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布利和母亲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怀着尊敬的心情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了.现在他还住在这里,还在负责一部分家务,但他却和母亲展开了一场持久的冷战.表面上,家里依旧如故,但是两人心里都清楚, 母子俩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真是煎熬的一星期.诺布利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做饭,默不作声地和母亲一起吃饭,洗盘子,打扫房间,然后就是---发呆.
躲在房间里,一个人默默地看着窗外,只有这时他才会真正用心去做一件事,尽管发呆会更容易让他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每次想到这里他就痛苦的几乎要哭出来.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天他没有勇气去保护库达利,他想自己大概永远也没有颜面去见他了吧.
“诺布利,到楼下把仓库里的剪刀拿来.”妈妈的声音传了上来,诺布利想了想,还是决定下楼取剪刀.
“仓库…?啊,是这个么.家里还有这种地方啊…”诺布利推开仓库的门,一股浓厚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咳咳!一定…得找个时间…打扫一下…咳!”
诺布利一边挥手赶开灰尘,一边用目光搜寻着,于是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柜子上.然而这个柜子吸引他目光的原因并不是放着剪刀,而是在众多积满尘土的东西中,只有它有明显的最近才被动过的痕迹.
“难道是在这里?”他疑惑地走过去,拉开了柜子,却在下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柜子中并没有什么剪刀,却有着另一样东西,一件诺布利的母亲一生也不愿让他看见的东西.
照片.
一张由相框装着的泛黄的照片静静地躺在拉开的抽屉里,上面有四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看上去像是与对恩爱的夫妻,而他们的手上,分别抱着两个看上去只有一岁左右,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银色的头发,灰色的双瞳,以及同样的笑容…
“这不就,这不就是…我吗…!”诺布利的瞳孔瞬间放大,目光看向了另一个男孩:“那么,这个孩子就是….”
啊!全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手中的相框慢慢滑落,跌在地上摔得粉碎.诺布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玻璃碎片刺入他的双腿,他却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只是不住地摇着头.往日尘封的记忆全部释放,不断流入脑海,让这个从不轻易流露出情感的少年,将所有的痛苦与悲伤爆发出来.
他怎么可以忘记?!不仅是爸爸,他的弟弟,他唯一的弟弟他居然连他也忘记了!难怪他看见那个和他拥有同样长相以及悲伤眼神的少年时,会感觉那么的熟悉,即使是抱着无奈的态度与他交朋友,也还是不愿去伤害他,因为那是与血脉相连的弟弟啊!
诺布利终于忍不住抓起破碎的相框跑了出去.在楼下,他看到了母亲.他将相框恨恨地摔在地上:“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母亲似乎吓呆了.从小到大,诺布利从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她.然而让她更痛苦的,还是他终究发现了那个不争的事实.
似乎等不及了,诺布利顺手拿过一件大衣批在身上,冲出了家门.
他不能再等了,他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已经深深地伤害了自己的弟弟,因为他的懦弱,他的弟弟随时都可能会死去!他一定要见到他!一定要当面向他道歉,一定要!现在谁都无法阻止他!
今天的雪,下得比往日还要大.狂怒的北风夹杂着雪花,毫不留情地打在这个衣着单薄的少年身上.可诺布利却一心只想着赶路,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雪花.
现在的他,正在一条乡间小路上同风雪抗挣.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望无垠的白,以及这个渺小的黑点.雪能掩盖一切声音,包括死神的召唤.
所以当他注意到身后响起的喇叭声时,已经太迟了.
刺耳的刹车声以及“砰”的一声巨响是诺布利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纯洁的雪地上瞬间绽开一朵美丽的血花,将周遭染上凄艳的红.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真是世间少有.如果加上慢慢掩盖在少年身上的落雪的话,简直就是一幅上天赐予的绝佳的风景线.
而他的世界,就此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