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世
风携浓烟散尽，微暖日光下，焦黑的舍利子隐约反射光华。伽蓝深处，黄花翠竹间，梵唱如从天际传来。
“阿弥陀佛，大师，该走了。”
只着灰色里衣的僧人回了头，敛目，双手合十告了声罪，不曾留恋，跟上黑无常。
直至他们踏上忘川常年无人引渡的小舟，僧人才幽幽叹气出口，“小无常，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浑身一震，刷地转过身，目光炯炯逼视僧人带笑的眼。
“八世了。七次轮回，次次都是你引我、送我。上次便说好，若第八次还是你，你便跟我走的。”僧人笑得狡黠，起身捞了本坐得远远的无常，拥入怀中。
无常无力地挣扎了下，无果，索性反手搂上僧人宽厚的背。闷闷的声音自两人无缝贴合的躯体间传出，“没想到你真不会忘。”
“只是，何苦？八世了，再修一世你便可达西方极乐。”
僧人轻笑，搂紧怀中的人儿，“就是因为已经八世。此时若不抓住你，九世后成佛，就再无机会了。”
“甘心还俗？从此和普通人一样饮孟婆汤，轮回不休？”
“甘之如饴。”
和你比，彼岸算什么？
宁负如来不负卿。


双生
八重樱盛放，一树脂色繁华如末世的残阳，鲜艳而惨烈。
白无常惬意地支着身子，半躺在太师椅里。翩然飘落的花瓣衬着他的苍白。
“冥主大人安好。”勾起的红唇比落樱更妖冶。
绝焰冷哼，“你倒悠然。黑无常跟着个即将成佛的和尚轮回去了。”
“嗯。知道。”
“佛祖要本主惩戒渎职的无常。”绝焰皱了眉，斜睨兀自一如既往笑得云淡风轻的白无常。
“嗯哼。”
“会重罚。”绝焰强调。
“不然就不是你了。”一如既往的挑衅微笑。
“他是你兄弟。”
“不是。”
甩袖而去的冥主闻罢愣住，惊讶地回身。白无常似是倦了，松了手躺下。从绝焰那儿只能看到他削尖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和一对隐在睫毛下的朦胧眸子。
他的声音极轻极轻。
“不是兄弟。如何罚都请随意。谁罚他都没关系，罚多重都没关系。反正… …”
“倾尽我全身修为，还补不上他的过换他一世清欢？”
只有愕然。
“他爱那个和尚。”
“那又如何？”
“太可悲。”
“不觉得。”
他是他的双生，亦是他无双的牵挂与信仰。怎样都值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