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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与人——传染病对人类历史的冲击》精彩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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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麦克尼尔(William H. McNeill) 


 
    狩猎族群的行踪:史前时代


  我们必须假设,在各色人类族群演化出来以前,我们的老祖宗必定也和其它动物般,嵌在一个微妙、自我调节的生态平衡中。在这个平衡中,最抢眼的项目莫过于食物链,借着它,我们的祖先猎食其它生物,而且也反过来,被其它生物所猎食。

  除了大体积生物间这种无可避免的关系外,我们也必须假设,微小、通常无法察觉的寄生物,也能在我们祖先体内寻找食物,而且还成为平衡整个生物系统(人类也是其中的一部分)的一大重要元素。要重建所有细节是没办法的;事实上,就连人类传衍的问题都还模糊不清;这是因为各式已发现的人类祖先化石(主要在非洲出土),仍未能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非洲也许并不是孕育人类的唯一摇篮。人类始祖可能也曾经存在亚洲的热带或亚热带地区,演化途径大致和奥都伐以及其它下撒哈拉地区大量出土的骨骸、工具的主人——原始人族群,相互平行。  

■当人类遇上寄生物

  然而,人类身上不具浓密毛发这项特性,明白指出人类来自气候温暖的地方,在那儿,气温极少或从不低于摄氏零度。由于两眼视界重叠所造成的温度感知能力,再加上能够抓握的手,以及我们和猿类、猴类(它们至今仍把大部分时间耗在树梢)的明显血缘关系,指出了人类老祖宗也是惯于居住在树上的。老祖宗的齿列则显示出它们是杂食动物,菜单中又以坚果、水果、蛆虫以及某些植物嫩苗较为重要,胜过动物鲜肉。但是,他们的疾病与寄生物关系又是如何?目前在猴类及树居猿类族群中所流行的传染病,很可能便和与人类远祖共存的寄生物族群相类似。虽然重要细节仍不很清楚,但是目前已知,侵扰野生灵长类的寄生物名单非常可怕。除了各种恙虫、跳蚤、壁虱、蝇类及圆虫外,野生猿猴显然还是一大串原虫、真菌及细菌的宿主,更别提还有不只一百五十种所谓「节枝病毒」(arbo-viruse,arthropodborne viruse 的简称,它们能藉由昆虫或其它节肢动物,由某个温血宿主转到另一个温血宿主),也在这份寄生名单上。

  在感染野生猿猴类的生物名单上,有十五到二十种为疟原虫。人类在正常情况下,只会供养四种疟原虫,但是猿类却能被人类疟原虫所感染,而且人类也有可能受到某些出现在猿猴体内的疟原虫的感梁。除了不同种的疟蚊,能针对热带雨林的树顶层、中间层及地面层,发展出栖息地特化之外,这类种别性(speciation)当然也暗示了一场介于三个群体间的漫长演化调适:灵长类、虾子以及原虫。不只如此,参考疟原虫在今日的分布情况,以及已知的古代疟疾地理分布,非洲下撒哈拉地区显然曾经是这类寄生物的一大主要、甚至可能是唯一的发展中心。

  在各种地表天然环境中,热带雨林算是最富变化的地区,因为共享这种栖地的生物种类变化,远比较为干燥、寒冷地区来得多。根据这项事实,我们可以推论:没有任何一种植物或动物能称霸树林——甚至连人类也不例外,起码直到最近都是如此。许多无法忍耐冰冻气温以及干燥环境的微小生物,在热带雨林中却非常兴盛。在这些温暖、潮湿的环境中,单细胞寄生物通常可以在宿主体外存活相当长的时间。有些具寄生潜能的生物,甚至可以无限期地以自主生物方式存活。这意味着,仍属非常缺乏的潜在宿主族群,依然可能经历大规模的感染。即使寄生物和潜在宿主间的接触很少(因为雨林中可以找到的宿主不多),寄生物还是可以等。

  就人类族群来说,这意味着,即使我们祖先在自然平衡中,只占了极小部分,但是对个体来说,却有可能在一生中齐全地梁患所有寄生物。这点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因此,阻止人类统治雨林的主要障碍,在于依然丰富多变的寄生物,它们仍埋伏在雨林内,静待入侵者。

  难道这意味着,我们的祖先以及祖宗的祖宗一直是病恹恹的吗?其实不然,因为有无数种热带寄生生物的特色都是在于:很缓慢地发展到致命阶段,正如同它们的消失速度也很缓慢般。换个方式来说,热带雨林在每个阶层都供养了一个高度演化的天然平衡:不论是寄生物与宿主之间、敌对寄生物之间、或是宿主与宿主所吃食的生物之间。我们大可明白假设,几百万年前,也就是人类尚未改变地表热带雨林的生态环境之前,猎食者和被食者间的平衡关系曾经稳定(或是接近稳定)了好长一段时间。



IP属地:湖南1楼2006-11-11 20:52回复

      因此,人类的生物霸权在温带地区,打从一开始,便取得了一个大不相同的规模等级。就一个温带生态系统的陌生人和新进者而言,人类的处境有点儿类似兔子刚刚被引进澳洲时的情况。由于新环境中既缺乏天敌,又缺乏天然的寄生生物,再加上发现(至少起初是如此)充沛的食物,澳洲的「兔口」立刻激增,很快地就干扰到人类的牧羊活动。当欧洲人第一次抵达美洲时,也曾发生类似的外来生物(猪、牛、马、鼠以及各种植物)大举入境现象。但是,这些动物族群起初数目虽然暴增,不久却开始自我矫正。

      也许只要时间够长,人类在温带世界新生态环境中的扩张,也会出现同样的状况。就我们所熟悉的时间规模而言,像是百年、千年而非千万年,一般物种间的生物调适恐怕还不足以限制人类的增殖。原因在于,文化性(而非生物性)适应能产生并支撑人类整趟冒险之旅,于是乎,每当人类某项特殊的环境开发活动遇上困难时(这要多谢某项关键资源被耗尽),人类总有这分天才找着新的生路,开发新资源,一次又一次地扩展我们对生物界以及无生物界的霸权。

      到处都是反应迟钝的猛玛象、巨大的树懒以及其它大型、缺乏经验的动物,等着人类来宰杀,这样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太久。说真的,曾有人估计,机巧又浪费的人类狩猎族只花了一千年,就把北美及南美洲上的大部分大型猎物都赶尽杀绝了。

      根据这种美洲历史观点,猎人集结成有组织的大队伍,沿着一条可发现大型猎物的动线而居。过了几年后,由于猎物枯竭,也们只得迁地为良,不断向南移动,直到美洲大型猎物几乎全数被消灭掉。

      像这些的惨剧,当然只可能发生在熟练猎人遇上毫无经验的猎物时。至于在旧世界上,则从未发生过如此戏剧性的物种接触。在那儿,狩猎技巧渐渐地更常用到北方的大型动物身上,原因可能只是在于,每一次向北移动,猎人都必须适应更严厉的气候以及更艰困的冬日。然而,在美洲却正好相反,猎人移动方向是由北往南,由酷寒移向温和。结果后者所造成的大型动物灭绝,远较旧世界来得突兀和广泛。

      接下来发明的诸多新技巧,使得人们可以一而再地重演「轻易探测并快速耗尽资源」的新领域现象。目前中东地区的石油短缺,只不过是人类这种挥霍方式的最新例证之一而已。然而,由于石器时代居住在温带以及近北极地区,人类与其它物种共存的方式,也因此而进入一个更持久的模式——这种模式在后来的历史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人类这种跨越不同气候带的分布,结果是在不同社群中创造出一种或许可称为寄生坡度的现象。  

    ■寄生梯度南北相反

      毕竟,当气候变冷以及(或)变干时,生物种类的变化通常会变少,意味的正是:有办法影响人类的寄生生物,无论在数量或种类变化上都减少了。此外,随着温度和湿度降低,以及温暖季节和日照时间变短,寄生生物想由某宿主成功也转移到另个宿主身上,也变得更困难了。于是又创造出如下的一个感染坡度:来自较温暖、潮湿地区的族群,可以向较凉爽、干燥的区域移动,而不太可能撞上不熟悉的寄生生物,然而,潜伏在南方较温暖、潮湿地区的传染病,却始终威胁着来自北方或干燥沙漠地区的入侵者。

      我们或许也可以反过来描述这种坡度:人类族群愈往寒冷、干燥气候区移动,他们的生存就愈是直接依靠他们与大型动植物的生态关系。至于和微小寄生生物间的平衡关系,虽然在热带地区如此重要,但是对于移到寒冷、干燥地区的人类族群来说,却变得比较不重要了。

      这项差异很自然地造成一项重要结果。几乎所有微寄生生物都小巧得没法让人类肉眼看见,而这意味着,在发明显微镜以及其它辅助人类观察的仪器之前,没有人能够了解或是控制与这类生物的接触。因此,纵使人类有这分智能妥善应对肉眼看得见、能实验的事物,然而人类与微寄生生物的关系,直到十九世纪,依然大都停留在生物性的层面,也就是说,超出人类蓄意掌控的能力之外。
    


    IP属地:湖南6楼2006-11-11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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