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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样的“缘分”实在是异常微妙。
甫一从东华门出来，还觉得今儿个日晴云朗。一帮老爷子早在后边儿搭葛上了，幸得有几个耳浊目盲的，趁着人瞧不见自己，赶紧拣空麻利地溜了出来。四哥也没多留，白玉阶旁笑言三两句之后，就匆匆遣人备轿回府了。踱着慢步跟在他身后，不禁在心里“啧”了一声。以前那是人小个儿也小，什么都不会，只能任他领着，这好哥哥也愿将自己往府上带。如今还是这般晨夕聚处，可总觉得天天向王府跑未免有嫌。也可能，是因为四哥纳福晋了？
福晋，唉，福晋！心底不禁又是一揪，那老九，自己究竟是触到他哪片逆鳞了？就冲今天朝堂上面那乱乎劲，还尽出来瞎搅和，这不摆明了故意的？也就是上次我揶揄……呸，根本连揶揄都算不上！
这事说来倒也着实简单：前儿个汗阿玛又请国宴，诸位王公大臣正尽兴时，宜妃娘娘应景地来了句：“也该给九阿哥纳福晋了。”当时亦是疏云细风，瞧去他也是美滋滋儿地，好心冲他一乐。可他瞪个什么劲儿？结果郭络罗家的娇蛮格格，还是许到了十弟身边儿。不知是否该为那明玉格格松口气儿，这九爷，比起当年与她相争的“拼命十三妹”，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趟道儿不短，可毕竟从小到大已走了无数次。轻车熟路地摸到轿子旁边，径直撩开轿帘歪进去，下边儿就走起来了。这一拨轿夫是最近新顶上的新人，颠簸得不像话。可到底是倦极了，昏昏沉沉地走了半途，轿子俶尔停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想弯腰打帘，外面儿却突然一声低语传进来，“爷，对面是九爷的轿子。”
一怔，手上动作却快，已然挑开帘子。金丝银绣，果然是他府上的派头。不动声色地放了帘子，打刚才就瞧见马夫的神色有些尴尬。无可奈何地摆了摆头，示意人先停了，让对家的先过去。自己却只得由衷感叹，今天这鸿门宴，不止宴无好宴，艳，也无好艳。

“对面是哪家？”无意识地抚过拇指上的那颗玉扳指，眉尖一耸，隔着一层金丝纱幕遥望过去。不逾片刻，即有下人匆匆俯来回禀，是十三爷的车驾。微不可见地一弯唇角，略微抬起手，示意周遭的人稍安勿躁。
原来，是“十三爷”。
伸出手，将帘幕卷起小半，估摸着在他那个方向，也只能观望到自己翘起的嘴唇，这样再正好不过。隔着两层目障与他对视片刻，手向后缓缓撤了，整个身子又倚进车上铺着的软榻里。
好你个十三，难不成忘了方才丹陛之下你字字相争不遑多让？如今却这么顺从地让了道儿。罢了，不吃敬酒，就少不了罚酒，你的美意，爷一股脑儿收了。只是收归收了，可并不代表别的事儿就不算数。
寻思着依他这般聪慧的脑子，定是明白自己意思的。索性挥手让车夫抽了下马鞭，避开他的车驾回府去了。

莫名其妙，跟个姑娘家一样，笑个什么劲儿！
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还是副笑模样。等老九的车驾走了之后，赶忙叫马夫执策急走，省得沾了那人身上的晦气。上元这么好的节庆日子，可不能让这么个人给耽误了。
再者说，前儿个刚跟绿芜定下的约，这可是万万负不得的。所幸是想着想着绿芜，老九的事儿就全抛到脑后去了，倒落得个轻松痛快。
还记得若曦是最喜欢上元节的，有一年，那是她还未进宫的时候了。彼时也是她与绿芜在自己身边，可现在她却只能在宫中与我们望着相同的月亮了。不禁叹了口气，好歹她也是在汗阿玛身边的人，想必也不会被埋没的，定是不止于一个茶班的小头头。
与绿芜并肩行于人群熙攘的街道间，摩肩接踵的人海冲来，几次都要把二人挤散。好不容易到了清静地方松口气，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还以为怎么——原来，是瞧着街边摊上的齐纨了。只笑笑，任她俯身去择着，自己这边儿闲来无事，也乐得四处闲逛。这街向来是车水马龙，英才云集的地界儿，就着根灯笼杆儿向上看去，不错，还当真是美如冠玉——嗯？！
手掌抚上心口，权当自己是迷了眼。静了静心绪，再抬头，他竟凭栏望下来，自己与他的视线正好在半空中交汇上。
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然后看见他不咸不淡地一点头。尔后那人目光流转，半晌，竟对准了自己身旁的绿芜，并且略有笑意浮现。
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并未再向那个方向望去，只是不住催促着绿芜，二人即刻向人海里去了。

（ 恍惚中我听到她说，“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却说这些不相干的话，真是该打。”不禁摇了摇头，苦笑半声，最终也未能开口，只无声地与她缓步行着。这片园子里的辛夷开得极好，平日自己也少不了向这边来，如今二人这般彳亍，却着实少了几分朝饮木兰的意蕴 ）
（ 幸得我们同月同日生，而今天又是上元。还记得入宫前有一年，也是在街上偶遇了十三爷和绿芜，彼时民街小巷灯火通明，舞龙腾狮好不热闹。宫中怕是向无此等胜景吧？不由得弯起一抹笑容，在御前侍候着已有数年了，自己也已经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无知懵懂，变得小心谨慎拘束言行。一入宫门深似海，果真易失初心 ）
我倒觉得说这些，更显我们亲近。你若不嫌弃，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姐好了
（ 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微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伸出手去牵来她的十指，缓缓握紧。这才见她面上容色稍霁，见她情状，心下却也溢出一腔愁绪，只好轻叹一声 ）
（ 迎着她些许了然的目光，强撑着一笑 ）我也很想父母