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That is T.》
我,家姓怀特,名肖恩,是一名……
好吧,对于我的职业,就连我自己也没能给出一个定论。
如果真要说,我是一间出售酒和咖啡的小店的老板,兼调酒师兼咖啡师兼服务生,还是一个心理医生,自封的。
不要弄错,我有行医执照,senior的,完全可以开一间合法的诊所,只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工作。
何况没有名义上的诊所并不妨碍我在和客人日常的闲扯中以心理资讯师或者顾问自居,这样的字眼往往比医生更受客人的欢迎——人,哪怕是真的需要治疗的人,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潜意识里都不大愿意承认自己和疾病有关系,而“医生”一类的词汇却总是能提供这样的暗示。
暗示是心理医生最常用的诱导伎俩之一,因此我很清楚、也经常感慨人类情感的娇嫩。
至于客人,他们一般都不会真的排斥一个自称是放弃了行医机会转而卖饮料的年轻小伙。在常理看来,放弃高收入的职业转而做起小生意的人显然不现够实,或者说有点傻。于是他们就抱着各种——或好奇,或嘲讽,或怜悯的——心态坐定下来,满足一下他们的八卦魂、优越感或者同情心。
而我,只不过是道出了一个事实,甚至都不必涉及感情,就能收获一个路人在诊所里才会讲述的故事。
这可是双赢!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没有介绍我的小店?
静静伫立在T市繁华街道间一个小角落里,我的小店拥有一扇朴素厚重的对开橡木门,门外正上方镂雕的铁架上悬着她的名字——单字一个,T。
T的格局,就像她存在的意义那样,与别处的“饮料店”是不同的。对开的木门正对着横置的柜台,中间却一字排开着通长的软沙发,将左侧的酒吧与右边的咖啡屋平分开来,形成一个T字的结构。
较之于将内外隔离开的布局,T或许缺了一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矜持和神秘,甚至,迎面而来的连座沙发还有些突兀。只是,那些抱着“一窥究竟”的欲望前来的客人,对于自己的故事却通常会吝啬起来,所以,与其把T打扮地欲说还休,还不如让她更一目了然一些,来换取那些匆匆过客们千金难买的信任。
Trust,毕竟是心理医生必须掌握的元素。
不知道谁说过,店名里最常出现的是店主的称呼。
虽说没有考证过这句话的准确性,但我想这应该是一种广告。
只不过,我知道这一点,已经是在我确认完店名之后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在T市城中心的寸金地上,即使只是这家名符其实的“小”店,也一样需要广告。
要不然我的小店也不至于在半年以后还是一派门可罗雀的清冷。
从这个角度讲,我很欣慰自己没有把爱好作为职业,要不然工作的压力说不定会把乐趣也一并压缩掉。每天煮煮咖啡调调酒、在闲暇之余能够做做观察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做人要知足!
一边操作着磨咖啡豆的机器,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头的钟:下午三点三十,正是下午茶和午休的时间,左侧的酒吧在这个时间段通常不会有生意,右边的咖啡区却也只有两位大学生样、叫外带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大叔。
前者,似乎因为是同一个大学宿舍的舍友轮流购买的外带咖啡,所以虽然每次来的人都不尽相同,点单倒总是“两杯中号拿铁、一杯中号焦糖玛奇朵、一杯热牛奶”,这两位也就被我很不客气的划进了“常客”的范畴。
至于那位正在翻看着“Tomorrow Telegraph”(明日电讯)的大叔,则是每个工作日下午三点十五分就一定会出现、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的“老主顾”,年龄目测已过四十五岁的他总穿着一身烟灰色西服。衬衣常换,却也脱不了白色为主的风格。领带……虽说男士的领带和女士的鞋帽一样永远不会嫌多,但是我从未见他佩戴过亮色系的款式,花式亦只有细纹。
这种规范、但又脱离了制式着装的样式往往只会出现在公司上层的人物身上。所以,与之相对应的,是这一身行头的做工与用料——人到中年难免会发福,像西装这种骨架分明的衣物,走样的身材便需要更多的关注。而他这一套薄毛料西服和丝质衬衣显然是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