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海孽缘】白发魔女

数百年前，霓裳奉玉疆战神之命去臼齿山上抓黑熊精。霓裳马不停蹄的一日就赶到了臼齿山下，她想着这目标就在眼前了歇歇脚也无妨，于是在山下停留了片刻。这一停留就坏了，便遇上了她日后的“宿敌”小唯。
“喂，前面的闪开。” 霓裳刚上马，就听一个粗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一回头，是一个黑面虬须的中年男子，在别人看来这确实只是个长相凶恶的男子，而在霓裳看来这分明是一个头黑牛精。
“大胆畜生，呼呼喝喝作甚。”霓裳横马过来。那边黑牛只是猛冲，他以为他一叫唤路边的人自然是闪开的，没想到对方会拦在路中间，于是一下撞到了马身上。按道理来说他这个头，这个猛冲，那马好歹会一个踉跄的受到惊吓。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人一马居然纹丝不动，倒是黑牛像是被定住一般不能前进。
“闪开！”黑牛虽然落了下风，气势依旧不弱。
“蛮不讲理！”霓裳一鞭挥过去，黑牛虽身形笨重居然轻易的躲过了。霓裳心下一惊，脸上一抹笑容。
“再不让你可别后悔。”黑牛威胁着。
“就凭你？”霓裳看看它，虽然它能躲过一鞭，但是与霓裳实力悬殊还是很明显的。
“哼！”黑牛不答，反倒一脸的傲慢。惹的霓裳气上心头，她这还要任务也不想多耗，只想快些结局它好继续赶路。
霓裳这次下手比上次跟快更狠一些，凭那黑牛估计是躲不开了。没想那黑牛没有躲，反而大叫起来。“公主，公主，有人挡路。”
霓裳的鞭子眼看就到它面前，去转了弯，有什么硬物打到了鞭子上。
“叫，叫，就知道叫，有没有点本事啊，开个路都这么失败。”一个红衣娇小的女子站在路中间，望着霓裳。难道这就是公主，这人虽有几分姿SE，但怎么看也就是个小家碧玉而已吧，一个兔子精如何配称公主？
“来者何人？”霓裳问。
“在下尧山七公主座下琼儿，还请让条路。”这人虽说用了敬语，但是口气却比那黑牛还要不客气。尧山一派霓裳是听过的，尧山青隼魔王手下八大妖将，只有一位女子，排行第七，人称尧山七公主。但是霓裳天生不是见强就示弱的人，说道：“我要是不让，你当如何？”
“那我可就不可客气了。”那红衣女子右手一抬，手中已多出一柄剑来，那黑牛不知何时也已经退到她身后去了。此女确实比黑牛厉害很多，但是霓裳仍有胜算。
“放马过来。”霓裳握着鞭，随时准备出手。
“琼儿。”一个女生低低的飘过霓裳的耳际，像是一阵风贴着地面而来摸不清来的方向。
兔子精和黑牛让到路的两边，垂首而立。一个白衣的女子走在路中间，就好像她刚才就一直在这路上闲庭信步一般。她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霓裳，每一步都那么轻盈不沾尘土，每一步都那么自在香气四溢。她随意束起的发丝，在风中轻轻的飘动，和着衣摆的节奏。再细看她的面容，瓜子脸，尖下巴，柳眉，凤眼，樱桃小口，分看都是一般的五官合在一处却有别样的风味，如画轴中那脱尘的仙女又如人世间雍容的贵族。
等霓裳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了，而且正抚摸着她的马。这就是尧山七公主吗？霓裳的马一向是认生不让人接近的，这次却任凭此人抚摸。
“一匹好马。”那人说。
“你是谁？”霓裳问。
“我是小唯。”那人抬起头来，笑着说，一如春风拂过湖面在霓裳心中荡起层层碧波。
“这就是我们尧山一派的七公主小唯，怎么样，怕了吧。”那边琼儿插话说。琼儿这一打岔却让霓裳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一个狐狸精。怪不得这么妩媚，霓裳有些释怀自己刚才的失神。于是她带着讽刺的口吻说：“原来如此，不过是一个狐狸而已。”
“放肆！”琼儿那厢又火了起来。小唯一抬手，琼儿才退了下去。
“这位神仙姐姐进山要做什么？”小唯问，那语气像极了平常的小女孩。
“奉命抓拿黑熊精。”霓裳一出口就后悔自己这么坦白，她不禁责怪这狐狸的魅惑之功。


那边打的热闹，这边看的清闲。“哟，那位白发魔女似乎被制住了啊，公主你不是说她很厉害的吗？”琼儿问小唯。“一时失手而已，黑熊不是她的对手。”小唯说。琼儿哦了一声，继续开心的说：“您这是要让她除了黑熊然后咱们再上，这样省点力气一举两得是不是？”小唯笑而不语，只是两眼跟随着霓裳。
霓裳那边虽开始被黑熊制住，但是她毕竟更矫健些很快就反败为胜，已然将黑熊的双手捆住，黑熊仍呲牙咧嘴的在挣扎。霓裳打算近身给黑熊最后一击将其撂倒，却听身后有人叫她“白发魔女练霓裳”。她一回头，看见小唯正笑望着她，手上拿着一张弓。
“不要动哦。”小唯说着箭便射了出去。霓裳怎么可能真不动，但是她这面前还有个黑熊，她的手上正握鞭缠住它，而那箭飞驰而来，霓裳刚要移动身体，只是轻晃了 一下，箭就从她的肩头穿了过去。“啊！”只听身后黑熊一声大叫，倒地，顺带的霓裳也一个踉跄倒在黑熊身上了。这箭该是穿过霓裳的身体射到黑熊了。只是霓裳奇怪的是，这箭穿过竟然没有痛感，她还能看到一小节箭羽在她的肩头。然后她就看见了小唯的脸在她上边，俯视着她。
“这箭对神仙无效的，不过中箭不痛，拔箭可是会痛的。”小唯说着，手已经伸向霓裳的肩头，握住那一段箭羽。她手上一用力，霓裳顿觉有利器划过肩头，一阵剧痛从那边扩散开来。而小唯手一松，那箭便消失了。
“铁柱。”小唯叫了一声。黑牛高兴的应了一声，然后一刀劈来，给黑熊来了个开肠破肚。霓裳忍着痛躲开，站了起来，就见黑牛取了熊胆装在一个皮囊里，系好挂着腰间。“完事了。”他对这小唯叫着。那边小唯和琼儿已经走出了十丈远了，他立马拔腿去追。
“你， 你站住！”霓裳心下不服，冲着小唯叫着，可是小唯没有回头，而是远走越远。霓裳想去追，却发现使不上力。这个妖精一定是在箭上动了手脚，霓裳想。白马走过来，乖乖的曲着前腿好让霓裳上马。霓裳上了马，想去追却已经不见了小唯的踪影，只能紧紧的握着鞭子，握到关节都发白，才狠狠的拍了一下白马回去复命。最后自然是被玉疆战神训斥了一番，因为那黑熊胆正是玉疆觊觎之物。
这就是霓裳记忆中第一次见小唯，她一直记得她离去的背影，那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屈辱，她恨这个狐狸精对她如此的轻视。


霓裳一行在沙漠中行进。这片沙漠因为被施了咒术向里进入百米之后便无法使用法术，全都只能像凡夫俗子那样行动。各位天兵们平时用惯了仙法代步，这一时要脚踏实地的行走着实有些不惯，虽然骑了骆驼，但是因为这沙漠炎热干燥的气候，队伍依旧行进的十分缓慢。行不到二三十里就需要歇一歇。霓裳实际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沙漠，但她比别人忍耐力更强一些，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不适应。只是渴的厉害却不能喝太多的水，还有沙子钻衣服里令她有些不自在。
“今晚看来是连夜赶路也到不了了，天se也不早，不如就地歇息吧。”小兵过来建议着。霓裳看了看天边那一片红云，她的手伸到空中，感觉到了一丝微凉的风。她停了骆驼，说：“扎帐篷吧，夜间会比较凉，还有，注意这沙漠中有蛇。”各人听了号令便都下了骆驼，开始安营扎寨准备休息。霓裳将骆驼交给一个小兵拉了去，自己朝旁边的高处走去。
在这沙漠中，地势高低起伏不是固定的，一阵狂风过来，也许这峰头就被吹移几百米。地形的变化导致了没有固定的路标而容易 迷失方向。现在虽然风不大，但是依旧能看见沙子在滚动。霓裳站在高处看着这连绵起伏看不见尽头的黄沙，那远处瑰丽的夕阳带着无限的诗意，却化不开她心头的愁绪。此次任务玉疆战神极其看重，但是在她看到小唯的那一刻心里便起了乌云。
“老大，喝口水吧。”小兵将盛水的皮囊双手递上。霓裳接过来喝了两口，又递了回去。小兵盖好盖子将皮囊挂在腰间，顺着霓裳的目光看向远处。
“这飞沙堡还有多远啊。老大，咱们不会迷路吧。”小兵一边问一边惦着脚使劲的看，可是看见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霓裳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说：“明天就能到。”她计算着，照这个速度估计会比预期的晚，大概明天傍晚时分才能到。
“先前那可是尧山一派的九霄美狐？小的听说尧山一派八大妖将各个身怀绝技，尤其以九霄美狐最得青隼器重。这次派她出来，尧山那边是不是也势在必得？咱们能比他们先到吗？”小兵嘀嘀咕咕地说着，霓裳听着，并不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说：“你知道的不少嘛。”小兵笑笑说：“道听途说，道听途说。”霓裳也知道这几年尧山一派做大，这些事估计早已经是无人不知了。她只说了一句“耳听为虚。”
小兵猛点着头说：“那是，那是，我看她也就那点本事，一定是夸大了，我想她绝对不是老大的对手。”
小唯有多少本事，跟她屡次交手的霓裳是最清楚的。她转头看着小兵很认真地说道：“轻敌必败。”小兵见霓裳如此严肃，一时惊愕，也很严肃的大声答道：“是！”霓裳对他挥了下手让他先下去，她要一个人待一会。小兵解下皮囊将水留给霓裳，跑回营地去了。中途他回头看了霓裳两次，霓裳都是一动不动看着夕阳。 一个冷峻的背影，映着晚霞的余晖，别有一番美丽与落寞。
天边的红晕每一刻都在变换着形态，慢慢地SE调越来越暗了。霓裳就这么看着远处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反而忘了要思考的问题，只是看着那天边一时一刻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她也曾看着某样东西如此专注过。当那道晚霞只剩下最后一丝红线的时候，霓裳感觉到吹在她脸上的风又凉了一些。她便回头朝营地走去。在回去的路上，她想起了小唯，想起那一次她们在夕阳下的相遇。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候，在湖边，霓裳又再遇到小唯，不知道是第几次，只是在心里说着冤家路窄。可是对方却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她。这次她是一个人，她也是一个人。
“我在等你。”小唯说。
霓裳飞身下马，站在小唯面前，厉声问她：“等我何事？”
“你会杀我吗？”小唯上前一步挑衅地看着霓裳。
霓裳举起鞭子看着小唯，只见小唯的眼底是一片的清澈。可是霓裳心中却一阵怨恨，她想，一个狐妖为何要有这般清澈的眼神，是故意让我不能下手吗？你若是邪恶一些不是更好，我便可一下了结了你。
就像人不会随意杀害野兽，妖精不会随意杀人一样，天界之众也是不会无故杀害妖族的。霓裳心中越是愤恨却越是下不去手，这股气积压在心中越积越多，握着鞭子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你受伤了？”霓裳忍着气压低声音问小唯。
“是。”小唯如实回答。
“那就别找死，快滚！”霓裳吼道。她不想知道对方怎么受伤的，只是不想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惹事。
小唯看着她张了张嘴，缓缓地说：“我不能走。”
霓裳不愿继续与之纠缠便转身上了马准备离开。谁知却被小唯拉住了马的缰绳。
“你也不能走。”小唯语气坚定地说。
“放手！”霓裳说着一鞭打在小唯的手上。小唯没有抽手，白皙的手背上立马出现一道红印。
“你要做什么？我已放你一马，修要得寸进尺。若再纠缠莫怪我无情。”霓裳盯着马前的与其对视的小唯。
“我和人打了赌要取你手中的鞭子。”小唯说的很轻松，似乎她想要霓裳就该立马给她一样。
“有本事你就来取。”霓裳一鞭下去，小唯向后一跃躲开了。待小唯落地的时候，手中握了一柄剑。她举剑朝着霓裳飞去，剑尖掠过霓裳的发梢，霓裳翻身下马。
小唯攻势猛烈，霓裳只得防守，步步后退。然而，小唯有伤在身体力不支，攻势渐渐弱了下去，霓裳得了机会立马反攻。一鞭打落了小唯手中的剑。但是拿剑原本就是小唯所变不是实物，所以小唯一伸手剑就又出现在了手中。霓裳又追加一鞭缠住小唯的手腕，小唯就势拉住鞭子将霓裳拉了过去。霓裳也不是好惹的，近身给了小唯一掌，小唯躲避不及，一掌正好拍在肩上。小唯原本就内伤在身，被霓裳一掌打去，立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一刻，夕阳照着小唯的脸还有她嘴角的血SE，霓裳看在眼里，不知为何一阵胃痛。
然后她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痛了，她知道自己中毒了，就在刚才。
“你，你，......”她指着小唯，想要动手，可是却提不起一点劲。小唯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手，夺过她手里鞭子的手柄。
“这个我先借走了。”小唯拿着鞭子，拂过霓裳的脸，缓缓地说：“我也不爱用毒，但是不这样我就没有胜算。我执行任务不容许失败的你知道吗？”小唯说完就走了， 她没有回头看霓裳一眼。要是她回头，她一定能看到霓裳的眼中那一团比夕阳还要红的火焰。霓裳软倒在湖边的沙滩上，看着离去的小唯。她想这个狐狸精一定是故 意走的这么慢，让自己看着，好羞辱自己。
当霓裳醒来的时候，她的马在舔她的手，她的毒已经解了。后来小唯又把鞭子送回来了，但这对霓裳而言更是加深了耻辱。
此刻，霓裳站在沙漠中，背对着夕阳，手碰到腰间的长鞭。她的胃又痛了起来。


“小二，还有空房吗？”琼儿拉住忙碌的小二问。
小二摇摇头说，没有了，连柴房都没了，他说：“今儿也不只是什么大日子竟来了这么多住店的，不好意思您呐，要不您去东头，那边还有家客栈。”
“不妨事。”小唯站起身来，说：“告诉我刚才那位大美女住那间房就行了，我们认识的。”
小二也是看见了她们刚才送菜的那一幕的，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好交情，不过这恩怨不是他一个小二该管的。
“楼上，右转第三间，需要小的带您上去吗？”小二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
“不用了。”小唯说着就朝楼上走去。琼儿在桌上搁了银两，紧跟在小唯身后。那边喝酒的刘守仁和凤一尘都在灌酒的空档不露声色的看了小唯一眼。
话说那头霓裳进了房，把外衣脱下来抖了抖衣服上的黄沙，洗了把脸，然后站在窗边观察周围的地形。她刚要跃窗而出到屋顶去仔细看看四周的情形，就听门被推开了。
“谁啊？！”这个啊字还没出口呢，回过头来的霓裳就看见了小唯和琼儿。
小唯移步进来，坐在桌前，拿着桌上的茶壶晃了晃，对琼儿说：“下去打壶茶水来。”琼儿拎着壶就走了。
“你来做什么？”就在琼儿接过茶壶的时候，霓裳就已经站在桌边了。
“出去！”霓裳一龘手指着门口对小唯说。
小唯不紧不慢的抬起头，用手支着头，看着霓裳，一字一顿的说：“我、今、晚、住、这。”
“滚出去。不然我动手了。”霓裳的手按在鞭子上，怒斥道。
小唯却依旧稳坐在哪儿，看着霓裳，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因为她知道霓裳不会真的动手。
“不要总是喊打喊杀的，伤到无辜的凡人就不好了嘛。”小唯说。霓裳从刚才看到刘守仁那几个人开始就有些头疼了，这些人看样子也是跟她们一个目的。这些人无疑是给霓裳增加了不少麻烦，一来她要提防别让这群人给她捣乱，二来还得保护他们别被小唯利用和伤害。
霓裳一听小唯这威胁她就气上心头，拿了鞭子，拍在桌子上，说：“妖孽，不信我收拾不了你。”小唯的手却也放在了鞭子上，笑说：“白发魔女名声赫赫，收拾我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不要因小失大坏了你的大事哦。”小唯这句又说到了霓裳的短处。霓裳此行，玉疆战神确有交代，一切以金蝉子为先不可多生枝节。
“你我目标一致。”不等霓裳说话，小唯又接着说：“所谓擒贼先擒王，你看着我不就能时刻知道我们的动向了，不用担心我们暗地里捣鬼了。同样的，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在做什么。咱们这样岂不是省去很多打探和猜测的功夫？”她这个提议也不无在理，只是霓裳觉得自己不能忍受与她共处一室。
“公主，茶来了。”琼儿端了茶，小跑着进了屋。给小唯倒了茶。霓裳收了鞭子，依旧挂在腰间，人退到窗边。
“也给练姐姐倒一杯。”小唯吩咐琼儿。
“住嘴，我不是你姐姐，你再叫我可不客气了。”霓裳还在仔细思考小唯刚才的建议，又被小唯这“练姐姐”的称呼给惹恼了。可是小唯只当没听见，对倒完茶的琼儿说：“行了，你出去吧。”琼儿听话的退了出去，替她们关了门。
小唯走到霓裳身边，看着窗外。没想到这样的沙漠之城，这样一个破旧的客栈，后院居然种了两株桃树，可惜花期已过只有绿叶。
“以前桃花是白色的，后来有一位天神爱上了一个狐妖，再后天下的桃花都成了粉红色。”小唯自顾自地说着。
“妖孽，仙妖有别，天条不可违。”霓裳狠狠地说。
“我叫小唯。”小唯侧头看着霓裳，她在霓裳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霓裳觉得心中一阵刺痛，眼前突然一片桃花飞舞的景象，什么都没有只有粉红色的花瓣，有谁在说：“知道桃花为什么代表爱情的盟誓吗？因为一双情人的血染红了天庭的桃花，为了不离不弃的誓约。”
“幻像，一定是幻像。”霓裳告诉自己，她定了定心神，看着小唯，想看看她是不是对自己用了什么药，却只见小唯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对桃树。


“有人。”霓裳低声说着回过头去，一扬手，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带开了房门。门口站着一个人正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衣裳。
“这位女侠，我可就这么一件体面的衣服，破了就没衣服穿了呀。”来人是刚才在楼下见过的捕快凤一尘。凤一尘说着话脚就跨进了房间，眼睛已经早将整个房间看了个遍。
“捕快也不可擅闯吧。”说话的是小唯，但她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院中的桃树。霓裳在一旁一边收鞭子，一边盯着凤一尘，也有送客的意思。但凤一尘可没有离开的打算，反倒走到两位女子的近前，行了个礼，说道：“对不住，例行公事，在下本地捕快凤一尘，请问两位到飞沙堡所谓何事，可有亲眷好友在此，打算逗留几日？”
霓裳自己也算“公门中人”所以不想太为难眼前这位捕快，拱手答道：“路过而已，不出十天半个月便会离开。”
“可否请问两位从何而来？”凤一尘又问。
“海外，青峰山。”霓裳答道。
凤一尘沉思了一下，摸摸自己的下巴，看看霓裳，再看看一旁的小唯，又对着霓裳问：“两位是一路的？”
“是呀。”
“不是！”
小唯、霓裳同时答道。
“姐姐你不要生气嘛，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怪你一个人跑出来不带我我才自己跟过来的。你别生气嘛。”小唯转过身来，拽着霓裳的衣袖，嘟着嘴，一脸撒娇的样子，晃着霓裳的衣袖。霓裳心中叫着“妖孽”，脸上却没有表情。
“放开！”霓裳很本能的甩开了小唯的手。小唯一脸委屈的用眼角瞟一瞟凤一尘又再看看霓裳。凤一尘都开始有点相信这两人真的是在闹别扭的姐妹了，不过他还是在等着霓裳的表态。
小唯怯怯地用两个手指拉了拉霓裳的袖子，霓裳抽了手，怒视她一眼，转头对凤一尘说：“不好意思我们姐妹让您见笑了。”霓裳心中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还是忍了。
“哦，那就没事了。”凤一尘一龘手叉腰，一龘手拍拍胸脯说：“两位在飞沙堡若是有什么麻烦请尽管找我。”
“多谢。”霓裳拱手。
霓裳送了凤一尘出门口，关了门，慢慢转过头，她打算绝对不在搭理那个狐狸精，不再跟她说话。谁知一转头，却发现屋里没人，小唯不见了。霓裳心中一紧，快步跃到窗前，探出头向下看，环视了一圈也不见院中有半个人影。
“我在这里啊。”是小唯的声音。
霓裳的后脑勺被小石子打中了，她翻身朝上望去，就见小唯蹲在屋顶上朝她挥手。霓裳吁了口气，刚才的紧张完全消失了。
“上来吧，可以看到全城。”小唯说。
看见小唯笑的一脸无邪，霓裳心中又是一阵气，想着自己又被耍了。她退身刚要关窗，可是一旦关了窗又怕失去了对方的踪迹还是算了，只是回去坐在桌前喝着茶生着闷气。
霓裳喝着茶看着窗外。
突然一只乌鸦飞过窗前，霓裳心中一惊，但是却不动声色的继续喝着茶。这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鸦，霓裳知道，这必然是那小唯的部下。当初她与小唯在沙漠边上动手的时候，分明看见小唯那边站了好几个妖精绝，刚才在楼下只见小唯带着琼儿和黑牛，霓裳心中便已起疑，想必其他的妖怪是因为不能化作人形便以动物的形态潜伏在了这附近。
霓裳的判断是对的，乌鸦歇在了小唯的手上，它确实是小唯的部下。此次小唯进飞沙堡，除了平日贴身跟着的琼儿和黑牛，还带来乌鸦精、蜈蚣精和蜥蜴精三只妖怪。这乌鸦精已经在全城飞来一圈，对各地的地形和人口都已掌握，特回来向小唯汇报。
“到黑牛那边去。”小唯轻声说着抛开乌鸦，让它飞到屋后去找黑牛。
“练姐姐，真的不上来吗？”小唯倒吊着，单手扶着窗框，望着霓裳。霓裳假意不去看她。小唯笑笑，翻身下来，坐在窗台上，晃着两腿，盯着霓裳。
霓裳依旧不理，但是却被看得实在是有些不自在，便移了椅子略侧过身去，避开小唯的目光。那边小唯也侧过身，背靠着窗，两腿搁着窗台上。
“练姐姐知道月老吗？”小唯问霓裳，她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便用自言自语的语调继续说：“听说所有的相逢与缘分都在月老的缘分簿上记着，缘分浅的一笔带过，缘分深的记载详尽，上天注定有缘的两个，月老会在他们的身上做上标记，一条红线。”小唯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从袖口隐约可见手腕处缠着红丝线，她望着自己的右手继续说：“缘分的红线是看不见的，但也扯不断，它只会越来越短，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然后相遇，然后在一起，永不分离。”
“你说。”小唯转头看着霓裳问：“我们相遇这么多，算不算缘分呢？”
“妖孽，别妄言什么上天注定，你我就算有缘也是孽缘。”霓裳没好气的说。
“不，被红线连接的都是有情人的缘分。”小唯的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摩挲着那条红线。
“哼！你也有情？”霓裳冷笑一声，不无鄙夷地说。
“练姐姐难道不知万物皆有情吗。”小唯不看霓裳，也不期待她的答案，而是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桃树。
即使小唯安静如此，言语如此，霓裳也没有放松警惕，只当小唯这是在她面前摆的姿态，指不定一会又有什么诡计要让她上当呢。于是霓裳也不答话。
“你也有红线吧。”良久，霓裳听见小唯这么问她。她望着小唯的背影，呆了片刻，伸手按住自己的鞭子。她的长鞭握把处缠着一缕红丝线。
霓裳的手虽然按着红线，嘴上去说了句：“不知所谓。”


就在卓一航的剑直直的冲着东方不明刺下来的时候，一块小石子打中了剑身，剑一歪，卓一航身形一晃整个人跌落在东方不明身上，东方不明原本侧身要避开这一剑却被卓一航砸个结实。
“你做什么？”那边霓裳拿着鞭子指着小唯问。
“最讨厌正人君子了。”小唯淡淡地说。
听到这边的动静，原本围观打斗的人，目光也都移向了霓裳和小唯。没错，这颗石子就是小唯丢的。霓裳想要出手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霓裳刚要骂一句“邪魔外道休得放肆”，可是眼角凤一尘的身影提醒了她现在她和小唯的关系。她只得隐忍着怒火训斥小唯道：“你给我老实点，少多管闲事！”
“姐姐教训的是，我再也不敢了。”小唯拉着霓裳的衣袖，笑靥如花地说。那无辜的样子，撒娇的语气，全然不知错的神态和狡黠的微笑，让凤一尘和一众男人看的都有些痴了，恨不得过来摸着她的头说“小唯没错，小唯最乖”。可是这近水楼台的霓裳却气在心头一点也不想去摸小唯的头，她只想甩开她的手，而且她也这么做了。 小唯也不生气，依旧歪头看着她。
就在这两人争吵的时候，卓一航和东方不明都爬了起来。东方不明也不管小唯刚才是帮了他，冲着她呼喝道： “你们是哪一路的，在这里捣什么乱？”见小唯不理，更是直接冲到面前，一拍桌子叫嚣起来：“我说你......”东方不明话还没说完霓裳已经本能地站起身 来，而且用鞭子抵住东方不明的肩膀，将他推开。
东方不明原本就在气头上，这下更气了，一手抓住霓裳的鞭子。眼看东方不明要出手，霓裳还镇定的等着接招，那边小唯不知从何处抓了一把花生米扔在了东方不明的脸上。东方不明放开霓裳的软鞭，横眉怒目的转向小唯。
“你可别动手。”小唯一脸浅笑地说：“你若是想对我动手练姐姐肯定是不同意的，练姐姐武功很厉害你打不过。如果你想对练姐姐动手呢，那么不好意思，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她，知不知道？”小唯说出‘知不知道’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也语气都沉了下来。
东方不明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再看小唯已经站在了他身边，正好隔开他和霓裳。
不止东方不明被小唯的气势镇住了，就连这屋里其他的人也都瞪大了双眼，门外的工人更是不敢出声。只有刘守仁继续不动声色地喝着酒。
“老陀。”他叫了一声身后的瘦老头。
“是，老爷。”老头点了点头，走出去对着工人们喊道：“喂你们，还不开工，等着扣工钱是怎么的？”工人们嘀嘀咕咕的极不情愿的拿了工具都散去了。老头看工人们退了依旧进到屋内站在刘守仁身后。
凤一尘嬉皮笑脸地朝着小唯走过来，说：“小姑娘，她们打架你别掺和，受伤了可不好，来站到一边去。”说着就去拉小唯，可是却没有拉动。倒是霓裳径自走到一边去了，小唯收回瞪着东方不明的眼神，跟在霓裳的后头也到旁边的桌子坐下。
“呵呵，都别打了，和气生财嘛，打坏了桌椅板凳也不好。”凤一尘收回手尴尬地笑了两声又过去劝东方不明。那边老板娘靠着柜台笑说：“没事，打吧，打完了赔钱就行。”
“还是老板娘豪气，不像某些人小气得很。”刘守仁朝老板娘举杯，干了杯中酒。老板娘略微意思意思地喝了口茶。凤一尘知道刘守仁那是说他，但他也不生气，反倒坐到刘守仁的对面拿了他的酒给自己到了一杯。
而霓裳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卓一航，只见他面向东方不明站着，依旧面无表情的一手执剑一手拿剑鞘。小唯拿手在霓裳面前晃了晃：“认识啊，这样盯着人家看。”霓裳被小唯一说有些不好意赶紧收回眼神，顺便白了小唯一眼。
原本谁也没注意的坐在角落的小女孩走到东方不明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舅舅，我们走吧。”东方不明低头看看小女孩有抬眼看了看卓一航，最后还是弯腰抱起小女孩朝门口走去。卓一航依旧闭着眼，也不去追。等到东方不明出了门口，卓一航慢慢地将剑插回剑鞘，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最近的桌子上，然后坐下来，枕着剑继续睡觉。


然后霓裳就起身出门了，小唯没有拦她，也没有跟她去，因为小唯知道她会去哪里。霓裳还能去哪里呢，她一定是听了琼儿刚才的话却找她那些手下核实消息去了。
是的，小唯猜的没错，霓裳出门后直接就去了那些天兵的房间。那边还没有确实的消息回来，于是霓裳让留守的人通知大家去查查西村李家。一个时辰后就有消息传来，消息属实。
在等消息的一个时辰里，霓裳一直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但是她知道小唯一定会从楼上看到她。于是霓裳告诉自己这样也算一种互相监视。
霓裳抬头看着桃树上那些因为缺水而垂头丧气的绿叶，和毛茸茸没长开的小桃子，她想起了先前小唯说的话：“以前桃花是白色的，后来有一位天神爱上了一个狐妖， 再后天下的桃花都成了粉红色。”霓裳没有活那么久，她只看过红色的桃花。有时霓裳也会想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久了，可是不论她怎么回想都想不清晰。她记忆里的过去就像大雾的天气，看不远，看不透，似有似无。不过她也不纠结，立马又变了念头，笑自己，要知道那些过去做什么呢不过是些一成不变的无聊日子罢了。
就在霓裳再次自嘲的时候，小唯正看着她，看她站在桃树下的身影。独处时的小唯脸上没有微笑，脸色冷的像尧山顶上的积雪。尧山的人都说，七公主是个冰山美人，从来不笑。可是有些事，是自己不能控制的，那些因某个人而形成的习惯只会被对方的行为所左右。当霓裳的目光看向窗口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了笑容，即使霓裳根本看不到。
霓裳得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就出了客栈，她不想回房间去对着小唯，而且一旦确定了目标也没有大的必要去盯着对方，因为重要的将是明天的安排。她需要的是提前观察一下地形。
飞沙堡整体建成一个回字形，四方各有个村子用四个方位命名，各村之间隔着灌木林，中间是集市。西村李家在西村的最北边靠近北村。从客栈走过去也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路过李家的时候，霓裳没有停留只是放慢了脚步，很普通的土院子，透过低矮的院墙能看到院子里有个大肚子的妇人正在晒着菜干。房子不大，屋子旁边是猪圈，有条狗趴在院墙的阴影下。走过李家的院子就没有人家了，过一段空地之后就是一片灌木林，树林不大，能依稀看到本村的人家，偶尔还能听得到几声狗叫。霓裳没有进树林只是在边上走着。
“你家主人现在在做什么？”霓裳突然问。
四周没有人，只有一个声音说：“在客栈等您。”
“等我做什么？”霓裳有些赌气说了一句，不像是问话，所以对方也没有回答。
这与霓裳对谈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小唯身边的蜥蜴精，因为能变色是蜥蜴的天性不需要使用法术便可做的，所以它潜伏在霓裳身边，就像空气一般自然。虽然它善于隐藏身形，可是气息还是遮盖不住的，只是霓裳即使知道了也就让它跟着。这一次霓裳是有绝对的把握的，对于小唯的这种手段她并不放在心上。
霓裳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那蜥蜴精却突然开口说道：“可不可以斗胆问一句，你们有什么渊源吗？您和我家主人。”
霓裳朝蜥蜴精的方向看了看，反问道：“我和你们能有什么渊源？”
蜥蜴精看霓裳脸色不好忙赔礼道歉：“不好意思，不是说这个，我很少跟着主人出来，知道的主人的事情也很少。我想知道多一点。平常从来不笑的主人在您面前一直都笑的很开心，我就猜您可能像我家主人一样只是在执行任务，你们没有私怨，或许你们……”蜥蜴精越说声音越小，说到这里被霓裳打断了。
“没有私怨。我练霓裳是不会公报私仇，你们若是不在我面前犯事我也不会出手。”霓裳不说她和小唯，只说她和他们。
蜥蜴精见霓裳面色更冷便不再问了，只是静静地在旁边跟着。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走过了北村。在回客栈的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蜥蜴精想再问什么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而在客栈中的小唯却正跟霓裳手下那位活泼的天兵聊着天。天兵被凤一尘留下喝酒，喝了三四杯酒逗留了一阵听凤一尘和刘守仁说了一些废话，不敢多喝便借故离开了。在回房间的时候路过霓裳小唯的房间，发现门开着很自然地朝里看了看，便被小唯叫住了。


太阳完全没在了地平线下面，最后就连绚烂的晚霞也渐渐地暗淡下来。老李把油灯端出来放在桌上，因为人多便又在院子里挂了几个灯笼，刘守仁的手下过去帮手。其余的人都没用动。所有人都在凝神静气的等待，却又不知道等待的是什么。
“老李啊，你回屋去吧，该歇息就歇息吧，关上门窗，这样没那么吵。”凤一尘拉着老了的胳膊晃晃悠悠地说。
“行，给搁这儿，您少喝点，我回屋去看看我家的婆娘。两位姑娘喝茶自己倒。”老李一边说着一边给刘守仁和凤一尘斟满酒。然后他放下酒壶回屋里去了。
凤一尘和刘守仁都没再喝酒，而是抬头看着天，就像天上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样。小唯和霓裳也学他们的样子仰着头。
“看，有流星。”小唯指着天空大叫一声。
“哪里？”凤一尘转着脖子四处看。
“骗你的。”小唯笑说。霓裳瞪了她一眼，不再看着天，而是喝起茶来。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串旱天惊雷，屋顶的乌鸦飞起一片，院中众人也为之一乱。东方不明抱着小女孩闪进院中，站在琼儿和大牛旁边，大牛围着琼儿转了半圈琼儿摸着她的牛鼻子安抚它。卓一航噌的一下站起来飞身跳到了院墙上。天兵们分散开来，一队人在老李家的房门口一字排开，一队人守住了院门口。刘守仁三个手下分别站在了凤一尘、霓裳和刘守仁身后。
依旧镇定自若的只有坐着的那四个人。凤一尘和刘守仁相视一笑各饮一杯。小唯一歪头靠在霓裳的肩上，慵懒地说：“好无聊啊！”霓裳推开她的头，又朝外移了移跟小唯拉开距离。
“我看要下雨了，你这流星是看不见了。”凤一尘对刘守仁说。
“那凤捕快先回去吧，别淋着了。”刘守仁回说。
“没事，这不是有你陪着嘛。”凤一尘冲刘守仁挑挑眉毛。
“两位感情可真好。”小唯双手支着头看看左手边的刘守仁，又歪过头看看右手边的凤一尘。
“不，不好。”凤一尘转过头，朝小唯那边靠了靠，“不好，我跟他不好，我跟小唯姑娘好，来小唯姑娘，咱两喝一杯？”说着倒掉了小唯面前杯中的茶，斟上了酒。
“我不胜酒力，还是姐姐替我喝吧。”小唯接过酒，举到霓裳跟前。
“霓裳姑娘也一起喝一杯吧。”凤一尘站起身来去拿霓裳的酒杯。哪知霓裳快了一步一手盖住了酒杯。“不用。”她冷言拒绝。
凤一尘呵呵笑了两声给自己解围，再看看小唯。小唯举杯敬他，他便开开心心地坐下把酒喝了。
突然天空有时一道闪电，众人抬头，只见天空中厚厚的黑云慢悠悠地打着转，闪电划过像是给这片云划出一个伤口渗出黑红色的血。闪电过后，又是一阵雷声滚滚，众人有了经验，这次没再慌乱。
却听得从屋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叫声：“哎呀，啊！”
然后就见门开了，老李冲了出来。
老李拨开门口的天兵，急急忙忙往外走。凤一尘忙叫住他：“老李，急着做什么去？”
“要生了，我婆娘要生了。”老李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外走，“我去叫隔壁王大妈过来帮着接生。”说着就出了院门。
从屋里又传来了几声妇人的叫声，凤一尘看看刘守仁再看看小唯，他想起身进去看，却又觉得不妥，想叫人陪他去又知道没人会愿意。
就在凤一尘内心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老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老妇人。老妇人一进院子，先是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
“这些子人，这怎么说的。”她嘀咕着。老李来不及解释，只拉着她说：“快，您快点。”老妇人一边左右看，一边被拉着一路踉踉跄跄跑进了屋。
看着老李和老妇人进了屋，凤一尘又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不过眼睛还是朝屋里窗户看着。
闪电又再一次携着雷声掠过。这次闪电过后竟刮起风来了，房檐下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晃的厉害。风中挟带的沙子，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大家全都将手护在脸前眯起了眼睛。风吹起披散霓裳的头发，刮到了小唯的脸，小唯伸手想要帮她抚平，霓裳头一晃，发丝从小唯的手里滑走了。霓裳不知道小唯要替她理头发，只是一侧头看见小唯伸过来的手，提高了警惕眼中露出了敌意。小唯将手伸到空中，张开手掌，说：“风真大。”


屋里传出一阵阵妇人的叫声，在又“啊——”的一声叫喊之后，突然下起雨来了。说是雨其实也不是雨，因为落下的不是水而是粉末，而且等这些粉末落下来就着院子里的光才能开清是紫色的，粉末落在地上和人的身上闪着光。大家纷纷抬头去看，又不得不用手挡着怕这粉末落进眼睛里。
就在大家都抬头看天的时候，霓裳却看着地上，她发现墙角死了好些的蜈蚣有更多的蜈蚣正在往外爬。她知道这一定是小唯手下蜈蚣精带来的，这一次小唯是天上地下都做足了准备，只可惜这紫色的粉末似乎有驱赶蛇虫鼠蚁的功能，这些小爬虫受不住纷纷逃命去了，只怕蜈蚣精也从地下跑了。一想到这里，霓裳冷笑一声。
“姐姐笑什么？”小唯问霓裳。
“这紫雨能杀虫害祛瘟疫，你不知道吧。”霓裳说。
两人刚说完一句就见天空突然一亮，有一片闪亮之物从天而降，只能看见闪闪发光却说不清是什么。东西还没落地，屋顶那片乌鸦飞了过去，很快大家头上的闪光便被遮住了。就在乌鸦飞出的一瞬间，地上的各路人马也动手了。
首先是卓一航从院墙头一跃而起，那边东方不明随后跟上，两人交起手来。原本东方不明略逊卓一航一筹，卓一航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他没料到那个小女孩功夫居然不在东方不明之下，两人夹攻之下卓一航一时难以取胜。而坐在桌前的凤一尘一手按住刘守仁的手腕，刘守仁一脚踩住凤一尘，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比着内力。一队天兵围住琼儿和黑牛，一队天兵守在门口与刘守仁的手下对看着，有几个天兵朝天上放箭，奈何乌鸦太多射不过来。
霓裳和小唯也动手了，霓裳鞭子一扬想要驱散那些乌鸦，却被小唯抓住手腕，鞭子没能扬起来。但是乌鸦很快就散去了，那些闪亮亮的颗粒也落到了地上，众人这才看清居然是真金白银，落在屋顶的乌鸦嘴里也都含住一颗颗的金珠银珠。一众人等都停下了手，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断从天而降的小金珠和小银珠。
“啊——”屋里又传来一阵妇人的叫声。
天空的白光突然变成了五彩，在那些金银珠子中间，一个五彩光芒的物件缓缓落下了。
“金蝉子”——不知谁说叫了一声。
大家又打了起来。
一只乌鸦飞速的朝那五色光飞过去，一时间几路暗器也同时朝那乌鸦射过去。霓裳眼疾手快一手挡开小唯，一手甩出长鞭。鞭子刚刚够缠住乌鸦的尾巴，霓裳用力一拉，乌鸦被拽下来，这一拉也帮乌鸦躲开了那些暗器。
卓一航几次试图往中间去都被东方不明阻挠，而东方不明也被卓一航的剑招封住去路。那边琼儿和黑牛被天兵围住一时脱不开身。小唯却趁霓裳挥鞭击落乌鸦的时候，踩着凳子往上一跳，伸手去抓那五彩之物。霓裳且能让小唯得逞，手中鞭子一抖，将乌鸦甩出去真好打中那物件。五彩之物原本是垂直落下，现在被车向击中，便横飞出去，朝着卓一航等人方向飞去。
卓一航纵身一跃，眼看要抓住那物，却感觉脚底一沉，原来东方不明抓住了他的腿将他拉下来。小女孩踩着东方不明的肩头一个跳跃抓住那物。那东西被小女孩一手抓住，瞬时被挡了光芒。
“哇——”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保护好这些凡人。”霓裳对守在屋子门口的那一对天兵说。立马有两个天兵说得令转身进了屋里。
小唯此刻顾不得霓裳，径直朝小女孩扑过去。转瞬之间小唯就到了女孩面前，那边卓一航的剑也到了，小女孩一时难以招架只是死死护着手中之物被卓一航一剑刺中胳膊。东方不明上前帮忙，卓一航只得回剑迎敌。小唯一把抓住小女孩的手臂，手中一用力，那小女孩手骨尽断手中无力，握不住，手中之物落了下来。小唯伸手去接，却见一只飞刀闪过，小唯本能的一躲，那物被飞刀刺中朝卓一航飞去。扔飞刀的是刘守仁。被凤一尘按住一只手的刘守仁另一只一手甩出飞刀，就是这一时分心，却被凤一尘占了先机，点中穴道不能动弹。
“既然以前放手了，现在就不要趟这趟浑水。”凤一尘对一脸不服气瞪着他的刘守仁说。


- 上部完 -

-下部-

瑶池的桃花开了三千年了，从霓裳来的时候就开着。
霓裳自来就负责看管这一片桃园，所以成日里看的都是这些桃花。这桃花日复一日没有丝毫变化。霓裳想，这花是不是能一直开到永远，直到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它还开着。不过她又笑自己，想的太多。
“姐姐看着桃花发什么呆呢？”牡丹仙子笑盈盈地问她。
“因为霓裳妹妹她喜欢我呗。”霓裳还没开口，那边桃花仙子笑着接过来话茬。
“才不是呢，姐姐喜欢的是我。”牡丹仙子忙上前拉住霓裳的胳膊。桃花仙子要再过去捉弄她，却被荷花仙子拦住，说：“老大不小的，非要欺负小孩子呢。”她又摸摸牡丹仙子的头，牡丹仙子转而抱着她，说：“还是姐姐你最好了。”
“哟哟，看看这墙头草，倒得可真快啊。”桃花仙子取笑道，牡丹仙子冲她吐着舌头。
众多花仙子中，就这几位与霓裳感情最好。这几位仙子中以荷花仙子最年长，而牡丹仙子最小，还有杏花仙子和海棠仙子赶巧没过来。有这几位成天的嬉戏玩笑，日子也是过得分外开心。
“姐姐有心事吗？”牡丹仙子问一脸面无表情的霓裳。
“你姐姐思春了。”桃花仙子笑着插话说。
“思春是什么，思‘春’吗？这个桃园不是一直都是春天吗？”牡丹仙子挠挠自己的头。
“哈哈，荷花啊你怎么教她的。”桃花仙子大笑起来。
“哼，就你知道的多啊？”牡丹仙子嘟着嘴，转而对荷花仙子说：“姐姐咱不理她，她总是说些没头脑的疯话。”
“你啊。”荷花仙子戳了一下桃花的头。
“咳，咳，思春嘛，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就是比喻一个人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想要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桃花收住笑声一脸严肃的说。
“这样啊，那我经常思春，我总是很想和各位姐姐在一起，我昨天还思春桃花姐姐你呢，今天早上又思春荷花姐姐和霓裳姐姐。”牡丹仙子说。
此话一出，不止桃花仙子笑的腰都弯了，就连荷花和霓裳也都笑了起来。
“你别理她。”霓裳拉过牡丹仙子，摸着她的头说，“思春那是下界的混话，她想说的是动了凡心，是玩笑话。”
“喔，这样了。”牡丹仙子白了桃花仙子一眼，又望着霓裳说，“那姐姐你动了凡心了吗？”
霓裳收住笑容，不知如何回答。
那一刻，她想起了一只白色的狐狸。


和谐的好烦躁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