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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绪>古事乱弹·过去的一些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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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我的大汉。


1楼2012-03-07 13:26回复

    唯有周亚夫·细柳营
    案上上他用惯了的利刃,暗色中透出锈蚀和磨损的痕迹。他以这种武器为荣:不是精美华丽的长剑,也不是花拳绣腿的银枪,而是真实透出了杀伐气味的,虎一般的战戟。
    “将军,陛下已巡视过霸上,棘门两处,不久就将到我细柳营,望将军早作指示。”
    灼热的季节风同阳光凝固,恍然间他嗅到了某种血与汗混合的味道。仰面合眼,他仿佛能看见陛下的车辇缓缓进入军营,左右的将士执戈肃立,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威严的军官依次行礼,仿佛一幅壮美的盛世强兵图缓缓展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依旧如此平静;也许是因为沸腾到了无法感知的境界。营帐外副官的脚步声错落匆忙,是欲进而不敢进吧;甚至再远处的士兵恐怕都是着急地向他这里张望。他们都还等着他做指示,好为陛下献上一场辉煌巡礼。他是在为怎样才能做好担心吗?不是的。无数个人已经做过相同的事情了,他知道“该”怎么做,因为惯例已经在那里了。他只需要在细节处再多花一点功夫就好,陛下所期望的也不过如此;他们只需要一个盛世安康,兵强马壮的幌子,只需要让他们自己安心,匈奴无忧而已。他这个将军所需要做的,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他忽然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看轻戏子了。他和他的军队也不过是戏子而已,只不过他们在更加宏大的舞台上表演,冠上了更加宏大的名字罢了。朦胧中黄沙漫天也消逝,他已经看不清战场的模样了,只看见华丽车辇下群臣作揖,歌舞升平;只看见刀剑锈钝,同时自己也寸寸腐蚀。
    那样的幌子是为了什么而存在?陛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头变得沉且痛,阻断了一切的理智——那些名为忠心为国,事君为先的理智。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竟然想要……突破那个惯例。
    为什么不!为什么他要那样唯唯诺诺地让军中魂作阶前舞来取悦那么些人?是什么将那种虚无华美的仪式定为了惯例而又让他们遵守?没有人?!既然没有人,那么为什么不能打破?为什么就要那样做?……他们要的是军中威仪,那么我就用最有威仪的方式来完成这一场巡礼!要表现出最真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什么仪式!
    他吐出一口气,呼吸沉重。某一团不安的火焰在他的心底燃烧着,他不想去追究为什么人人安于那精雕细琢的惯例,为什么人人就喜欢让陛下看着军队里面的将士臣服诌媚,舞刀弄枪来拼他一赞。他更不想追究人们会怎样看待他,现在,他只想做他自己决定了的事。
    门外副官听见他的声音,急急冲了进来。然而面前的将军没有穿着“应有”的正装,而依旧是一身戎甲,目光灼灼如虎。副官竟然被生生摄住。
    这细柳营不是取悦的歌舞场,而是军士的操练处。
    周亚夫微微眯起眼来,阳光落在他的战甲上,几乎点燃了他的血液。他不知道那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冒险的快感。


    2楼2012-03-07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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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一代只留叹·凤求凰
      年轻的男子靠在窗边,手中的酒杯摇摇不坠,一双星眸凝视着道旁高柳:那柳树千枝摇曳,风华灼灼,然而末端却委入尘中,不堪入目。良久,他将杯中酒带绿柳影饮尽,一手掸了下衣衫,虽是寻常酒肆,他也自有身在高堂的悠闲自得。
      不过那眉间阴鸷,却是一口饮不尽的:“司马长卿啊司马长卿,你以为才学经纶又如何,无人待见,最好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避世退隐,不过你,啊,你连避世的资格都没有了!伯夷叔齐倒好,借着美名可以逍遥山外,不过采薇而食,采薇而死。你……呵,你连活着都成问题,哪里来心思去寻觅那逍遥?这天朝汉室,人人活着就是为了争权夺利,喜酷吏,赏奸人,只有钱权傍身才能够青云直上。你,你如果没有那点钱,当初又是怎么当上武骑常侍的?才华,才华又怎么样?这个世道无常,什么文章妙辞都不得重用。倒是唯有……”
      他蓦地哽住,信手拂去桌上落叶,长叹一声。恍然间他又看见了梁孝王与他初见时的意气风发,赏识他文章时的快然明悟,与他争论研讨时的潇洒大气……最后,是孝王阖上双眼,乘风而去的清净淡然。
      他举起酒杯,向虚空一敬,眸中是知音逝去的哀痛……以及无所依靠的彷徨失落:“孝王,长卿敬你。”
      酒杯扣桌,他摇摇头,似乎是想要自己清醒一点。喉结中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可以奏盛世华章,可以成天人之作,纤长姣好,却偏偏握不住荣华富贵。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然后好好研究自己的文章,寻一两个知音,文章流传千古。然而这世道连机会都不给他了。过去,有孝王赏识,他可以纵情山水,可以洒脱世外,寄怀于文字;等到一朝梦醒,他一介文人,连生计尚且不能维系,还谈什么旷达襟怀!他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做不到那般旷达,可以像伯夷叔齐一样为了自己的抱负弃了功名。他的抱负……离不开这功名。既然这世道已经不是圣人的世道,他,又怎么奢望自己有勇气做一个圣人?
      尚农抑文,大汉王朝做得高明:不给文人以好过的出路,还有多少人愿意一心从文?经商的,务农的,他们的生活足以让他们这些文人羡慕到死心塌地,恨到咬牙切齿。要寻一条纯粹文章的生路啊,竟是那般困难!曾经的他有着贵人提拔,从未感觉,现在他才终于明白,纯粹的学问,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他不知道是该笑自己,还是该笑这个抛弃了文章的世界。不,他没有资格笑别人了……因为,他也没办法,坚持了吧。
      他的脸色涨到通红,飘逸神采中透出一抹疯狂。
      这尘世已成了庸人的争名逐利场,这尘世他只剩了俊秀皮囊与无用才华,这尘世……只给了他最后一条路。
      酒肆外驶过一辆低调却华丽的马车,停在了珠玉行前。他随意地瞅向那儿:娇俏的侍女掀开车帘,一双柔夷先露了出来,搭在侍女手上:腕上是润朗的碧色玉镯。接着出现的是长裙,他似乎隐约听见了环佩交响的声音,在绯红色的长裙上绽开风华。然后他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容颜,白皙,丰嫩,如云的鬓发间玉钗轻轻摇晃,映着天真少妇纯净无垢的黑色双瞳。她的唇始终保持着笑意,因为她全然不知这世上还有与她华贵生活完全相反的存在;她只是顾盼自得,嫣然如花。
      他本来是想轻蔑地一笑而过,脑海中却忽然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那是富商卓王孙新寡的女儿,卓文君。
      司马相如从酒杯中赏视着华贵府邸,无意识地露出笑容来,再次一杯饮尽。
      这一次,是连同某种采薇的风骨。


      3楼2012-03-07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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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意气·塞上曲
        他猛地推开面前的盘子,站起来就往外走:“不吃了。”
        身后的侍者匆匆忙忙开始收拾那一桌子的盛宴,他头也不回,径直就走了出去。
        翻身上马,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随从;他一个人驰出军营,终于找到了沙漠中一处偏僻的荒丘。他将马儿安置在一边,面对着天空躺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绪才稍微平静了一些。他也不清楚自己最近为什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不过绝对不是因为匈奴的原因。与匈奴的战他还打得少了吗?是那些匈奴人该害怕他而不是他害怕匈奴人。那么是什么?是为了陛下越来越隆重的恩赐?最近陛下待他愈来愈好,甚至可以让他在军营中胡作非为,本来对于这种生活少年的他应该是很欢喜的,然而心中却老是存有几分疑惑与不安。他的眼前忽然就出现了舅舅的样子,耳边也仿佛再次出现了舅舅的声音……舅舅在说什么?是在说为人不要太张狂还是说自己需要谨慎?反正是一些麻烦的东西。他厌恶地闭上眼睛,却可悲地发现自己早就无意识地牢牢记住了舅舅的话。
        无论再讨厌也罢,他知道舅舅说的是正确的。只不过他很不甘心的就是,难道他只能够和舅舅一样的选择,隐忍和顺,献媚朝廷献媚世人献媚陛下?年少的时候他一直被教导说舅舅和姨妈是家族的支撑者,是家族的荣耀。他也曾经的确一直这样认为着。然而渐渐地,他发现舅舅和姨妈也是人,他们也不一定是多么完美,完美到像他所听说的一般。每当看见舅舅和顺温柔的样子时,他都是觉得又气又好笑。他不明白为什么舅舅就会有那样的选择,就愿意一边顶着世人的骂名一边还让自己过得不快活。就他自己而言,要不就尽情快活,要不就赚取功名贤称。然而当舅舅知道了他的想法后,不过是笑着摇摇头,说那么以后你千万不要和舅舅一样。
        他确实是和舅舅不一样的。舅舅的和顺他一分一毫也没有,生来就是那般张狂肆意的性子,他活得自在潇洒。但是当陛下垂青的眼光降下来,他真正握上了兵符时,在那刹那他的确有些惘然了。
        接下来的生活会怎么样?还能够全部在他手中吗?小小的疑惑无法推翻那巨大的喜悦,他面对着陛下的期待深深跪下;然而回想那个瞬间时他总是无法忽略皇帝眼中的那种深沉。
        他不是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名将该如何对待将士的,怎么说他也是学习了多年;但是他现在坚持着我行我素,在军营中潇洒自在,他不可能说这只是因为自己的任性,事实上……他是想用这样的行动,来给某个人看的。
        他讨厌那样费尽心机的自己,然而那就是事实。在自己第一次得胜回朝之后,舅舅就来告诉了自己:你必须用一种办法,来告诉陛下你不是威胁。
        不能说他没有仔细思考过舅舅的话,他虽然张狂但是也不是笨蛋。他真实看着舅舅是如何谨慎小心在朝廷中保全,也看着姨妈在后宫中如何经营谋划得以长留,更甚的,他也知道飞将军的一世喟然。无论他再张扬放肆,他都知道有一条底线始终还在。
        还真是累啊……张狂的少年闭上双眼,享受着这难得地真正放松。他只想要活得让自己满意就好,他心里想着建功立业,他就要做到最好。然而如果在这条路上有他无法逃避的改变呢?
        他已经变了,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放肆。现在他的张狂,也许,就只是害怕了吧…………害怕死?还是害怕,永远就这样伪装着过活?
        为什么就一定要这个样子呢?好吧,如果是舅舅肯定又是笑笑说什么希望就在你身上了,如果是姨妈就会说那你还有其他选择吗,当然他不可能拿这个问题问皇帝。因为这样的生活全是因为那个疑神疑鬼的至尊!恨他?倒也不是,是他给了他功名成就,让他成了少年英名。但是敬他?他也没有这种感觉。每个人对待他都是只对着他的皇位,他用权势约束人们,人们凭借他的权势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以为自己至高无上却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那也只是个可怜人而已。
        霍去病从地上跳起来,狠狠拉了下马儿。
        我没有那么懦弱,我还要做自己的事情……我还没有失去我自己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只要我自己满意……只要我还活着,不是什么都有机会的吗?现在的我,不是还可以为了大汉天下做出一番功业来吗?
        他露出笑容来,手指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6楼2012-03-07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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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将红颜化虚妄·长门怨
          她不断地,不断回想着她大婚时候的场景,妄图再重温一下那个人的温柔。然而她只能够想起那一日整个世界都覆盖满了红色,在一片鲜红的下面,少年时候的他们还带着欢悦的眼神与幻想。
          不是不知道的……母亲曾告诫过她,不要奢望多么纯真美好的爱情,母亲为你争取来了这尊贵的地位,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你能够好好守住就足够了,他拥有着可以肆意作为的权力,然而你没有,所以注定了只能是你服从他。
          她凝视着自己的手,露出凄凉的笑容来:对,他有权力,我只是个弱女子,我没有权力去控制他,因为他就是至尊。我……不是不明白,而是我以为,夫妻之间,不用像君臣一般,他不需用他的权力来束缚我,如果我们之间只有夫妻的关系而没有君臣的关系……那该有多好。那么他身边就不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女人不断地出现,那么我就不会嫉妒到发疯发狂,那么他就不会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待我……那么,也许我就会很幸福。
          母亲,您教导了我那么多,偏偏没有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丈夫,他是我的陛下。
          她想到了那些如花一般的面容在他身边闪现,其中最美丽动人的那一张……现在已经取代了她曾经的位置。
          呵呵,我只是祝福你……新的皇后,不要奢望不要幻想,安安心心把他当做你荣华的保障就好,你利用他的权力,他享受你的美貌,对于女人而言,也许这真的是很划算的交易也不一定呢。同时我也会告诉你……和他,你们永远都得不到爱情。因为他啊,从来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掠过面前华丽的一切,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她想要干什么?是去见那个人,还是去找母亲,告诉母亲她想要回去?不,都不是。她冲到了宫室外,看着宫室外的卫兵,忽然发出了绝望的笑声。
          我花了一辈子来明白……结果明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后悔了!我最好的年华全都埋葬在了这里,现在我的身体也将埋葬在这里。现在我唯一会的事情就是去否决我曾经执着的一切,现在我多想告诉外面的,那些还有机会的女人,这辈子,千万不要进入这深宫里来!
          可是,这样的明白,是太晚了吧。
          越高的位置就代表着越高的代价。我失去了真正的夫妻之间该有的平等和谐,得到了只值钱的空头名位,如果一个人真的就是只会追逐那些东西,到了最后,他们会后悔的,因为他们所失去的,是再也没有办法回来的东西。一辈子想要活得圆满到底有多难?其实不难吧,其实也就只需要你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并且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我最大的错误,也许就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尊崇的地位,代价却是失去爱情与尊重。
          爱也好,恨也好,对于现在的她,一切都结束了。
          门外的卫兵听着故皇后凄厉的笑声,不敢回头看。然而渐渐地他发现陈皇后的笑声越来越低,他担心皇后出了什么事情,回过头去,却看见已被废弃的皇后陈阿娇,呆呆地坐在长门宫的门槛上,望着明净的天空,眼神却是一片死寂。
          太过贪心了吧……贪心到除了权力,居然还想要爱情。


          7楼2012-03-07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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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上。
            如果还有写的话也会放这里,因为是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8楼2012-03-07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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