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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FIN】【米/雅/?】《Arabesque No.1 / 芭蕾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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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下。有些事还是不想在标题照直说出来。
千言万语一个字,慎。


1楼2012-03-18 10:59回复

    几星期后我能一瘸一拐走路了。米诺斯的脸伤也愈合得七七八八,除掉纱布绷带那天他心情极好,最终答应了带我去山外的城镇晃晃。
    那里当然已没有人,死尸气味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浓重。他熟门熟路走在前面,也不顾我脆弱的步行速度。我走了一段时间,摸摸墙壁,进废屋转一圈再出来,后来脚疼得厉害就在焦黑废墟上坐下盯着天看。期间有几架看不清标识的飞机嗖嗖掠了过去,没有停留的。这里毕竟太小,且空城本就是它的战略预期。我抬着头尽力回想不久前死在这里的同伴和敌人,直到米诺斯抱着摞碗碟和零碎东西走回来。
    “哦,你反倒没有露出那种表情……没错,之前我也带着你亲爱的‘长官’来过。发现自己吃过死人的遗物他似乎极想用那拳头让我也永远倒下,也不想想那伤势……不,现在也做不到的。当然了,他的肉搏差劲极了……但你能想象吗,他回去以后就开始发脾气闹绝食?在这个情况下绝食!……最后不声不响倒地烧了几天才把体力和抵触情绪都耗光了。虽然现在也——你并不是没看到今天你提出要跟着一起来时他的眼神。”
    我冲他笑,这不难。自从存活下来我就没想过撒手人寰,所以结成同盟而已,对我们三人中任何两个的关系我原先都是这样认为的。米诺斯独行时会去一整天,或两三天。我随行则通常是半天,下午回来能看到刚睡醒的雅柏菲卡肿着眼睛在椰树巨大的叶子里穿梭,有时还会蹦跳两下。他跟我伤的一样是腿,给过我一些他自己并不遵从的有益建议,不太记得自己也刚摆脱卧床期。
    不久前我们经历了一次食物危机。物资消耗比想象得快,捕鱼也不乐观。晚餐桌上米诺斯置身事外般轻松提起这情况。半晌雅柏菲卡语气平板道那些,是西谷椰子树。米诺斯闻言盯了他半刻,他挑衅般直直回盯,最终是米诺斯咧了咧嘴角移开了视线。第二天雅柏菲卡就着手调查椰树干内的淀粉量,好像这在他脑内已预演过很久。他对植物的了解确实泛而深。那几天米诺斯经常站在阴影里看着。如果问,他恐怕会答是为了保存体力,休息时他喜欢观赏美丽的东西。有时雅柏菲卡会忽然一动不动就那样扶着树干站很久。米诺斯通常也在那里站着看很久,同样一动不动。
    ……而我,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总引发糟糕的回忆,所以每当他们两个进入雕塑状态我就会走开。食物危机解决了,后来我发现自己很有点渔夫的天赋。有天夜里雅柏菲卡端着灯进来,看着桌上摇晃的橘色火光,被冷风吹得一哆嗦时我忽然不由自主想,毕竟我们还是活下来了。当时米诺斯斜倚着墙打盹,雅柏菲卡像在发呆,我蜷进避风的角落揉眼睛,很容易产生的错觉:好像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能无限绵延到时间尽头一般。
    第二天一想又觉得荒谬。我是连确定所有战友都已阵亡时都没流过眼泪的。
    初夏,雅柏菲卡不再在树林里游荡。他弄到了些毛茉莉的种子,整天蹲在房前空地上鼓捣不停,对其余事漠不关心。有时我认为他可能一直比起生物更喜欢与永恒沉默的存在相处,有时又觉得可能自从我伤口结痂、我对他的意义就已褪去。我想自己没有产生被遗弃的小狗之类的沮丧伤痛之情,尽管他有时甚至显得疑惑为何有个陌生人喊他回去吃晚饭。习惯的力量是可敬的,尤其在一个生存已是胜利的年代,它已是最温柔的保护。但即便我早已清楚这点,也在他肩上栖着一只猫头鹰回来时惊得几分钟说不出话。
    ……噢,我感到惊讶是为他竟打算在这样的情况豢养生物,远超过这只鸟是怎样神奇出现的。这可能过于明显以致形成了反感氛围,他拧起眉头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正不出声承受着一些伤害。我更加惶恐而不知所措,所幸米诺斯在进屋十秒内迅速掌握了事态。随后他就笑出声来,顺手把啃了一半的野果投给那用喙梳理片羽的大鸟。
    “如果这是几个月前,你大概已经被赶到墙角一顿暴打。”他弯下身愉快地用手指逗猫头鹰来咬,“这不是你们衣服上永远都有的从属印记——象征大地爱与和平的团徽嘛。”
    


    3楼2012-03-18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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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错过了对着它痛哭流涕的时机。米诺斯得偿所愿被伤了三根手指。两条线路终幕都通向当天下午我干了平时两倍的工作,一从那破船里爬出来就被自己浑身的异味激得跳进海里滚了三圈。
      也就在一周前,像跌跌撞撞上奠柏枝干后被随风飘荡的枝干笼入怀抱的迷失之人,一艘快艇被绽放的白色浪花簇拥送进了坎坷的珊瑚礁间,在傍晚时刻发出了一声巨响。根据幼时听过的故事这样的树先用鱼来喂饱它就能采得珍贵的药材,但这船及上面几个人的命运上这条岔路显然在神让米诺斯恰好闲逛到海滩边的瞬间宣告关闭。这一切其实也是我的想象。他不是喜欢炫耀战绩的人,我发现平日踩惯的路上忽然有一些区域出现了松动也可说是神经过敏。他几天后才状似不经意漏出口风,毫无先兆或铺垫,在昏黄灯光与重复的苍白食物伴奏下轻巧将主旋律截断扭转,观察我们反应时眼角充盈着无营养的笑意。
      共同生活太久会形成彼此密不可分的错觉,包括不愿冒险的惰性。对米诺斯而言后者却好像从没在脑中扎过根。他带来万千可能性,将战场与人群的噪音吸收瞬间放大注入这荒城的所有耳中。那夜有几分钟是那样好像无止境得漫长,血液流淌疾速强烈得几乎全身被定住陷入麻痹。理智被情感蜂鸣推搡开去,舌尖自作主张蛇一般润了忽然发干的嘴唇。终于用了力气让自己低下头再假装专注于食物时其实已感觉不到饥饿,那动作实际也只是下意识模仿我对面流畅摄食的雅柏菲卡。我不想接触灰色刘海下那双极锐利的眼睛。
      同样的事情似乎已发生过无数次。曾经类似本能的潜意识让我在这两个陌生人中选择相信酷似的脸必定象征着能够融合的精神,就将那无起伏的态度理解为对饥饿、求生、乃至这战争本身的孤高轻蔑,使自己成为与他紧密相连的卫士共同拒绝外敌侵入。这两人针锋相对的态势是这样明显,以致我甚至连仔细观察思考都懒就带着隐隐的自负感将自己视作了天秤间唯一决胜的砝码。在连共处一室都少见且不安定的他们二人中间我保持着机动的游离,与雅柏菲卡极度相像的模样下是不能预见米诺斯行为时回想自己就多少能抓到线索的思维。我不必在一人骄傲展示逃生希望时表现不屑,也不必和任何一人保持一个岛屿的距离。不受故作的制约或影响即是说,我既是他们两个某种意义上的结合体,又(从而)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更强。
      而这好像要将空虚的时光赋予意义一般的愚蠢念头,我并不喜欢任何事让我再想起来。
      “引擎有点问题,没法启动。”
      我一边撩起衣服绞干一边对跪在沙滩上专注抠着小洞的米诺斯报告。搞到衣襟都有些发卷他也没有抬头,半晌终于直起上身,欢快地把受伤手指上挂着的小螃蟹丢给我。到底这种时候就不像带过上万兵的军官。我赤脚上岸随手把螃蟹甩到沙上,冷不丁又被扑岸的浪头浇了一身。
      


      4楼2012-03-18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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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着吧——再几天,说不定就是今天晚上,他很快就会来找你商量要不要就在这里永远摆脱掉我,只你们两个逃走回去。”
        开始维修作业后每天就累得很快,躯体沙漏总不知不觉就达到警报点。尽管受过不算轻松的军校训练,这次的重伤毕竟留下了相当绵长的副作用阴影。但这样反而要好过许多,对饮食的枯燥能够接受,晚上也总能很快睡去。通常无梦且很沉,因此不知道那晚雅柏菲卡花了功夫才把我弄醒。
        一片漆黑里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在醒来的瞬间触电般想起了米诺斯的话,指尖突然发冷,竟然在一半畏惧那黑暗中可能响起的言语的同时同等程度期待它出现。为显示我已醒来故意大幅度动弹了几下,感觉到触及我肩膀的手指有些僵硬于是屏了呼吸。而雅柏菲卡只是收回手低声道吵醒你了很抱歉。我就睁着眼平躺着又等了一会儿,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因他一直呆在那里没有离开而几乎痛苦地躁狂跳动。
        这一个晚上我没有睡好,翌日没去查看船的情形。整个上午都只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直到因饥饿而坐起来时突发的眩晕让我意识到自己实际正试图反逆时间轴回到整天躺在那里的重伤时期,甚至更早,无知觉躺在所有熟悉却至今无法入梦的人身边——它终于来了,这迟到了很久的感觉,只因与那人共同呼吸、心跳共鸣的一个无言夜晚。并非对致我流落至此的敌人的仇恨愤怒,也非被那艘船点燃的对胜利、希望与未来的强烈盼望,好像那些生活已被直射我眼睛的日光贬为模糊不清的无意义背景,那仅此就能点燃一切生之火焰的强度,已在我脑中沉淀许久的——
        ——难道不是我希望彻底摆脱一个人后与另一个永远离开这里吗?
        长期以来我都只望着那两个人,以曾经几乎能望进全世界的精力只是也只能凝他们。原本作为消遣及对自己仍是活人的反复自我提示,自信超脱于那两人的针锋相对之外,却从未发现在将即使最小的行为语言挖掘出意义后记录在案的同时视角早已谦卑退下判官式的高台。在我将自己与那两人联系上的瞬间就已被卷进那静谧风暴的中心,那求生与无望者间好似无尽冥河的直线迷宫……而我竟有那么长时间内都浑然不知自信是凭自己的意志在这歧路中周旋……!
        ——难道他不是看穿了这点才轻松吐出那不祥的预言吗?
        我就一个上午直挺挺躺在那里无比冷静地任念头如春日新树般在阳光照射下尽情开枝散叶,下午浑身僵硬精疲力竭终于睡了过去。或许是潜意识怜悯想尽可能将我护在深沉的睡眠中,当我醒来第一个倏地掠过视野的场景是那头美丽的蓝发在黄昏赤红光线里闪闪发亮,然后一声沉重的闷响,雅柏菲卡揪着米诺斯的领口直把他的头颈钉到墙上。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雅柏菲卡的表情,被攻击方被克制在墙上皱着眉头咳了起来。我来不及出声就听到那个曾以为熟悉的温和嗓音低吼:“你做了什么?!”
        “咳……你不是因为知道才动手的吗……咳……!”
        第一声是故作的,因为说这话时他刘海下给人狡黠印象的眼睛仍深意丰富得发着亮,也因此才逼出了之后真正因窒息而变形扭曲的咳嗽,因为被挑衅的一方毫不犹豫且不遗余力加强了抵攥的力道。在这或许下一秒人口数就会变化的危急情况我的反应度却好像已在翻身跳起床的瞬间耗尽,在除了那轻微喘息外全然寂静的短暂片刻我竟还漠不关心地忽然顾念起咕咕作响的肚子,这味道真香,多久没闻到过这样的……桌上那是什么……?
        我是料不到就因这一个无意识的转移视线就又有几十秒直直跪在床上反应不能的,尽管电闪雷鸣的一瞬我已明白这态势是怎么回事,却又因此反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雅柏菲卡长发下的背影瘦得好像能清晰看到两片断翼痕迹般的蝴蝶骨,那肩膀是在轻微颤抖的。并不是因呼吸困难而脸色发白的那个,而是手中已握住那人性命的他的肩膀正在颤抖——
        “……你就非要这样。”
        一时甚至不能判断是谁的暗哑声音,几乎可说是窗外风吹椰林的响动或桌上破烂餐盘上鸟类粗肴的哀鸣,如非亲耳听到,绝不愿相信是由人喉中发出的凄厉回响:
        


        5楼2012-03-18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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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你才会满意……你就一定要做到这个程度……!”
          “对。”
          话音刚落就响起的回答却像把剪断抽丝的大剪,发音清晰毅然得甚至带出些毫无所谓的情绪,怎样也难以想象回答者正被掐住脖子压在墙上。因此仔细一看却发现他真已摆脱钳制了。米诺斯不知何时已握住那刚才还掐着他的手臂,只是一扯就让自己的脖子离开了紧贴的墙壁。他就那么抓着雅柏菲卡的手腕重新站直,垂头望着不愿抬头看任何东西一眼的雅柏菲卡,只是专心致志覆上那人的手引它慢慢抬起后退。
          “我就是要做到这个地步。它死了。它迟早要死的……但你还活着。没有那种能力……你没法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任何其他存在身上……你没有。”
          他握着雅柏菲卡的右手让它卡上那人漂亮的咽喉,又缓缓引它按上雅柏菲卡的左胸口。
          “——它死了,你还活着。现在你能感觉到了吗。”
          我就在那一瞬感到巨大的眩晕,好像被甩出仍轱辘旋转的地球。我的重量忽然回到我自身,斑斓的黄昏在所有天空川流不息。尽管自始至终没有人看向我,甚至我也早已忘却自身的存在,那一刻却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和口鼻,本能地不愿让多余的声音破坏那一瞬可能存在的任何东西:不论它们是否真在那里。
          他一时显得很莫名其妙,不知是因为忽然想起了还有我这一个人还是没料到我会提起这个话题。但我还是径直说了,这本来是我被赋予的权利及义务。
          第二天我又保持饱满的精神跑了趟海岸,米诺斯看到我并不惊奇,照样把辛苦活丢给我就在沙滩上玩螃蟹。我首先尝试启动了引擎,果然已很有起色。当天收工乃至晚餐没人提及船的话题,人与人之间这点总很奇怪:越接近完成的临界点,好像就连空气也越发沉重起来。
          有几天米诺斯甚至没有出现在海滩上。在检查了四次油量储备、得出相同可行驶航程估算结论后,我也把发呆的场景换回了我靠着窗洞的床上。雅柏菲卡看到我回到因漏风而放弃的老位置上表情惊讶,看到他白天离开毛茉莉田我也很惊讶。很长时间我们共处一室没人说话,好像时间真的突然逆回了最从前。
          净水不再保持稳定的储备,有需要就去河边或干脆忍过。肠胃扭起来时才会感到饥饿,眼睛干涩地眨起来才意识到日升。即便这样短碎零落时间也不停流逝,每每想到这点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感炎炎灼烧起全身。到时候了。我们都知道,从任何角落细节都能清清楚楚那几个字。曾经苦涩笑话般的海市蜃楼一步步接近,只是我们不知为何都面面相觑。从贪心的先行者手中夺取毕竟比先伸出手要轻松得多。在那一切思绪都超常混乱不由自主的几天,我竟曾前所未有强烈憎恨起那在海岸悠然摇晃的白色船只,一如憎恶将我抛到这里的命运本身。
          


          6楼2012-03-18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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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还是跟米诺斯讲了我第一次看到雅柏菲卡脸时的感觉。拨开洒落的毛茉莉花朵站上松软的土地,米诺斯则坐在那小山坡上。我说得很快,跳过很多细节。说完后他忽然笑了,说这有些奇妙,真像一个轮回。
            “但你知不知道,他其实不是我在这岛上养的第一个人,甚至第一个伤员……?第一个是我的下属。实际上他已经是别的部门的人,只不过还喜欢守旧规矩叫我一声长官……他踩上这里土地时就是重伤了,被一路追我们的舰队伤到……其实我们都知道那艘几乎没有战斗力的破船能抵达这里已经是个奇迹。他伤了肺,煎熬了好几天。但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我的那个下属……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因为我活下来了吗?所以最后我只有回想着挂上从前他说‘米诺斯大人,这太失礼了’的表情把手枪上膛瞄准他的脑袋扣了扳机,就像一路上我都装作没闻到那股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一样……我在海滩上捡到他就是那天傍晚。全身都是伤,真的染红了沙子。我本来情愿以为他有呼吸是我手指麻痹的错觉,结果就听到他的咕哝……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感觉到有人来了……那么轻,一定要凑到嘴边才能听到。好像在对神灵祈求,他一遍遍都在重复,‘杀了我’。
            “其实那天下午我手边枪里也确实剩了一发子弹,但当时不知为何好像怎样都没力气握起它,明明我握它的时间早已比拿笔更多。每当我把手往那方向伸去,就想起路尼满脸痛苦笑容全力呼吸的样子,想起子弹怎样在枪管里震动轰鸣着打碎他的脑袋。那简直是我弟弟小时候哭着描述过的、绝不愿体验第二次的可怕感觉……当然他还是有了第二次,现在不知道还……这不重要。我跪在浅海里,是他弥散的血腥味让我清醒过来,那个深信自己已用完人生中最后一次‘杀人’的我……他……即便那时也非常美。像个还未来得及上色的陶瓷人偶,那个坏掉的八音盒只是重复着让我杀死他……后来我发现尽管这双手已握不住枪管却好像能拽起人的身躯。一个星期后他还是活了过来。其实这点超出我的预料,我已经给他挖了适合大小的坑了,就在路尼的旁边……哦,你早就知道在那里?所以那片毛茉莉才能长得那么好,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火山灰……那么下次你经过那里时,叫他的名字问候一声吧,他运气不好……碰到了我……我也运气不好,碰到了那家伙。”
            他说完后我又等了很久,觉得安静和晚风的声音比什么都更适宜作为回答。直到尾音彻底消散在空气里,我轻声说,这不像是他会喜欢的故事。米诺斯就一下乐不可支笑起来了,确实不是啊!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声叹道。
            确实不是。在随后模糊的回音中,他又低声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当夜我被轰隆的巨响吵醒,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到心脏沉沉地下坠。一路踉跄跑到海边看到一点橘黄的灯光。在我印象里雅柏菲卡是第一次站在这样接近船只的地方——或说曾经放置那艘船的地方。他举着灯笔直站在那里,头发不断被海风吹得扑到脸上却始终面无表情望着噪音远去的方向。我就站到他身边以一样的角度望向远方。至少那一刻我极虔诚地相信他眼中并非和我一样,只是一潭失去之物再不复还的漆黑。
            “等你睡一觉醒来就会忘记的,会觉得什么事都轻得可笑。把它想成羽毛,做成翅膀然后飞起来吧。如果见到了上帝,部位随你便,记得帮我揍他一拳。如果可以最好揍脸……不,还是随你便吧。”
            ——悲惨的王子,你竟然在这短暂的一生同时遇见了生老病死?
            甚至再后来我终于回到人声鼎沸的陆地、在掌声中接受勋章时都会突然开始发晕作呕,虽然是极偶然恢复也很快的情况,到底还是借着那个理由推脱了很多麻烦事情。不知道是否也因此我的情报源并不宽敞,整整八年,将近三千天的时间里,我再没在任何场合听过他们任何一个的名字。在某次纪念聚会上我对一位曾经不熟、现在很熟的朋友说了这件事,他听得很专心,第二天告诉我不妨当做一场噩梦忘记。我就再也没有跟其他人提过那个岛,某个因厌烦放走了押送的所有俘虏后跳海逃跑的高级军官,某个逃离战俘营追求那之外死亡的年轻军人,现在仍沉睡在那里的一个人和一只鸟。我甚至自己都不再回忆,害怕某天连自己也将之当作幻觉。
            反而躺在柔软的床上后终于开始做噩梦,所有细节都毛骨悚然得清晰。其中重复频率最高的是早年在军校时候的事情,因为得罪了高年级而被埋在沙坑里只有头部暴露在空气里。梦里的我全力仰着头看着天试图封闭所有可能流出的眼泪和呻吟,由此获得了这世界上最悲伤的感觉。那些未出口的绝不会消失,只会更深入身体内部。你就感到随着那温度灼热地流淌自己的内部有一些部分渐渐死去,像冬天静静枯死的树。
            醒来有时是在学生关切的眼光里,有时是因为房东太太一记爆栗。我的梦总是忘得很快,马上就能露出笑容。但突然长出的白发还是令人忧心,所以我决定在瞌睡前尽量想些愉快美好的事情。而每当这样打算时,眼前浮现的总是同一幕情景:在那个好像世界及一切都不复存在的傍晚山丘,雅柏菲卡坐在猫头鹰的坟前望着夕阳发着呆,米诺斯站在他旁边伸展双臂任晚风吹动那身破烂的衣服。很长时间没有争吵甚至对话,然后米诺斯忽然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快速说了什么。雅柏菲卡罕见地没有在他凑近的一瞬间用手肘重击其胸口。话说完后三秒米诺斯也没有退开,却忽然微微侧过脑袋,闭上眼轻轻吻上雅柏菲卡睁着的眼睛。
            我从他们那里窃到了奇迹,却没法投诉它的副作用。每当我那样想象着睡去,醒来时总恍惚感觉只要望着窗口,就会有人从树林里再度悄悄走回来。这又或许是唯一没有改变的事情,对我而言,梦与现实早已永远模糊了。
            


            7楼2012-03-18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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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了沙发慢慢看
              想当年我也是天天听Merry Christmas Mr.Lawrance钢琴版的……
              不过我现在爬墙去DJ再来一碗了……Luv Letter赛高!


              IP属地:江苏9楼2012-03-18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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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我反而LOOP不起来,被那个太夸张的广告词搞得抵触情绪上来了囧


                IP属地:上海10楼2012-03-18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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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的文.....好多的文字量....好精致的描写~
                  LZ乃怎么做到的教我吧~乃太厉害了~


                  11楼2012-03-18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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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文完结了直接加精'没异议吧?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2-03-18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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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萝萝貌似人家LZ已经打了 FIN。 字样~加精吧加精吧~


                      13楼2012-03-18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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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你居然好意思at我叫我来看你一枪崩了路尼脑袋……!简直和两年前某个混蛋写鲨鱼王子的时候叫我来看哥哥被直接捅了一刀一样……你知道的,XX死定了,今儿就让他倒在老妈坟头什么的╯﹏╰
                        早上没睡醒的时候看了一遍,当时的感觉是和之前看的不太一样,感觉从文字和叙述方式都出现了改变。刚刚稍微仔细过了一遍。或者说这次你连平时的世界构造方式都变了。与其说是正统的CP文,不如说它涵盖到了更广阔的地带,CP反而是次要品,人并没有成为宇宙而人生活在宇宙下……并不像是鲁宾逊漂流记,也不同于完全出于本我的热爱生命(不,我脑补到笑得一脸神经兮兮的米诺诺开始屯面包什么的……捂脸),透在骨子里的执着的求生欲……显然你成功的玩弄了路尼把这段脉络说圆了(?)不,这段剧情深化的非常带感(虽然没错我有怨念我真有。说起来你用这个视角不爆字就怪了,一点都不可怜你哼唧。米诺诺性格GJ他刻画的比主叙人要成功= =
                        说起来你给我说你纠结战争末期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纠结什么,结果是孤岛生还的方式,这点真意外因为完全没有考虑过╯﹏╰,不被猜到的梗就是好梗,姑娘干的好w。
                        我差点因为题目去把Nightwish专辑打开了你信吗,然而事实证明背景音乐什么的真的不需要。
                        好了你自己选个死法吧记得把坑挖深一点,清明节我还能给你烧点啥。


                        14楼2012-03-18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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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3楼:好吧没注意到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2-03-19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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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什么,为啥你们一个个都提求生/生命,那种基本从来不是我的主旋律嘛啊题目是德彪西又不是贝多芬囧 这个不是求生而是物理性的生存状态太理所当然了才出了问题米诺渣才先跑了啊囧rz
                            -14 承认吧你内心深处一直有把想崩路尼尼脑袋的枪。


                            17楼2012-03-19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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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意识流,不过还是能看懂(乃滚),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文深沉来着,结果一看回复……姑娘你不会是听那个音乐即兴创作出的吧


                              IP属地:江苏22楼2012-03-20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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