到了这里,只需小姐独自前往即可。奴婢就不便同往了。”
            “我知道了。”墨渲微微一笑,点头算是回礼,“有劳。”
            站在小径的始端,墨渲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有水的湿润,还有花的微香。看来,皇帝对这第五子宠爱有加,倒是真的呢。
            单说五王爷府,就是极尽奢华。比太子府占地更广,内里更是豪奢。花草看着都是珍稀品种,建筑也是十分精巧。
            向前走了一段,顺着小道转弯,面前立刻一片开阔。
            ……果然,听说皇帝还在府内给宇文琮挖了一片方圆近十里的湖,在湖边设了一些精巧的景观,湖中建了一座小亭,湖面上有浮桥相连,起雾之时,恍如仙境。
            墨渲皱了皱眉,微提起裙摆,朝着湖边走去。
            再走得进了,便听得隐隐约约的琴声,然后渐渐清晰。
            琴声略有缱绻,又颇为淡然。若说听音辨认,这宇文琮倒可能所传不虚……
            这宇文琮请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若说真的是听了她的琴便起了相交之心,他自己的本事胜了墨渲不知有多少才对。
            精致的绣鞋踏上浮桥,悄无声息。
            墨渲抿着嘴角,低着头走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琴声越来越近,在她踏上小亭的一刹那一个停顿,然后激昂起来。
            墨渲安静的站在一旁,凝神倾听。
            琴声渐缓,于轻柔喜悦中终止。
            然后宇文琮起身,站在了她面前,含笑道:“墨渲,我等了你多日了。”
            Chapter 02
            墨渲缓缓走近,依礼福身:“墨渲见过五王爷。”
            “早已说过,不必多利。”宇文琮连忙扶起她,扬唇轻笑,“在下宇文琮,字子彻。若墨渲姑娘不嫌弃,和在下交个朋友如何?”
            “五王爷身份尊贵,墨渲着实不敢高攀。”垂着头,墨渲柔声道。
            “交友不在身份,在于心意。”宇文琮斟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承蒙姑娘不弃。”
            墨渲伸手接过,迟疑片刻终是抬头:“恭敬不如从命。”
            “坐吧。”宇文琮指了指琴凳,“我想再听墨渲弹奏一曲。”
            “五王爷音律绝佳,墨渲不过雕虫小技,怎入王爷法眼?”墨渲摇摇头,笑着推辞。
            宇文琮责怪:“既然都恭敬不如从命,便唤我子彻吧。”
            微微晃神。
            “便唤我子彻吧。”
            “便唤我凌溯吧。”
            两个声音重叠起来,然后都逐渐模糊。墨渲冷笑,还不知道这宇文琮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墨渲默默点头,在琴前端坐,戴好玳瑁(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姑且凑合吧),略略凝神思索,便拨动了琴弦。
            琴音袅袅,宇文琮坐在一旁,双眸微合,听得分外认真。
            一曲毕,他起身至墨渲身后,伸手拨弦:“方才似乎弹错一个音。”
            


            8楼2012-06-07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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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墨渲听闻,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走急音的时候不留神……”
              宇文琮低笑起来,谈话间,他手指微动,触到了墨渲的指尖。似乎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宇文琮迅速缩回手,站直,握拳轻咳几声,当做掩饰。
              墨渲抬头,就看见他微红的脸。
              不由得也笑了:“子彻既然是指导我,自然不必如此……害羞。”
              温言,宇文琮咳嗽声更大,面色更是红润。
              墨渲看看他,又看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忽而升出一抹淡淡的宁静。这个人,倒似乎,真的有游离尘世之外的感觉呢……
              Chapter 03
              近夜半,墨渲才自五王爷府告辞。
              车夫已靠在车门打盹,听见门口的响动,猛然惊醒。
              车轮滚滚,打扰了夜的宁静。
              至陈府二房门,门内却还是灯火通明。墨渲自下了车,也不理会门口的侍婢,径自往凌宣的书房去了。
              凌宣果真还在等她。书房的烛光一闪,爆了一个烛花。
              墨渲推门而入,静静地行礼,然后站着,一言不发。
              凌宣食指轻扣着桌面,沉吟片刻:“交代你办的事,如何?”
              “五王爷性不喜繁杂,三……表哥不可操之过急。”墨渲淡淡的,垂目看着地面。
              “怎么?”凌宣蹙眉,略有不解,“今日胆子这般大?”
              墨渲暗暗握了握拳,忽而抬头:“墨渲并非胆大。而是……既已是陈家人,凡事自当为家族考虑。”
              她目光妁妁。
              凌宣眼中喜怒难辨,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挥手道:“罢了,今天天色已晚,周旋一夜你怕是也乏了,去休息吧。”
              “墨渲告退。”
              掩上书房的门,墨渲转身,发现自己手心里密密麻麻已全是汗。
              慢慢走回房间,几个侍婢都睡了。推开房门,却见一人端坐在对门的椅子上。
              惊吓只有一瞬间。很快,墨渲便神色自如地笑了:“更深夜半,大哥怎么不在三房,反倒在这里等我?”
              凌溯不答话。墨渲也不在意,自己倒了水喝,才又缓声问道:“凌溯,有什么要问的,说罢。”
              “你才从五王爷处回?”凌溯开口。
              “子彻好音,与我相谈甚欢,所以才留迟了些。”墨渲轻笑。
              “子彻?”凌溯把她的称呼重复了一道,声音转冷,“不过一晚便如此亲昵,清染,你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墨渲对他话里的深意也不探究,轻轻松松的四两拨千斤:“凌溯说笑了。”
              凌溯皱着眉,许久,吐了口气问道:“你,今夜,如何?”
              墨渲闻言,抬头看他。凌溯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捉摸不定,光泽也深浅不一。
              她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的弧度。
              “若你问的是公,明日凌宣定会与你说明;若问的是私……”墨渲拖了音,音尾与眼角一道扬起,拉出一丝丝暧昧。
              凌溯恼她故意,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若问的是私,即便你现在是大哥的身份,也管不了这些去。”墨渲收了眉梢眼角的暧昧姿态,正色,“何况送我去子彻身边,不也是你与凌宣的主意?”
              “且,子彻君子温润,一概事情皆止乎礼。”
              凌溯与她对视。
              最终,他起身,推开门,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墨渲在他的身影消失后,也瘫软在了座椅上。
              真真假假,纷纷绕绕,终是各为自己。无关情爱。
              这局囊括天下的大棋,才始对奕……


              9楼2012-06-07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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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渲点了小灶,温了一壶酒,抬手拨弦。
                宇文琮的声音从时断时续的琴音中,显得有些飘渺:“清染,我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在谋划什么,又要为陈府做什么……一开始我会留意你,是因你与我木器同是黎国人,但上次之后……清染,我真心不希望你走她的路。”
                好敏锐的洞察力!墨渲轻叹一声,将酒壶酒杯放在红木漆盘上,端起,缓缓走近他。
                “我自小体弱,其实是因……我尚在母亲腹中便被人下毒,岁侥幸保得一命,却落下了病根。”宇文琮的话语仍在继续。墨渲将漆盘搁在地上,在他身边抱膝坐下。
                宇文琮转头看她:“清染,勾心斗角的生活不适合你,陈家不适合你。”
                “子彻……”墨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叹息和浅浅的无奈,“人生在世,有太多东西身不由己。我只是陈家捡来的孤女,很多事情,并且我适与不适,愿与不愿能改变的。”
                伸手自斟了一杯酒,墨渲眯了眯眼:“与其在不适不愿的苦痛中挣扎,不如好好谋算,至少也精彩……”
                “哎,不说这些。酒逢知己,今日你我不醉不归!”举了举酒杯,墨渲一饮而尽。却不料喝得太急被呛住,顿时辣出了眼泪。
                宇文琮摇摇头,伸手给她抚背顺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过一壶酒见底,墨渲已是双颊潮红,无力地靠在了宇文琮的肩上。
                虽神智有几分不清明,她也依然是安静的。她只是靠在他身上,半阖了眸子,不动作,也不说话。
                “清染?”宇文琮试探着叫她。
                “恩。”
                “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酒后的墨渲多了一丝娇媚和慵懒,并无刻意更别有风情,“若现在回去,定会给追问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最后,竟是睡着了。
                宇文琮无奈地笑笑,小心翼翼地起身,抱起墨渲,朝岸边走去。
                Chapter 03
                翌日早,墨渲方归房中,便有人飞身闪入。
                “大哥今日起得真早。”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墨渲笑道。
                “昨日留宿五王爷府?”凌溯毫不理会她的话,出口便是质问,“谁予了你自由,夜不归家?”
                “家?这里是我家?”墨渲嘲讽地笑了,“那有有谁限制过我,必须夜宿陈府?”
                凌溯眼中一暗,稍稍放软了语气:“五王爷将你从宴中带走,使家中失礼于人前,而你又一夜未归……清染,我会担心。”
                墨渲唇边的嘲讽更甚:“担心?即便我与子彻真的发生了什么,不也正合了你们的心意吗?”
                似是太过激动,她连声咳嗽起来。
                凌溯此时才发现异常——墨渲的脸色惨白,透着一股隐隐的青灰色。抓了她的肩,凌溯急道:“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想要开口说话,却换来更猛烈的咳嗽。凌溯给她递了水,被她推开。
                渐渐地,血从墨渲的口鼻才处溢了出来,污了一章姣好的面容,显得触目惊心。
                “清染!清染!”凌溯有些慌张地叫她,却不敢用力,生怕她会承受不住。
                墨渲的神智已逐渐丧失,最终,一歪身,倒在了凌溯怀中。


                12楼2012-07-06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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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21: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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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站着焦急的管家,还有几个身着大内服色的人。宇文琮远远的看了几眼,侧头对骑马行在她右侧的墨渲道:“看样子,是父皇来了。等会儿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你带来的人也在那儿的耳房里,有事再叫我。”
                  “嗯。”墨渲轻轻勾了勾嘴角。
                  引路的婢女刚退下,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墨渲正取下发簪,放下了一头青丝。听到声音,以为是颜溪,语气不经意间带了几分散漫:“进来吧。”
                  来人推门而入。
                  月华倾洒而下,落在一袭红衣,青丝披肩的女子身上。月色如同水中的轻纱,淡而华贵,给她度上了浅而柔的光,如火红衣也显得柔美了几分。
                  来人瞳孔在烛光下,被映得深浅不定,呼吸也渐渐放轻了。
                  “颜溪?”半晌没听见说话声,墨渲有些奇怪,站了起来,转身--
                  她先是惊异,然后挑挑眉笑了起来:“三哥居然跑到这里来了?”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弧线,轻轻散落在肩头。
                  凌宣向前走了两步,自袖间掏出方锦帕:“我……是来给你送解药的。”
                  “解药?”墨渲勾起了唇角,却没有去接,“不过一个解药,早两天迟两天料想也无大碍,何以劳烦三哥亲自跑这一趟?”
                  “过两日我会派人去三房给你送药。这个……是留给你以待不时之需。”凌宣也不恼,手仍是向前伸着,“依你的性子身份,若哪日与凌溯闹起来,有几粒解药也好自行谋划。”
                  见墨渲仍然没有动作,凌宣又上前一步:“家中各类药物均有案在册,加之你我单独相见实为不妥,我耗时两月方得三粒,趁此来送与你。”
                  “如此,有劳三哥了。”墨渲终于接过了那方锦帕,收在了袖里,“只是墨渲尚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指尖划过掌心的轻痒和微暖似乎无法消散,凌宣五指缓缓收拢,笑道。
                  墨渲垂了眸,声音里渐渐带了抹冷意:“墨渲着实想不通,昔日我身在二房,三哥步步紧逼;如今我已处三房,三哥却顿生温情?墨渲不才,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因为……”凌宣目光一空,很快又恢复了,“你可知,大哥用了什么理由将你带往三房吗?”
                  见她摇头,凌宣又道:“他直接告诉我,你是黎国紫云圣女帝姬的身边人,若在二房,难得其用。”
                  “你心知我二房与三房多有不和,那么你觉得,大哥讨了你去,我不会想法子……”
                  “三哥爽直,墨渲心服。”墨渲似乎毫不介意,盈盈笑着,凑到他耳边,“明日,官员早朝后,三哥可守在五王爷府前,待王爷归,可自请愿为水患治理出资。”
                  “你是说……西南水患?”凌宣略一思量,惊道。
                  墨渲颔首:“正是。”
                  “你何以笃定,五王爷会应下这差事?”“我自有办法,信与不信,便在三哥了。夜已深了,三哥再留在此处,恐不合宜。”
                  凌宣走后,墨渲打开了窗户,望着浓黑的夜色,指尖摩挲着那紫玉簪的暖玉,脑海中缓缓浮现昨日夜间凌溯的话……
                  Chapter 03
                  夜半,宇文琮如期而至。
                  墨渲开门迎他进来的时候,他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见了她却是温柔笑道:“是有急事吗?”
                  她就这样看着他。
                  男子衣裳未换,白衣的下摆还有干涸的泥,额上有汗,呼吸略喘,显然是赶着来了。
                  不过是第四面而已。
                  他已见过她的泪,她亦见了他的伤。
                  生逢乱世,居然,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啊……就像遥远的记忆里,和那人的温暖,完全一样呢……
                  不行,许清染,你不能不忍心,不能。
                  不要忘了,子彻现在与你再好,他再温和,来日你终要成为他的敌人,成为望国的敌人!
                  “子彻,对不起,对不起--”墨渲手指用力揪着衣摆,骨节泛白,却始终没有看宇文琮。
                  宇文琮心中奇怪,犹豫了片刻,双手搭上她的肩,柔声道:“怎么了?怎的这个样子?”
                  “其实今日,我……”墨渲用力咬了咬下唇,“听闻西南水患,百姓无以为生,不知子彻……”
                  “是陈家大少爷让你来的么?”宇文琮轻声叹了口气,仍是温言问道。
                  “子彻又是如何想的?”墨渲深深吸气,转身走到案前,握了毛笔,随手画了河道,“西南地区,土质疏散,若以修大坝而堵之,终难以成。而……若是反其道而行之……”
                  墨渲顿了顿,又添了几笔,增了几条河道:“不减反增,开挖河道,引水分流,加以修筑矮堤,以防土崩……水患并未重到难以逆转之地,至多两月,便能成功。到时,便可论功得赏……”
                  宇文琮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此时方才开口:“清染,连我都该佩服你的心思啊……但我并不想……”
                  “子彻莫急,我前话未完。”墨渲终于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水患一事,大哥确与我说过,但,我是从帝陵回来,才愿与你说。”
                  “于公,你为帝子,总该为百姓谋利;于私……子彻慕老庄之道,尚清净无为,可趁此机会,借功封王,偏安一隅,远离京城。”
                  宇文琮目光扫过她画的草图,沉默良久:“我明日……应下便是。”
                  说罢,疾步踏出房门。
                  “子彻!”墨渲急忙追过去,门却已经关上了。
                  “嗯?”宇文琮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烛光昏黄,在窗纸上上勾出他模糊的影子。
                  “其实--”
                  “清染,你不必说了。”宇文琮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不该承受这么多的。”
                  “你也不必内疚,觉得欠我情分。”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清染,你知不知晓,有些人,便是……一见如故。”
                  宇文琮离开了。
                  一见……如故吗?自己,又怎么但得起他的“一见如故”?
                  似乎能看见宇文琮说出这句话时脸红的样子,墨渲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感觉脸上一片清凉。
                  自己……哭了么?
                  完颜清玄,我该怎么办?我要为你,为大家复仇,可是,我却在这里,对一个性格似你的望帝之子,心生不忍了……


                  20楼2012-07-20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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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渲咬了咬唇,平举双手,接过了圣旨,扬声道:“小女陈墨渲,领旨谢恩,吾皇万岁——”
                    说到吾皇万岁的时候,带了些许的颤音。
                    万岁——墨渲的眼中的锐色闪过,很快被她压制下来,恢复了平静无波。
                    那宦官也不急着走,在陈府饮了杯茶,收了陈老爷些赏钱,笑得更是灿烂。
                    “陈大人啊,依老奴看,大人呐,马上就会有喜事喽!”
                    陈三老爷不动声色地笑开:“噢?”
                    “咱们望国,可从来没有女子为官的历史啊!虽然帝使不算正式官职,但是……是五王爷要求的啊!”宦官喝了口茶,看着众人的脸色,“看陛下的意思,墨渲小姐和五王爷的喜事,怕是近啦!”
                    凌溯端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水洒了几滴出来。
                    宦官喜气洋洋地继续着:“虽然五王爷体弱,不大可能继承大统,但是王爷十分受陛下的宠爱,加之性格又极好,和一众兄弟都无交恶,日后墨渲小姐啊,可有得福气喽!”
                    说罢,陈三老爷又和他聊了几句,宦官便回宫复命了。
                    凌溯与墨渲同路回房,他特意走快了些,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凌溯。”墨渲在他要进门的那一瞬顿住脚步,开口唤他。
                    凌溯背对着她,冷声道:“何事?”
                    “这件事不是如你们所愿么,如今又摆着脸色给谁看?”墨渲冷笑一声,倚在回廊的柱子上。
                    “如谁所愿?”凌溯回身,直直地盯着她,许久,不怒反笑,“这感情好,你不也一直想离开陈家的吗?”
                    墨渲沉吟片刻,再开口,声音已是平静无波:“凌溯,你我的关系本来也只是互相利用各自为谋,不要被这些时日的真真假假蒙了心智,对谁都不好。”
                    Chapter 03
                    三日后,宫中夜宴
                    因为这次的宴会是为去西南的官员践行,墨渲这个“帝使”也需要出席。
                    虽然不是正式的官职,但是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宇文琮的旁边,往上几个,就是望国皇帝的位子。
                    墨渲低下头,五指在袖中缓缓紧握成拳。
                    “这位便是陈家的小女?”望帝的声音从上座传来,浑厚低哑。
                    墨渲站了起来,面色毫无异样,躬身行礼:“回陛下,小女正是。”
                    “好一个清秀佳人!”望帝哈哈大笑,“又有着那样的见解,当真是巾帛不让须眉!”
                    “陛下过誉了,小女不过是浅显薄见,怎入陛下与王爷的法眼。”墨渲低眉顺眼,谦道。
                    “哦?依朕看来,你与琮儿倒是般配的紧啊!”皇帝并不在意她的话,看了一眼宇文琮,对着底下众位大臣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陈小姐花容月貌,又一腔才情;五王爷翩翩君子,满腹经纶,确实绝配,绝配啊!”有几位极有颜色的大臣连忙出声应和着。
                    “清染。”宇文琮等到她坐下,才斟酌着开了口,“这件事没有事先与你商量,实在是……”
                    “我只是没有想到,子彻说带我出陈家,竟用的这个方法。”墨渲喝了口酒,笑道。
                    “我……”宇文琮一时无话,隔了几分钟才找到用词,“其实,你不必在意。只要出了京,这天下那么大随你去,管他什么陈家?你我之事,也不过是个幌子。”
                    墨渲举著的手顿了顿。
                    终究无话。
                    夜里,颜溪颜须都在她房里候着,见她回来都是一脸的急色:“京中的部众才稳定下来,姑娘可以想个法子推了吗?”
                    “这是圣旨,想来是不行的。”墨渲靠在榻上,半阖了双目小憩,“这里只能交给你们打点了。”
                    颜溪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不知姑娘……”
                    “今日赴宴的时候见到了礼部的人,过几日让颜须找去府上便是。”墨渲轻声道,“我不在的时候不可轻举妄动,尽量减少联系。”
                    “是。”
                    墨渲猛然睁开眼:“颜溪,这段时间,你还要办一件事。”
                    翌日早,五王爷至陈府接墨渲,一同去采办去西南所需的东西。
                    下人们跟在后面,墨渲和宇文琮差了半步,亦是一前一后的走着。
                    “清染。”宇文琮突然停下,轻声叫她的名字。
                    墨渲脚步来不及受,一下撞进他的怀里。揉了揉鼻子,她闷声闷气道:“恩?”
                    “其实……东西差不多就置办完了。”宇文琮笑着挑挑眉,“剩下的让他们去办就好,我带你到处走走。”
                    “想不到子彻还这般狡猾。”墨渲失笑,忍不住调侃道。
                    “你毕竟是女儿家,总不好无缘无故把你从陈家拉出来。”宇文琮故意皱了一张脸,写满了“我很无奈”。
                    扑哧一笑,墨渲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纤纤如玉的五王爷原来也有骗人的时候,还骗了当朝宰相与工部侍郎。”
                    说到工部侍郎的时候墨渲的声音有极短的停滞。
                    那是凌溯的官职。
                    “好了,走吧!”宇文琮摇摇头,示意她跟上。
                    七弯八绕,宇文琮带着墨渲来到湖边。
                    这便是上次墨渲与凌溯同游的相思湖,不过似乎是另一处湖面,看得见远处的船只,与那天相较,又是另一番滋味。
                    宇文琮淡淡道:“我身体不好,之前在宫中甚少出宫,父皇赐下府邸后也常年养病,在京中也没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只有这里比较喜欢,所以便带你来看看。”
                    墨渲张开手臂,深深地吸入一口湿润的空气:“我也很喜欢这里。”
                    “喜欢就好。”宇文琮站在她身边,微笑着看着她,目光里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22楼2012-07-2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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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Chapter 01
                      宇文琮与墨渲等人是朝廷派去西南的第一批命官,是以,践行宴后几天,一众人就赶着出发了。
                      墨渲坐在马车上,看着车队出了京城,缓缓向西南而行。
                      两年又大半年,就这样,过去了啊。
                      稍稍探出头去,墨渲闭上眼睛,感受有些灰尘的风。
                      “怎么了?”宇文琮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然后一双手把她往回拉,“外头风大,小心些。”
                      墨渲靠在车壁上,感觉到微微的震动,突然问:“子彻,此番来往西南,大概要多久?”
                      “这个……”宇文琮愣了愣,思索片刻道,“途中约摸得耗费一月,加上排查、开挖渠道、修建堤坝,少说也要四五个月吧。”
                      墨渲微敛了眸,低低地叹了一声:“如果再延误些时候,回京时就该过年了。”
                      “你还打算回京吗?”宇文琮皱紧眉头,声音高了几分。
                      “子彻,其实……”墨渲迟疑了几秒,还没来得及开口,马车突然停下了,然后外头传来喧哗声。
                      宇文琮道:“清染,你先待在车上,我去看看。”
                      “不忙。”墨渲连忙扯住他的手,示意他听外面的动静,“来人似乎有恶意,还是安全为上。”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就听到了兵器交接声。
                      “子彻,你不会武,如果实在担心,我去看看吧。”墨渲再一次拉住想要下车的宇文琮,叹口气,“我在陈府,好歹也学了些拳脚功夫。”
                      说罢不待宇文琮阻拦,径自跳下了车。
                      来人约有百余,身着黑色劲装,武功卓越。
                      不知道是谁要下这样的狠手?
                      宇文琮的性子,应该是得罪不了什么人的,莫非是自己的仇家?可是,自己常年在黎国深宫,又会惹上什么人?
                      思量之时,突然有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墨渲险险地避开,那黑衣人冷着嗓子开口了:“在下只是来寻五王爷,姑娘若想保身,便趁早离开。”
                      墨渲冷笑一声,一个转身退了好几米,然后飞快地退回马车前。
                      “子彻,后发护军稍后就到,我们再撑上一炷香的时间变好了。”又躲开一个黑衣人,墨渲闪身上了车,喘了口气,安抚道。
                      宇文琮抓住她的手,带了几分薄怒:“清染,我再体弱都好,亦不许你如此护着!”
                      呼吸一滞,墨渲反握住他,低声道:“下次不会了。”
                      话没说两句,车帘被挑开,一把长剑直刺进来。
                      车内狭窄,拳脚根本无法施展开。墨渲一咬牙,将宇文琮往旁边一推,向前一迎——
                      一剑刺入了腹部。
                      墨渲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扬衣袖——黑衣人退后几步,倒地身亡。
                      拼尽全力拔出了剑,墨渲举剑向前,做出保护的姿态。
                      直到听见马蹄声,和一众士兵高喊着“护驾”的声音,墨渲才身子一软,倒在了车厢里。
                      Chapter 02
                      来犯的人虽被击败,却都是些死士,大败之后竟是服毒自尽,无一活口。
                      因为有意减少了冲击,墨渲的伤势并没有很严重。但宇文琮坚持在沿路的一个小镇暂住,等墨渲伤势稍缓,再继续上路。
                      “清染,清染……”看着下人跟着大夫去拿药,宇文琮就坐在了墨渲的床侧,握住了她的手,低声絮絮地唤着。
                      墨渲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
                      “你……”宇文琮皱紧了眉,才说了一个字,却已说不下去。
                      “子彻无需太过担心。”墨渲又阖了眼养神,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嘴角却微微扬着,“虽然……这伤口看着狰狞,但……我特意避了要害……不过是些皮肉之伤……”
                      宇文琮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眼中隐隐约约有水光:“别说了。”
                      墨渲弯了眼角。
                      红衣如霞,有些许露在了被子外,衬得女子肤色惨白,却笑颜如花。
                      “子彻。”墨渲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些黑衣人……”
                      她的手很凉,激得宇文琮浑身一震。
                      拿起帕子给她拭了汗,宇文琮温声道:“清染,现下你最当紧的事便是养伤,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好,莫太费心。”
                      


                      23楼2012-07-26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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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渲目光流转,终是点了点头。
                        “那你再睡会儿吧。晚膳时我来叫你。”宇文琮指间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笑道。
                        墨渲听话的闭上眼睛。
                        入夜,宇文琮站在她的房门口。
                        “清染,醒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吧?”敲了敲门,宇文琮温声唤道。
                        里面安静异常,宇文琮等了一会儿,又喊了几声,仍没有一丝声响。
                        心下一惊,宇文琮推门而入。
                        墨渲仍躺在床上睡着。
                        宇文琮走到床边,伸手一探--
                        “来人!”宇文琮撩起袍子,握着墨渲的手坐在床边,语气急切,“快找了大夫来!”
                        他静静地看着墨渲。
                        女子面上泛着红色,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双目紧闭,呼吸深浅不一。
                        两个时辰前,墨渲脸色还是苍白的,手指也凉得人发颤。可是到了晚间,体温却骤然高了起来。
                        唯一的解释,便是……伤口还是感染了,引发了高热。
                        “清染……”宇文琮另一手紧紧地握拳,眼眶泛起了红,“你真是傻啊……”
                        只怕她体弱,这一番也不知道如何熬过去,熬过去了,又会要多久才能恢复?
                        这般想着,握着墨渲的手又重了几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袭红衣,端坐在筝前,纤手轻抚,眉目温婉。
                        红衣如火,女子如画。
                        第二面,她在大殿上,周围是各种各样的人。她面无表情,对于敬酒来者不拒,目光流转之间皆是寡淡。
                        那一晚她醉倒了,没了平日的淡然理智,说了些许的话,尽是无奈。
                        第三面,她陪他去看母妃,为难着说服他,却又反去劝他……
                        还有那日湖边,她笑容温暖恬淡,终于有了少女的娇俏。
                        今日,她在狭窄的马车里,推开了自己,以身体,迎上了那把剑——
                        当长剑刺入她的体内,他的心几乎停跳。那样的恐惧,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Chapter 03
                        七日后
                        墨渲的身体终于好了些,宇文琮放心不下,亲自跟了医者去抓药,以备路上的不时之需。
                        墨渲独自躺在房内,斜倚在床榻上,皱着眉,仍在思索着。
                        到底会是谁派来的人?宇文琮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加之他身体过弱,于皇位并无一争之力,这次治理水患,也是难以大成的差使,会有谁想置其于死地?
                        陈凌溯?不,不大可能,宇文琮对陈家的价值还很大,凌溯不可能害他。
                        那些黑衣人……开始想要放她离开,后来,长剑刺向她的时候,那人似乎有心躲避,向后收力。虽未能避免,却也尽力减少了伤害……
                        莫非——
                        墨渲呼吸一顿,右手抓住了床单。
                        门被推开了。来人有意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近。
                        心中一思量,墨渲轻声唤道:“子彻?”
                        来人脚步顿了顿,随即又响了起来,却沉默着没有说话。墨渲的手伸入枕下,睁大了眼睛,盯着床前的屏风。
                        房内安静地只剩下轻轻的脚步声。
                        来人转过屏风,走到了墨渲面前,冷冷笑道:“子彻?倒是越发亲密了。怎么,我不过后出发半月,你便为他情深若此?”
                        “凌溯?”墨渲微微松了口气,撑着床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开河修堤,本就是工部之责。不过是你们先去安抚民众,才先发半月罢了。”凌溯坐在她床边,面无表情答道。
                        墨渲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怎么做这般危险的事情?”凌溯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还是真的这么担心宇文琮?”
                        “如果子彻出了什么事,凌溯左右也是个死,不是么?”墨渲倒是抬了头,直盯着他,挑眉笑道。
                        凌溯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追问,掏出一包东西来:“你们走得急,大多数物资都随着我而运来的,想来药物备的也不多。这是些金疮药,你先收着,女孩子……留了疤总是不好。”
                        “凌溯有心了。”墨渲愣了愣,方才点头应了。
                        “还有这个。”凌溯打开布包,找出了一块白布包着的东西,“我担心你毒发,才特意快马赶了来,这里也有三四粒,你好好收着。”
                        墨渲抿了抿嘴,看着眼前的人。
                        许是真的赶了来的,满面都是风尘。眼中有难掩的血丝和疲惫。
                        他举着布包,嘴角轻轻上扬着,眉眼中透着关心和不安。
                        “凌溯……”墨渲张了张口,却没了下文。
                        “怎么了?”凌溯收好东西,替她放在内侧,温柔笑道,“好好休息吧,你这个样子,我看了着实不放心。”
                        墨渲不答话,他抚了抚她的鬓角,起身想要离开。
                        墨渲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然后抬头看着他,眸中一片迷雾,看不清心绪,却显得飘零脆弱。
                        凌溯低了头,犹豫了许久,突然一转身,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就这一次……清染,五王爷事了,我再不会让你,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24楼2012-07-26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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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Chapter 01
                          第二天,天方破晓,墨渲忽然听得外间喧哗阵阵。
                          不消片刻,便有军士的声音再帐外传来:“帝使大人,帝使大人……”
                          “何事?”墨渲匆匆披了外袍,打开门,声音有些许的暗哑,问道。
                          “王爷昨日在河水里泡了许久,今晨旧疾复发,厥过去了——”
                          墨渲气息一重:“什么?!”
                          “总之,请大人快些过去吧,王爷那边,总要个能主事的人……”
                          “侍郎大人呢?”
                          “大人还在堤上,王爷那已经派人去请了,一时半会应是到不了的,请帝使大人您……”军士的表情越发急切起来。
                          “你先回去复命吧。”墨渲稍稍冷静一下,“我换身衣裳,马上过去。”
                          “是。”
                          墨渲匆匆赶到时,宇文琮屋子里已经挤了许多人。
                          虽墨渲与宇文琮出发得急,没有什么随从,好在凌溯是带了大批的人来的。
                          是以,已有两名太医围在了床前。
                          “王爷可还安好?”墨渲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宇文琮,冷声问。
                          “请大人放心。”一名太医行了礼,“王爷心脉不好,昨日在水中受了寒,加之情绪过大,才引发旧疾,并不严重。用些药,休息几日即可。”
                          墨渲紧绷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坐在床侧,接过一旁侍女手中的帕子:“都下去吧。”
                          宇文琮脸色隐隐发青,呼吸声也是若有若无,轻得很。要不是刚才的是太医,墨渲差点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庸医了。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又是这个样子,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清染。”门被人推开,传来熟悉的喊声。凌溯衣上还有水渍,急急地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墨渲替宇文琮掖了掖被角,并未起身:“昨日为了救我,引发旧疾。”
                          “他……”凌溯抿了抿嘴,还是换了句话,“你也别守了,先去前厅,与众人商议如何治理水患吧。”
                          “总得等他醒来,确定了无碍我才会离开。”墨渲绞了帕子给宇文琮擦汗,动作轻柔,声音平静。
                          凌溯看着床榻边的两人,红衣女子,男子在被下露出的白色衣袖,热烈如火和清冽如冰,却显得平淡而温馨。
                          就像昨日,他乘船赶到,那两人身形狼狈不堪,却是双手紧握,面容带笑且恬静,虽处在那样的环境,却生得宛如一对璧人。
                          他莫名地就觉得生气。
                          “那边随你去了!”说罢,凌溯拂袖而去。
                          墨渲回头看着他门也未关,飞快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一缕轻叹从唇边溢出,墨渲起身,想要去关门,手腕却被人扣住:“清染。”
                          “子彻,你醒了?还好吧,有哪里不舒服吗?”墨渲顿时喜悦起来,转身去探他的额头。
                          “你不必同他置气的,我没事。”宇文琮放开了她,扬唇微笑,“你先去……”
                          墨渲急忙捂住他的唇:“别说了,你昨天也说你没事,结果呢?凌溯……先不要管他,他脾气本来就怪异。子彻,你好好休息,晚膳后我来看你。”
                          说完,匆匆跑了出去。
                          宇文琮伸手轻碰自己的唇瓣。
                          似乎还有女子残留的温度。软软的,暖暖的。
                          Chapter 02
                          等到墨渲端着药碗回来,宇文琮已经坐了起来,倚着垫子,微微笑着。
                          “你怎么起来了?”墨渲放下药碗,嗔怪着,走过去给他加了个垫子,扶着他靠下,又把药碗端了过来,坐在床边,吹着药。
                          女子神色温柔,温婉怡然。
                          端着药碗坐着的她,就像是……细心照料丈夫的妻子一般。
                          妻子?丈夫?宇文琮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很快又回过神来,任凭墨渲喂自己喝药。
                          等到收了药碗,墨渲才察觉到宇文琮的视线,不由笑道:“子彻,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有那处不对的么?”
                          “并无。”宇文琮仍是笑着,“只是觉得,今日的你,格外真实些。”
                          平日里总见着她笑的样子,笑容里却总带了丝丝的淡漠和疏离。她很聪明,懂得怎样走怎样做。她感情隐藏得很深,对任何事物都是一副默然。
                          


                          27楼2012-07-29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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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Chapter 01
                            “往右半尺……”墨渲的声音在新挖的河道边不停地响着。
                            “这样不行!若材质不同,堤坝容易倾塌!”墨渲皱着眉,“石材怎么运了两种来?这一种不是一道那儿的吗?”
                            “帝使大人,帝使大人!不好了!”工部的一名小官匆匆地赶了过来,“大堤开始漏水了--”
                            “什么?”墨渲大惊,顾不得许多,提了裙摆就朝大堤上跑去。
                            大堤旁已经站满了人,宇文琮看见她,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面上却没了笑容。
                            甚至,连日来闭门不出的凌溯也来了。站在众人的中间。
                            墨渲别过头去,转身想要离开。
                            她与凌溯,自那日,她愤而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他为了压制毒性闭门不出,她一面也不曾探望。就像是两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
                            有时候墨渲自己都不清楚,她在恼些什么?是因为凌溯的不信任吗?但是,她气恼的立场,又在哪里?
                            凌溯说的没错,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她关心他,中间弯弯绕绕,又有多少不能言说的心事。
                            可是那一瞬间,知道他中的是那门奇毒,她第一反应,是害怕。
                            可是,不是害怕失去在望国的盟友,而是,害怕失去他。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陈凌溯。
                            纷纷乱乱的思绪,搅得她烦躁不安。
                            她的目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与陈家,与陈凌溯--
                            但是如今,这算什么,算些什么?
                            在真真假假的关心暧昧里,在不明所以的纠葛利用里,她的冷静、理智、淡漠,竟然在他面前,逐一瓦解?
                            黎国完颜氏,与望国陈家,不共戴天啊!
                            墨渲的思绪,在凌溯的叫声里,才缓缓回归。
                            “帝使大人,你是怎么回事?”凌溯表情冷淡,“如今情势危急,何以数声不答,拖延时间?”
                            “工部侍郎言重了--”宇文琮想要为墨渲说话,被她拉住了。
                            “是我失责。烦请侍郎大人再重复一次。”墨渲对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
                            凌溯面无表情,一板一眼陈述:“漏水越发增多,说明大堤缺陷愈多。此时若打磨石块堵之,费时费力,怕是不待堵完已经决堤。因此,不如以泥沙混合,堵塞疏漏之处。大量的泥沙既能拥堵河道,想来短时间内巩固堤坝也是可行。”
                            墨渲没有说话。宇文琮想了想,倒是开口了:“算一算时间,最后出发的军队这两日也该到了。新来的士兵,拨一部分到大堤上来,打磨石块。以泥沙修堵,毕竟不是长久之策。”
                            “王爷所言极是。”凌溯恭声道。
                            “清染觉得如何?”宇文琮转而看向墨渲。墨渲愣了愣,勉强笑道:“王爷与大人所言甚好。”
                            “二道上还有事,在下先告退了,各位恕罪。”墨渲抱了抱拳,想要离开。
                            宇文琮站在一旁,面色犹豫,还透着几不可察的哀伤。
                            墨渲才走了没有几步,后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侍郎大人,侍郎大人--”
                            “少爷--”
                            慌乱的声音连成一片,闹哄哄的。
                            墨渲咬了咬牙,强自向前走着。
                            忽然,有人抱住了她的腿,带着哭腔的声音恳求着:“求清染小姐救救少爷吧--”
                            是浅夕。
                            “我并非大夫,姑娘要求便去求太医,你们大少爷的病,我亦是束手无策。”墨渲不为所动,用力挣脱了,语调冰冷。
                            “小姐一定是知道的……好多人都说,少爷上回晕倒的时候,小姐替少爷诊了脉,片刻就得出少爷身中黎国皇室奇毒的结论。既然小姐判断得出,就自然是知道的……”浅夕哭得声音断断续续,“奴婢求求小姐……少爷中毒已经十二年了,再无解药,便是--”
                            墨渲猛地回身,吼道:“你说什么?十二年了?”
                            “是……若得不到解药,左右,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浅夕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且镇静,陪凌溯回去,最迟明日,我去探他。”
                            


                            29楼2012-07-30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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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21:2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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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渲的呼吸越来越轻。
                              这次西南之行,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自己受伤、落水后三人几度生死、子彻旧疾复发、凌溯毒发性命垂危……
                              墨渲抱住头,用力地吼叫出声。
                              “你是清染,黎国清染,不要在陈墨渲的角色中越陷越深,不要忘了国仇家恨,不要心生不忍,不要私心过重……”墨渲吼过之后,声音小了下来,低至呢喃。
                              墨渲猛地站起来,仰起头站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向前跑去。
                              她跑得很快,红衣在夜色中飞扬,烈烈如霞,却又隐没在了夜色中。
                              “呀……”墨渲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原是撞上了一个人。墨渲被撞得往后退去,那人却抓住了她的手。
                              “清染,怎么了?”宇文琮有些担忧,“你……”
                              “没事。”墨渲吸了吸鼻子,笑道。
                              沉默半晌。宇文琮问:“你是在担心陈翔?”
                              墨渲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回答。
                              宇文琮看着她。在黑夜中,她的面容有几分模糊。似乎隐隐约约有着泪痕。
                              “清染小姐!清染小姐!”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来人离得越来越近了。
                              传来什么东西着地的声音。来人跪在墨渲面前,黄金不已:“小姐快去看看吧,少爷、少爷……”
                              “起来说,他怎么了?”墨渲愣了几秒,才认出了浅夕,皱眉,淡淡道。
                              “少爷又厥过去了,”浅夕抽噎着,挣扎着才站了起来,“太医说……太医说……少爷要不行了--”
                              “你说什么!”墨渲的腔调顿时变了,甚至不待浅夕反应过来,一转身,几乎是拼尽全力地跑了过去。
                              跑到凌溯房门口,墨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有些不敢再向前走。
                              凌溯的房里很多人,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都是无奈。
                              墨渲闭上眼,用力地呼吸着。一步一顿地,朝着凌溯走去。
                              她站在凌溯面前。
                              陪伴着她近一年的男子,本应是俊采星驰,张狂自信。可是现在,却躺在这里,了无生气。
                              墨渲抠紧了床棱。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着,乱成了一团。
                              “来人!”墨渲突然大吼一声。接着,像是做出了决定,却又生怕自己反悔,飞快地冲到桌边,写了一张方子:“照着它去煎药,七分火,半个时辰。”
                              宇文琮和浅夕也在此时赶了过来。
                              墨渲看了看床塌,低声道:“这个方子能拖几天……给我几天……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几乎是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清染……”宇文琮上前两步,挡在她面前。
                              “子彻,我很好。”墨渲对着他笑了笑,“让我一个人去待一会儿。”
                              宇文琮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朝旁边退开。


                              31楼2012-07-30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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