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寻人（云纲）>
文/卡尔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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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漂浮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他今晚第几次产生这样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水上，水面像柔软的床，让他不自觉的就深陷了下去。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感觉太真实，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溺水而亡，但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疲倦了，所以他只在心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睛。
他能确切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起伏，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浸湿了他的衣裳，让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变凉。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怀中，下意识的收紧了手臂，怀中柔软的物件也随着自己的动作深深地陷了下去——他在潜意识里面猜测这是一床被子或者是类似的东西——为了汲取些微的暖意他把手臂收的更紧。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体温也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回暖。他翻了个身，觉得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拖着他，像是从水面下上浮。他呼吸平稳，温暖的感觉开始逐渐蔓延到四肢，他想，自己要是现在睁开眼睛的话，看见的应当是太阳。
　　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睛，却是试图把自己埋入更深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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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恭弥从医科大学研究部的正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医科大附近最近在进行着道路施工，道路两旁的路灯到了深夜也都纷纷熄灭了，灯火一灭就只留下喑哑的树的影子。云雀开车驶入了车道，道路两旁多树——他只觉得厚重的阴影从头顶上压了下来。道路笔直却是一片漆黑，他微皱了眉，顺手打开了车灯，车灯是明晃晃的白色，他清楚的看到十几米之外树立起的白色的工程挡板，以及从挡板后面隐隐冒出了尖的灰黑色的工程土。
　　他看见这场景莫名的泛上了一阵疲倦——绵绵深夜中忙碌的却不乏其人。深夜时分路上少有车行，云雀索性把车子开上了原本不许逆行的单行道并且加快了车速，目的地是几公里之外的风纪本部，走逆行的话兴许还能快一些。但是他在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放慢了车速——该办的事情还有很多，也没有过多可以耽搁的时间——尽管是在心里这样考虑的，但是他还是调转了车头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泽田纲吉大概在家里，这仅仅是猜测而已，但他觉得他有回去看看确认一下的必要。这几天他一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是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不过这目光应该是无恶意的，因为云雀感受到的仅仅是一种滞重的沉默，像是一个人把一根长线从指尖缓缓的捻了过去又把它烧了个干干净净，莫名的造就了一些细微难逃的压力。不过真正让云雀觉得不快的是这种一直被注视着的感觉——他有不长时间落到别人眼睛里边的自信，更何况这种注视本身就像是一种无言的挑衅。
　　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他却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在那种需要厌倦的范围内，因为他似乎能从这种无形的注视中体察到一些自己认为熟悉并且能够接受的东西，所以他对于这种感觉的来源便有了往更深处去探寻的意思。车行过医科大的附近的主干道路灯重又亮起来，云雀关了车灯，附近已然是居民区，他放慢了车速，一排排沉默的建筑从他的身边晃过去。
　　被浪潮洗刷过后的大地显得异常的平静，或者是这世界被浸透了一种诡谲的自然的恐怖，人人都难以发出声息。一周前海底的地震引发了海啸，这临海的城被大自然好好冲洗了一回，倒像是消磨了这城还有这城人的锐气，夜夜喧嚣的城也安静了下来。云雀却是无暇顾念着这自然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他还活着，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够了。海啸到底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海啸过后的应援风纪这方面还需他多加打点，但此时他就是想着要回家来。
　　车已经停在自家楼下，没有亮灯。他下车关了车门上了楼——海啸过后的第八天，此前他一直都没有回家，即便是途经也没有减缓自己的车速，开门的动作都像是有些生疏，钥匙也仿佛在短短的几天就生了锈。玄关处摆放着一双拖鞋，和他几天前离开的时候一样，他走进屋里，没有开灯，泽田纲吉的卧室房门紧闭，他没有过去开门。
　　他在客厅里边静丵坐了一会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知道多少天前的冷茶，将它顺着食道灌进了胃里。幽暗夜色中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亮，快到预定的时间了，有人问他怎么还没有到，他回信过去，说可能要晚一些，然后他拿了方才自己搭在一边的衣服披在了身上又出了门。


•
　　云雀把车停在了路边，并没有朝前开过去。远处是车祸现场的刺目火光，滚滚烟尘和着风像是朝着这边飘过来。他坐在车里，略有倦怠的半阖了眼睛——远处的那一抹亮红与他无关，以他的个性来说自然难有动容。他冷冷的瞧着，像是在看一场莫名燃起的盛大烟火，他听不清在那噼噼啪啪的燃烧中有没有人的叫喊，但是他听见愈来愈近的救险车的鸣笛。
　　他重新启动了车子，继续朝着风纪本部的大楼前进。天边不知何时卷起了云，月色低迷，他在前进的路上同救险车匆匆打了一个照面，救险车的司机有着一张严肃刻板的脸。
　　到达风纪本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七分，草壁哲矢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前等他。
　　“恭先生。”
　　“准备好了吗？”
　　“是，就等您过来。”
　　草壁回了话，目光瞧向外面隐约火光，还是忍不住加了话。
　　“恭先生……那是？”
　　“车祸。”云雀淡淡的扫过一眼，并没有多加评论，推门进了办公室。
　　桌上摆放着的一叠打印纸是草壁整理好的资料——多是有关于最近的海啸。笔记本电脑里面存着的则是在灾后需要风纪支援部分的相关信息。云雀坐到桌前，将有关海啸的资料扔在了一旁，没有多看。他开了文件草草地浏览过一遍，草壁合了门，垂手在一旁站着。
　　“彭格列那边，有消息没有？”
　　“两天前已经联系上了狱寺先生，他说他这几天就会过来，并且表示彭格列对于此次的海啸也会进行相应的支援，刚才的那份报告我也发了一份给他……另外恭先生……”
　　“嗯？”
　　“狱寺先生问我泽田先生的情况，我说暂时没有联系到……您看？”
　　云雀微微的挑了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从眼底闪了过去。
　　“还能联系上的话告诉他，那只草食动物没事儿。”
　　“可是……”
　　“等他来的时候我亲自和他解释。”
　　云雀说完这句话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屋子就又堕入到沉甸甸的静谧里边。云雀支着额头坐了一会儿，把刚才扔到一边的资料拿起来折了三折，他起身把资料放进口袋，对一旁的草壁沉声说着。
　　“这几天我不会过来，留足日常的运作资金，其他的就交给你。”
　　“另外，狱寺他们来的时候通知我。”
　　草壁应了一声，瞧着云雀出了门，看他的影子化成了细细的一条痕。
　　云雀把车开出风纪本部的大门，远远处埋着一团影子。车祸似乎已经处理完毕了，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水的味道。两辆车都已经被烧焦，有些零部件还在不死心的冒着亮光，不过只在黑暗中闪动一下就很快的被人扑灭。云雀开车从车祸现场快速驶过——他不想在这死寂的一方停留过多的时间。
　　泽田纲吉还在家里。他想着之前的那一通电话，号码是家里的，这真让他觉得恍惚。他车行过一条街道，前边又是交叉路口，他徐徐地在路边停了车，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撑着额头休息了一会儿。他本来想回去医科大的——但是他却忽然打定了主意要回家去。
　　因为他必须知道泽田纲吉在哪儿，或者是他现在怎么样。他匆匆掉转了车头准备回家。已经四点多钟，天边已经有了稀薄的白光。路上也已经开始有了少许车行，趁着早晨的清闲在街上恣意的狂奔。他开车回家，上楼，推开门，和他不久之前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空气变得稍微潮湿了一些。
　　他伸手解下了领带脱了外衫，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壶开水，但却并没有找到茶叶在哪儿——这些事情似乎从没在他需要记得的范围内出现过。他拎着一壶开水走进厅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一旁晾着。泽田纲吉的房门还是紧闭，他盯着那扇门瞧了许久，然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把那扇门推开。
　　屋子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这似乎是云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屋子里边拉着窗帘，黑漆漆的一片，倏地让他生出困意来。他倚在床上抖开了被子——他不是为了暖。


他觉得窗边儿上像是悬着一团没有面容的影子——而当他注意到这团影子的时候，却又好像有那么一双看不见的手温柔的抚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手似乎传达着某种意愿——你快些睡。
　　他便在这似乎不可抗的力量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泽田纲吉失踪后的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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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醒来的时候时过十二点，天光大亮，因着窗帘的阻隔却隐约像是显了暮色，远处有人声，嘻嘻笑笑，这又当是很平静的一天。云雀从床上坐起来，快速地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他没有料到自己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下床掀了帘子，外边的日光就灌进来在他的眼前蒙了一层，之前的影子也瞧不见了。他走到客厅里面，热水早就冷了，孤零零的摆在桌上。
　　他把这一大杯冷水喝进去，只觉得胃口处一阵发凉。他一手搭了外套又匆匆的出了门。阳光下许多东西暴露的清晰，他开车又去了医科大——那是他与安插在彭格列的风纪内线的一个秘密联络站。
　　他开车驶入医科大后边的僻静小院，小院无人，门边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上边昏旧颜色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屋里边的私人电脑上已经有了未读消息：
　　“这些是十代目最近新增的私人文件。”
　　他瞧见这句话下边的一排列表只蹙了眉，又把衣服口袋里边的那一叠资料拿出来扔在桌上。他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用这种法子来查泽田纲吉的行踪——换言之，他本想不到泽田纲吉会有失踪的一天。
　　他淡淡目光扫着屏幕上和手上的两份资料，只觉着这两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巧合似的重叠了起来。他关了桌面上的文件，把它拖进了一侧的文件夹里边，又把纸质的资料装进了一旁的黑色提包。
　　而这个时候，仿佛是有道目光是凭空出现了，像是细小的水滴拧成了水流聚拢在了他的身后。云雀察觉到这目光无言的注视，淡淡的拧了眉——这目光不似他先前所感。他心下谨慎了几分，关了电源将手提同样装入一旁的包里拎着出门。他出门之前向后看了一眼——只觉得那目光十足的恶意，冷刻的像是一道尖锐的划痕。
　　云雀也并未落了那目光的下风，一道冷冽的视线直直地抛向了空无一人的后方。他出门上车，将手提置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便驱车出了小院。拐角处有人执着扫帚在打扫着地面——那人有双暗红色的眸子。云雀没瞧见远远的那屋子里边像是漫进了水，水越积越深，流到了他方才连着手提电源的插座里。
　　屋内的电路网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悲鸣，随即便寂寂地没了声息。


他开车绕出后院，学校里边的喧闹人声也听得明晰了几分。午休时间已经将将过去，三两一群的学生正捧着书本朝各自的教室去了。云雀绕过教学楼，时间早过，餐厅的大门已经隐隐合上了半扇，他在餐厅门口停了车，是忽然想去吃点东西——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只给自己灌了几杯冷水，即便这个时候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不过事到如今那“许多”中的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失去了赶着去做的必要，但云雀仍旧希望能把这些事情尽早做个了结。餐厅里面寥寥无人，有人在收拾着桌上用过的碗盘。他走到窗口，在仅剩的几样中选了虾寿司，随着一杯饮料被一只粗糙的手从里面递了出来。
　　他端着盘子准备随意找个地方坐了。餐厅内座位与座位之间的空隙狭小，那边有人收拾完盘子，低着头急急的朝着这边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撞掉了云雀手里的那杯饮料。云雀听见杯子落在地上的一声响，一汪深色在地面上徐徐漾开，那人慌忙道了对不起，又低身下去意欲收拾地上的碎片，又有人闻着声音朝这边过来。云雀目光掠过那人一脸惊慌的面容，只淡淡一摇头示意不用在意，转身寻了较远的位子坐下。
　　他坐在那里，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人的眼睛，深褐色，温缓又细致的明亮，是长久以来熟悉的那一双。他想到这一层，略有诧异的抬了眼，那人背对着他站着，不多时悻悻的回转过身——那眼睛毫无方才的神采可言。
　　但云雀不觉得刚才那是自己的幻觉。他看着眼前的一碟食物，只觉得自己的胃口像是隐隐难受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边烧灼着。寿司他吃了小半碟就忽然消失了食欲，另外的一大半就留在那里。他对于刚才的那双眼睛更加在意了——那分明就是泽田纲吉的眼睛，然而那个人却不是。
　　他摸出手机来按下了家里的电话——等待音都像是在微微的颤抖着。不多时电话被接起，电话那边的人似是带着浓浓的倦怠含糊不清的“喂”了一声。云雀听见这声音蹙了眉，一丝暗流迅速地从眼底涌了过去。
　　“是我。”
　　“啊是云雀前辈啊。怎么忽然想起打电话回来了？要忙的事情做完没有？”
　　“还要些时候。”
　　“哦这样……那你几点能回来？”
　　“说不准。”云雀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三点四十一分。
　　他觉着有句话不该在这个时候问的，但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你……在家？”
　　他听见电话那边人一声讶然的轻笑。
　　“云雀前辈你说什么呢……你打的可是家里的电话啊。”
　　但云雀不觉得这是一件好笑的事。他低敛了眉目，又对着电话那头的交待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撂下电话已经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遂提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提电脑匆匆的出了餐厅的大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阴了下来，空气里面浸透了湿潮，云雀觉得自己的全身像是被水包裹着——他相信此时的泽田纲吉也是一样。
　　暴雨将至。
　　云雀坐在驾驶的位置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又一次的启动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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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田纲吉呆呆的坐在那儿，那边云雀的电话已经搁下许久了，可是他还没有把电话放回去。他接起方才那通电话之前好像是合着一件湿衣睡了好久，醒来后觉着全身发冷，也可能是外边天气的原因，天色阴阴的。他刚才听云雀的电话，觉得那人像是远在了天边，他觉得自己是有很多话想和云雀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好像有人在拦着自己，唯恐自己泄露了什么秘密。他醒来的时候瞧见了一旁的被子，知道云雀回来过了，但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叫醒自己。
　　他看了一眼周遭的摆设，觉得四周是通透的亮，这亮光不是他所熟悉的。他在心底里认定了自己之前是在做梦——并且都是噩梦——他梦见云雀开着车从一个院子里边出来，路口拐角处有一个人在死死地盯着他。后来那间屋子里边的电路就出了问题，漏电了。他还梦见云雀在餐厅吃饭，自己远远地见着了有个人把什么东西放到了云雀的饮料杯子里，自己跑过去想要提醒他，但是撞到了人，梦到这里就醒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了这样的梦。他不该像这样不念着云雀的好。这时他就在安慰自己说人做的梦都是反的，不会成真的，再说云雀哪是那么容易就死了的，就算真有人要害他也用不着自己来救。纲吉靠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的想着一些事情，他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到了日本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他觉得自己到了日本之后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什么都记不得。
　　他记着的好像就一件事情，就是那天自己去了海边。他想到这儿，觉得有一阵冷意慢慢地从背后升起，像是一只湿冷的手顺着滑了上来。他觉得自己被这只手掩住了口鼻，呼吸不畅，那边儿的另一只手缓缓地盖上了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又沉到水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拴住了手脚，挣扎都做不到。
　　纲吉觉得自己隔着粼粼水雾见着了云雀的眼睛，那眼睛蒙了水，倒透了素日难觅的柔情。
　　他觉得有一只手拉着自己，从水中缓缓地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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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雀没有回家，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回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他把车开出医科大，沿着校门前的主干道把车开出去，道路两侧还是密密的树，遮着雨的影子。现在是十三点五十分，目标是海边，从城区开过去的话大概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那个时候恐怕时间是有些晚了，不过他不愿再耽搁更长的时间。走到半路的时候手机显示草壁来了联络，云雀并没有停车，只把车速放缓一些，单手接起了电话。
　　不过率先穿过急切雨声闯入云雀耳中的却是狱寺的声音，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有点嘈杂，似乎是狱寺从草壁的手里夺下了电话。
　　“云雀你个混蛋！十代目呢！”
　　不出意料的是这样的一句质问，语调似乎都和自己想象中的重合了似的。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到海边来。”
　　“云雀你……！喂！喂！”
　　云雀没有再把电话继续下去的意思，没等狱寺说完下句就挂断了电话。
　　到达海边是在十六点零七分。天边的急雨弱了不少，却还笼着鸦色的云。海啸后第八天，海边还不允旁人涉足，偌大的海边只有云雀一个人站在那里。海面因着有雨漾了波纹，云雀瞧着面前的海，目光幽深的似是要瞧透了海底。
　　很快他就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刹车音——车影儿在海边沙滩上堪堪滑行了几米才停了下来。狱寺山本了平他们从车上下来，神情间都捎一些倦怠，却是急急的朝着这边就来了。云雀见他们过来，便开了车门从副驾驶的位置拿了手提出来，扔到走在最先头的狱寺的手里。
　　“云雀……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是……十代目呢？”
　　“左边第二个文件夹还有书包里的文件，”云雀顿了一顿，一道暗光从眸底闪了过去，“密码是那只草食动物的生日。”
　　他说到这里已经脱下了外套扔在了一边。
　　“云雀你干什么去？”
　　“找他。”
　　他话说的简明扼要，和着雨慢慢的潜入了海里。
　　海水是彻骨的凉，眼前勾画出的是通透的黑蓝。
　　狱寺瞧着云雀潜入了海里，没有拦他，只把眉深深地锁了起来。几个小时前他下了飞机就朝着风纪总部去了，在那儿听着草壁支支吾吾的应答就隐约觉得是出事儿了，云雀又放了电话，他也只得依言到了这边。他没顾着落雨，把手提从包里拿出来，单手托着点开了云雀所说的文件夹，文件标头属纲吉私人文件的标识也让他觉着有点不舒服。里边的文件果然都是带着密码的，他想着云雀刚才说的话，眉锁的更深，心里揣着些复杂的念头，只把纲吉生日的那一串数字输了进去。


最早的一份文件是二十多天之前的，寥寥几行。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日本沿岸发生海啸。”
　　狱寺端着电脑的手抖了一抖，文件是二十多天之前的，却精确地预计了八天前海啸的具体时间。他急匆匆的又翻开下一份文件，是同一个人在一天后发来的，预报的是海啸发生的经纬度位置以及震级。后面的一些文件大抵都是关于这两封神秘来信的调查，发信人的网络地址经查不存在，做结论的是彭格列内部的高级技术人员，不会出错。
　　狱寺瞧着那日期，心里忽地想到了一些事情。这些天该放夏天的年假，本来按照计划大家是要回来日本又要去海边度假的，可是十几天前纲吉忽然出面把这个计划压了下来，说有工作，年假可能要推迟，可后来派下来的工作却远没有紧急到需要取消假期的程度——当时就有很多人觉得奇怪了，后来纲吉又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回去日本。
　　别人都以为他是想和在日本的云雀两个人好好地聚一聚，也就没有多管，让他一个人过来了这边。狱寺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样的缘由……托着电脑的手有些发抖，纲吉的超直感向来敏锐，他肯定发觉了什么不然不会因为这一点传言就特意过来日本……那时候应当是问清楚的。他急忙瞧向海面，淡淡的滚着浪，云雀那家伙……他忽然咬牙切齿的想着。
　　他心里有不详，只是所有的人发觉的都已经晚了。
　　云雀潜入了海底，扑面而来的是带着咸涩意味的蓝，水涌过来笼了他的身体，身上的那件衬衣沾了水死死的贴在了他的身上。海面下空旷渺远，放眼过去能看见一些深浅不一的色块。他在海面下好似漫无目的的游荡，却又像是有某种力量在牵引着他朝着某个方向过去。
　　海啸过后的第八天，也是泽田纲吉死后的第八天。
　　他在这海底——云雀在沉重黑暗压得他都几近窒息的时候瞧见了那人的影子，半浮在水中，笑容里边像是藏了光——很多天前纲吉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就这么笑着的，说的是我回来了。云雀忽然间有点恍惚，觉得有水灌进了自己的口鼻，湿冷的快要致死，却还是想要把他带回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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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格列十代目的葬礼定于明天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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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寺穿了素色的西装，缓缓地步入了灵堂。
　　泽田纲吉死后第八天，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做葬礼的耽搁。他把花搁在前面，瞧了摆在前头的那张纲吉的照片，目光所及的瞬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做好任何接受的准备。
　　云雀站在灵堂的一边，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再过一会儿就是告别仪式，屋子里边静的很，而就在这个时候云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寂寂然的屋子里边异常刺耳。
　　狱寺皱起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云雀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淡淡目光凝聚在手机的来电显示上，是家里的电话。
　　他瞧了一眼摆在灵堂中央的那具棺椁，快步走了出去，手机铃声还是那么一直响着的，没有挂断，他走出几十米，才接起了电话。他愕然的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出了细细的汗。
　　“喂。”
　　“云雀前辈，我做梦了。梦见我死了，淹死在海里。”
　　“你……别想太多。”
　　“我最近做了很多奇怪的梦。”
　　“你太累了。”
　　云雀忽然想到纲吉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都已经难以辨别的脸，浮肿变形了的五官，那眼睛里的光是再也见不到了，他念及这里只暗暗的咬了牙。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大地剧烈的颤动，短短在此刻却异常漫长的十几秒——身后的建筑物在这瞬间坍塌了下去，带来一阵混合着尘土的风。他默默地回过身去，瞧见没有人的生息的杂乱的一方。
　　——谁都没有逃出来。他听到外边的街上也传来了哀鸣。
　　“云雀前辈……？怎么了？”
　　“没什么。”
　　“我……”
　　可是这句话他没有听纲吉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远远处走来了一个人，这人有一张严肃刻板的脸，暗红色的眼睛，还有一双粗糙的手。
　　云雀合了手机，结束了通话。
　　“为什么没有听他说下去？”
　　“等下见面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天边无风无云，他微微笑着，眼里边埋了说不清的影子。
　　[ 彭格列十代家族死于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 ]
[ 全文完。]


作者：卡尔莲/安以莫/顾十河（三个ID为一个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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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说什么好。。你们都没看懂这文么明明很美好啊TAT

（┬＿┬）好感动啊，我很久没看同人文了，今晚爪机上看，电脑看文有些头晕……

好感动竟然还是有人一次看懂TUT

魂淡这算是be么！！！！！！！！！！！！！！1

BE很美的TUT

哦谢特你们一群不捧场的家伙我下次把文全部转来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