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金秀炫穿着一件双排扣的白色西装，说实话，金秀炫长得真不错，单眼皮长睫毛又白又细腻的皮肤，这样的阴柔的气质正与时下流行的男色相符。
　　李智恩其实是心虚，看着金秀炫那红得可疑的脸，她偷偷祈祷金秀炫可不要是想起了拍广告强吻他的那一幕。
　　当时是一时头脑不清楚，但是现在总归是要面对的，虽然病了这么久……
　　她喝一口饮料尴尬的咳嗽一声说：“厄，那个……上次的事是个意外，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啊。”
　　金秀炫低着头持续脸红，声音低低的：“没，没，没关系！”
　　金秀炫的慌乱让李智恩更感难堪，脑袋里转着弯想云淡风轻的过去，就问了些：“金万成是你爸爸？”之类的常识问题，问完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金秀炫当然更加反应不过来，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煎熬两人的话。
　　忽然有人称赞李智恩的手镯。
　　“好漂亮的手镯！” 李智恩抬眼，面前高贵明艳的人似曾相识，穿着一身Doir的礼服，李智恩曾经在某电影节见杨紫琼穿过，熠熠生辉的方形耳坠，她抿着嘴笑又有种优雅从容！被这样的人盛赞，李智恩受宠若惊，礼貌的道谢：“谢谢！”
　　对方干脆走过来问：“在哪里买的呀？”
　　“厄……”李智恩噎住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好像是曹奎贤有天送给她的，还真有缘，那天她一戴上就取不下来了。李智恩从来不戴首饰，她戴什么丢什么，她也很奇怪的这娇弱的玉戴在手上这么久一点磕磕碰碰也不少镯子却一直好好的。
　　那人见李智恩支吾着答不上来，善解人意的一笑说：“真漂亮，是朋友送的吧！”
　　李智恩点点头说：“对啊，朋友送的，越戴越亮，大概是缘分吧，我也很喜欢。不如下次我见到他帮你问一声在哪里买的？”
　　“哦，不用了，玉也是挑人去的，李小姐你的水晶项链也非常漂亮。”
　　李智恩继续道谢，直到那女人走远她才想起这个女人为什么看着那么眼熟，这可不就是那个白敏嘉，曹奎贤的阿姨，电视上见过的。本人比电视上更年轻，更漂亮！
　　李智恩对着灯光看着手腕上温润通透的玉想白敏嘉刚才的表情，她笑，曹奎贤该不会是偷了他阿姨的信物送给了她吧。还有她怎么会知道她是“李小姐”？
　　想到曹奎贤她忽然有点烦躁，这么久了，自从医院那次以后她就没见过他。跟金秀炫呆在一块，李智恩倍感折磨，酒会尚未结束李智恩就借口大病初愈累了要先回家，没想到金万成又出现了，还专门指派车子让金秀炫送李智恩回家，李智恩当着一干长辈的面不好说什么，金秀炫从来就是这样油盐不进。
　　这一见金秀炫，很多事就浮出水面了，她赶紧给导演打电话，导演一听她的声音就跟她说让她什么时候去看样片，从语气听来李智恩几乎可以想象导演的兴奋。李智恩还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导演默然不作声，也没说肯或者不肯就让李智恩先看了再说。
　　李智恩无法只得说到了N市再说。
　　×大校园里的路两旁种的都是香樟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南方城市的树学会了在春天落叶。2月分的天气，×大开始回暖但是还没开学，因此这样的天气校园内仍旧是清冷的，路旁依旧萧瑟，行人稀少，香樟树的叶子落了满地，风一吹落叶被卷得满街跑，李智恩便也踢着落叶玩。这里再过去不远就是张佑荣从前的家，但是现在那里住的人已经换了，张佑荣应该把张阿姨也接到美国去了吧！
　　等李智恩再回到N市已经是3月下旬，N市地处北方，天气依旧寒冷。
　　她不适应N市，当初来的时候老妈就这样说过，李智恩天生畏寒，又有轻微的支气管炎，最是感冒不得，但是她还是坚持下来。那时候总是天真的想，如果她和张佑荣之间的路有那么长，那么她就先出发，这样会不会让两人提前走到春暖花开的那一日？可是还没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个冬天她忽然地不那么怕冷了，房子里的空调坏了好久也没修，她身上还是初冬的那一套。


第　九　章
LUNA的魂就飞了。
　　有同事在一旁轻笑出声说：“LUNA，你省省吧，就李智恩肯定是不吃你那一套的。唉，李智恩，你倒是跟我说说今天早晨送你上班的那个帅哥是谁啊？”
　　“是啊，我也看见了，简直极品，是谁啊，你男朋友？下次带出来给我们大家认识认识。”
　　“是啊，是啊，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的庆功宴？”
　　“啊？”大家七嘴八舌，李智恩有点呆愣，形势急转，今天早晨曹奎贤送她来上班大家都看见了吗？
　　“啊什么啊，带出来让LUNA见识见识，省的她那么轻易的就魂飞魄散了。”同事取笑LUNA。
　　李智恩笑了说：“哎，他啊，他可不是我男朋友，不过介绍给你们认识还是可以的。”她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的就把曹奎贤跟LUNA的形容词联系起来了，那个人端着一杯红酒依在沙发里的样子，那个人沉默着听她诉说的样子，那个人强势的把她揽进怀里冷酷又霸道的样子……嘿，曹奎贤这家伙其实……不知道把他介绍给LUNA她要怎么反应了？
　　李智恩想着，居然有微微的得意。
　　“切！”LUNA鼻孔里哼出来，那样经典的曹总，外表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内在大气强势，还有谁能帅到这地步？她才不相信。
　　可惜的是曹奎贤答应是答应了，终究还是来晚了，到的时候众人早就鸟兽散，李智恩挥挥手把同事送走说没关系，他一会就到，他一定会来的，你们都走吧。LUNA也醉得一塌糊涂管不了她，最后是稍微年长一点的副主编李姐留下来照顾她。
　　曹奎贤到了就看见她那副半醉依在柱子上的样子，他停好车，从那李姐手里接过李智恩，李智恩穿着高跟鞋一个不稳一头栽进曹奎贤怀里，吓得曹奎贤忙双手去抱。
　　他礼貌的对李姐道谢，李姐居然半天未回过神来，等到注意到曹奎贤刚刚对她说话，不由得满面通红，曹奎贤已经半搂着李智恩上了车。
　　这样的人……
　　曹奎贤好不容易把李智恩弄进车里，她忽然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曹奎贤不妨她这一拉人顺势就倒在了李智恩身上。
　　她今天穿一件黑色无肩带黑色裙子披件小外套，脑后松松软软挽起的头发便有几缕散落在脖子上，露出一大截的粉颈，胸口肌肤滑腻莹润，腰部用黑亮塔夫绸掐得很紧，身体凹凸玲珑，脸颊酡红，唇如朝露，有一种纯真的性感。然而她还是用熠熠生辉的眸子仰起头看着曹奎贤，歪着脑袋笑嘻嘻。
　　曹奎贤微一偏头避开她的气息，极力自持：“李智恩，你放开我。”然而说出来的声音是那样沙哑，仿佛魅惑自己。
　　李智恩不说话，反而把手搂得更紧，这下他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她柔软得不可思议，她的呼吸温温热热喷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心旌动摇不可抑制的想到她新鲜如朝露的唇，李智恩咯咯娇笑：“曹奎贤，你长得这么帅，难的跟我关系这么好，就让我吃一回豆腐吧，嘻嘻。”
　　这句话一出，他立刻警醒了，把八爪章鱼一样的李智恩拉开，也不管李智恩东倒西歪的坐在车里，他到另一边去发动车子。
　　李智恩歪在座椅里，那么不舒服的姿势，她努力抬起头来看向曹奎贤：“曹奎贤，你开宾利吗？”
　　曹奎贤没好气：“不开！”
　　李智恩又咯咯笑起来，看了他好一会，自顾自的，指手画脚：“嗯，LUNA说得不对，如果你开宾利一定不会比他差。”说着眼睛半闭着，好似要睡去，良久，却忽然又来一句：“嗯，LUNA说得对，你这样的花花公子连工作都没有应该还是比不上他。”搞了半天她居然在自言自语。
　　曹奎贤脸猛地一沉，看着她，有点郁闷。
　　那天在医院，看见泽演说张佑荣去美国她就气得脸白如纸，要晕，其实他在门外明明看见了靠在墙上的张佑荣，不知为什么他到了门口硬生生的转了身。


　　李智恩急得要命，她拼命回想起平时人家说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网上有人曾说万不得已一定要用套子，生命安全是第一位，可是对李智恩来说如果真的发生了，她能想到的只有死。
　　李智恩看那人提起钱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李智恩马上说：“大哥，如果你放过我，我去取钱给你，你要多少我都给你，马上去取，求你放过我。”
　　“你少给我玩花样。”
　　“不会，绝对不会，我怎么敢，不然你跟着我去，你看着我，我把我卡上的钱全部取给你。”
　　那个司机怔了怔，好像在思索。司机本就是为了财，刚刚李智恩睡着了，牛皮纸袋里的钱露了点角，司机大着胆子取摸了一把，居然摸出那么多粉红色的钞票，厚厚的几叠，这才动了歪心思。车里有其他兄弟留下来的迷香，他从来没用过，怕她中途醒来才拿了点给她闻。原本是打算把车开到荒郊野外抛下她的，可是拿了钱，把她抱出来，见她酡红的脸，酽酽的唇，玲珑的胸，才动了欲念，不过钱还是最主要的。
　　他这一思索李智恩却仿佛看见一线生机：“大哥，好不好，我取钱给你，你马上放了我，从此我们再不相干，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敢玩花样。不然你带我到最近的提款机，我把卡和密码都给你，你自己取，好不好？”
　　“那……我放了你以后你也不准报警！”司机也是一时动了邪念，虽听他的兄弟说多了这样的事，可亲身经历毕竟还是第一次，胆量和经验都不足，自己也是犹豫不定的。
　　李智恩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不会，我不会，我恨不得马上给你钱，只要你放过我，我不敢玩花样的。”
　　再次坐进车里，李智恩面色惨白，也不知道司机将车子开到了哪个农村，黑黢黢的夜里，路上连一部车子都没有碰到过，她思考着，卡里并没有钱，只要司机找到最近的自动提款机，那么她就再也没有谈判的筹码了，怎么办，她心急如焚，心跳得那么快紧张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又不敢表丝毫露，只有握紧的手，指甲都扣进肉里，却也不知道疼，脑袋里千回百转。她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终于司机把车子开进了一个小镇，马路两旁开始霓虹闪烁，她全身都是冷汗。远远的她看到了广告灯箱上的那个“24小时营业”，李智恩却忽然镇定下来，想横竖今天不过一死，也无所谓了。
　　司机打开车门，迷香的威力已经过去，她强自冷静镇定，司机跟在她身后监视着她。她连呼吸都轻轻的，极力忍住不乱，一步一步却在盘算着。
　　到了提款机前，在司机伸手来接信用卡的时候她忽然发难，把小手提包狠狠的往那男人脸上一砸，拔腿就跑。那司机冷不防被推倒在地，爬起来首先顾的居然还是那张卡，等他起来追的时候，李智恩已经跑过一段距离。

　　可是她还在哭，她还敢哭，曹奎贤忽然踩了刹车，横过身来大手一捞，她的腰便紧紧的被他攥紧在怀里，他将她抱得那么牢，那么紧，仿佛要证明些什么，仿佛这样他就能驱走牢牢占据他心头的恐惧。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他便劈头盖脸的吻了下来。
　　带着蛮横，带着霸道，那样用力的吸吮完全不复他平日里对她的耐心，体贴，温柔，只想将她捺进自己怀里，只想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只想让自己证明她是真实安全呆在他的怀里，这一刻他是如此的贪婪，仿佛要将她吞下，一手遮天。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便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丝浮木般，直到这时她才敢真正相信已经逃脱了那场噩梦的逃跑，她被他牢牢的攥进怀里。
　　也许他是将她弄痛了，她婴宁一声，他才如梦初醒放开她，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神情和话语，一路无话。李智恩呆呆的，这个晚上太混乱了，她来不及再想，再然后晕晕沉沉睡过去。
　　李智恩在医院住了2天的院，除了脚上的伤其他的都还好，但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还是迫不及待的出了院，泽演不明白她又被惹到哪儿了。
　　今天曹奎贤来过，李智恩赖着让他扶她到天台上去，说是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流星雨。其实她自己也是不敢面对他，她总是会记起那一个吻，心就慌乱起来，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只想这样借着机会云淡风清的过关。
　　曹奎贤不作声，扶着她上了天台，她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俯瞰人世繁华，下面车流如织，人来人往。
　　曹奎贤在她身后站立了很久，默默的注视着她，李智恩虽然没有面对曹奎贤，但是脸颊发烧，更不好意思了，她转过身耍赖皮的问：“曹奎贤你在看什么？”
　　曹奎贤的眼睛在那一刻忽然变得深不见底，他说：“李智恩，我有话跟你说，那天……”
　　终于说到那天，李智恩脸红心跳，为了掩饰窘迫她马上接口：“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那是个意外嘛。”真是太尴尬了，李智恩顾左右而言他：“唉，不知道今天的流星雨几点来？”
　　曹奎贤走过来，就在她身后，双手扳过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声音清清楚楚的响起：“李智恩，那不是个误会，昨天。”李智恩心猛地一跳，抬头望入他的眼里，曹奎贤继续说：“我很喜欢你，我没想过我还能喜欢人，所以说这样的话真的很不习惯。”
　　李智恩就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心里正惊涛骇浪，曹奎贤却又说：“那个吻，我很抱歉，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不能喜欢你。”
　　李智恩手死死地掐着栏杆，她的指甲仿佛要抠进栏杆里去，冰冷坚硬的铁栏杆，指甲要被掀翻了却不知道疼。
　　她如何能预料这样一场对话，又如何能招架这样的场面，曹奎贤这样郑重的一番话，这么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是害怕她跟允儿一样对他纠缠不休吧。李智恩被这一个“抱歉”刺伤了，但到底是年轻气盛，这个时候李智恩尚不知道越是冷静理智才越能挽回尊严，她语气很冲：“不见面就不见面。”脸依旧是朝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脊背倔强的挺得很直。
　　曹奎贤还在后面看着她，李智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沉默让她觉得尴尬难堪，她背对着他冷冷的说：“曹奎贤，不是不要再见面了吗，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她恨不得他马上消失。
　　可曹奎贤终究是曹奎贤，他会为这个受伤的声音心疼，但是仍旧不失风度：“李智恩，你要我扶你下去吗？”
　　“不用，你一个人走吧，我还要看流星雨呢！”她强作镇定。
　　曹奎贤讷讷的说：“那我先下去了，你别在这里呆太久，风大露重……”
　　李智恩已经无法忍耐：“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曹奎贤心里微微一陷，他为这个事情设想了很久，所以一直到第三天才来面对，没想到他却还会犹豫，可惜最终他还是掉头，闷声不响的走下楼去。到底是曹奎贤，他会有一时的冲动，会有短暂的迷失，但是他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该怎么做，他不能轻易的被这个女孩受伤失控的声音绊住了脚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讨厌那个早晨因她而产生的莫名恐惧，好像被人掐住脖子无法反抗，他把李智恩归结为一时的冲动，和短暂的迷失，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作。
　　等曹奎贤消失后，李智恩兀自还气得浑身发抖，她已经气到跟自己别扭起来，仿佛是气自己方才的反应，她不应该那么失控，她应该理智的转过身来，对他说：“谢谢你的喜欢，这是对我的赞美。”她不应该在听见他的话时有一丝期待和幻想，才让他说出后面的话，李智恩对曹奎贤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为什么先转身的不是她？为什么只有她像个怨妇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清冷的天台？
　　曹奎贤下去后，叫了护士上来，李智恩看着护士走上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凶悍不善的拒绝了护士的扶助说：“不用你，我自己来。”
　　赌着气下楼，没把握好力道，伤口裂开，痛得李智恩直咬牙，但是她不准自己呼痛，硬是撑过去，一步步仿佛踏在刀山上。
　　下去正好遇上泽演，便坚持要出院，泽演说：“你这伤口还没好，医生说……”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李智恩怨恨的眼神，泽演不敢再说什么。

　第　十三　章
　　其实李智恩只是在跟曹奎贤生气，李智恩从张佑荣那里受了伤，感觉痛苦和被遗弃的时候是曹奎贤扶助了她。可是今天曹奎贤这样一番话她还真有点承受不了，就好像张佑荣将她从山上扔下来，是曹奎贤把她接住，但是他带她走了一段，还是再一次的将她扔下去，这一次却更痛！
　　无缘无故的，可终究，李智恩被伤了心。
　　泽演忙着帮她去办出院手续，医生检查她伤口又裂开了，不仅不肯还把泽演教育了一顿，李智恩看着泽演忙上忙下又有点后悔，她刚才其实并不是针对他。
　　李智恩只得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她叮嘱泽演不要告诉张佑荣，免得他担心内疚，张佑荣却还是从美国回来了，她刚睡着，泽演也正打算离开，却看见风尘仆仆出现在走廊尽头的张佑荣。
　　张佑荣见到泽演忙走过来，泽演却劈头盖脸的骂他：“张佑荣，你简直疯了，我不是告诉你这边有我吗？案子的关键时刻 原告总工程师不到位，看来美国的那个案子也不用再砸功夫了……”泽演火气责难满满转成无奈，李智恩出了这样大的事，张佑荣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工程。
　　不待他数落完，张佑荣问：“她怎么样了？”
　　“刚睡着，还好，脚心被玻璃扎了，打了破伤风，挂了几天生理盐水，第一天吃的饭全给吐出来了，估计是被吓的，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修养一阵就好了……那个司机也被抓起来了，整得够惨。”
　　张佑荣眸光一闪问：“曹奎贤？”
　　“估计是他的手笔。”
　　张佑荣没再问，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没有开灯，他走到床边，看着李智恩安详的睡颜，伫立良久，忽然走上前倾身下来帮李智恩掳了掳鬓边的碎发，手背贴着她的脸摸索了一会才轻轻放开，退了出去。
　　张佑荣退出来也没走开，仰头靠在病房的门上，脸色苍白，眼睛里是一片迷茫，看起来憔悴又哀伤。
　　泽演不忍，对他说：“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你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李智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别太担心。本来她是不让我告诉你的，她说如果你知道又该担心难过了，其实她并不怪你。”
　　张佑荣“哦”了一声，听见李智恩的那句“不怪”，脸色愈加苍白了。
　　张佑荣从小就太过阴郁，泽演看他心里担着事比看他哭还难受。张佑荣是李智恩出事第二天搭飞机去美国，估计到美国一接到他的短信就又买了回程票。这两天他们公司发现硅谷一家跨国公司抄袭他们的程序，张佑荣这次回国取证，估计美国那边也是今天开庭，这样中国人告外国侵权的案子最难胜诉，但是如果官司输了不仅得不到赔偿，他们已上马的工程也会被勒令取消。张佑荣从来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公司那么大一摊子人等着他，可是事情牵扯到李智恩，他就顾不得了。
　　他无力的靠在门上，泽演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不能告诉她，绝不能告诉她，我妈就是害怕我告诉她还逼我发誓。但是我怎么会告诉她呢，我已经毁了她一个幸福，不能再毁她的家庭。”
　　第二天泽演送李智恩出院，张佑荣就在医院的角落目送李智恩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李智恩出院后得知金秀炫去了纽约，李智恩苦笑，一群人到头来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智妍走了，张佑荣走了，金秀炫都走了。她的爱情，她的友情，她对生命的追求，她的勇敢仿佛一夕之间都倒塌了。她向来是勇敢的，坚定的，就象坚信张佑荣一定会从美国回来，他们一定会走到春光灿烂，可惜她付出这么多后，得到的除了失去，什么也没有。
　　那么她是哪里错了呢？
　　杂志社做古镇的专题，她自动请缨，背着包行走在桂李阳朔，湖南凤凰，云南丽江。在每一条古朴繁华的街道眺望路口，喧嚣熙攘的人群，人间烟火，朦朦胧胧，她越显得单薄。


　　“智妍呢，这个春节她过来不？”恩妈并不知道李智恩和智妍之间发生的事情。
　　“她啊，也许以后都不会来了。”
　　回到家，李智恩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分别买了礼物，见到大院里的叔伯阿姨们也都礼貌问候，不似从前那般咋咋乎乎，飞扬跳脱。经过张佑荣以前住的工友宿舍她有时也会停一停，想起以前在这个花坛前张佑荣曾陪她一起捉过虫子，她就笑一笑，看春晚的时候想起智妍，不知道她现在和谁在一起过年？
　　不过再想起这些她只是轻轻的一笑，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过去了，她以后可就是一个人了。
　　李智恩的乖巧看在恩妈眼里，刊载大院里阿姨叔伯的眼里却有点走样，大家都是从小把她宠到大的，谁看了她都心疼。张佑荣和李智恩的事也算众人皆知，智恩从小就和那个清洁工有出息的儿子亲后，谁晓得那人在美国开了公司，另外找了女朋友，这个×大是再也不回来了。
　　有意无意间，当李智恩在家的时候这些大院里的人总是不停的往她家领人，同事的子侄，×大新来的年轻教授，各种各样，其间不乏家世显赫书香门第的青年才俊，甚至年轻有为不下张佑荣的人也很多。
　　李智恩怎不知他们的心意，换做以前她肯定要狠狠的嘲笑老妈，拒绝这种事，但是现在的她很听话，长辈们都是为她好。他们殷勤她也无可挑剔的应对，出去见面吃饭逛古迹泡吧聊天见朋友，只是不似从前她总是叽叽喳喳迫不及待的告诉张佑荣这里有谁谁谁，发生了什么什么什么，她一应只是淡淡的沉默，淡淡的微笑，点头，恰到好处。
　　只是偶尔有一天一个人送她回家，忽然在楼下要吻她，她惊慌失措，又不知道怎样避开，情急之下一把将那人推撞在墙，那人头顶一个包站起来深深的看她一眼，怒不可遏。
　　那人是大院里卢院士战友的孙子，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在外头无法无天惯了。过年随同爷爷从北京回老家祭祖，本来金希澈对这类的相亲宴是极其排斥的，但为了应付过关，那天不清不愿的还是来了。
　　见到李智恩，漂亮是漂亮，但是温婉乖巧不管别人说什么她总是淡淡的点头微笑根本就是不他感冒的类型，他索然无味，随便说了几句，没想到爷爷却十分满意。后来又逼着他约她，她倒也肯出来，不管他带她去哪儿，说什么，她总是淡淡的侧头微笑，听是听了但是有没有往心里去就不得而知，但是那样子偏偏就惹火了他，送她回家这一路都有东西挠着他的心。
　　她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家，下次再见，语气神态礼貌分寸得恰到好处。
　　他看他轻轻展颜，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他的心就躁了起来，可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她居然还能把他推到地上去。
　　李智恩看着他火气很大的样子，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走掉，她靠在墙壁上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虚脱。
　　面前的这个人怒火冲天的走掉，难道这样也是她错了，可是凭什么？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想吻就吻，想抱就抱，不用负责任？
　　李颐在顶楼盖了个小屋子专门养鸽子，李智恩小时候专门喜欢到那里吓鸽子，吓得鸽子满天惊慌失措的飞，李颐最头疼她。
　　长大了不恶作剧了，但是也从来未见过主动上来收拾鸽子屋，李颐看着李智恩弯腰从笼子里找鸽蛋 。
　　“智恩，要是还有几只你掏不到就算了，让它呆在那儿吧。”鸽笼里太腥了，李颐担心她被熏着。
　　“那可不行，要是留下了明天就会有母鸽子来孵。老爸，以前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母鸽子孵蛋，现在我明白了，妈妈工作忙，你也忙，如果孵出小鸽子了照顾不到，对这小生命来说是不尊重的，老爸我猜得对吧！”
　　“对，对。”李颐机械的应承。
　　李智恩又露出她那顽皮的笑，笑着来邀功：“老爸，你是不是觉得我乖了很多，懂事了吧，嘿嘿！”
　　“对，乖……”李颐望着李智恩猫着腰弓着背，欲言又止，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李智恩弄完那几个鸽子蛋，站起来，李颐轻轻抚摸她的头帮她顺了顺鬓边的发丝说：“智恩，爸爸对不起你！”
　　李智恩抿嘴一笑，也轻轻抱住老爸，在李颐耳边说：“老爸，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我太不懂事了，我知道我又让你们担心了，妈妈她上次跟姑妈在电话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其实我没什么事，我只是怕你们担心我而已。老爸，我想回N市！”
　　李智恩说要回N市，全家人几乎都松一口气，或者家人早就在等她对他们的安排发出反抗，随便她说什么都行，只要不再这样逆来顺受。从前李智恩最反感这种变相的相亲，可一段日子以来她顺从得让所有人害怕，恩妈说什么是什么做什么，人家说什么她都是抬头微笑应对，可越是这样家人越是小心翼翼她的动向，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提到张佑荣。
　　李智恩也明显察觉到，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明明在微笑，可人家说她笑得牵强，虚幻，她接受他们安排的相亲，家里人理解为逆来顺受，性情大变。她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家人放心，直到那天被金希澈强吻，她才蓦然惊醒，原来她一直在逃避自己，不敢面对自己。
　　她早就知道也接受了张佑荣去了美国再也不会回来，而真正令她受伤想要逃避的是曹奎贤。因为曹奎贤吻了她要说抱歉，因为曹奎贤一席话她伤了自尊，因为曹奎贤的不再出现她无所适从。

第　十四　章
　　恩妈开车送李智恩去机场，临走李智恩返过身来抱着妈妈在她耳边说：“老妈，我走了！”
　　李智恩能感觉到老妈对她的不舍和不放心，上次她在天台发现老爸鬓边的头发已经开始泛白，原来爸妈真的老了，人年纪一大最不舍得的便是儿女。她是他们的独生女。
　　恩妈拍拍她的背说：“到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智恩红了眼眶，怕老妈看见她马上放开老妈掉头就走，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当着老妈的面哭起来。
　　李智恩回到N市杂志社给她分了一套公寓，LUNA帮她来搬的家。
　　虽是春节期间，可杂志社的劳动力都来了，大家看见她那面熏黑的墙壁都笑起来打趣：“李智恩，你该不会是在家里弄烧烤吧？”
　　李智恩闻言看向那面墙壁，那是去年被热水器引起火灾烧黑的墙壁，当时她和智妍事情一茬接一茬，这墙一直都没装修，烟熏火燎的在那儿，连那爆掉的电视机都一直摆在那里，她笑笑说：“哪能啊！”
　　现在李智恩连笑容都是这样淡淡的，从前她进报社跟LUNA关系打得火热，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两人性格相近，所谓惺惺相惜。可现在主编都夸赞她得了大奖后，人越发沉静，宠辱不惊啊！她亦是笑笑。
　　搬到杂志社的公寓里，她马上买了台电视机放在家里，每天下班之后在外面吃过饭就把电视机开着。就算她在客房她也把电视机开着，她不是害怕鬼怪，她只是害怕没有电视机的房间里她轻微的响动，都会引起巨大回响的那种惊心。
　　所幸春假还是过去了，恢复上班，采访，出差。每天很平淡，没有再见泽演，也没有再去夜未央，那一伙人就如一个梦随着张佑荣远去。
　　她出差回来，迎面碰上从办公大楼出来的LUNA老妈，她到LUNA家去过几次甚得老人家的欢心，最近频繁出入杂志社是在逼LUNA去相亲。
　　她礼貌的问候：“阿姨，您怎么来了？”
　　“唉，还不是为了那死丫头片子，智恩啊，你跟LUNA这么要好平时帮我多劝劝她，有好的也叫你男朋友给她介绍几个，死丫头这么大了又不结婚又不恋爱的。”LUNA虽叫LUNA，但是实际上年龄27岁了比李智恩大上老大一截，她这样也算高龄了，可就是一直不恋爱，把LUNA老妈给急死了。
　　“阿姨，我没有男朋友，不过我会帮您劝劝她的。”
　　“哎唷，你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我听说你们对面楼里那家广告公司的经理，小伙子一表人才，大家不都说那不是在追你吗，一天一束玫瑰的，我还当你有男朋友了呢，怎么眼光就这么高？”LUNA老妈这一向来办公室来得勤，连这样的八卦都被她弄得一清二楚。
　　李智恩再艰难的笑，这事一直困扰着她，她只能避过不谈说：“哪有，阿姨上面正等着我的片子呢，我先上去了。”
　　“喔，那你先忙去吧，阿姨家里煲着汤呢，你看你那脸色平时不注意身体了吧，晚上记得跟LUNA到阿姨家喝汤啊。”
　　“嗯，好的，谢谢阿姨。”
　　就是这样，LUNA27了，换过几分工作，阅历，学识，朋友，生活，她都有，可是她就是不谈恋爱，不结婚。有时候她也会抱着李智恩说：“我都快被我**疯了。”
　　李智恩就说：“那你就找一个人谈恋爱呗，你老这样漂着，虽然朋友成群，可是我怎么就觉得你那么孤单，看你这样我也难受。”
　　LUNA总是不回答。
　　直到某天，LUNA喝五吆六的浩浩荡荡一群人去喝酒，喝高了一个电话打到李智恩这里，是李智恩打车把她接回来。LUNA倒也不吵不闹不吐，只是忽然看清楚了李智恩，一把抱住她就哭起来。哭到伤心处，她喃喃低语：“智恩，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漂着，我已经27岁了，我也渴望真爱，可我更怕一将就就错过了一辈子，但是我真的很累了，对我妈，对我自己。我都好怕什么时候自己就坚持不下去了。小的时候多好啊，总是幻想将来要怎样怎样，仿佛将来一定是攻无不克，要熠熠发光的，就象小时候以为将来自己长大了可以怎样怎样，实际上真的长大了才发现你根本不会怎样，终于知道原来生活就是这样平凡而忙碌。杂志社的前辈都是这样，干几年，等到年龄适当的时候也许恋爱，也许相亲，结婚，或者离开或者继续呆在杂志社，一辈子就这样，四平八稳波澜不惊也未见得她们怎样叫苦连天。可是智恩，我总是不甘心，这一生都到这地步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回来那个人，可是我总是不甘心。”


　第　十五　章
　　中庭的会客室内，一个扎着两支辫子的女孩手拿一支签字笔，环顾这大手笔的装修咂舌惊叹：“啧啧，真是豪华又气派啊！”LUNA又恢复她的常态。
　　另外一个女孩垂着头，眉头微微蹙起在看手里的一个文件，别到脑后的头发几缕散落下来遮住视线，她挽了挽，那缕头发又掉下来，她说：“LUNA，哎，我们还是快点准备一下吧，这曹总也差不多要来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给人印象就不好。”
　　LUNA摸了摸辫子说：“准备什么啊，我早就准备好了，上一年度里中庭抢走万成的案子；他们承建的世界级的国家××大剧院听说也要完工了；在这个房子难卖的年代，他们的楼盘从一万一平米涨到两万多，天，真不知道这个曹总有钱成什么样儿了。这样的人如果我没有亲眼见过，简直要怀疑其存在的真实合理性！”LUNA一个一个板着手指数来，越说越激动。
　　李智恩心微微一动差点要问：“比起你的那位呢？”但到底忍住了，提到那个神秘人物LUNA往往就会变色，她低下头，忽然仿佛记起什么似的，又抬头迷惑的问：“噢对了，LUNA，你不是说‘中庭’从来不接受采访吗，这次怎么会接受我们的采访呢，方便还提供得那么彻底，我记得当时他们好像在办公室说你们连在工地都有经理专程陪着吧？”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记得第一次我偷拍照片‘曹总’也没有特别为难我，但是第二天总编就让我把照片全部交出来，据说是中庭的公关部干的好事，嘿，说不定他们曹总觉得对不起我才故意给我们这次机会的。”
　　许小风正从门外走进来说：“LUNA，你又瞎说了吧，我听说是他们一个董事授意的，可不关你LUNA什么事！”
　　LUNA正要接茬，李智恩合上手里的文件这时她手机响起来，李智恩接起，原来是李姐。
　　“李姐，你没事儿了吧？”李智恩劈头就问。
　　“没什么大事，李智恩你们现在准备得怎么样，这个案子可不能马虎啊，你们几个要是应付不来，我还是过来看看算了。”
　　“哎，别别别，李姐你好好呆在医院养伤，什么也别担心，这里有我们三个呢。”李智恩说着一旁的LUNA马上凑过来插话：“李姐，您就放心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李姐这才稍微放下心，鼓励她们说：“嗯，那好吧，加油啊！”
　　办公室内，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透过屏幕看着这一幕，头微微仰起按了按眉心吩咐道：“你去告诉谢萌，让她们走。”
　　旁边的胡疏领命开门而去，走到门口忽然他身后又响起一句：“让公关部那边的人准备一下，她们手里有多少资料都收回来，这个采访作废。”
　　他的手在门把上停了半分钟才说：“这是白董事的意思……”
　　说到白董事那男人忽然发了火，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一把椅子，那椅子无声的滑了老远，砰的撞上一边的墙壁。
　　胡疏跟了曹奎贤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不能提白董，他无声的走出去，把门带上。
　　胡疏吩咐谢萌去打发他们，LUNA听了谢萌的话简直要气炸了。
　　许小风倒是开劝，这种事他见多了，他从前在C市一家工作无缘无故的说他得罪了什么人单位就把他给开了，这年头什么都讲一个势。
　　LUNA说：“岂有此理，我们采访从你们各个部门收集资料，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又是写稿又是分析数据又是拍片，我们容易吗？你们说一句不接受采访就真的不采访了，要真不愿意当初你们就可以明讲啊，你们这算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们李主编都被累病了？”LUNA的情绪很激动，李智恩知道这个案子她们下了多少心血。
　　谢萌一个劲的低声下气：“对不起，我们曹总交代过，耽误你们的时间都会有赔偿的……”
　　“赔偿……”LUNA冷哼一声正发飙，一直没有开口的李智恩却说话了：“谢小姐，我想知道你们曹总为什么不接受采访了，你能带我去见见你们曹总吗？也许我能说服他。”


　　果然又是一句：“曹总……”
　　曹奎贤把文稿递给她说：“好了，那我让胡疏送你回去吧。”
　　李智恩低着头接过，没有推辞 “曹总，那我先走了，再见。”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你和你的那个男朋友感情好吗？”
　　她没有转身：“嗯，他对我很好。”金希澈对她确实很好。
　　“他是做什么的？”
　　“做广告的。”
　　他“奥”了一声，没了声音，话题无以为继。
　　“曹总，那我先走了！”
　　“好。”
　　胡疏做个手势：“李小姐，你先请。”
　　她颔首笑说：“谢谢！”
　　胡疏的声音她很熟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有一天她打曹奎贤的电话就是这个声音回答并帮她转接的，那时候她叫曹奎贤曹总，没有料到是真的。
　　不知道她这样对曹奎贤是不是她太矫情。
　　他还记得“你从前都是叫我曹奎贤的。”
　　她说：“那是以前。”
　　她承认当日她很失态，很没风度，然而当时她完全是顺着自己性子来，二十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在那一刻里难堪羞愧，终于变成了焦躁恼怒，心里象藏着一只抓狂的豹子，关在密闭的空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想要发疯。但是再怎样狼狈也已经过去。
　　从前再多的宠溺纵容亲近，她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商界名流成功人士。从前到底是太年轻，她居然从未想过要探究他就让他离得她那么近，她拉着絮絮叨叨分享了一次又一次她最青涩的心事最隐秘的痛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想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看来，这样的人除了叫他 “曹总”之外，李智恩是真的想不到叫他什么会更好！
　　她是真的学乖了，混媒体的人且不说从杂志社看到的人世百态单就内部的勾心斗角就够她学了，更何况她还前有张佑荣的教训，连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一个人都能忽然之间变了脸。也许对曹奎贤来说，一席话让一个女孩子辗转难眠只是寻常不过的事，上一年度里他的赫赫佳绩，他人人称颂，原来终究是她小看了他，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愚蠢到暴露那最柔软的地方让人家来糟蹋？
　　她拥有过太多宠爱与瞩目，长得漂亮的女孩傲气一点骄纵一点任性一点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特质，谁能责怪她们，漂亮是造物主对她们偏爱的证明，但是再漂亮的女孩子也会成长。
　　她并不怪曹奎贤，他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就好。
　　他做什么说什么，她在他心里是何等的位置，她不再不自量力去揣度，她只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力量，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当然淡淡的失落遗憾是有的，毕竟曾经他们离得那么近。
　　但是到了楼下上车的时候才忽然惊觉自己的笔记本竟然忘记拿了，她对胡疏说：“胡先生，对不起，我的笔记本落在了上面，请你等我一下。”
　　“好的。”
　　李智恩懊恼得直拍头，不知道懊恼她又变成这样粗心大意没轻没重，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记在他的办公室，还是懊恼这样的乌龙事又发生在他面前。她真的不想。
　　曹奎贤办公室的门还没有关，依旧是李智恩走的时候那样门微微敞开，李智恩站在门口巴西木的盆摘后。
　　窗帘没有拉，透过落地玻璃窗，外面泄下一束明亮的光线打在曹奎贤身上，他正陷坐在椅子里，一只手扶着额头，另外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笔记本上的IBM的商标字样。紧锁着眉头，眼神深邃，飞薄嘴唇紧紧的抿着，下颌的线条显得格外的刚毅，脸上竟是一片茫然。那种李智恩从来没有见过的茫然，象个迷路的孩子一般，以前就算李智恩很鄙视的嘲笑他无业游民的时候，心里也知道他定是不一般的人物，这一刻她竟然觉得他是这么柔弱，她的心忽然涌上一股热流，酸酸的，好没来由的一阵心软。
　　她轻轻一咳道：“曹总！”
　　李智恩在曹奎贤办公室里接到的短信，是导演约她去一个广告酒会，她不想去，你来我往的发了很多条，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导演，从上次的广告合作他们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李智恩都搞不懂导演怎么这么执著。
　　过去的一年里李智恩有时候甚至觉得一辈子也许都再见不到曹奎贤，谁知，她却在今天之内又见到了曹奎贤，她想不到一年到头碰不到影子的一个人，却会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

　第　十七　章
　　胡疏拿着手机瞥一眼曹奎贤，说：“这样吧，李小姐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接你。”
　　李智恩有点莫名胡疏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说：“好，那我在××杂志社大厦等你。”
　　曹奎贤喝得烂醉，眼睛都是血红的。
　　李智恩远远的在门口就闻见曹奎贤一身酒气，她皱了皱眉看一眼胡疏，这样，她怎么和他谈那钱的事情？
　　曹奎贤也瞧见出现在大门口的李智恩，站起来正欲走出来却踢倒墙角一个盆摘，人越发站立不稳，下意识的李智恩忙上前一把扶助他：“曹总，小心！”曹奎贤顺势却将她扑到在墙上，暧昧的姿势，他深深的酒气让李智恩微微不适，她手忙脚乱的推开。
　　曹奎贤却抬头疑惑的看着她，象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李智恩，你还说你没生气？”
　　“我没有生气，曹总……”李智恩急急的解释，她从没见曹奎贤醉过，从前李智恩很能惹事，曹奎贤总是帮她挡酒，那帮人又岂是对付着就过去的，但是曹奎贤喝得再多李智恩也没见他醉过，基本上他总是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笑到最后的一个人。所以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眼睛里冒出血丝，虽然满身的酒气，但是听他口齿仍然清晰可辩，她当他没醉，到底也是乱了阵脚，无暇顾及其余，就想将她预先准备的一番话说出来，却只开了个头。
　　一句“曹总”让曹奎贤稍微清醒过来，眯起眼睛，他的将手臂越过她的肩，撑住她身后的墙壁，低头牢牢攫住她的眼睛，他通红的眼睛里有厚重的阴霾，恼怒的打断她：“李智恩，你是不是非得一口一个曹总的叫我？”
　　这个姿势，带着禁锢的意味，他的呼吸离得这么近，气息危险，她有微微的惊慌，李智恩垂下眼帘撇过头不看他：“曹总……”话还未落音，她的下巴就叫曹奎贤扣住扣牢，继而扶正她的脸，吻扑面而来。
　　李智恩照例是无法逃脱的，曹奎贤带着他强大的占有欲猛地含住她的嘴唇不放开，她微微的窒息，刚想开口曹奎贤灵巧的舌头便趁虚而入将她的舌叶也席卷过来，轻轻的咀嚼，纠缠，带给她轻微的痛楚，包围住她让她无路可逃，强迫她适应他的气息，他的侵入。
　　直到她也瘫软在他怀里，心跳如擂，气喘吁吁。
　　他也气喘吁吁，这时候却说话了：“李智恩，我喜欢你，你要多少钱才肯跟我？”
　　电光火石间，李智恩想到那个黄色信封和里面那两万块钱，原来这就是它的出处？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突然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却忘记补上那个巴掌，就这样掩面走掉！
　　一路跑，一路流泪，她以为她已经能够面对，她以为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教训，至少她以为将心里柔软的地方藏起来就不会受伤，谁知竟还会流泪，谁知面对他她还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她用左手捂着嘴，眼泪肆无忌惮，电梯刚好停在面前，Amber在里面惊讶的看着这梨花带雨的一幕，转过头更远处是被推得倒退两步的曹奎贤，怔怔地望着她的方向，一脸的茫然，Amber心下了然。
　　LUNA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才的好戏，她本是想陪李智恩一起过来调查事情也好给她做个凭证，谁知竟碰上这样一场生猛火爆的戏码，加上前程往事搅和在一起，她心里慢慢的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曹总和李智恩真的！那两万块钱……她不敢细想。
　　回到杂志社，LUNA亦步亦趋跟着李智恩，趁着她上洗手间整理着装的时候她在办公时发出警报，离她近的许小风问了声为什么，她大概的把事情说了，李智恩很快又从洗手间出来，于是大家都噤声。
　　这个时候金希澈却进来了，穿着剪裁合体的新西装，手捧一大束红色玫瑰，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正左顾右盼同大家打招呼，这人也是个自来熟。
　　于是就发生了文里最开先的一幕，曹奎贤结结实实吃了李智恩一个耳光。
　　曹奎贤酒醒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从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脸上清晰的一个掌印，红的。


　　下山的时候，胡疏开着车在后面跟着他，Amber坐的是他的车，副驾驶的位置。
　　“奎贤，你看什么呢？下坡小心路况，前面那可都是领导。”
　　曹奎贤冷笑一声。
　　这个坡，他想起李智恩以前在这里被人拦劫，今天来的都是大领导因此一路下坡都被**清了路，没有再看见那几个‘拦路虎’。
　　忽然想起什么，他自后座拿出一个信封递给Amber。
　　Amber迟疑了一瞬间，还是苦笑一声接下来。
　　“那几个领导在敬酒的时候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就算曹邦死了，一切还照旧，当然只要懂规矩就好。”
　　曹奎贤把Amber送回家，经过一家报刊亭的时候停了车，胡疏从后面那辆车走下来问，他说：“去买张报纸。”他想知道曹邦到底是怎么死的，虽然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死一万遍都够了，但是遽然死亡让他原来的计划都打乱，给他添了许多麻烦，而且死得也太突然了，据说是被情妇谋杀在云南大理的别墅里。
　　胡疏去买报纸，曹奎贤也走下车来，在胡疏身边翻着一沓杂志。
　　“老板，请问××杂志都卖光了吗？”他刚问完，视线很快就被另外一本杂志给吸引过去了，那是一本小杂志，印刷和装订都有些潦草，但是偏偏封面上是他的照片，李智恩给他照的照片，上次李智恩不是说她们杂志打算用作封面，怎么会让这家小报纸捷足先登。
　　他随意的翻了翻，那篇他看过的报道竟也刊登在上面，配的图，无一不是李智恩送来给他过目的。反而老板给他找来李智恩杂志社的那本，上面竟没有他的专访，上次她们不是说好要在这期刊登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疏，你帮我去查一查这家杂志社，还有这篇报道专访，顺便接触一下××杂志社。”胡疏看他皱起来的眉头便了然，他一般不皱眉，除非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看来也只是关心则乱。这个李智恩——
　　“你好，麻烦你帮我转接摄影部的李智恩。”李智恩的电话被他打了好多次都不通，他心里忽然又有一种担心涌上来，那种感觉竟跟李智恩那个遇险的早晨一样，搅得他心神不宁，忐忑不安，只得打到杂志社来。
　　“先生，对不起，李智恩她已经辞职不在我们杂志社。”
　　“辞职，什么时候的事？”他开始紧张。
　　“上个月底。”
　　他的语气竟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过的急切：“她为什么辞职，现在又去了哪里？”
　　“先生，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也不大清楚这些事。”新来的摄影师也是大学刚毕业，在办公室里兢兢业业，但是不知道为何，大家看她的目光总是怪怪的，仿佛她侵占原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似的。慢慢的她开始了解，仿佛和她的前任摄影师有关，她也不方便探究，只能更加勤奋，倍加努力。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结束通话，曹奎贤再拨李智恩的电话，一遍一遍的总是接不上，没有信号，她到底去了哪里？这个女孩又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让他这样担忧害怕，他忽然狠狠的把电话摔到地上。
　　“曹总，你……”谢萌听到声音担心发生了什么事，从秘书室急急忙忙赶过来，连门都没来得及敲，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的僵在门口。
　　曹奎贤却管也不管她的神色，拿了车钥匙连外套都没来的及拿，对她交代：“我先出去一下，文件你就放我桌上吧。”说完径直绕过她，走出去。
　　开着车在街上兜了一圈又一圈，从游乐场，到夜未央的门口，她常去的咖啡馆，甚至她从前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人声喧嚣，却唯独没有李智恩的影子。这些地方都是她来过的，都是他陪她来过的，想到这里他才惊悟，他这样满大街的乱转竟只是为了搜索她的身影。这样大海捞针的蠢事竟然是他在做的。
　　天已经全部黑了，他不得不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没有进去，而是一个人静静的呆在车里，一根接一根不停的抽烟。


第　十八　章
　　中庭的办公室内，曹奎贤的神情她看不太清楚，但是他当时那清冷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分外清楚。当然撇过LUNA和李智恩亲厚的关系不谈，单单就事论事，那两万块钱也不能随便扣在李智恩头上，可惜一些不明不白的事卡着，副总猥琐的得意，李智恩的直性子，都让这件事走到死角。
　　这个时候曹奎贤才知道原来他从报刊亭理买到的那本杂志上关于他的报道早就已经是铺天盖地，遍地开花，中庭公关部以为他默认了李智恩的采访便也不甚较真，加上他这一个月里特意的忽略，哪里还能得知这样一番变故，真是……
　　“那她现在呢，去哪儿了，她的那个男朋友呢？”曹奎贤紧锁的眉头，急切又带点责备的语气让LUNA着了慌，酒意是早就消散了大半，她嗫嚅着说：“金希澈回北京了，她……”当时金希澈正被李智恩的一个“分手”电话搞的心情不好，LUNA去找他可谓是撞枪口上了。
　　“她怎么样了？”他虽一脸冷峻，声音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担忧。
　　“她……她……她，我也不知道。”LUNA被曹奎贤的神情吓到了，仿佛她不回答出他的问题，她是多么罪孽深重似的，但是她也确实不知道，她又何尝不担心。
　　“你不知道？”曹奎贤冷峻的脸，恼怒的神色，那是生气到极点了，即算是对待他公司下属他也从未如此失常过，难怪LUNA被他吓得话都说不连贯。
　　LUNA只记得当时她出外了，回来就发现李智恩办公桌上那盆要死不活的仙人掌不见了，文件书之类的也不翼而飞，暗房里李智恩的东西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电话也打不通，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急之下她都忘记了平时都是金希澈从她这里套李智恩的踪迹，她居然还愚蠢的跑去找金希澈，谁知金希澈臭着一张脸，把她郁闷得要命，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但是李智恩绝不会这样，自从桂李阳塑那件事之后，她但凡是要出去都一定会留个口信，更何况这样的连手机都打不通，可是她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李智恩去过LUNA家里，LUNA从前不甚注意，到现在方知她竟然对李智恩的家庭一无所知，因此对李智恩莫名其妙的失踪她也全然没有头绪，这一个月来，焦躁的LUNA由最初的担心变为委屈狂躁然后现在又变成担忧，可惜李智恩在哪儿她也无从得知。
　　李姐宽慰她：“智恩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她要是做什么事一定是心里有数，别太担忧了。”
　　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没想到一个月后这个曹总倒又找上门来，把她从酒吧里挖出来还这样咄咄逼人。
　　LUNA先是被曹奎贤那失常的语气神态给吓坏了，但是等她冷静下来，脑袋一转忽然又明白过来，这个曹总竟然也在为智恩担心呢，那么那两万块钱更加应该不是曹奎贤所为。就好比李姐对副总所说，就算要给，也不止这个数，曹总是何方人物，李智恩又是什么人物？
　　LUNA不惊慌了，反而有点恶趣味的高兴，这样的曹奎贤可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而且让“曹总”如斯表情的人还是她的好朋友，智恩。
　　她脑筋一旦转过弯来，马上思路也清楚起来，口齿恢复平日的伶俐，把李智恩的事再对曹奎贤细细的交代一次。
　　杂志社里采访过曹奎贤之后，本是打算在新一期里重点推出，谁知她们社里还没有刊登，就让街边盗版的小杂志给捷足先登，几乎地摊上随处可见，这让他们想告都找不着对象，实在是泛滥了。总编发了大脾气，召集了各大版面的主编副编，最后焦点集中到李智恩身上，因为那文件在总编的电脑里，连其他版面的主编都没有看见过完整的稿子，只有李智恩曾经调用过。更何况许小风从李智恩位置里找图片的时候从中庭的那厚厚的一摞资料里搜出的那两万块钱，LUNA陪李智恩走一遭又听见曹奎贤那句醉言，这下李智恩百口莫辩。她是自动辞职的，连选的时间都那么恰当，正好许小风随LUNA外出采访，李姐回医院复诊。


　　曹奎贤这会也是毫无办法，他手里就有李智恩爷爷的第一手资料，桌上摆着李院士与“万成”合作的抗癌新药的内部文件。他在犹豫。想了很久还是让谢萌联络了泽演，他想李智恩一旦真的有事未必会真正找家里，她一向报喜不报忧，未必舍得家人担心，张佑荣那里也不大可能，只有泽演这个人。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最新新闻，泽演办公室里一干人等正因为开发研制出来的新软件即将问世，研发部的人围着泽演兴致勃勃的讨论这个大case之后要到哪里去好好放松，本来是打算选川滇藏一带搞自驾游的，他们这帮人经常喜欢这样一起外出。
　　泽演也满面笑容的参与讨论，他待下属一向亲近，甚至还经常跟大家一起混迹在大厅看足球赛，正巧放到云南方面的新闻，他随着大家也关注起电视新闻来。
　　电视上是邢质斌标准又熟悉的普通话——新华社消息，自华南进入梅雨季节以来，四川，云南连日来普降大到暴雨，造成多处泥石流灾害。截至日前，已造成17人死亡，6人受伤，3人下落不明，17.5万人受灾害。从4月23日以来，云南省保山市遭受罕见的暴雨天气，诱发了洪涝，泥石流，滑坡等灾害，初步统计，民房、学校、工矿企业、通讯，交通基础设施等严重受损。国家旅游局于近日发布了旅游提示，要求五一游客出行前应关注目的地的气象、汛情、灾情和疫情等信息，不要前往有危险的地区。4月27日晚，必经的九龙县境内省道有路段发生了特大山洪并形成泥石流，一直到4月30日，该路段都将实行交通管制，严禁任何车辆通行。往云南昆明的航班明天早晨最后一班飞完，将暂时取消。
　　这些高科技精英们，敖地一声倒下，哀嚎不已：“难道是天要亡我辈？”
　　泽演不由觉得好笑，也许是工作太过紧张，这群人平时一向幽默风趣，口没遮拦，这倒对了泽演的胃口。
　　有人见泽演笑，揶揄道：“泽演，你还笑，无良啊无良！”
　　秘书拨电话到4楼的研发部，有人接起，遥遥地对大办公室里坐在人群中的说：“泽演，有你的电话。”
　　同时泽演的手机也响起来，他先接了，朝电梯走，他的办公室在九楼，手机里却是滋滋拉拉的一阵杂音，看了看连来电显示都没有，他等了一会，还是将电话挂断，看来手机确实摔坏了。
　　办公室里是中庭秘书室打过来的电话，逐渐加深跟曹奎贤的接触，泽演心里不由对曹奎贤敬服起来，外人道曹奎贤是中庭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裁，都只知道他阿姨白敏嘉是中庭的大股东，真正跟曹奎贤合作他才发现曹奎贤竟是中庭幕后真正的大老板，中庭房产，中庭高科，中庭金融，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单单选了做中庭房地产开发公司这样一个子公司的总裁。合作之后，研发产品的一些技术专业方面的漏洞曹奎贤也能居然发现并一一指出解决方式，泽演这才知道原来曹奎贤早年也是在旧金山学习创业生活，不同的是他拥有斯坦福商学院的MBA和计算机两个学位。
　　泽演从小聪明，又是少年得志难免的有点自视过高，从小到大真正敬服的人很少，第一个便是张佑荣。
　　这些事他跟张佑荣随意提了提，到底是张佑荣心思缜密做事细心细致，结束“万成”那边的合作之后，跟中庭合作，查出来居然还有内幕。中庭创办也没几年，这样看来曹奎贤大学时候就已经开始创业，资料显示好像他大学本科的课程基本都是请人上的，那么在宽近严出的美国一流学府居然还能拿到两个这样重量级的学位并同时创下偌大企业，短短几年就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泽演自视甚高，但是并不是盲目的骄矜自大，他对曹奎贤还是深深叹服的。
　　正好研发部经过一年的辛苦研究，近日捷报频频，他也十分的开心，中庭是他们这个项目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投资商，曹奎贤不打电话来泽演也打算要跟中庭接触。
　　他带了资料和数据过去，但是曹奎贤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中的手机，好似心不在焉，他的分析他好似完全没有听进去，这样的工作态度自合作以来泽演还真是从未见过。


　　李智恩却止不住哭声，曹奎贤心又是慌乱又是心疼，那低低的抽泣仿佛哭到他心里去，搅成一团，明明是心焦如焚偏偏还要压抑住自己的心将声音放到最柔：“智恩，你怎么了？出事了吗？别慌啊，有什么事慢慢说。”
　　曹奎贤温柔如斯，更让李智恩的眼泪无法抑制，在他循循善诱的询问下，李智恩带着哭腔哽咽着说：“我……我……我现在在云南，钱包让人给扒了，同行来的人也失踪了，现在……现在……”
　　曹奎贤被她哭得方寸大乱，他让李智恩慢慢说，却又等不及李智恩将事说完，忍不住打断：“智恩，别哭啊，你现在一个人吗，先别哭，我马上叫人给你打钱过去，哦，不，我亲自给你打钱过去，你身上有银行卡吗？”曹奎贤过于紧张都忘记李智恩说的那句“钱包让人给扒了”。
　　“钱包让人被扒了，我身上没有银行卡……”李智恩可怜兮兮的回答。
　　“没有银行卡，没有银行卡……”曹奎贤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遇上天下间最大的难题，他心烦意乱完全不复往日的凌厉作风，对于这个十分简单的问题脑袋里竟然一时接不上来。
　　泽演在一旁却听了半日，把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在一旁反而安抚曹奎贤道：“曹总，别急，中庭在云南有分公司处。”
　　曹奎贤被泽演这一插嘴忽然明白过来：“对，我们在云南有分公司，但是分公司在昆明。”五一黄金周，中庭员工每年的公共假期都有福利旅游的，最近对云南一带旅游胜地关注得也较多，因此他对云南近来的暴雨泥石流的恶劣天气也了解一点。他又恍然想起现在云南道路不通，保山到昆明又还有那么长一段距离。想到这里他反而镇定了一点，他说：“你先别慌，吃过饭没有？先去吃饭，我明天就来接你，听话。”
　　说完也不挂电话，李智恩在电话里只记得哭，虽然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她成长了不少，但是到底是没吃过苦的孩子，从小到大一路风调雨顺的过来。加之之前因杂志社受的不白冤屈，智妍的失踪，穆兰的失散，连日来的艰难困苦，种种种种……这时又是曹奎贤温柔似水的话语和安慰，她抓着电话便如抓住一片救命浮木，就那样痛哭着，发泄着。曹奎贤紧锁着眉头，她的呜呜咽咽仿佛哭到他的心里去，内心绞痛，象是有一把刀在割，可又无法抑制她的哭声，只觉得这一辈子仿佛还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无力过，可他偏偏又放不下电话。
　　他拿着电话出去寻胡疏，电话一直不放下，泽演在一旁也能隐约听见李智恩在里面抽噎的哭泣，但是他急得跳脚也没办法，曹奎贤走出去，他便也跟着走出去。
　　曹奎贤说完，胡疏面有难色，但是还是遵照着应了声“是”就去办了，但是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不一会他又回来了，曹奎贤隔着老远打量着他，胡疏却是犹豫着走进来，说：“曹总，明天云南最后一趟航班已经满员，机票恐怕……”
　　“恐怕什么，让你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曹奎贤冷冷的说。
　　胡疏额头上冒着冷汗，从小跟随他，曹奎贤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责难还是头一次，他又是惊又是惧然而更多的却是尴尬。
　　曹奎贤却不理他，拿出手机自顾自打起电话来，很快就把事情给说个大概，那头也答应了。胡疏在办公室杵着，听曹奎贤的口气，这电话打的应该是南航的经理，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曹奎贤结束通话后见胡疏还立在那儿，一脸的局促，他将眉毛一扬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曹总，你明天要去云南？”
　　“嗯。”曹奎贤收起手机，开始埋头看桌上的文件，定好云南的机票终于能安下心来看文件，这些要签字的要评估的报告堆得山一样高，这个谢萌是怎么回事？

第　十九　章
　　“曹总……”胡疏又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曹奎贤猛地一抬头，盯着胡疏，他生平最恨人这样拖泥带水的，有什么不能明白的说出来：“胡疏，你还有什么要说？”
　　“曹总，云南那边最近……最近天气恶劣，飞机大概有危险……”
　　“难不成你让我坐火车去？”曹奎贤倒没听出胡疏的弦外之音，他笑道，想到李智恩那头的哭声他真是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才好，到底是关心则乱。
　　胡疏见曹奎贤微微松懈下来的声音，脸上虽挂着淡笑，但是眉头依旧深锁，他也不便再多说，沉默的退出去。
　　这一个晚上曹奎贤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好，好容易等到天亮，胡乱洗漱完就打算去机场。5月的天气，凌晨还是微有凉意，车窗上竟结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灰蒙蒙的颜色，冷冷的。别墅区的绿化搞得很是到位，远处近处皆是一片树木葱郁，但是这个时候那些树仿佛都被淡淡的雾气度了一层磨砂玻璃一般，看不真切。他在楼下按了车钥匙，车子应声叫了，他却仿佛想起什么反身又上了楼。
　　曹奎贤打开衣橱，他的西装向来多，衣橱里甚至还有很多新衣，这样多的衣服他却不假思索取了那件高高挂起来的西装。深色呢料，拿在手里沉沉软软的，这件西装自阿姨从干洗店取回来他已许久不曾穿了，尽管是这样，找的时候倒是熟门熟路，他只记得很久前的一个夜晚还有摄影棚里的那个下午这西装都是她曾穿过的。他边下楼，手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质地。
　　到了机场，他又看见胡疏，他沉吟着盯牢他。胡疏跟他多年，从他母亲那里开始跟他，向来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当然他更明白胡疏现在满脸的难色。
　　他沉声问道：“胡疏，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胡疏磋着手，似乎有点无所遁形的难堪，他嗫嚅着说：“曹总，股东大会今天就要召开了，眼下节骨眼上，您这样恐怕……三思后行啊！”
　　曹奎贤微微一滞，顿了顿，迷惑的看一眼胡疏。这几天他并不是忘了这件事，但是他直到此刻方真正思考起来，他望一眼远处朦胧的树，满目的灰蒙蒙的绿意，沉默着到底是走了。
　　话到这个分上，胡疏也不能再说什么，他也沉默着随着曹奎贤。
　　曹奎贤本是沉默着，胡疏明白他在心里计较。曹奎贤走了一段却是发了脾气，怒意浓炽，反身过来斥责：“胡疏，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胡疏低下头，这回却是站在了原地不再跟过去，他知道曹总心里必定也是明白这利害得失的，只是那个女孩，从他第一眼见到，从曹奎贤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但是精心布置了这么些年，他又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意。
　　曹奎贤走得远了，胡疏在后面打量他的背影。
　　这些年来在曹奎贤身边，看惯了他断情绝念，冷酷得不近人情，但是他实际上并不喜欢这样的奎贤。他总还记得小时候每次去游乐场，夫人恐高先生就在下面陪着夫人，他小小年纪一个人坐过山车，海盗船，飞毯，无论多高他总是神气活现的指着下面担心的母亲哈哈大笑，那时候的他天真稚气，有时候在外面摔得鼻青脸肿回来怕惹夫人担心，更怕先生责罚常常躲到他家来抱住他的胳膊道：“胡疏哥哥，不要告诉我父亲我在这儿。”
　　小时候亲近的叫他哥哥的人，抱住他胳膊撒赖的人，闯祸的小少年，乍然就长成了这样一个理智，冷酷，绝情的人，哪怕最亲近的人，也猜不透他。一边谈笑自若一边是金戈铁马。可是这一路来却从未见他笑过，这样的他太累，太难，太辛苦，如果要让夫人知道必定也是心疼的。但是他总是这样淡定而固执的前行，一如他现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去云南一样，他做事就是这样。
　　胡疏叹口气，举目远望，一片葱茏的绿意，他记得刚才奎贤也是这样看一眼那树李才下定的决心，希望这个李智恩能够给他的世界带来一点真正的清晰的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