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猎手和猎物的关系变到合作伙伴,但伊尔却一点也没感到安全。有三十三挥着两把锯子跟着,毛虫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坨点心,随时会被切成烂肉。
三十三始终秉持着自己的原则,坚决不肯让伊尔骑着它飞回大树,而爬墙对伊尔来说又是一件难以达成的事情――况且现在太阳渐渐升高,墙面的温度想必也会让它没法忍受。所以,伊尔最后还是决定钻老鼠洞。
黑黝黝的洞里冒出一股潮气,这让毛虫觉得很舒服。如果再有一片叶子、两滴露水,该是多么幸福啊!它这样想着,折腾一早晨的疲劳感就那么浮起来,像吹气儿一样,弄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嗖”的一声,大刀贴着伊尔的背交叉扫过,如果伊尔有更多力气,它大概会惨叫出来。不过现在是螳螂先发出声音:“喔,抱歉,我还没适应地底下。”
伊尔没力气生气,它甚至连背都拱不起来了。于是三十三多跨一步就踩到了它。
幸好螳螂的脚还算敏感,所以三十三只是轻轻踏了一下就把重心移到其他腿上。
“你怎么了?”
昏昏欲睡……昏昏欲睡……
“喂?”三十三不知道伊尔的名字,所以只好用万金油叫法,“毛虫?蝴蝶崽子?你怎么了?”
我累了。伊尔想这样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如果你这么死掉的话,我会很为难。”螳螂说话的调子听起来好像在思考,到后边干脆是喃喃自语了,“吃呢,还是不吃呢?”
文字无法表述伊尔现在的想法,因为它已经昏过去了。疲劳和饥饿都可以让一条虫失去知觉,如果不是这两样,那么它一定是被三十三气昏的。
再醒过来的时候,它觉得自己趴在一个颤悠悠的地方。休息了一阵子,积攒的力气想必也足够应付抬起身子转转脑袋这种动作,于是伊尔就那么做了。
这里是阳光下的一片草叶,伴着掠过的微风轻轻摇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的叶子,但看起来鲜嫩可口,让伊尔食欲大增。毛虫长大嘴巴,“咔嚓咔嚓”地咬下去,不多时,叶子就断掉了。
伊尔和半片叶子一起掉了下去。
“喔!喔!喔!”
它正好砸到在叶子下乘凉的三十三。三十三叫着,甩甩脑袋,把伊尔丢到一边。
毛虫一骨碌地爬起来,嘴巴里还衔着半根草叶,就像蚂蚁搬运工。
“喔……”螳螂看看伊尔,又抬头看看断掉的叶子,“你下来的方法很独特。”
伊尔“呸”的一声把草叶吐掉,有些沮丧地问:“我是不是回不到树上了?”
螳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偏着头瞪了毛虫半晌,似乎在琢磨什么。
“你……嗯……”三十三用钩子轻轻敲敲地面,“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树上去呢?”
“因为我差不多该要结茧了,在越高的地方结茧,就越容易变成法师。”
螳螂认真地端详毛虫,这才发现它的身材实在肥得够瞧,显然是经历了长时间暴饮暴食积攒出来的。如果一定要三十三用螳螂的观点来形容一下的话,那大概没有比“可口”这个词更恰当的了。
“喔,你总是说‘法师法师’的,那究竟是什么?”
“那个太复杂了,你的三角……”
伊尔只说到这里就被三十三打断了。螳螂怒气冲天地喊:“再说什么‘三角脑袋’我就揍你!”
“你不是不杀幼虫吗?”伊尔缩了缩,小声问。
“我不会把你揍死的。”三十三把两把大刀相互摩擦了一下,发出的声音让伊尔觉得心头发酸。
于是伊尔就开始老老实实地给三十三讲述自己的家史。家史庞大得要命,从蝴蝶的分类到它这一类蝴蝶的血统划分再到家族和姓氏。最后它告诉三十三,它的姓氏是“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