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像昨晚白面书生呆头愣脑,走了几十米,后知后觉惊叫有鬼。
少女顽皮一笑,指尖拨弄垂在胸前的长发,螓首月眉,蓝眸顾盼,红唇如血。赤足立地,衣带凌空,长袖一卷,只余浓烈花香。
下山前,还是先去拜别小师父吧。至于大师父,纵然是不太情愿,但两人从来形影不离。
暖雪阁门口,少女正要推门,身后有细碎响声,她洋溢的笑容却登时凝住。
“不说卯时就下山吗?烈薇儿。”
“再不斩师父。”
烈薇儿七岁就来到玉屏峰,时逾五年,饶是她倾心武学,深居简出,但凡认识的人现在也都亲切的叫她小名,只有桃地再不斩,始终是连名带姓,语气冷硬。烈薇儿自是古道热肠,尊师重道,不过倔脾气一上来,十头牛也休想拉回。除了白,估计没人拽的回来。
“薇儿,过来。”
白虽是穿着素雅,却难掩高丽。眉如月,眼若星,淡笑似画。冰清玉洁,不染凡尘。
“哦。”烈薇儿朝再不斩吐了吐舌,扭头走到白跟前一礼,“下山前特地来拜别师父的。”
师……父。重点在最后一字。
看来她唤了五年,心里仍有疙瘩,不为别的。这男生女相就罢了,桃地再不斩旁边一杵,怎么看都是隐士鸳鸯,神仙眷侣。遥想进山那日,她一张嘴就叫再不斩呛了一口茶,白也被逗笑了。
薇儿拜见师父师母。
改口就花了五日。再不斩下的死令:拗不过就什么都别学。哪怕白也不能违抗。
想想应该是那会结下的梁子。但反观再不斩,任谁离白太近,他都不乐意。
烈薇儿本是无心,只道隔三差五挑战一下再不斩耐心,特意跟白讨教些早就明白的理儿。不过今日,却实实在在关系重大。
“太子身陷敌国漠城,已是三载。这回恰有朝中要遣人亲自上贡,你此番下山,一是历练,二是进宫探听虚实。”
“薇儿明白,一定小心谨慎。”
“你的武艺我倒是放心,就是性子该收一收。漠城是国都,天子脚下。莫要误了大事,还搭进自身。”
“徒儿谨记。到了漠城就立刻用雪羽鹤传讯给您,若无其他吩咐,薇儿就起行了。”
白似是想到什么,又像有所顾忌。倒是再不斩看出白心思,一针见血,“砂之国坐拥大漠,国主赤砂之蝎更是深藏不露,城府极深的用计老手。不出二十,就在夺嫡争斗中脱颖,登上帝位。凡是多长点心眼,别让他瞧出你的身份。”
赤砂之蝎的事迹烈薇儿听得不多,但习武之人皆知,他赤砂家的傀儡异术无人可破。但传闻他长相丑陋,却频频立妃,只是后宫佳人总是得宠数日,便弃于一旁,倒是中宫正主多年不易,但膝下无子,更留言说他喜好男色,与内臣举止亲密。
这种角色,再不斩不说,烈薇儿也要退避三舍。不过她也是明眼人,听得出其中关切,展颜一笑:“多谢大师父提点,你好好待我小师父就行了。”
清风一吹,倩影无踪。
“希望她此行顺利。”
“小丫头一走,你眉间的愁云就聚了过来。倒是不怕惹我不快。”
“薇儿不过是个孩子。”
“她不是,你才是。烈薇儿只是带刺的藤蔓,缠上就不会松劲了。这里茫茫雪域,困不住她一辈子的。给她卜的卦如何?”
“再不斩先生不是对卦没兴趣吗?阴差阳错,凶吉相伴,就看她如何抉择了。”
白靠向再不斩,眺望碧空,这山阴好像又要飘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