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蜷缩着身体坐在缝隙里,像那小哥一样仰着脸凝望着头顶的岩壁和边缘处垂下的冰凌。
——不知道那闷油瓶怎么样了……里面的温度大概高于冰点,他用来固定手腕的冰凌有没有融化?他现在到了青铜门里了吗?他有没有受伤?他的失魂症又犯了没有?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抬头仰望着高处发呆?可惜这次没有天花板给他看了……
吴邪一动不动,任凭洞隙外的风雪发出最后的挣扎般的怒吼,空洞的眸子倒映出洞外或明或暗的天色。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闷油瓶,闷油瓶,张起灵。
“小哥……闷油瓶……张起灵……”
他又牵起嘴角笑了笑。风干在脸上的眼泪带着一点冰渣,肌肉扯动皮肤时带起一阵撕裂般的痛觉。
吴邪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当一个人所有的担忧全都系在另一个人身上时,这便是一种结束。”
张起灵也对他说过,“结束了。”
——是的,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管是他自己的追寻,还是老九门的宿命,甚至包括那个悲哀的“张起灵计划”……
全都结束了。
吴邪缓缓地阖上,又睁开眼睛。这三天的黑暗生活已经完全治愈了他的雪盲症。
他的瞳孔渐渐清明。他猛地站起身,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包里剩下的所有食物,然后哈了一口气温暖自己冰冷麻木的双手。
话说小哥什么也没带进去,他这十年可怎么活着?那二十年前的事也有他的参与,可他现在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多岁吧?……难道他还真是个无间道粽子?
呵。吴邪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很僵硬但终于鲜活起来的微笑。
暴风雪慢慢停息。
吴邪抓起一把雪拍在脸上,嘴里“嘶嘶”的吸着凉气揉搓,然后抬起袖子擦干脸上尚有余温的水珠。
脸上的触感很像那个人的眼睛,刺骨的寒冷啊……倒是很提神。
他眨眨眼,微笑起来。心底一片淡然。
——他似乎有点理解那瓶子的心理了……
不管是多么鲁莽多么冲动的人,在经历过毁灭般的绝望之后,不冷静才不正常呢。不过,那瓶子大概是之前的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了,竟然被打击到面瘫,连表情都懒得摆了……噗。
那被三叔推崇至极的所谓的冷静,说的好听,原来小爷之前都被骗了啊。
吴邪明亮的眼睛里溢满了苍白的笑意。他该感谢闷油瓶。那个天神般的男人,最后还是为这拖后腿的小菜鸟留下了最后一点支撑着他的希望,使他不至于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却因此把自己推入深渊。
多少人为了他吴邪付出一切。现在他的心里,除了歉疚,还有满满的感激。
即使是三叔们(咦好奇怪)骗了他还利用他,却同样给了他一个幸福的童年。
——不能对不起他们啊……
——为了真相伤害自己什么的,***的傻透了。真对不起直到死还在保护着自己的潘子。
吴邪微笑地背起背包,手指轻抚了一下小哥留给他的鬼玺。
——还有十年……
他微笑着,离开了三圣山。
——不过十年而已。小哥,要等我啊……
天真无邪,终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