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
从便利店里出来竟然下雨了。本来还很亮的天空忽然就变得灰沉,是一种恶心的灰色。
我靠在墙上摸出烟来,点火后我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味冲进鼻腔呛得我喉间一阵苦涩。我用力将它们吞下肚子里。
我讨厌吸烟,但我必须吸烟。没有强烈刺激的烟味会让我觉得很空虚很迷茫。香烟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它味道恶心到无法形容的地步,但它却又可以让你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到慰藉。
我看了下手表,离值班的时间不远了,我是应该冲回单位的,不然这个月奖金又要泡汤了。但下雨总是让人倦怠,我现在只想呆在这里抽着烟看这世界下着雨。
叮——一个学生哥模样的孩子从便利店里走出来,他看到下着雨只是愣了一下便竖起衣领冲进了雨幕中。我看着他雨点打湿了他的白衬衫,他小跑着溅起的水滴浸黑了他白色的球鞋。我一直注视着他,直到白色小点不见了我还是在看,我觉得他好像一个人。
像谁呢?我苦笑了一下,那不就是以前的我么,像以前的陈霆锋呀。
过去的我不爱穿校服,喜欢穿白衬衫,觉得这样很拉风。喜欢把头发用发胶梳得很高很亮来耍帅,喜欢装作很戏谑的样子去撩逗女同学。那时我身边还有好多好多兄弟,也都和我一样穿白衬衫梳飞机头。
叛逆的少年总渴望恋爱。我记得我那时也是有个女朋友的,少年时爱的如痴如醉,现在我连她的模样也记得不大清晰了。她的好朋友我居然还是记得,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脸颊酒窝很深,很是好看。其实我喜欢笑起来好看的女孩。
我脑海里浮出这个女孩的图像,眼睛很大,轮廓很好看。声音软软绵绵的却话很多,跟她相处时总是不得安宁。她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书包里总是备着两把伞,无论晴天雨天。喔,对了,她的名字貌似是叫谭晓丹。也不知道现在她怎样了。
叮——我中断了十几年前的回忆。有个女孩子走了出来,我看了她一眼,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长发没有扎起来,她让头发凌乱地披在背后。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从她身上飘来了一种香香的洗发水的味道。
她打量了我一眼,看到我脚下堆积的烟头时眉头皱了皱。然后便撑起伞打算离去。
我低下头继续抽烟,脚轻轻拨弄着那堆烟头。
[喂。]我抬起头。女孩看着我,很友善地问道,[你没有带伞吗?]
[嗯。]我点头。 女孩在手提包里摸索里一会,掏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递给我。
[你带两把伞?]我有点讶异。[嗯,一直放在包里。你拿着用。]
[那我应该怎么还你?]女孩摇头,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不用了,送你吧。这伞放包里很久了,我也用不到了。给你吧,反正我也不想再拿两把伞上街了,麻烦。]说罢,她无奈地耸耸肩。
我还没想好回答的话,她已经撑起了透明的伞,冲我点点头,走进雨中。我握着那把黑色的伞目送她。原来还有不少人有喜欢带两把伞的习惯。
她接了一个电话,我只依稀听到:[阿鹏,不用担心,我就回来了……]
直到她走远不见了,我才慢悠悠打开了那把黑色的伞。这伞似乎很旧了,伞柄都有了暗红的锈迹,撑开伞时甚至有[咔咔]的声音。 我不知怎地叹了口气,收回了伞,熄掉了烟,慢慢地走进雨中,淋着雨慢慢地走。
便利店前只留下了一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