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翔开着敞篷的黑色Spyker 在大街上呼啸而过，微风拂起了他那头华丽的
黑发。今天他拒绝了司机为他驾驶的请求，绝不止为了兜风这么简单。在andrew
Street 的十字路口，车左转，驶向了与苏妙玲家相反的方向。
如果阿尔福德家的公子没有举办那个假面舞会，如果自己不是因为对它的举办
地——皇家斯密的格拉蒂丝古堡感兴趣，如果他压根没有被邀请，自己现在根本不必如
此煎熬。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三个月前的那个万圣节的夜晚。
当Jagine 管家把那封印刷华丽的请帖递到翊面前时，他只是抬起眼角看了
一下便随口问了一句，“是Mirror寄来的？”
“是的，少爷，您真是料事如神呐。” Jagine 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少东家的
崇拜之情，用近乎奉承的语调说道。
“这么没有品味又铺张浪费的请帖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做的出来。”陈翔
专心读着手中的报纸，漫不经心地说道。
“真不愧是少爷，能把每个人的性格都摸得如此透彻……那么是拒绝还是赴
约？”
“你说呢。”很明显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少爷一向反感这些无谓的社交，按少爷的性格肯定是不去了，可是Mirror少
爷在请帖里特地给您留言说让您一定要来，说是如果不去的话您绝对会后悔的。”
“哦？”陈翔来了兴致，接过Jagine 手中的请帖仔细看了一下，在浏览到一
行小字时嘴角忽然玩味地勾起。“他倒是很聪明，知道我对约翰•斯密感兴趣，挑在这
么一个地点举行。”陈翔想道。
“Jagine，告诉他我会去。”
“是。”管家鞠了一躬，退下了。
舞会正日，陈翔准时到了，他身着一件白色的骑士服，外披一件绣有圣器图
案的黑色斗篷，一张略显妖魅的纹有蓝色月牙和紫红色痕印的面具将他的脸完美地遮掩
下去。
进入厅堂，里头早已人头涌涌，贵族男女们的服饰华丽眩目，每个人脸都被一
张精挑细选的面具掩饰得很好——即使是相貌再平凡的女士，此刻也显得神秘而风情万
种。大厅的灯光昏暗着，只余几只白烛在可怜的摇曳，气氛显得黑暗而魅惑。穿行在人
群中冷不防就会撞到一个面目狰狞的吸血鬼，或是脖颈血红的索命女妖。
陈翔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却径直在这座宫殿里穿行起来。这座皇家别苑的
装修可谓鬼斧神工，全院占地庞大，共由12个不同色调的大厅组成，各个房间挨个相
连。有仿玫瑰园建成的沃律克堡，根据爱丽丝仙境建成的绿色田园，还有梦境一般的蔚
蓝色天鹅堡，此时那儿都聚集了纵情玩乐的人们。
然而有一个厅间却无人敢涉足。五百年前，全欧洲无人不晓的建筑鬼才——白色
骑士约翰•斯密在设计完这座以当时第五公主的名字命名格拉蒂丝古堡后，便没有再沾
手过图纸。无人知晓个中原因。有人说他是因为过于沉醉于那黑色的第十二厅，抑郁得
发疯了，又有人说是那最后一间厅房太过诡异而招引来了冤鬼，缠附于斯密身上。总
之，十二厅已经成为一块禁地，无人敢靠近。偶尔有胆大的人闯进去后，不是吓得屁滚
尿流，就是直发梦魇。
然而陈翔就是冲着禁地去的。他并没有在之前的房间停留，而是一直往前
走。愈接近古堡内部，人越来越稀少，烛光也更加昏暗，甚至已伸手不见五指。


“你相不相信宿命？”女人突然问道，带着仿佛穿越时空的孤寂与执著。
男人有些诧异，随即摇了摇头，“我不信。宿命是不存在的，强者可以通过自
己的力量主宰世界，只有弱者才会任它摆布。”陈翔如实说。
“可惜实际上有很多事情是在我们人类掌控之外的。就譬如今天，你怎知我们的
巧遇不是命运女神的安排？”女人继续说道。
“凡事都是由因才有果。我今日到此不过为了见识这个传说中由斯密留下的神
秘禁地。至于姑娘缘何会在出现这里必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来此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她淡淡地说，“从小到大我一直在重复做一
个梦，梦见在一个镶着血红色玻璃得黑色房间里，有一个穿着华丽的英国古宫廷长裙的
女人撑大着眼躺在地上，地上流满了她的鲜血。她身旁站着一个骑士，手里的长剑正刺
入公主的胸口，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狰狞的杀气，相反，他看起来十分哀伤。”
“Uh-huh？”陈翔静静地听着。
“说了你也未必会信，我梦里的那个房间与这间厅简直如出一辙。”她的表情
还是如此淡定，挂着浅浅的微笑。陈翔却骤起了眉头。
女人关注着男人的表情变化，却依旧笑着，默不作声。
陈翔微微点了点头。他凝视眼前这个萦绕着神秘气息的女子，鼻间吞吐着从
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幽花香，淡淡却令人着迷。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想伸手摘下对方的面
具，潜意识告诉他，假面下的她必定与她的眼睛一般脱俗而惊艳。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很享受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有些东西是得不到才
最好。
紫灵玉在幽暗中淡淡地发着紫色的光芒，此时没有什么比它更加洞悉这对男女。
他们就这样忘却一切地一直跳到午夜的钟声响起，随后舞会结束，欢乐的人们都
散了，当然也包括他们。分手时两人依旧没有追问对方更多细节，只是简单交换了一下
姓名。他知道她叫杨洋，她知道他叫陈翔。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在舞会之前他们素不相识，舞会之后本应也如两条平行线，
不会再有交集。更何况，陈翔已经订了婚，他很快会与自己的青梅竹马——大财团苏家的千金，妙玲，携手上演这宗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天造之合的幸福婚姻。
可是，杨洋的出现无疑打乱了陈翔计划好的一切，然而包括苏妙玲在内的外
界对此依然一无所知。陈翔发现自己竟荒谬地爱上了一个只跳过一次舞的女人，与此
相对的是，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苏妙玲的所谓感情原来仅是关爱与呵护。这一点是可怕而致
命的，对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来说，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他的婚姻，前提是在有爱的前
提下。但现在这个前提被自己打破了。
想到这里，陈翔的心里愈加地烦躁，踩着油门的脚也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
他换上了高速档，往前飞驶而去。
车开过很长的一段路程，眼前的景物也从繁华的市区变成静谧的田园。一想到
即将见到她，一向冷漠淡定的阵翔的心里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那个女人给他的生活
带来太多改变。尽管强迫自己忘记她，尽管嘲笑过自己的冲动与莽撞，但每次夜深人静
时，他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萦绕着薰衣草香的女人，那次梦境一般的舞会，最忘不了
的，是她那对带着浅笑却潜藏孤寂的棕色双眼。越想磨灭，反而记得越清楚。
最后他下定决心要找她。对陈翔来说，要找到一个名为杨洋的贵族少女
本不是难事，但搜寻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在多方比较后，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
个——已因叛国罪被斩首的国师安德利•波拿巴的女儿。知道这个消息，陈翔反而没有过多的意外，相反，他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个谜一样的少女似乎就应该是这种
异乎寻常的身份。


庭院的篱笆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陈翔立在花丛之中，杨洋发出
的淡淡香气令他迷醉。他注视着远处伊人的身影。
女人端着画板坐在河水旁边，专注得似乎已与周围融为一体。
“来了。”她停下手中的画笔，抬起头来，与眼前的男子对视着，依然是记忆中
那样浅浅的笑。
陈翔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眼睛锐利地似要穿透她的内心，“为什么你总是
挂着这样的笑容，跟戴着假面有区别吗？”
“我已经忘记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杨洋的表情云淡风清，却说出
惊人的话语，“面对你时，我的心早就死了。”
陈翔簇起了双眉,“你说什么？”
杨洋指了指手中的油画：上面画着一个漆黑诡异的厅间，夕阳透过血红色
的玻璃射进来，把地上那具微笑着的美丽的女尸映照得格外凄凉，她的旁边站立着一个
英俊的骑士，手中的长剑还在往下滴着血。
陈翔这才仔细看清楚那张画，突然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它——那个
公主的脸分明是眼前的杨洋，而那个骑士，竟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你之前分明没有见过我的样貌。”
“这就是我每日都会在梦里见到的场景。”杨洋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平静
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笑着，却带着隐约的幽怨，“你知道吗？自从你用剑刺进我的胸口
后，我的心就已经停止了跳动。我不再具有喜怒哀乐，因为我只记得这样微笑——那是
我生时最后的表情。”
她伸出纤细的双手，像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抚摸着男人俊俏的眉眼，和那
棱角分明的脸庞，这是她爱了一千年的男人，尽管时间之水一直在疯狂地冲刷，企图抹
杀她的回忆，然而她依然能清楚地记起他每一次轮回的相貌语姓名，当然也包括约翰•
斯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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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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