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睡着后的呼吸很安稳,神情也比醒着时放松了不少。良久,赞哥突然把烟屁股甩到地上,用脚后跟碾了又碾,生硬的问:“我可以做什么?”
“打鱼。”
第二天赞哥果然就跟着我一起出海打鱼了。他并不属于我这类人,看手指头就知道,以前在英国肯定没吃过苦,和阿杰都是被人伺候的主。赞哥的打鱼本事远没有他的语言天分那么突出,说实在的他不添乱我就感到万事大吉了。看赞哥在旁忙的不亦乐乎,我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临船的一伙计挥挥毛巾大喊着:“衰尾道人!”
我也哈哈一笑着竖起中指回骂道:“滚!天兵仔!”
赞哥出马的第一天收获不是很大,可他却玩的很high。暮晚归船,赞哥侧身坐在船头,修长的左腿跨在船外,随着广播里的节奏悠闲的晃着,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海面很平静,水里的夕阳荡啊荡的碎成了一块一块,暖暖的橘红燃着了半边天。赞哥很瘦,很高,衬衣的下摆随海风微微扬起,离远看像极了还挂着船旗的桅杆。赞哥近乎痴迷的望着西方,似乎那里有的不仅仅是夕阳。至于他还看到了什么,我早已忘了问,只记得那时的他侧脸非常好看。我摇摇头走过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北七!”
他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黑白讲!”
“对,对!”我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黑白讲!”
阿杰学会的第一段台语则是首童谣。那天一回到家我就听见屋里有人在轻轻的哼唱,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一句,“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我去厨房做饭,赞哥收拾屋子,阿杰难得心情好帮我打打下手,“喜欢?”我边刮鱼鳞边问。
阿杰点点头。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可能是我唱的太快,阿杰一脸无措的盯着我,张张嘴,却不出声。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阿内……阿内……路地,刚……”
“阿嫩,阿嫩……”
“阿内,阿内……”
赞哥对阿杰喜欢的东西似乎总是格外的感兴趣。听着我俩在厨房哼哼唧唧,他则在廊中轻松的唱道,“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阿杰不甘的望望外头,又不服输的握了握拳头,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我没洗手,用还粘着鱼鳞的指头弹了弹阿杰的脑门,“你啊!衰尾道人!”阿杰抻过毛巾嫌恶的擦了擦被我打湿的刘海,郁闷的冲回卧室,“咣”的砸上了门。赞哥开心的大笑,“北七!”
又过了一个礼拜的功夫,等我和赞哥再到家后阿杰就能把这首歌唱全了。从那天起阿杰不管手里在忙什么嘴里都会哼着它: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葡萄成熟还早的很那
现在上来干什么
阿黄阿黄鹂儿不要笑
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阿杰就是总这么固执的执着于他认定的事,就像不和除了我及赞哥以外的人说话,就像擦木棍,就像唱这首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