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世子府,白日里喧闹终于散去,紫黑两色的宫殿间,点缀了红绸,烘托出了喜庆的气氛。
恒公子辞别最后一波宾客,已是醉了七分,却还记得昨日丹离赠与的物事,急忙从书房取出,赶到新修建的别院。
宫人见了他,均悄然退去。
房内羽织早自己掀了盖头,除了嫁衣,一身月白,与新婚之喜甚不相搭。
见了恒公子,她也只是微微点了头,好像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圣女一般。
恒公子看她这副作态,心下生恶。只想回到新纳的,酷似丹离的娇妾那里。
不得不按捺下反感,道“你既是我妻子了,我也自当把祖宗传下的宝物与你。你且过来,我为你戴上。”
龙章凤姿,俊美儒雅。
羽织冷冷打量他,心中却起了波澜,若能托付半生与此人,护了清韵斋,也不失幸运。
不疑有他,羽织莲步微移,恒公子却并不如想象中的温柔,慌忙拽过他皓腕,清脆的一阵金属撞击声,一只暗光流转的手镯已紧紧戴在她腕上。
无尽的术法之力全被涌到手腕处,那只小小不起眼的镯子,像是无底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羽织只觉一点真气也提不起了,脚底虚浮。
“这。。。这是迷金?!”
“你术法高深,恐在晋国伤人性命。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担心你肆意用法力,丹离送的东西,怎么舍得给你?
“你我既为夫妻,又如何要害我?”羽织怒目而视,恨不得撕了眼前这人。术法的流逝,无力挽回,弥漫而发酵的恐惧,盈满了整个身躯。
“今日大典你也累了,休息吧。”恒公子并不答话,转身便出。
第二日,宫里派来收喜帕的嬷嬷,将素白的帕子一层层叠起,深深望了羽织一眼,不加掩饰的鄙夷与轻视。
那位名叫燕雪的姬妾来见礼时,羽织正靠在贵妃榻上,还未从失去术法的回忆中回神。
淡淡看过去,心下惊悚,那人眉目间尽是丹离的影子。
凭什么她一个心狠手辣的妖女,骗走了阿聿的心,却连自己安身求全的恒公子也不放过!欺人太甚了吧?!
她看向跪在门口的燕雪,恍惚是丹离在那里。
和那天一样,故意穿了紫色的衣裙,在秦聿耳边娇声说有孕了。
察觉到羽织不善的目光,燕雪暗自扯笑,这种老女人,虽然保养得当,看上去年龄不大,公子还是嫌弃了不是?新婚之夜情愿来自己这里。
“姐姐刚来府上,想必还不是很熟悉。不如让燕雪陪你四处看看吧?”
犹沉浸在悲切中,不觉被燕雪拉到了花园的池塘前。
燕雪悄悄抬起玉足踏在了羽织的裙摆上,不及反应,羽织整个人便摔进了池塘中。
张口喊救命,腥臭的塘水便灌了进来。上身的夹棉对襟小袄,此时如死神的手,死死拉住他向下坠。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快去换身衣服吧。”再次有知觉,是被人甩到了地上。
抬眼看去,恒公子拉住燕雪,唤她“小离”。
“公子,真的不是我推他下去的呀。”
“我知道,他不过想陷害你。你以后离他远些。”
徒自换了衣衫,浑浑噩噩出了世子府,毫无目的的乱走,却因视线中突然出现的人而蓦地僵硬了四肢。
是。。。。。。。阿聿?
他是来救自己,带自己走的吗?
总是明明白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幻想。
她急切走过去,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那人,生恐这是梦境,一不留神,一切都不见了。
秦聿不经意回头,眼神好似看看到他有所变动,却又好似并无波澜。
但下一瞬,羽织确定他看到了自己。
秦聿掀起大氅一角,侧了身子,将娇小的女子紧紧护在怀里,却是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声线柔和,让人几乎不敢相信是出自他之口。
“晋国极寒,你小心切莫着了凉。”
女子吃吃笑道“喂喂,果然爱吃甜的人都是小心眼哎。人家卖粉圆的大爷不过是看你衣衫单薄,所以还当你穷困潦倒。你不用买个价值连城的貂毛斗篷穿吧?我们两个怎么会着凉生病呀?不过话说回来,我看你压根不是担心我,是担心我肚子里你儿子吧?!”
这最后一句,近于叱问了,且醋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