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好痛苦啊。”他喃喃自语地说道,“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懦弱了……” 【我啊,】他缓缓眯起了眼睛,叹息似地想着。【就像要死去般的,】嗡嗡的,耳朵轰鸣着。【腐朽了。】黑羽快斗侧倒在滑腻冰凉的木质地板上,激起的扬尘在空中乱舞。黏腻的鲜血顺着额头与地板的缝隙缓缓流淌。【情人节过后的第一天,是第一个,没有你的日子。】 4.
黑羽抬头看向天空,云与云纠缠着,翻滚着,就像是下水道中的污水般浑浊。 “雨似乎下大了……”他听着雨滴砸向地面又碎开的声音,抬头自语。虽然他这样说着,但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想要打伞的意思,就这样任雨水洗涤着自己。没过多久,他的黑西装就湿透了,同色的领带皱皱巴巴的挂在胸前。黑羽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隐约看见了那栋再熟悉不过的二层洋房。那是他的家,他和爱人的家。就在刚刚结束的,是他的爱人——工藤新一的葬礼。他想起葬礼时挂在祭坛正中间上方的,工藤的黑白相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照的。相片上的工藤静静的、柔和的微笑着,与众人印象中阳光开朗的形象形成反差。那副样子,就像是要融进这雨水里似的虚幻姿态。在葬礼上他并没向众人想象的那样放声大哭,于是大家纷纷猜测他也许是已经哭干泪了,亦或是疲惫了。事实上他不过是想通了而已。他还记得,昨天从冰冷的地板上清醒过来时的狼狈摸样—— 干涸的血液像地衣一样的粘附在头发和地板上,爬起来时扯得头皮生疼。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的爱人以远比这痛苦的多的方式死去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才是最令人无法接受的吧…… 他摇摇晃晃的打开灯,走进厨房。水池前的镜子中清晰的映出了他粘着鲜血的惨白面容和额上的伤口。
【若是就这样死去的话,又会怎样?】他左右摆着头颅,漫无目的的搜索着。【会结束?还是开始?】然后他看见了,摆在菜板上的刀,甚至连上面的肉末都尽收眼底。【我们如此相爱,】他犹豫的握住了刀柄,尝试性的在腕上比划着。【为何到头来却只换得阴阳两隔?】静静的想象着,鲜血喷溅出来的样子。【所谓爱情,】终于,他下定决心地举起刀—— 【难道就是这样苦涩的东西吗?!!】向手腕上狠狠刺去!!!!!!!!!!!却又中途停住了。没错,这绝不是幻象。他可以肯定,他的确是听见了——听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已然逝去的爱人的声音!!【我爱你啊…快斗……所以……代、代替我…活下去——】那是仿佛融在空气里的飘渺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了黑羽耳中。【我爱你,快斗。所以代替我,活下去。】虽然是那么微弱,却像是阳光一般,驱逐了无尽的黑暗。【我爱你,所以,活下去。】那么的温柔,如夜,如水。【我爱你,活下去。】不知不觉,泪水侵占了整个面庞,仿佛岩浆般滚烫。【活下去。】 “新一……是你吗……你是来救我的么……”黑羽丢下刀,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回答他的,却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太阳初升时明媚的光辉。是黎明。新日子。【我埋葬痛苦,】【因你救赎。】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门口,黑羽看着面前的大门,释然一笑。【向前进,不回头。】黑羽关上门,阳光穿透了乌云。 5. “是要迎接死神的时候了吧……”他想。年近百岁的黑羽躺在病床上,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看着走廊里不停掠过的忙碌身影。狭小病房的四壁仿佛不断蠕动着向他逼近般的令他恐惧,黑羽艰难地昂起头,望着天花板。他不想说什么,他也无法说什么。他不想做什么,他也无法做什么。他仅仅是在怕。他恐惧的并不是死亡,见惯此事的他早已麻木。他不过是在怕,怕地府太大,找不到他深爱了一生的那个人。【你会来迎接我吗?】【再度相会时,你会喜极而泣吗?】【你一定比昨天更爱我了。】【所以,等着我……】恍惚间,黑羽看见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的爱人站在他病床前,握住了他苍老的手。他觉得自己变回了七十多年前那副年少的模样,整个人那么轻盈,那么富有活力。他听见他说— “我回来了。” 他回答他说— “欢迎回来。” 【今天,是我和你再度相逢的日子。】随着机器无机质的一声长鸣,黑羽快斗停止了呼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